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写真】乡村小人物志之五十三·小老头

泓一

    小老头，并不是老头，而是从孩提时候绰号就叫“小老头”。小老头与我同辈，大我两三岁，因为他出娘胎后，从童年时代到长大成人，一直额头上的皱纹比较多，所以人们都叫他小老头。
    小老头有两个姐姐，自己最小，他父亲算是老来得子，又有两个姐姐护着，自小家里就宠爱非常。虽然家里也很穷，但他却养成了公子哥的作派。好吃的，好喝的，肯定他是头一份。在家里无法无天，在外人面前也是飞扬跋扈习惯了。像我这样的人，小时候本来就是体弱多病，又比他小，跟本不敢与他玩，每每看到他过来，就远远地躲开了，心里对他充满着畏惧。好在我们后来移民了，只是每年清明回去祭祖能够碰到他，那时候我们也算是远道来的，有点走亲戚的感觉，也不怎么畏惧他了。
    我与他没有什么交集。只是每次清明回去的时候，总会听父亲告诫我说，不要与小老头一起玩牌九什么的。当然，小时候我也没有什么资本玩牌九，只是偶尔与弟弟他们玩一分、两分的。据说，小老头学习肯定不行，小学毕业就缀学了。整天游手好闲的，什么也不会，曾经学过木匠，但他嫌木匠活整天与锯渣打交道，灰头土面的，不愿意；后来又学过一段时间裁缝，但耐不住裁缝的那份安静，精细活干不了，也就半途而废了；也曾跟着建筑队出去干过几天泥瓦匠，但更吃不了那个苦，索性作罢。倒是有一桩事是无师自通，那就是赌。无论什么赌具，他都样样精通。正因为这样，父亲才告诫我们不要与他玩牌九。其实，不仅仅是不能与他玩牌九，什么与赌相关的，都不能与他玩，只是因为别的我们不会，父亲才这样告诫我们罢了。
    我们之所以移民，是因为故土是一个类似于半岛一样的岗垄地，处在众兴水库的上游，三面环水。随着水库完全建成，蓄水位越来越高，我们生产队的可耕地越来越少，养活不了那么多人，所以一部分人要移民。我们便成了移民户，离开了故土。父辈们常常会在表达故土难离的遗憾后，又都为离开故土感到庆幸。因为故土地处三面环水的环境里，除经常被水淹而导致粮食收成不稳定外，最大的问题便是交通。东、南、西三面全部是水，只有北面可以出行，早先又没有公路，出门全部靠步行，货物全部靠肩挑。当然，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也许当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便。可是随着外部世界的变化，我们移民后的地方修起了公路，拉货可以用板车了。与省城间也通了农公班车。八十年代后期有的人家也有了自行车，甚至有的人家都了四轮拖拉机可以跑运输，相比较而言，故土仍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这就显得满后了。正因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似乎对外面的世界感受不多，因此故土的人们在那一方天地里自娱自乐，自我感觉也是很逍遥自在。赌钱成了故土里最普遍、最吸引人的活动。而小老头在这样的环境里，凭着精湛的赌术，在这一方天地里如鱼得水，整天都在各个赌博场所混迹，而且混得名声在外，过得自我感觉良好。
    说起来赌博这种事吧，按理应该算是违反治安条例的事，但在实际执法中，时紧时松，并不一致。有时候也会有公安去抓，但大部分都是教育教育就算了。而且那地方比较闭塞，公安的人去的也很少。每次当外面的世界抓得比较严的时候，故土就成了很多赌徒们聚集的地方，渐渐地故土在赌博界也有了点名气，经常会有不少人来到这里聚赌，赌金也越来越大，一般的农民已经不算什么赌客了，外来的人才是真正的赌徒。小老头是唯一与当地农民不同的人，他与那些外来的人在一起混得厮熟，成了外来赌徒们在这里的坐庄户。而小老头凭着赌艺，也赢得了外界赌徒们的赞许。小老头也不能满足于在故土的那个小天地了，也跟着赌徒们走南闯北起来。后来，我们清明回去也很难见到他了，基本上都在外面，以赌博为生。小老头仿佛成了传说中的人了，或者说是记忆里人。后来通讯发达起来，与家里人联系也多起来，听说小老头一般都是在江南一带活动为主。家里人也很少能够见到他。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去年清明的时候，居然看到他了。额头上的皱纹更多了，身体更消瘦了，头发也花白了，多年不见，这变化倒也不小。但相比起他右手已经致残来说，这些变化都不算什么。他右手的大母指与食指都没有了，看上去很是骇人。出于礼貌，我对他点点头笑笑，算是打招呼了，他也是如此。当然不好直接打听他怎么会成这样，自然有好事者会迫不及待地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原来他在江南某地，因为被赌徒们认为是出老千，废了他的右手。这算是落魄的小老头了吗？不过，现在看他的面貌，真正是个小老头了。

雪格格

黄赌毒历来是我最恨，这些东西害了多少家庭。
不义之财得来肯定没好报应，人虽穷但就要活得有志气~

雪格格

这小老头最后的命运，也是自己种下的恶果了。
泓一兄的文字一如既往的耐人寻味~

淡云孤雁

众兴水库zai  fei  dong.

泓一

雪格格 发表于 2020-3-15 13:18
这小老头最后的命运，也是自己种下的恶果了。
泓一兄的文字一如既往的耐人寻味~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看似偶尔，但却往往存在必然。佛曰“因果”。

泓一

淡云孤雁 发表于 2020-3-15 17:17
众兴水库zai  fei  dong.

是的。我就是生活在众兴水库边的。虽然因水库而背景离乡，但也不算太远。而正是众兴水库解决了江淮分水岭的旱情。父辈们参与了众兴水库的建设，父辈们非常感谢那个热情燃烧的时代。

雪格格

泓一 发表于 2020-3-17 00:16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看似偶尔，但却往往存在必然。佛曰“因果”。

俺也信因果报应，与人为善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