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hing Burns Twice

白如

       2014年，年末。


       首先要做的是，回答问题。欢愉是什么？巨大吗，巨大的欢愉浸透苏打饼干一样的墙面和街道，带来的是寒冷与潮湿。眼睛里涌出的是液体吗？温热吗，温热的眼泪是为了祭奠年轻的生命。窘迫吗？是气体吗，宽广吗，宽广的窘迫在人头攒动的广场上星辰般涌动。绝望吗？沉重吗，是固体吗，沉重的绝望蜷缩在狭小的丝绒礼盒中，say yes吗，say no吗，say fxxking ur asshole吗。要自由吗，能自由地选择不自由吗，能自由地荒谬吗，像喜剧演员一样地落泪，像悲剧演员一样地大笑。都来了就都来了吧，你来我看得见，我眨着眼，你走，你望向我，我却刚好转过了身，松林一样的人群，在夜里劈里啪啦地燃烧，巨大的嘉年华碾碎所有人的理性，这一场不思未来的马戏，像写在小说扉页处的：献给——xxx 一样无力。


      【海豚】


       最直接的原因，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毛衣的一处脱线了，用点力，一口气能拉出好几米的混纺线，能从我的窗口一直拉到你的脚下，就这么长？就这么长，没有一点多余。试试吗？没办法试了，我已经没了那最后一口气。


       我想你，带着震惊，恐惧，不平及愤恨。2014年12月17日的下午，面对两扇三角形的窗户，蜘蛛一言不发地结网，飞虫一言不发地死亡，我站在一幅浅显易懂的画面前咬紧牙关流泪，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里渗出带着温度的液体，融化着眼线，在左右脸颊各画出两道可笑的弧线。脚下是荒谬的地砖，地砖下是荒谬的水泥，荒谬的泥土，荒谬的情感，荒谬的突如其来的你的死讯，混乱无序，变幻不定，愤恨，绝望，震惊，恐惧，它们既遥远，又在场。


       死神的工具似乎有很多种，这次是美工刀。锋利，纤薄，迅速，甚至用不上“这是一个巨大的转折”这样的句子，突如其来的死亡伤感而赤裸，像镁条的剧烈燃烧，在最短的时间内消耗最大的能量，发出刺眼的亮光，却不见光迹，兼带无法思考的窒息和来不及开口的混乱。


       有时，所有的背景都会崩溃。我下班，锁门，去便利店，买烟，我站在河边长久地观望落日的余晖和桥上来往的人群车辆，克制地流着眼泪，我把头靠在离我最近的一切物体上流泪，乘电车，吃饭，洗澡，睡觉，我也笑，笑到中途便陷入沉默，一切都是无意识，无意识中充斥着高浓度大剂量的悲痛，在哭泣中我感觉我的双手抓住了徒劳的纽带，徒劳是件好事，它稀释悲伤，赞美麻木，它是忘却的起源，是平淡无光生活所背负的分分秒秒日日夜夜。


       但是，一个需要我们亲自背负，永无侥幸概率的时刻总要到来，我们向着“将来的某刻”生活，“明天”，“下个月”，“再过几年”，“你到那时”，“30岁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老了总会平静”。每个人都拥有无数悬在高空的话语，风筝一般飘荡，我无法告诉你这些悬而未决的假设都是虚空，我无法不抬头仰望这些鸿毛一般飘渺的设想，因为它们最终都以死亡结尾。


       她承认
       死亡是密闭无隙的
       她承认
       她依旧依附于她公开声明要放弃的低级游戏
       都是属于死亡的
       偶尔属于被上一句话震惊的恐惧
       明天
       在她本该用尽全力来拒绝明天之时
       她还是醉心于寄希望于明天
       精神与肉体的反抗
       是加倍的徒劳与荒谬


     【自杀】


       “真正严肃的问题只有一个：自杀。


       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其他问题—— 诸如世界有三个领域，精神有九种或十二种范畴—— 都是次要的，不过是些游戏而已。”


       首先要做的是回答问题。


       什么时间：2014年12月20日下午四点
       什么地点：市中心天桥
       什么事件：有人从天桥上坠落撞车身亡


       有四种颜色：警服的黑色，禁戒线的黄色，尸体盖布的白色，天桥及路面的灰色。活着及死亡都一样，前者奠定了后者的基础。活着及死亡有一种共同的气质，这种气质是致命的。摆脱生活或是置身其中，如何摆脱？为什么要留在其中？自杀现场仿佛一次最为怪异的live show，不忍看周围人们的表情，也想割掉自己的耳朵和舌头。


       请证明以下论题：一切希望都不复存在。
       证明完毕。




       那我们是自私的吗？大概只有方式是自私的。
       那我们是不自由的吗？大概还可以选择不自由的方式。


       短促，利己，衰老，自私，呻吟是因为快乐还是痛楚？离2014年12月31日还有几天？首先要做的是，回答问题。跪倒在各场跨年嘉年华面前，焰火与香槟附赠让人失去理智的笑容，要一个什么样的归宿？生活逻辑全面沦陷于荒谬之中，拼命享乐的人，令我战栗。若不扮演，就无法得到最佳结局，为了即将到来的死亡而纵情欢愉消减自身。跨年倒计时即是照亮一切的天理般的存在，将无限耐心交予等待，在每个人封闭而有限的生命中，我要记得也有人在努力想要脱离这个世界，从狂欢的废墟中生发着失去解释的一种信仰，这信仰因受尽凌辱而变得愈发强烈。


       一切都是合乎情理的，理性是无用的，幸运的是，我们知道存在某种超越理性理解范围之外的东西。一些思念是绝对的，当思念涌起时，愤恨及狂欢就都隐退了，我不能否认有时思念是一种逃避，时间是混乱的，死神的工具是混乱的，重要的也许不是回忆，而是与回忆共存。


       首先要做的是，回答问题。


       温暖吗？
       只有骗局与死亡才是永恒的。

淡云孤雁

　　问好白如！
　　只有骗局与死亡才是永恒的。好沉重的。

雪格格

白如此文确实有些沉重了,但愿这只是一时心情.
问候冬安~

踏雪

看到我混乱了

~~~~~~~~~~
冬至，难道真要重新选择一次生活方式
生或死
一线之间

淡云孤雁

　　提起来

竹笛清韵

关乎生死的话题，总是会有些沉重。
那个自杀的字眼，刺痛眼眸。
文字里的语言描述，不拖泥带水，有些地方白描的手法，
给人一种很强的画面感与体味感：深刻的伤感，深刻的痛，深刻的遗憾...

猪猪

问好白如，新年好

猪猪

新的一年来了，一切都有新的开始

竹笛清韵

引用第7楼猪猪于2015-01-05 21:57发表的  :
新的一年来了，一切都有新的开始  

是呀，新的一年，以新的姿态开始每一天，让自己多一些开心，少一些忧伤：）

猪猪

嗯，这话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