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箫飞 于 2022-12-21 16:49 编辑
嘲着阳嘲着阳,竟然把自己给嘲阳啦!
你说这叫啥事儿?不阳还不中,四周都是小阳人呀!
那天我去同事办公室,才知道昨天单测,还听说十来管阳性。我本来有点微烧,怕自己也阳了。后晌和单位领导打了电话,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就开始居家隔离。
晚上,爱人和娃儿他大舅通电话,他说浑身没劲儿,还发着烧。我心里咯噔一下,岳父岳母和娃儿他大舅共同生活了十几天,娃儿他大舅都阳了,岳父岳母能跑得了吗?那会儿,我心乱如麻,越纠结越趷蹴;我心凉似水,好比屋檐悬挂的冰溜子。我心说:“完啦,完啦,在单位怕阳,跑回家赶上阳!”这运气天赶地催的,不阳都对不起老天爷呀!
上去两天都没有明显症状,我有点狐疑,还有点庆幸,觉得是自己判断错了,也许岳父岳母没被感染呢?也许娃儿他大舅只是普通流感呢?
人呀,别太高估自己的智商,因为病毒的智商比你不低。我心里正得意,谁知老岳父一点面子都不给,突然就发烧了,还伴随浑身乏力。静谧安逸的家顿时乱了阵脚,爱人用早准备好的体温计测了一下,低烧有37.5度。我忙说:“拿抗原测测,看是不是那个?”按照说明书介绍的程序,我和爱人一阵儿手忙脚乱,仨人六个黑眼珠子紧紧盯着测试盒,相互间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融液缓慢向前蔓延着,渐渐越过检测区直抵质控区,然后留下一道深深的红色条状印痕。我急忙拿起说明书进行对照,谢天谢地,测试结果为“阴性”。 我的心就像长翅膀的蚂蚁在混浊的空中乱飞,飞来飞去突然就落地了、踏实了,真是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呀!这是比年底被评为“优秀”都令人振奋的事儿,比喝一场酒都令人心里美滋滋的……
爱人看着我,冷冷地泼了瓢凉水:“我听他姨说,抗原试剂三四天才能测出结果,这才是第一天,你激动啥嘞激动。”
我两脸憋哧得通红,腮帮子发紧,刚拢起的心情突然就垮塌了。
老岳母糊里糊涂倒是规避这些,再加上屋里就恁大地儿,该咋着还咋着。事情就出在第二天,闺女说发烧就发烧了,才上去37度,俩小时不到烧到39度多。
闺女在私企工作,这几个月都没有正经上过班,先是叫居家办公,后是叫集中办公,再后又叫居家办公。说是怕感染,结底没在单位感染,却是在家给感染了!我和爱人慌了手脚,爱人用酒精给闺女擦拭前心后背胳肢窝,我着急忙慌联系懂医的熟人,问啥办法能快速降温?熟人问:“发烧多少度?”
我充满担忧:“39度多!”
熟人再问:“家里都有啥药?”
