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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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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1 11: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把以前的那个改了些,扩展了重发~

我的血液,它会开出一朵妖艳的莲花。在你不爱我的时候。
   认识君禾,正是我的臆想症疯狂生长之时。长时间频繁地头痛,那个肥胖的白大褂开的药却一点效果也没有。最后,君禾给了一瓶黄色的药丸,偷偷说,只是在头痛的时候吃啊,记得,能忍就忍,千万别多吃。瓶子上是看不懂的字,如同鬼画符。药却不苦,甚至带了些微醉的麻。
    我在两个月后再次问君禾要那种药的时候,他一副下巴要掉到地上的惊讶表情让我感觉奇怪。最后在我的坚持下,他才吞吞吐吐告诉我,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毒品。照我的吃法,两年之内就可以上瘾。
    然后我没来由地又恨起那个女人来。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却把我抛弃,最后还给我留下这个病。我的生命被她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像个魔咒。我没有她的照片,却可以想象那是个多么妖冶的女子。仅我知道的依旧爱着她的男人就有四个:三个至今未娶;一个有家室,事业也颇为成功,每年都要投大笔的钱在她建起的一个小杂志上-------他们所谓的诗词。
    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年这四个人都会定时来看我。在秋天来的那个男人尤其沉默。他像是带着黄昏的露水,冷而悲哀。他会给奶奶留下钱,然后离开。我不知道他们的故事,可是从奶奶的眼睛里,我可以读出,他是最特殊的一个。
    我跟君禾说,总有一天,我会干干净净地死去。穿着白色的婚纱,消瘦而安静地躺在床上。也许还会有一朵玫瑰放在床头。君禾便一个爆栗敲过来,说,臭丫头你再胡说。然后又嚣张地搂着我,嘴里哼哼着,活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那时候我会想起前一任男朋友,那是个安全而负责的男人。他跟我说我们分手吧。他说你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么远,像一朵云。没有人可以抓住你。他说,我甚至怀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你在乎的事。一周后君禾就勇敢地接过他的职位,君禾当时跟我说,他想试试能不能抓住我。末了,他还加了句话,他说,我是捉鱼高手。我笑笑。他把手放到我肩头,说,笑就是同意,同意就是笑了。
    在我的药量增加一倍的时候,奶奶去世了。我接到舅舅从四川打过来的电话时,愣了半天。手里的烟在风里闪了一闪,熄灭。那个陪我十六年的老人,每天早上蓬着头发给我做饭,衣服基本上是黑色系的。她一直以近似刻薄的方式教育着我,不许这样不许那样,想把我绑在她画好的框框里,一辈子风平浪静。然而,我的叛逆还是在我离她以后毫无顾忌地展开。我四处闲逛,和所谓的不良青年通宵游戏,涂紫色眼影,染头发,以那个老人不曾想到的大胆生活着。我猜,我身上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最后,我坐在街口哭了一晚。连续抽烟,点烟的时候手不停颤抖。有几个流浪汉从我身边走过,奇怪地看了看,却不敢靠近。烟一缕一缕地飘起来,好像奶奶的灵魂就那么一缕一缕地散开,永生永世,永远不见。那个可怜的老人,见证了她生命里的两个至亲逐渐扭曲的人生。我发誓,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要做个好学生,规规矩矩长大。
    天亮的时候,我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四川。窄小的出租屋里面满是酒味,君禾睡得正好,呼噜声酣畅响亮。阳光从缺边的窗帘口温柔地照进来,把旧沙发上他的牛仔裤的颜色更照得发白。裤脚边磨破了很多。我想,回来的时候应该陪他再去买一条裤子。走的时候,我在关门的那一瞬顿了下,然后放下行李,走到床边,在君禾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下。很矫情的动作,可是我这时觉得很温馨。
    在车站买票的时候,我却看到那个男人了。那个准时在每年九月开学之前出现在奶奶家的男人,那个太过于沉默的男人。原来,他也住在上海。很明显,因为奶奶的去世,他也要去四川。
    于是我决定先不回去了。我随手买了一张北上的车票,以便和那个男人错开。我知道,他每次到四川,都不会停留超过三天。
    在济南呆的第四天,舅舅再一次打电话过来。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我再不回去参加奶奶的出殡,我以后就都不要再回去了。想了想,于是我去买了一张机票,直接飞回成都。第一次坐飞机,我很不争气地晕飞机了。吐得天旋地转。很奇怪的是,我在昏昏沉沉之中却梦到那个女人了。第一次梦到这么完整的她。一个模糊而妖艳的身影。周围像是有华丽的光线,把她照得影影绰绰。她站在镜子前,把瀑布般的长发盘起来。动作缓慢而凝重。
