最后的守望

闲看云天

        人世间，最崇高而美好的感情莫过于亲情与爱情。古今中外，无论多么伟大的文学家用多么高超的艺术语言，也难以穷尽对这最圣洁情感的歌颂与赞美。我也曾无数次为书中或屏幕里爱的故事所感动，但那总是剧情中的感动，往往故事落幕心情便也平复了。可不久前在医院里偶然目睹的那一幕，却深深地震撼了我，让我感慨万端久久不能平静。那是展现在我眼前的一幕爱的活剧。
       国庆节前夕，我去哈医大二院探视我的同学。狭小的病房里，放着五张病床，紧挨着他的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位八十多岁的重病老人。坐在老人床边一个低矮的凳子上照看他的，是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老妇人，显然是他的老伴。人矮矮的、瘦瘦的，背有些驼，但看上去还算硬朗，定是劳累所致，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浓浓的忧郁和疲惫。她双手紧紧地握着病人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两眼痴痴地盯着病人的脸。同病室的人说：一连几天，这老人家就这样一直守在床边，儿子无论怎么劝，她都不肯去休息。这时，我也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那重病老人。老人瘦消的脸上几乎没了血色、显得枯干而又苍白，紧闭着双眼，微张着嘴巴，但已看不出有多么痛苦的表情，倒显得有些平静。只有身上的被子微微地一起一伏、嘴巴有些急促地一张一合，还表示着他生命的存在。显然，老人已病入膏肓。我的同学小声告诉我说：院方已告知家属，医生已无力回天，这老头怕是随时都有危险。
      “ 老头子、老头子！你睁开眼睛啊，你怎么总是睡呀”老伴许是担心他就此一睡不醒，于是，便轻摇着他的手，声音颤抖而急切地呼唤起来。真像是睡熟了，病人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她更加焦急，语调近乎哭喊：“老头子！你睁开眼睛吧，再不睁开我又掐你了，我真要掐你了“！然而，病人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而她也并没有掐上一把，手却缓缓地从病人的脸上移上了前额、移向头顶，然后轻柔地由前向后捋起那稀疏而花白的发，用手指细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起来。
        此时，我深深地被老人那撼人心魄的呼唤和她的动作所感动。这对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想必以往经常用“掐”的动作或嬉闹或表达爱意，以至此时此刻，仍然想以这惯用的动作来唤醒爱人。不然，她何以连续几次喊出这个字眼？此刻听来，让人心生酸楚更为之感动，这是何等深情的爱！
       不知是静脉点滴的药物作用，还是老伴的一再呼唤，抑或是对亲人的不舍。终于，病人缓缓地睁开浑浊的双眼。“你可醒了，快喝点水”，无比惊喜的老伴用汤匙盛了一点水，小心翼翼的放到病人的唇边，再慢慢地倒进口里。不料，没待咽下病人便剧烈地咳了起来，老伴赶紧一手拿起纸巾托在病人的颌下，另只手竟伸进病人的口里把粘稠的痰液一点点拨了出来。全部过程，她连眉也没有皱一下。待病人平复下来，老伴又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励地说：“老头子，你会好的，咱得好好的活，咱孙子得奖状了，你得等着呀，参加完比赛孙子就来看你”。此时，老人微微动了一下头，又极艰难地断续地在嗓子里说了句：“忙、就别来了，我没事的，你也去歇会吧“。说完，老两口四目相对，一行老泪缓缓地从病人的眼里流出，又缓缓地滴落在枕头上。老伴也几乎哽咽出声，但俩人的手似乎握得更紧。
         这是爱妻与她行将就木的伴侣病榻边的‘执手相看泪眼’，他们承受着生离死别的巨大苦痛，彼此相对无言，只是凄然相向。这情景，没有‘晓风残月’的凄美，这是一生相爱的终极守望。我不忍看下去，但这情景就在我眼前，即使我即刻走开，这动人的一幕也会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是多麽生动的爱的活剧，无论怎样高超的大师也演不出这感人至深的一幕。
       我不知道这对老人姓氏名谁，更不知道他们的身世经历，也无需知道更多。仅这眼前所见，就足以让我相信，他们爱得纯粹爱得执着。也许，他们的婚姻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也不曾海誓山盟；也许，他们的一生并不富有甚至在贫困中走来；也许，他们也曾有过感情的挫折或是危机。但此时，一切都在这最后的守望中化为美好，凝成永恒。

清茶

问好云天老师！
从题目开始，就有暖流涌动，这暖流随着您的文字，一点点盈在眼眶，滴在心里。相濡以沫的真情，就在那简单的动作里，紧握的手有不舍，更有浓浓的情！人间真爱就在柴米油盐琐碎中；人间真情，就在执手相望的守候中！
为这对老人一生的守望点赞！为云天老师深情的讲述和对爱的诠释点赞！

方志兰台

真实 真诚  深沉 感人。喜欢读这样的文章。

龙江书童

守望，见证亲情与爱情；
守望，诠释幸福与平淡；
守望，梳理执念与永恒……
感动之余是钦佩，感动的是真情，钦佩的是云天老师胜于诗词创作的散文体，主线明朗，隐线于情于理，尤其是尾文的排比句式，更显大家风范。学习中！

海峡

感人的一幕不禁令人哽咽！加精赏学！

山椒朗月

诗写得好，文写得也这么好。不愧是方志兰台的老师。问候兄弟

山椒朗月

山椒朗月——朱喜林

闲看云天

引用第1楼清茶于2015-10-14 10:57发表的  :
问好云天老师！
从题目开始，就有暖流涌动，这暖流随着您的文字，一点点盈在眼眶，滴在心里。相濡以沫的真情，就在那简单的动作里，紧握的手有不舍，更有浓浓的情！人间真爱就在柴米油盐琐碎中；人间真情，就在执手相望的守候中！
为这对老人一生的守望点赞！为云天老师深情的讲述和对爱的诠释点赞！

谢谢清茶版主赏评，问好！

闲看云天

引用第2楼方志兰台于2015-10-14 16:17发表的  :
真实 真诚  深沉 感人。喜欢读这样的文章。

亲眼所见，如实道来而已，问好殿学

闲看云天

问好书童版主，谢谢，高评了，何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