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是个本色的农村,是不能用“好玩”这两个字来表达的。如果你有一份欣赏本色农村的心境,那婺源是适合你的。否则,你在那里看到的也许是农事的辛劳。
这里有连绵的丘陵,有漫山遍野的油菜,还有山脚下,溪水边,择地势而建的早已墙面斑驳的老宅子,这是记忆中的农村,也是渐行渐远的农村。而婺源保留下了那个年代的农村“范本”,这就是它的成功之处。
我从上海驾车到婺源,来回一千多公里。车子启动后，我抹去窗上的水汽，向外望去。碧水如练，乌衣轻纱。石梁飞白，鱼虾竞跃。山形跌宕，垂首沉吟。竹郁草枯，青黄有致。北方还是数九寒冬，南方却早是一番诗情画意，真想下车漫步一整天，走到哪儿算哪儿。在零星的雨点中,我把车子停在婺源江岭的盘山公路上,站在这里望下去,就是许多摄影人照片所要表现的江岭梯田风光,油菜田从山底的平地开始,一层层、一块块,一直延伸到山顶,像是一幅油画。在碎雨中,有数不清的人架起了三脚架,狂拍着梯田风光。而我却在担心一个问题,这么多的梯田必然造成的农事的艰辛。
因为我的奶奶在农村,小时候看她种过油菜,割过油菜,如果油菜田在山上,肥料挑上山,油菜成熟后,油菜梗挑下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油菜花是美丽的,但是之前的那种披风迎雨整地,一株株栽下油菜苗的辛苦,没有农事体验的人是无法体会的。再过一个多月,当油菜花谢尽,农民汗流浃背地收割,就更是一件没有任何诗意的事情。我看过太多关于婺源油菜花的照片,油菜花当中的古村子,油菜花中的游人,油菜花中各种各样的心情……但是,我没有看到过婺源农民在收割油菜的照片。可以断定的是,这样的场景是不美丽的。
远道而来的游客不过是邂逅了婺源最美的时候,就像一个男人邂逅了一个少女的青春。
从江岭盘山公路上下来,山脚堵车了,据说车流已长达五公里。我索性躺在车里听音乐,朦朦胧胧中,却听到旁边一辆车上的几个女人在笑,好像在笑话一个人:“哎,你们看哪,他又在数钱了。”我睁开眼,看到不远处有个收停车费的农民,把手上一叠票子数了一遍又一遍,但似乎总是数不清的样子,数完了呆一会,然后从头数一遍。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后来那个农民走过那辆车子,其中一个女人笑着问:“大哥,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啊?”那农民听了,脸都红了。
这里的农民只做油菜花开这一季的生意,过了清明,当油菜花谢落,这里终将归于平静。让一个没有数零票子经验的农民数一包钱,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就是婺源。
我期待下一次远足婺源,不是春天油菜花开的时节,而是初夏,或是初冬,因为我更喜欢一个没有任何掩饰的婺源。
发表于 2012-2-28 19: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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