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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庸庐碎语之一 那些在或不在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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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8 00:04: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庸庐碎语之一   
那些在或不在的树

        收拾了几本床头的书,胡乱放在一个塑料袋中,然后拎着它走出门去。没有一丝留恋,甚至没有片刻的凝眸。所有的物件还在原来的地方:客厅中太阳月亮和小风景画,卧室床头床脚墙上的民族挂件,一个红蓝相间的抽象布鱼,依然安静地卧在门后。连那开着大朵大朵杏红色花的大被子,也像往日一样慵懒。
        好像只是去早市买一趟菜,或者去上一次寻常的夜班,这些爱物们都在等着我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等着看我穿着睡衣和拖鞋在各个房间中走来走去,或者看我趴在窗台上,摇头晃脑地为淑气骀荡的春夜背诵《兰亭集序》。可我自己知道,这一走,是不会再回来住了。因为,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更大更新的房子等着我,那是我的新家。
    这是我生活了近十一年的地方,我在这里吃饭睡觉读书,豢养狗狗侍弄花草,躲避自然也躲避内心的风雨,独自欢喜也独自忧伤。人生中的美丽与丑陋,只有它可以得见。我把它叫做“庸庐”。再一次走过那些熟悉的楼梯,无论步履还是心情,都没有丝毫异样。六楼拐角处,我曾经放过一个打扫垃圾用的铁撮子,可是现在它没了踪影;二楼墙上布满各种管子和电表箱,每次经过总要歪下头。一级一级走下去,然后,我就站在辛卯年三月初九明晃晃的阳光下。
        楼下有两株高大的垂柳。人们爱它们的绿阴,虫子也爱,每到夏天,无数条丝绦摇曳的就不止是诗情,还有腻腻呼呼如雨丝般的虫子气息。然而人们依然爱它,因为有时蝉在上面唱歌,让孩子们多了欢乐,让大人们重做了孩子。不管冬夏,只要走出家门,那柳丝便拂过我的头发和肩膀,我们总是做着这样最不设防的亲密接触。迎面的铁栅栏内,曾经有过一株茂盛的桑葚树,长得疯疯张张的,结出无数大大小小的紫色果子,但没有谁在意它,于是只好寂寞地自生自灭。
        现在正是暮春之初,就像王羲之在会稽兰亭修禊时的季节。柳树刚刚萌生绿意,好像才睡醒的样子,并不见一丝半毫的风致。反倒是楼外东篱下那几株去年移栽的樱花,已经冒出红红的小嘴,似乎一夜间就会笑到合拢不上嘴巴。那里从前是一排蔷薇,每到五月,一树明艳的粉红色,开得没有顾忌,没有羞涩,没有矜持从容,更没有刻意雕琢,火爆得像热情奔放的女孩子。如果没有人,我最喜欢的就是伫立树下,听她们争先恐后的嬉闹。这是最受不得束缚的一类花,如同乡间没有经过教化的小女子,纯洁得可爱,天真得不俗。即使是凋零,也成帮搭伙的,在风中舞蹈,在地上打旋,带着泠泠的笑声。
        然而,花的主人不知怎么被迷了心窍,把它们生生地移走到不知何处,换上了这些单薄的樱花。成片的樱花应该是好看的,就像日本京都高台寺的香雪海,但是三两株,便有些成不了气候的可怜见。还是那些蔷薇,染着尘间的烟火气,最值得人怀想。
        可是,我似乎也没怎么怀想过那些五月蔷薇。我想起的,常常是与蔷薇有关的人,或者事。它们封存在我的心底,我得时常拿出来晾晒,生怕失去了人生中的宝贝一般。然而岁月堆积愈厚,那些人和事仿佛也渐渐模糊,再也没有忘形的喜悦或者尖锐的痛感,曾经无以复加的大起大落,竟然在不经意间就水波不兴。即使我再怎样翻检,感觉都是淡淡的了。正如逸少先生所言:“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实在不知,模糊了我们的记忆的,是时光的巨手,还是我们自己。
        楼前还有一株高及四楼的香椿树。每到春天,总有人到堆满了杂物的下房顶上去掰香椿芽。不上夜班的晚上,我喜欢凭窗而坐,看它横七竖八的枝桠直伸向无边的夜空。有时,手边是庄子的《南华经》;有时,床头上的小收音机正播放着央广夜新闻。而窗外的夜,或者是新月一钩,或者是风雨飘摇,或者是星光点点,或者是雪色清寂。我时常担心自己会寂寞,而事实上,那些活脱脱的花草树木都在我的生命里,它们即使是安静地凝视,也使我永远不会孤单。曾有一段时间读止庵的《樗下读庄》,他所在的情境,似乎就是我的身处??那棵泛着香气的真实樗树,那份若与君同的逍遥情怀,竟然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意。几年前吴老庆祝九十大寿,席间大家纷纷送上贺词,忽然想到窗外浓郁的绿阴,于是在《逍遥游》中采撷一段,成此联句,不合章法,实乃仓促为之以寄兴耳。
        天生宿老,九十年读史,九十年读集
        古有大椿,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如果记得不错,今年吴老应该是96岁高龄了。得闲时,喜欢带上他爱吃的北京大虾酥和各种“香东西”,在北戴河老年公寓那间朝阳的小屋子里听他论道。他长满老年斑的脸上,有着孩子的顽皮和生动,他会把人生的大智慧,平易而通俗地讲给我听
        现在,那些树和花,都将离我远去。桑树砍伐了,蔷薇移走了,柳树被剪了垂丝,变成了光秃秃的树干。原本细致的树皮上尽是瘢痕,分明写满了逆折和沧桑。“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木犹如此,人何以堪!”人委实不堪岁月的洗磨,容颜易老,风华难再。想起朴树,想起曾让我潸然泪落的歌词: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
        其实,越是想遗忘的,它存在的越固执。这是生活中不可解的二元悖论,跟“我正在说谎”那个著名的论题极其相似。那么,没有什么会被彻底遗忘到不留一丝痕迹,不管是庸庐之外的那些树,还是那些事和人??即使花已经开罢,即使人已经老去。
        当我站在暮春的温和晴明里,我发现,还是不能轻松地放下一切,至少,那几本书是我仍然不能割舍的牵挂。我想,看破放下这种大自在,恐是无缘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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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8 00:46:55 | 显示全部楼层
经常去你的文集看你的作品,最近去看了你在红袖的散文集中,居然还收录了我的那篇《落霞与孤骛齐飞》的散文评论。不过需要你勘正一下作者是千堆雪哦~:)