    再次睁开眼,成都??的细雨带着十六年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离开的这几年,我只回来过一次。辗转坐车,回到奶奶家已经是晚上。小区里仍然有很多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进门,奶奶的照片挂在对面,笑得特别特别慈祥。屋里满是香火纸钱的味道,另一种香味,另一种死亡的味道。
    舅舅说,你先去洗脸。休息下。明天早上七点出殡。
    我嗯了一声。然后向我以前住的那个房间走。
    推开门,里面的摆设基本上还是没有变。东西却很陈旧了。床边的书桌还摆着我高中毕业的照片,很傻很纯真的样子。书桌上多了些东西,比如,梳子,牙刷,洗面奶。我确信,这个房间有人住。
    然后就有人推门,我回头,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我听见自己的心脏迅速跳了一下。舅舅走过来,对那个女人说,姐,小雪回来了。
    一个被我舅舅叫做姐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旗袍样式的衬衣,标准的瓜子脸,素颜。即使不再年轻,皮肤依然很细腻,稍微偏黑。头发挽在后面,别了一个小小的簪子类的发夹。这个女人,不是我梦中的那种妖艳,恰恰相反的是,她如同中国最典雅的梦里那些静静开放的花,端庄而素雅。
    我听见眼泪摔碎的声音。
    她仔细看着我。她说,小雪。
    我完全愣住。这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跟我提过她,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她还活着。我以为,她的叛逆让她早已只存在于别人的回忆里。
    然后,一个男人从后面走上前,越过舅舅,伸手把她揽着,用英语说了句话。
    她说,小雪,来,这是叔叔。他是Mark
    一个外国丈夫。偏黑的皮肤,高高大大。我冷冷笑了。又一个爱她的男人。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怎么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她走上前来,想拉我的手。我却躲开了,如同一个倔强的孩子。我猜,我是个傻子,或者,疯子。
    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那个男人很自然地上前再次搂着她,给她一个过渡。再后面,另一个荞麦肤色的男生走出来。另一个帅气的外国人。而且,很年轻。他说,你好姐姐。我是墨。我来自印度。
    我突然有种想撕开她的冲动。这个女人,她带着给我的痕迹,重新想回到我的生命,却不问我的意见,凭空给我添了这么多的东西。我觉得,藏在她的外表下,还有东西。很多东西。虽然我看不到。
    然后那个女人用流畅地道的英语对那两个人说了些话,墨对我说,姐姐,妈妈说要和你聊天。我们走了。姐姐晚安。于是舅舅也跟着一起出去。
    我觉得双腿发软,突然就跪倒在地。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去,沾着地上的尘土,湿了一块。
    她从后面抱着我。她说,小雪,对不起。
    我可以感觉到她在颤抖。
    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让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不是很好吗?
    然后周围的事物渐渐模糊,黑色一层一层袭来,把我裹住。我在坠落,触不到边际的坠落…….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她就睡在我旁边,呼吸匀畅。我翻身对着她,仔细看她。床边小台灯柔和的光洒在她脸上。很恬静的一个女人,恬静到你在她脸上找不出一丝妖冶。
    我睡不着,抑或者是不想睡,于是起床。她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在旁边。最上面压了一个精致的小包。我一时好奇,拿起她的包,打开。一个小而旧的笔记本吸引我的注意。里面随意涂写着一些文字。是一些古典诗词类的。再回翻到第一页,有一句话:这个男子,他是我的劫,带着让我不顾一切的气息。然后是两句诗:我有相思泪,与君道不得。后面落款是:飞花。
    原来,她的一切并没有离开过我。只是没有人告诉,家里那么多落款为飞花的文字都是出自她的手。家里有好几本笔记,每一本都凌乱而缠绵地记载着一些心情,有的句子很美。她说,我像一只折断翅膀的天鹅,在夜色下不停地飞,丝毫不敢回头。她说,如果今年下雪,亲爱的,你是否会想起我?一如我对你的思念。她说,抿嘴思君偷浅笑……我甚至还想过,等以后有钱了,我要把那些东西都整理出来,出版,书名就叫《飞花心情册》。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醒了,支着半个身子,在我的身后看着我。我回头,直视她。她的眼睛里含着一潭深水,平静,我却完全看不透。
    她说,你是第一个看我的本子的人。
    我把本子还给她,说,我的父亲是谁?
    她微微笑了,拢了拢耳发,说,你每年都见到他的。
    我把每年都会到家里的男人逐一想了下,最后定在那个秋天来的男人身上。他说,他喜欢秋天。他说,他叫子墨。他说,他曾经很喜欢诗词,非常喜欢。
    你还爱他。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是深棕色的,像孤独的颜色。
    她的笑渐渐消退。她说,是的。我一直爱他。一直。他是我的劫。
    我却突然失控,我讨厌她的那种淡然,她那么平静地承认。我说,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你们还是要分开?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
