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试杀

囚鸟

　　我的老家在洄水河边，那是标准的木式吊脚楼建筑，几根粗壮的木柱子歪歪斜斜插进侗水河，支撑着两层小木屋。屋侧种着翠竹，修长的竹身迎风摇摆，摇出万种风情，装点着小屋的妩媚。
　　屋前便是老式的街道，地面铺着青石板，街两边林立着小卖部，简陋而纯朴。
　　每次走过老街，总会看到一双亲蜜的身影，那是一对相恋多年的情人，男的帅气，女的美丽。他们总是手牵着手走路，羡煞了不少旁人。破烂不堪的老街，因为这幅动人的风景而有了生气。
　　过了没多久，老街一扇黑门贴上一对大红喜字，响亮的鞭炮声撕破挡在黎明前的那层黑衫，让阳光化成千万缕金丝银线尽情飘洒，慵懒的老街一片喜气洋洋，似乎也在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高兴。
　　此时此刻，我因为要去异地他乡求学，背着行囊恋恋不舍走过老街，看到那双紧偎的身影，正蹲在石板上干什么，女孩飘逸的长发换成了挽的高高的发髻。
　　这一别，竟是漫长的五年。
　　我拣了个日子，决定回老家看看，不知道曾经美丽的吊脚楼，曾经古色古香的石板街是否都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老街不再是昔日的老街了，破旧的黑木屋换成了钢针混泥土建造的高楼大厦，家家门前出现了自来水管，街道参差不齐的青石板也换成了柏油路面，老街的变化真是日新月异，令人不敢置信。
　　走在老街上，我的感慨非常多！
　　忽然，一间仍旧破烂的黑木屋跃入我的眼帘，在众多新楼的挤压下显得那么别扭、不协调。门上依稀可见一对大红喜字，已被岁月的风霜洗涤的黑中透黄、斑斑驳驳。
　　我忽然想起了五年前那双亲蜜的身影，一颗心莫名沉重起来。
　　“哥哥！”耳边蓦的响起怯怯的声音。
　　我一惊，立马回过神，只见一个又瘦又黄、一脸病态大约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正站在我面前，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手里的塑料兜，不时咽着口水，肯定是看到了袋子里的东西。我在县城的超市买了很多吃的，准备送给几个堂兄的孩子。
　　我绽出笑容，从袋子内掏出一盒饼干递给小男孩道：“小弟弟，你饿了吧？来，哥哥给你吃糖。”
　　小男孩犹豫了，在接与不接之间踌躇不决，直到我再次说给他吃，才伸手接过了我手中的饼干，又用另一只小脏手抓住我的衣角，眼里满是祈求的光芒。
　　“怎么了？快吃吧！”
　　我蹲下身，笑着帮他撕开饼开包装袋。
　　“哥哥，你会搓麻将吗？”
　　怯怯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男孩更紧拽住我的衣服，就象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当然会啊！”
　　我随口胡诌，有点奇怪小男孩的问题。
　　小男孩眼里闪出希望的光，摇着我的胳膊请求道：“哥哥，求求你帮我把妈妈赢回来好吗？”
　　我一愣，反手抓住小男孩瘦瘦的手臂，脱口问道：“什么？把谁赢回来？”
　　小男孩抽抽咽咽道：“爸爸搓麻将……，把妈妈……把妈妈输给别人了，我想妈妈，哥哥你帮我把妈妈赢回来好不好？我，我……”小男孩抽抽咽咽，泪眼汪汪望着我。
　　我惊呆了，同时也有一丝慌乱，我根本不会搓麻将啊！
　　小男孩眼泪汪汪望着我，小脸上那抹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忧郁令人难受。
　　我将旅行包里所有给侄子侄女们买的零食全装在一个塑料袋递给小男孩，我想用东西弥补心里的愧疚。小男孩并没有接袋子，仍用那双泪眼定定望着我，眸光如鞭，狠狠抽痛了我的心。
　　我不由分说将东西放在他面前的地上，逃也似走了，没有勇气回头去望那双满含祈求的泪眼……
　　老街变了，可老街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