你的博客里新作都转向了,我还是期待你经常回老家来看看,来走走,当然最好还是发点你的得意之作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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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8 06:31:14 | 显示全部楼层
花花的文字是必定要读的,感觉跟在你的背后下楼,和你一起走过,无论絮语还是朴素的诗句,都在自由的跳跃,在暮春的枝头寻找生命的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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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8 13:25:07 | 显示全部楼层
晚照的文回来了,晚照的心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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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8 19: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辛苦~~~~~~~
老千的回帖发表于: 2011-04-18 00:46
幽兰的回帖发表于: 2011-04-18 06: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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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9 13:35:11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3楼欢离于2011-04-18 13:25发表的 :
晚照的文回来了,晚照的心回来么?


晚照和欢离一样,人始终都在,心更有许多挂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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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9 13:36:25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4楼尽唱松劲观水色于2011-04-18 19:17发表的 :
辛苦~~~~~~~
老千的回帖发表于: 2011-04-18 00:46
幽兰的回帖发表于: 2011-04-18 06:31
~~~~~~~


只能说句抱歉,在网的时间太少了,总是不能及时回复,等不敢谈抒情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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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17: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晚照回来。欣赏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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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18:20:5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幽兰:想当年~~~~~~
握手,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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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0 21:58:55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谢谢新老朋友的关照。兰兰说得对,我是从来也没有离开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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