    她的眼里终于闪过紧张。她说,对不起,小雪。
    我却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双手扣在她的肩上,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从来没有爱过我!明明我的父亲触手可得!明明就在身边的!为什么!
    然后我又仿佛陷到了那个梦里。梦里面,那个妖艳的女人,她站在镜子面前,拿梳子慢慢盘她的头发,那么慎重,像是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那个身影渐渐清晰,却又好像变成了我,那么的妖艳,还涂了紫色的眼影。
    她说,小雪,你冷静下。
    我却一发不可收拾。眼泪肆意地流。隔着睡衣,指甲嵌入她的肩头。她没有再说话。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然后头痛突兀地出现,在左边太阳穴旋转,扩大,仿佛要吞噬我。我蹲了下来,抱着自己,说,我恨你。
    她说,头痛了是吗?快,我这有药。
    然后她把一颗药丸塞到我口中。
    我保持着这个抱头的姿势,直到慢慢平静。头痛如退潮般消去。她在一旁看着我,轻轻拍着我。最后,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这个本该妖艳的女人。她对我微笑。她说,这是没法治的;她说,你应该恨我的。我理解;她说,你跟我回印度吧。我的私人医生能给我们配药的;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已经中毒。从君禾给我的第一瓶药丸开始。药量终会向无法控制的方向走。那个男人,想用他所谓的方法把我捆住。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一直害怕我的离去,他说,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是一种近似毒药的爱情。如同她的爱情。
    她拉我上床。她说,我把故事讲给你听。
    她说,她和子墨认识时她还在大学;她说,子墨的文字就是她的致命穴;她说,她很倔,倔着等子墨的一句“我爱你”,最后没有等到;她说,她怀了我却没告诉任何人;她说,她在家是好孩子,在学校是好学生,她一直很听话,可是最后却在在校期间生了我;她说,她那时候小有才名,很多男生追她;她说,她和子墨是网上认识的;她说,她和那个Mark也是网上认识的;她说,为了逃避,她让Mark给她联系学校,于是她就去印度留学;她说,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包括她的母亲;她说,她这次回来没想到是赶上奶奶的最后几天;她说,奶奶走的很祥和,很多事,那个老人已经看开了;她说,很多人只看到她表面的光鲜亮丽,却不知道那些在背后阴暗生长的疼痛……
    天朦朦亮的时候。她打了呵欠,说,累了。先休息下吧,我们一会儿就得起床了。于是她躺下去,安静地睡下。
    我抱着自己,脑袋里乱哄哄一片。那个住在上海的男人,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男人,那个不肯跟她说爱的男人,那个为她终身未娶的男人。他说他喜欢秋天,她说她喜欢雪。她说她一直爱他。
她说,你是我生命里的一个劫。
我开始轻轻啜泣,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那个男人,他这次回来和她见面了。然而他们还是要分开,像决绝的两只刺猬,虽然冷,却怕互相刺痛而不肯靠近。也许,都是注定的。这个装着死亡香味的房间,我好像听到奶奶的灵魂在云端上歌唱。指尖在空气里越来越冷。我把手摊开,无名指上还有君禾买的廉价情侣对戒。君禾说,我会娶你的,你要等我。那个时候,他的眼睛很干净,很漂亮。对,手指也很漂亮。也许,它们也有对文字的渴望。它们也可以握起笔,开出灿烂的花。是的,我猜它们一直是被我压抑着的。不然为什么每次我打开家里的那些笔记,它们都会如此深沉地陷进去。
然而,我恨她。
周围还是显得压抑,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对我耳语,她说她要出去。我应该找到一个释放点。然后我的目光滑到手腕上,我突然就想看看我的血。我想知道,它是不是和我梦中的那个母亲一样,妖艳动人。我从她的包里找到一把水果刀。那个声音突然就安静了下去。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去。我举起左手,认真地看了又看。然后割了下去。很痛。浓稠的红色慢慢渗出,温暖极了。血滴到被子上,慢慢染开,像一朵盛放的莲花。我回头看着她,那个女人,安静地让人心疼。所以,有这么多男人爱她。
也许,我也爱她。
再见,我亲爱的君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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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21 11: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我没有死。睁开眼时,那个女人坐在我旁边削苹果。她低着头,披在肩上的头发自然垂下。阳光隔着窗帘投进来,把医院的墙壁照得越加雪白。她坐在光束里,光晕深浅都映着她的影子。过了一会,她手里停了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

