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个中秋夜

佛前海棠

                                                                                                难忘那个中秋夜
   麦道320钻进云层，就象漂浮在大海上的小舟，颤乎乎地向北晃荡。可能是受赤道之说的影响，我总感觉太阳从右后方追着我们。我向那个大个子、卷头黄发的空姐要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品尝着打发时间，一边回忆着澳洲、新西兰之旅的感觉，一边消磨着坐飞机的痛苦，因为我一飞上高空，耳朵就像塞上了棉花，加上看见机舱下那白云大海，就会晕乎乎地胆颤。
    咖啡这东西我平时不喝，喝多了会兴奋。我回味着这苦苦的滋味，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香处。打开座位前边的小电视，全是外语片，看得见听不懂。插上耳机，听听扶手边的收音机，尽管有几十个台在广播，但华语台就一个，信号不稳，好象在唱《三叉口》。我翻翻那些报刊杂志，我这大老粗只能认出几个字母，好在考察前刚学的“强恩来”，可惜没有过用场。边上一位南韩朋友，他看出我是中国人，没事找事地用生硬的中国话和我攀谈，我不喜欢打死我们志愿军的南韩人，加上讨厌韩剧，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应付。你真别说，他竟然是现代集团的一个广告策划，难怪他“见人熟”。我突然想折腾折腾他，就问他知道上甘岭不？没想到他还能说个差不多，但明显带着对美国人的埋怨。当我告诉他，我的三叔就牺牲在临津江边，永远回不了家乡时，他歉意地表示同情。他友好的态度，我也和他热乎起来了，交谈中才知道，他是赶回首尔过中秋的，他这一说，我才想起，眼看就是月满之时了。
     连续飞行12小时后，飞机在首尔短停，我和刚认识的朴南哲告别，他送我一套不锈钢餐具，因为我是从澳洲回国的，所以没合适的东西给他，就把随身带的上海产三用剃刀给了他。一小时后，飞机继续向沈阳奔波，这时候太阳已经慢慢向山下滑去，只留下天边一片灿烂。
     走出国际到达，拿上行李箱，出侯机厅南大门，我看到了刚升起的月亮又大又圆，更让我惊喜的是，迎接我的不光有儿子和儿媳，竟然还有来自科尔沁草原的嘎日娜。
     那是20年前那个秋天，我们在内蒙古科尔沁左后旗施工，那时候的大草原，一片金黄，马牛羊个个膘肥体壮，牧民们都在欢乐幸福中迎接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我们的18部钻机当时就分部在那四百多平方公里牧区勘探。可是，谁也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特大冰雹把草原砸得面目全非，受伤的牛羊一片哀号，来不及抢割的牧草砸进了泥土，整个草原显现的是无助和凄凉。指挥部给我们发来命令：停止钻井，集中所有人员帮助牧民救灾备草，搜拢牛羊。我们分成26个小队，扑向草原深处，哪里有牧民我们就帮助安置，哪里有牛羊我们就帮着收拢。可就在那个没有月亮的中秋夜，天黑风高，我带的小队在茫茫草原腹地迷失了方向。
    平常在太阳下的草原，那么广阔和漂亮，可这时候一片漆黑，周围连一点灯火都没有，我们的两盏充电照明灯在那里忽闪忽灭。我让大家集中干粮，筹集水壶，查找火柴。在黑夜中向前摸索。当时，我们不怕冻没怕饿，最怕草原为数不多的狼群。我想，能坚持到天亮不遇见那帮家伙就成。随队的884电台失去了联系，我估计我们离驻地最少也有80公里。听说狼是怕火的，我们试着用牧草点起火把，可是冰雹融化牧草被完全浸泡，根本得点不着。我趴在地上，试图用地平线的余光看看周围有没有高山的影子，可是让我大失所望。无奈，我们只能朝一个不知道方向的方向前进。大约走了3个小时，小黄惊叫道：我们好像又走回来了。我仔细辨别，我的天，原来这是一个盆型草地，我们围着盆口转了一圈，微弱的手电光下我们刚才休息时踏平的牧草还依稀可见。我立刻告诉领队的老许，既然这是一个盆地，我们就朝盆口的一边突出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老天又下起了小雨。我们每个人把工衣顶在头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壮着胆子向前摸索。忽然，从草丛里穿出一个黑乎乎的家伙，把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队伍赶忙变为两人一行，相互依偎着行走。果然在不远处，有几只绿绿的光亮在忽闪。我知道那是狼，但好像不是大群。我让小黄用手电向它们晃动，这些家伙就退着尾随我们奔跑。我和大个子李宏各拿一根镐把，那也是我们唯一的武器，死死盯着那些鬼火一样的畜牲。大概一个小时后，手电全部没了光亮，天上的乌云也开始退去，为了防止狼来突袭，我们把原来帮牧民捆草用的棕绳用火点着，头尾各一根不停的甩动，淡淡的火苗和火星既让我们壮胆，又让狼群惧怕。我特别担心，一旦这些东西烧完了，我们将会如何和狼决斗。中途休息时，我让大家背对背围坐一个圈，尽管我们特别疲劳，但人人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随着绿莹莹的光点转动。这时候不知道谁打了个特别响的喷嚏，狼们竟然也呼拉一下窜出很远。这时候我们看看天，小雨早已停了，月亮已经偏西了。
    “咣咣”，突然不远处传来双筒猎枪的巨响，我们一个激灵，知道有人来找我们。狼们也慌忙奔逃了。我向枪响处看去，火把下一匹快马在草原的泥泞中向我们这个方向奔寻。我们连忙点燃最后那点棕绳和棉纱，生怕找我们的人错了过去。几条黑影扑了过来，我们以为是狼最后的突袭，近了才发现是几条大狗，马上跳下一位20多岁姑娘。她发现我们后又向天空放了两枪，不一会就聚来了6匹马和几位壮小伙。他们先不顾和我们寒喧，而是立刻点燃带来的干柴，让我们先暖身子。对于我们这些又饿又冷又怕的人来说，这时候总算把心落进了肚里。姑娘大方地说：我叫嘎日娜，听旗上说你们没能按时归队，就分头找来了，没想到你们方向跑反了，离你们营地都快有140里了。说完，她拿出羊皮口袋，给大家分月饼，还打开“醉倒驴”，让大家每人喝点暖和暖和。就这样，我们在茫茫大草原上，过了一个中秋节。
    后来，嘎日娜去过我的公司几次，都是为牧场环保和土地征用事宜。没想到如今她这个旗委书记，带着牛羊来油田慰问职工，她准备回通辽的时候，电话中听我儿子说我晚上就到沈阳，就赶来和我见上一面。我扔下行李箱，跑过去紧紧抱着她看了又看，这个当年的团委书记，如今真像个草原“大汗”了。她答应我下此来油田一定去我家里作客，我只好把她送到刚竣工的沈阳北站。
    看着嘎日娜走上站台的身影，看着天上刚刚升起的明月，我又想起了那难忘的科尔沁草原之夜。

倚槐卧雪

从赤道之南向北过渡，
旋而又飞向那无边的大草原，
这思绪转得还是挺快的，
有点跟不上了哈：）
一次洪水，一次大草原的中秋之夜，
不知道海棠肚子里还有多少传奇故事？
有段时间没见，问好：）

佛前海棠

我可是总来看看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