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小寒，大寒》之二

龙抬头

      二

   

          一个小时的路程，不觉间就到啦。二姐家住在市郊区的一片平房区里，两个故娘都已出嫁。多年来仅靠在铁路上班的二姐夫一个人的工资来生活，家境平平。当车开进巷子里，见有辆面包车停在二姐家门口，这是在市粮库，已经当上大主任的，安龙的外甥李杰带来的车。
   
       车刚一停稳，李杰和二姐家的姑娘姑爷等就拥到车门旁，安龙媳妇和小姨子早以悲情难抑，在车内便啼哭起来，一路哭到屋里。老龙见二姐直直地坐在炕上，苍发掩面，脸色凄然，悲极无泪。见人们进屋来便舞动着双臂制止两个妹妹说：“你们都别哭，哭他干什么，他可把我坑死啦，他是个要账鬼，是个害人精。”安龙媳妇就势哭着安慰说：“他就是要账鬼，是害人精，你就想开些吧。”她一面说着，一面下意识地把拳头砸在她二姐的肩膀上。二姐就势紧紧地抱着她妹妹的头，表情麻木。依老龙想，儿子跳楼自杀，她应是个悲痛喷发的火山，如此呆若顽石的冷静，是在自我抑制，令人十分担心。
   
        二姐坐在炕上，腰板直直的，挥动着两只干柴般的手臂向一屋子的人讲儿子小勇自杀前一些反常的现象，她说：“这个小犊子，出狱假释后不长时间就开始作人，尤其这半年来，可把我作死了。成天跟酒叫劲，喝多啦指着鼻子骂我不是他亲妈，姐姐妹妹看到说一个不字，张嘴就骂。成天的里外屋唱‘我想有个家’，谁不想让你有个家呀，可一天连个介绍的都没有，你让我咋办。他没事就提着酒瓶子到道北，那个倒闭的二木材公司的空楼里喝酒。那个破楼里吊死过人，还冻死过人，你说多遭人隔应。”老齐小姨子一旁听着，突然大彻大悟道：“那肯定有吊死鬼在勾他，二姐你就别想他了，该河里死，井里死不了，这是该着的事。”
   
        安龙听后问身旁的外甥李杰：“小勇是从那空楼跳下的么？”李杰抹把眼泪说：“是”。二姐接着说：“今天一早从他爸那回来，又喝得醉醺醺，我一见心里就翻了个，我实在控制不住骂他两句，他竟和我对骂，我气极啦，举手就给了他几巴掌，谁知他到他那屋里接了个电话，就穿戴整齐地走啦。见他走啦，我感到他的打扮有些反常，就给他爸打电话让他回来去找他，可这个老鬼就是迟迟不来。然后我又到那空楼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谁能想到他在楼顶上，一瓶酒灌完后就跳楼了。”二姐越说越悲伤，欲哭无泪地说：“小勇哪，你还有啥想不开的，你十五年大狱都蹲出来啦，三年假释也过了，刚刚领来身份证，你都是自由人啦，三年时间你挣了两万来块钱，好日子才开头，你却跳楼了，你没享着福啊，你可疼死我啦。”二姐一面讲着，突然挥起双手猛揪自己的头发。
   
       屋里的人正忙着安抚二姐，就听屋外一阵苍老的哭声传来。这是六十多岁的二姐夫听到儿子死讯回来了。二姐夫婚后一直与二姐脾性不和，自小勇出事之后，自己就在本市租住个小平房单过。他退休又在车站货物处找了份搬运工的活，月收入几百块钱供自己零用，工资钱还都如数交给二姐，以尽自己的养育责任。二姐一辈子净挑二姐夫的毛病，有一次安龙顶撞二姐说：“你是没有摊到坏的，二姐夫和你分居十几年，夫妻温暖没有，家庭温暖没有，就是没有忘记抚养之责，这样的好人怕世上也不多。”
   
        小勇出狱后，曾规劝几回父亲搬回来住，说都是六十多岁的人啦，还较什么劲。可清官难断家务事，小勇一直也无力让他们言和。二姐夫曾对小勇说：“儿呀，你妈的脾气不容人，你让我回去是好意，可要在一起成天的吵吵闹闹，你看着更是上火，江山易改，品性难移，我回去不回去这都是个小事，只要你能乐乐呵呵的就好，老爸已无他求，儿子呀你该享享福了。”小勇和他爸一说到这些时，爷俩就抱头哭在一起。   
   
        二姐夫一面失声痛哭，一脸老泪横流。脚步踉跄，扒扶着众亲朋，几乎是爬到屋里来的。哭着说：“我那可怜的儿呀，你咋这么愚呀，你这不是在揪你老爸的心吗。”安龙赶紧上前扶住了他，他的泪水、鼻涕、哈拉子，在安龙的袖子上如小溪一搬地流淌。稍做安静后，二姐夫突然站起对二姐吼道：“你是不是又往死里骂他了，在我那里还好好的，还张罗着过年，说回来帮你包饺子呢，怎么就......”
   
        二姐刚欲申辨，老姑娘小琴便嗷嗷地对她爸喊着：“你凭啥埋怨我妈，你当爸的干啥去啦，你不配当我们的爸爸。”一面哭着跑到屋外兀自的嚎哭起来。不一会这姑娘就又回到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爸爸面前说：“我妈打电话让你回来，你咋就不回来，你要是及时地赶回来，也许我哥就不会......”父女俩抱头痛哭，撕心裂肺。   
   
        小琴说：“我妈到那个空楼里没有找到我哥，就打电话让我回来找，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说有个人跳楼自杀啦，我一想就是我哥。我跟头把式地爬到他面前，见他满头是血，右眼珠子血乎乎地搭拉在外面，都疼死我啦。之后我赶紧给李哥打电话，李哥来了把这死讯慢慢地透露给我妈，我妈听说后都急得昏死过去啦，求求爸爸，别再埋怨我妈啦......”
   
        哭述中，二姐夫抬起头问李杰，小勇现在停在哪里，李杰说，停在火葬厂。二姐夫忙站起来说：“我得看看我儿子，再最后见他一面吧。”李杰紧忙张罗着，坐了满满的两面包车人。倒出巷道，便向火葬场开去。当路过那栋空楼时，安龙特意地望了望：夜幕下，它象个凶恶的巨兽蜷伏在那里，黑洞洞的门窗如大张着的血口等着吃人。外甥李杰打开车窗，对着那巨兽般的空楼，狠狠地吐出两口唾沫。

王清山

小说以写实的手法，叙述了故事情节的发展。人物形象很鲜明，语言有个性特点。

意海思林

看过此回，确准死者是小勇与否，待看下回。

清茶

思林老师预测着结果，我们这些读过全文的读者，只能跟没读过的所有读者一样期待下文，有一点可以肯定，龙抬头老师的小说，绝对有看点……

闲看云天

大哥这小说写的好啊，情节引人入胜，语言独具风格，一二全看了，静候下篇

雨荷@

这小说不是老龙最近写的啊，我以为新作呢，也是，这一天喝的哪能写清楚这些人物了哈，不过小说真的很吸引读者，赞了

海峡

很有看点，期待下文。

龙抬头

握手，谢关注！

北国红叶

不是新作，但原题目好像不叫《大寒、小寒》。老龙，哪天写个新的让他们看看。

龙抬头

旧作， 内容和题目作了修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