   我叫她,妈。然后我被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吓了跳。

   她抬头看着我,然后哭了。一下子,毫无预兆地流泪,削了大半的苹果落到地上,沾着泥,滚到门口。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不过我听到了,她说,嗯。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我以为,她的一切我都不会关心的。可是,我还是输给了自己。我是她的延续。也许倔强,也许幸福。

     然后我在床边抽了张纸,递给她。手上打着药水,只能伸到一半的位置。她赶忙走过来,接了纸,却哭得更厉害,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她,低声啜泣,却又如此任性,像个孩子。

     那个Mark从外面走进来。他愣了下,然后快速走到她面前,叽叽咕咕地问她。她摇头,不停地说“no”。最后,她又笑了,无比温柔地看着我。那Mark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也对我微笑。他用不标准的中文说,谢谢。我看了看他,然后躺下去,没理他。我不喜欢他。我希望子墨可以回来。

    出院的那天,我接到君禾的手机打来的电话。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说,你好,我是上海公安局的。这个电话的主人自杀了。请你过来一下。不好意思,我们看了他的短信,你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对吧?我平静地说,好。那声音平静地让我自己害怕。

     我的君禾,他安静地躺在床上。他安静地躺在那儿,身体笔直地躺着,没有丝毫的痛苦。他的嘴唇甚至还微微上扬,像是微笑。我在他的身体边坐了一天,看着周围的人走来走去。警察在检查我们的房间时,找到君禾留给他兄弟的一封信。他给我舅舅打过电话。当时我正在医院抢救。舅舅跟他说,我自杀了。于是他在大醉之后,服下了一瓶安眠药。他把我们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给他兄弟,让他跟他父母道歉。他说,他对不起他们。

     君禾的家人匆匆赶来,把他带走。他母亲看着我,泪眼??里夹杂着恨意。她背着我说,贱人!扫把星!我无力地看着她,她很可怜,她的眼泪让我觉得沉重,于是我离开。麻木地走在街头,过天桥时,下面汽车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我走到桥边,低头看去,街上连续不断的车,像巨大的生命负担,在滚滚红尘里彳亍。我突然就觉得生命空了。我看到的都是那么虚有其表的危险。那些华丽的车和人,却驮着那么空的一颗心。然后我习惯性地摸出烟,靠在栏杆上,点燃,深深地吸进去。时间,或者世界,都会老去。路人无视地走过。阳光有些刺眼。我觉得我有点想念那个女人。我出院了就一直没有理过她。然后我给她发了条短信,我说,我想见你。她很快回了短信。她说,好的。你在哪儿?我笑了笑。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的。

    她坐当天的飞机,下午我到浦东机场去接她。她还是那么素净。她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她说,小雪,不怕。我笑了,然后眼泪就往上涌。我叫她,我说,妈。她把我抱得更紧,她说,嗯。我说,我们去看子墨好不好?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她说,不好。

    然后我们互相抱着,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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