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配了副眼镜,近视眼镜。
其实我的眼睛并不是到了非配眼镜不可的地步。而对于戴眼镜带来的不便我多少也做了些思想准备。如运动的不便外形的不雅,洗脸的麻烦亲密的阻隔等等。但我还是配了,我不想再去那种模糊的日子,我只是想看清这个世界。
我的眼睛近视只有300来度,看东西都还可以,只是有些模糊。但因我的眼角鱼纹开始肆意加深,这让我很苦恼,毕竟我还是有点虚荣的爱美心,对于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来说,是该值得同情。
说实话,我讨厌自己眯着眼看人看物看世界,讨厌所见的东西都是那么含糊不清,讨厌别人看我看他们皱眉的眼神。我顾意睁大了眼,我特意装做我什么都看得很清,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个近视,而且是一个可用不可用眼镜的近视。我厌烦了看电视时的一米距离,厌烦了看画展的顾做内行的近距离接近,厌烦了书店架上高处我看不清的书名,更厌烦了认不出擦身而过的朋友同事的尴尬。我终于决定了配副眼镜,树脂防辐防紫外线的.我很满意。
有了眼镜的世界真好,清晰得让我诧异。原来秋色可以是这样的:天高云远,湛蓝水灵,落叶金黄发亮地躺在草地上,淡黄与金色,和协得有种要躺倒的冲动。马路边的银杏半树半疏,灿然生香,叶尽凋零的樱花树,瘦枝乱展,光洁而有斑点的枝杆是睡去的秋风。女贞子树暗绿的叶里藏着深紫的圆果,一串串如珠密集。还是那含包的玉兰好呀,支支狼毫般的蕾刺着苍穹,花蕾暗黄饱满,细密的绒毛含在蕾上,那是蕾儿的冬衣吧。而肥实的枝条饱着水色的春光,该在为她的开放积些精气,我想。虽然为看清这些,让寒风吹得冰冷的镜框凉着我的鼻梁,但我情愿。
有了眼镜的日子真好,只是生疏得让我吃惊。原来同部门的李小姐还是很耐看的嘛,身材虽然高大了些,却是丰盈可爱。脸色也光洁圆润,看来新婚的喜气确实能给女人以美的滋润。哈哈,隔壁部门的王女士原来真的已经黄花待谢了,面色蜡黄,清瘦的脸点缀着雀斑,却配着肥实的腰身,难怪别人笑她时我却一脸茫然。还有那个天天做面膜的小许,毛孔真是粗得可以,走起路来还煞有介事地招摇风姿。小友阿峰真的长大了,两眼神清气爽,说笑时露着那我从没发现缺一角的门牙,记得才进公司时还是个才出校门的楞头青呢。老总的眼色原来变化这么快呀,才进公司的喜气在看到我们闲聊时就暗淡了下来,眼珠都快要跳出来了。难怪每次莫名地只说走到最后的我,这次我可跑得特快,哈哈,见风不对,快溜吧。同事朋友用惊异的眼神对我眼睛的外套很是不惯和他们多言的褒贬,但时间长了就会习惯的,我说。
有了眼镜的生活真好,方便得让我窃喜。搭公车不必因为看不清几路车总是上到最后而没了座位;买车票时不必再问别人时刻表的详情,更不用去问板着脸的咨询员;到超市买东西也不必因为标价牌上的字太小而要弯腰垫脚;与朋友聊天时也不会因为察不到脸色说着人家不想听的话而让对方不高兴;更可喜的便是当我回家时,能清楚地看到远远就来迎接我的妻子与女儿吧,我想。于是,我的心情很好,而更为甚者是回家的冲动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提前就来袭击我。
周六,车一到站我就兴冲冲地朝家赶,想极早体会眼镜带给我的全新感受。
转过街角,拐进小巷,我远远看到我可爱的女儿就在门前,在我回家必经的路上,用那刚学会的蹒跚步履来回的乱跑,很是可爱。妻追在她后面,生怕她不小心的摔倒。我含了一脸的笑走近,带了清晰的喜悦靠拢,他们向我的方向看了看,又接着玩,我的笑淡了些。“贝贝”我远远地叫了声女儿的乳名,她们又朝我这边疑惑地张望了一会儿,没理。人群中的我真的比平时更难识出?也许是今天换了件新衣,或是我比平时看得更清也以为她们也如我一样该看得更清吧。我安慰自己地想。“贝...贝”我站在他她们只有几米开外,含了满满的笑容张开双臂,拉长了声音大声地叫到。我原以为她看到我后会和以前一样飞跑过来,稚气地叫着:爸爸,爸爸。我以为妻也必定会立在女儿身后堆了一脸的笑迎着我。但我的以为没有出现,回报我热挚的只是女儿躺到了妻的身后,而妻也愣了一下神才识出了我。我的笑僵在了脸上。
我用了半天的时间让女儿习惯有眼镜的我。我不知要用几个半天才能让妻也习惯有眼镜的我。我更不知道要多长时间让自己习惯有眼镜的我。因为大人总是不太习惯改变,就如同生活。
我配了副眼镜,花去了我几百块钱。
23:46 04-11-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