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侯国庆先生在雅鲁河拍到了一只蝲蛄,他拿着这张照片兴致勃勃地来到我的办公室,将照片展示给我看,他面色戚然地说:“我已好多年没见到它了。早年,我家乡济沁河那一带可多了。”我说:“我家乡的雅鲁河里早年有的是,现在已成濒危动物了。”
蝲蛄属甲壳纲,河虾科;体形略似龙虾而较小,头胸部较长,呈长形,前三对步足都有螯,第一对特别发达,栖息在河流小溪中。因此,追忆起了蝲蛄给我的无穷乐趣。
我家村东就是日夜奔流的雅鲁河,近水识水性,未上学前就学会了钓鱼。那时的渔具极其简陋,找根柳树条,拴上母亲纳鞋的麻绳,把做针线活的钢针或大头针揻成鱼钩,捡个螺丝疙瘩拴上做坠儿,撅一截秫杆当漂,蚯蚓做饵,往河边一坐甩钩就钓,鲫鱼、鲶鱼、柳根、沙葫芦等杂鱼频频上钩,那蝲蛄也喜食蚯蚓,在它来凑热闹时常常把它钓上来,那大的足有筷子长,锹把那么粗,黑褐色,鼓眼长须,张牙舞爪地举着两只大钳,摆出一副随时与人决斗的架势。我曾吃过它前螯的苦头,把我的手指夹得直流血。钓上它来,吊悬在空中,频频抖动鱼竿,希冀它自动掉下来以免伤人;如果咬了死钩,就得往地上猛摔致使它脱钩。炖鱼时一并将蝲蛄放进锅里,熟时通体鲜红,而壳里的肉雪白鲜嫩,嚼一口溢香满嘴。
要想大量捕捉它,用一团乱麻裹块骨头烂肉什么的,放进水中的乱石上或者树根苇草稠密之处,隔一会儿提上来,定会有十几只黏在乱麻上。蝲蛄的周身环节凸凹,极易被乱麻黏住。如果几人合作蹚到流淌的浅流里,前边有人快速蹚水,惊扰得蝲蛄浮上水面,两螯向前伸展,尾巴迅疾收缩展开游弋逃生;后边的人提着水桶,拿着操网跟着捕捞,不须半个时辰可捞满桶。拿回家去洗净,用石磨磨碎,再用纱布过滤隔除甲壳,在肉末汁浆里添上佐料蒸出来,像豆腐一样鲜嫩可口。
我们这些淘小子到河里捉蝲蛄,因它的大钳子会伤人,胆小者不敢抓它,那他们就得去拾干树枝、牛粪等可燃物烧起红红的旺火,在火的上风头烧烤蝲蛄以免串烟,待它的颜色泛出鲜红,香煳味释放出来时,标志它已经熟了,大家均分着吃。尤其是早春,蝲蛄蜷曲的尾巴里,裹满了高梁米粒大小的卵,一嚼嘎嘣嘎嘣的极香又富有营养。有时不是为了吃它,而是为了彰显水性和勇敢。大家游到没人深的水里,大头朝下扎进水底,用手捉住蝲蛄后再游到岸上来计数。每人在岸边的沙滩上掘个坑,坑底与河水相通,坑沿上码一圈卵石防止它逃逸。以不受蝲蛄的伤害,捕捉的又多的人为优胜,然后再将它们放生。
由于人们对生态的破坏,工农业用也水剧增,雅鲁河的水流量越来越少,严峻到了几乎断流的程度,大量的化肥农药浸入河里,河水的污染日重一日,导致]蝲蛄的生存空间日显逼仄。更有甚者,人们竭泽而渔,下药的,用电打的,施放炸药的频频放生,导致蝲蛄濒临灭绝。一个进化生存了数亿万年的物种,一旦绝迹,当然是人类的悲哀和耻辱。切盼蝲蛄种族能够繁盛起来,那当然是我祈盼的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