家里盛药那个抽屉我事先翻过,像芬必得、复方感冒灵、感康、清热解毒口服液等都过期了,最少的已过期了仨月。还是前几天跟朋友打电话,死皮懒脸从他那儿弄了点板蓝根颗粒、头孢和连花清瘟胶囊。
熟人说:“连花清瘟胶囊都中,叫闺女吃两粒。”
叮叮咣咣、稀里哗啦……我和爱人就像油锅里的蚂蚁、鏊子上的龙虾,隔会儿就去摸摸闺女的额头,再隔会儿再去摸摸闺女的额头,看看烧退没退。闺女蜷缩在被窝里,被烧得迷迷糊糊,眼睛闭着,细眉无意识地频频拧紧,可能是烧得太难受了吧!闺女小的时候,我工作忙,有个头疼脑热都是爱人抱着她去看病、去住院。这会儿才感觉面对这种情景,爱人那提心掉胆的不易。
我的心吊到嗓子眼儿,被提溜到半空,被无数小鬼拿着鞭子抽打;我仿佛背着泰山,胆战心惊地攀爬着十八盘,身累心累;我仿佛跟阴闇的天空融为一体,灰蒙蒙、软沓沓、苦洇洇……
爱人说:“多叫闺女喝水,会好的快点儿。”
闺女在渡劫,我和爱人在渡闺女的劫,不防爱人的劫也来了。
她的劫比闺女的劫还可怕,没发高烧——体温最高也就37度多点儿——就是浑身酸疼,疼得钻心、骨碎,疼得呼出的气体都带着折磨,疼得她想哭又不敢哭。上有老的下有小的,就是再疼也得忍着,这种人设不能崩塌。她做过腰椎手术,到现在还没有好利亮。这他妈的病毒那儿痒朝那儿挠,专朝你的薄弱处用劲儿。她感到右脚侧的神经有细钢针一下接一下地刺,每刺一下都撕心裂肺,裂肺撕心,仿佛是蛇褪皮,又仿佛遭受剥皮之刑。
晚上有朋友送来布洛芬片,这种神药主治头痛、关节痛、肌肉痛、神经痛,用过两片,果然症状就轻了。闺女的高烧也渐渐退了,又活蹦乱跳起来。
我得意地对爱人说:“你看我出‘污泥’而不染,没有一点表现,就是阳了,也是无症状感染者。”
爱人说:“你别能吧,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哼哼”“噗噗”,将鼻子擤到纸巾上兜好,随手扔进纸蒌里,悻悻道:“都四天了,按照专家的说法,只要五天内没啥事儿,估计就没啥事了。”
真是话不敢说老喽,说得太老怨忌呀!那天黑地,敲完千把字儿,又擤把鼻涕,大概十点多——这几天血压有点高,不敢长时间熬夜——家人们都睡了,我躺在沙发上听新闻,先是俄乌战争,再是欧洲能源危机,再是专家对奥密克戎毒性分析和看法……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睡到几点,恍惚中仿佛置身于冰原,湖是冰湖、树是冰树、山是冰山,石是冰石,包括日头都散发出冰寒!冷,冷啊!我枯缩在冰湖上,双臂交叉抱紧膀子,哆哆嗦嗦,上牙不停地磕着下牙,鸡皮疙瘩生出一层又一层。
我贼眉鼠眼,四处乱瞅,想窥视离开冰原的门径。但这个地方就像密封的大瓮,严丝合缝,看不见半点间隙;我绝望地想,悲观地想,我不会死在这里吧?
我在身上摸索,想找火机,生堆火,哪怕野地里烤火,只要不被冻死就中。低头看,才发现,我竟然穿着薄薄的睡衣,火机没有找到,却使我发现更加残酷的现实,树是冰树、草是冰草,哪儿有干柴?
我冷嗦嗦、瑟瑟冷,肉被冻僵了!血被冻凝了!骨头被冻硬了!
我要死了,我要被冻死了,我冷眼看着冰原,突然醒了。我两腿打摆子,站也站不稳。我跌撞进屋里,拉被子盖严,还是禁不住浑身哆嗦。
延到天明,爱人给我量体温,水银柱蹭蹭往上窜,最后停留在39.3度上。爱人说:“叫你抖能,河南地邪你不知道?看看,给能阳了吧!”我晕糊糊、迷糊糊,她说啥我没听清楚,只觉得眼皮重如秤砣,睁眼天旋地转,闭眼头重脚轻,浑身无力,提不起半两棉花。鼻子被擤得通红。我就像再无知觉的僵尸,飘浮在时光的长河里,随波逐流。
吃了两粒连花清瘟胶囊,睡在床上,不死不活。那天我米面没进,还是爱人逼着我喝了两茶杯温开水,到天黑,体温退到37度,又吃了两粒连花清瘟胶囊,才感觉脚底生根了,敢下地走了。只是鼻涕特别多,擤过来擤过去。
一家人就跟霜打的差不多,都躲在自己屋里顶着“阳”。
我的阳和别人的阳不一样,就像狂风暴雨,来得猛去得快。
第二天用抗原试剂自测,老岳父两道杠,爱人两道杠,闺女两道杠。
我没有测试,一方面为省抗原试剂盒,另一方面没必要再测。比我早阳的还拽着“阳”尾巴,我这晚阳的还不正骑在“阳”背上!
阳就阳吧,都阳恁些天了,离“阴”还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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