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壕驼铃（二十五）

任中恒

                                二十五
    古迪随即自带百名刀斧手，要去一里外的教场诛杀罕德带来那剩余的十八个卫兵。葛喇嘛走到古迪千户跟前，双手合掌，一声“阿弥陀佛，此等小事何劳千户亲自动手，老衲一人足矣。这些人虽然命不该死，但他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个个受到罕德的熏染，性格及其残忍，心黑如墨，几天前还残忍的杀死了鞑靼寨女巫萨玛丹，她身遭十八刀，刀刀致命，毫无怜悯之心，如同畜生。今日老衲受佛的亲命差遣，奉佛祖之意惩戒这些无情孽障，让他们这十八人每人都体验一下，弯刀劈到和戳进他们体内的滋味，让他们对萨玛丹遭受的痛苦重新再体验一遍。不过，古迪千户，不必您或您的属下帮忙，你只是让你们的属下人包围起来，防止那些人跑掉就行，老衲生死对决不许千户插手。”

     其实，葛喇嘛在大堂上拿出罕德亲笔书写的《举旗起势方略及各路统兵实录》呈了上去的那个时候。 婆卢火看到了这个造反章程，他决定这个造反计划条理清楚，内容详实，标明了造反的目的：灭金复辽。办法：聚集三十万大军以漠北为根据地，夺回松漠，进军燕云十六州。组织头领：总督耶律大石。北辽先锋官：罕德。西辽先锋官：萧图嘎。东辽先锋官：耶律余独里。
    造反章程中颠覆大金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已经铁定如山。此刻，激动过分的婆卢火，身体向前一倾，一个栽楞忽然倒在了地上，双脚无法已站立。古迪和卫兵把他抬到虎皮椅上。只见婆卢火怒火中烧，大声对各路千总说:“此案问题重大，先将罕德等四人打入死牢，再派三千兵马围剿多果城驻兵。派一百刀斧手把教场上跟随罕德而来的十八个侍卫全部诛杀。”
    说完婆卢火汗水如滚豆从脸上流了下来。显然他的足痛症十分严重，已经危及了生命。

     葛喇嘛进入教场那一刻，眼睛已经通红，气胸膨胀。他知道这些人都是那日围攻虐杀萨玛丹的元凶，个个长相凶神恶煞，人人配有锋利弯刀。都是罕德精心挑选的贴身护卫，个个忠心耿耿，武功超群。他们见到这位老和尚如此严肃神态，知道来者不善，心里都在做好迎战的准备。
     “阿弥陀佛，各位老衲对不起了，各位侍卫，你们跟随罕德多年，无恶不作，杀人无数，多行不义，罪虐深重，不加惩戒，难续我佛慈悲。念你们受人指使，年纪尚轻，你们中有谁能过老衲这关，就是命不该绝，可以全身而退，老衲过往不究，如不能过老衲这一关关，你就命中无缘活在世上，就让老衲送你们下地狱。老衲今天就是依天意而行，对你们的恶为罪行进行惩戒。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老衲还可以实话告诉你们。老衲人称葛喇嘛，就是你们刀下胡乱砍死的萨玛丹亲生父亲。老衲修行不深，善心不足，又报仇之心不灭，莫怪老衲，你们在往生的路上忏悔去吧。”
     那十八个年轻力壮的侍卫，都绝非等闲之辈，而且武功超群，根本没有把一个六十多岁的葛喇嘛放在眼里。其中罕德的侍卫官百夫长，非常藐视这个灰白杂毛的老和尚。不容分说举起弯刀向葛喇嘛劈来。葛喇嘛根本不还手，躲了十几个回合，见对手刀刀紧逼，直取身体致命之处。二十个回合之后，葛喇嘛说：“我女儿身上十八刀，胸前那刀，就是你砍入的，老衲只有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了。”说着抽出那袖中的虎头刀，不知不觉中已深深插入侍卫官的前胸。此刻有的侍卫见老和尚功力深厚，唯恐不敌，撒腿外跑，抬头一看众多兵马把教场围得水泄不通，灯火暴天，知道今日已经无法脱身。只听侍卫中有一人大声喊，咱们一起上，把老和尚砍成肉泥，看看咱们谁先死。

    千户府邸灯火通明。一队护兵站立在大堂两侧，七八个侍女在旁侍候。都统的双脚被布带挂樑悬在半空，后背依然在炕上，都统体重有三分之一被布带拉起。而且都统的脚底、脚背、小腿、大腿银针密布几乎见不到肉皮。辉儿在都统半翘起的后腰部位放着一个冒气的药盆，熏蒸着后腰锥骨。就这样已近一个时辰。侍女端来熬好的药汤，辉儿让侍卫稍稍降低吊挂脚的樑布，让都统把先药喝了下去。辉儿坐在都统的头前一边为他头部按摩，一边与都统说话。
        “千岁您受罪了，在下很对不起你。不过，大人只要好好配合，我敢保证，你今晚的后半夜即刻行走，疼痛减轻大半。三日后可跑步前行。十日即可痊愈，恢复到千岁大人三十岁时的腿脚状态。”
       “如果真的达到神医所说的那种效果，那真是我的万幸，本都统遭点罪算什么，总比不能站立，走路如踩丁一样要好得多。过去本都统啥罪都遭过，南北纵横，东西挥戈，闯过刀山火海，这点挺头本都统还是有的，神医放心，本都统会全力配合。届时本都统将重重赏赐。”
罕德心里对此案一直心有余悸，当下不敢乱说，只有视机而为，他见都统心绪好了一点，就试着说：“千岁大人，你说罕德能是反金叛军的头领吗？我俩是在东京汴梁一个武馆里学武的同窗，靖康年间我们一同北来，后来分开十年有余，近期才见面，知他已是长春州统军司所属的一个猛安，是大人您的好友呼沙虎的属下。尽管葛喇嘛在罕德的大营里找到一些罕德反金复辽的证据，依我对罕德的了解他想当官是毫无疑问，说他反金我看未必。能不能是另外一种情况呢？也许有人为了谋求千户猛安位置，进行栽赃陷害呢？还是另有他情？”
          听了辉儿的话，婆卢火并未反感说：“那也未必，经审讯知道罕德乃契丹人，做过宋廷番语侍从。依我看他多年就一脚踏着两只船，个人野心积聚膨胀，对大金国灭辽积恨已久，只是伪装较深，我那个呼沙虎老弟就是个粗人，他见到罕德有才学，懂多国话语，武功不错，就把他推上猛安的位子，如今险成大祸。待去长春州通禀差丁回来，我就将把罕德押送长春州去，由呼沙虎依军规昭告世人，按诛杀叛军惯例处置。只有这样呼沙虎才能不受牵连，不然呼沙虎都统很难向朝廷做出交代。”
      辉儿出于兄弟之义，一再作出挽救的试探，可他明白了罕德惹下的是滔天大祸，按大金之规，已经必死无疑了。辉儿知道，赎契丹劳役及其开矿冶炼本就是一段谎言。派往长春州差使回来后，罕德的谎言定会暴露。此刻的辉儿内心很不是滋味，自己向罕德提出的这个谋划，如今造成了如此恶果，辉儿而追悔莫及。



    此时，月升树梢，教场周围被石垒部官军围得严严实实，并点起百十个灯笼，场地如同白昼。这十七罕德侍卫，个个都在拼死一搏，以求生路。恨不得一刀要了葛喇嘛的命，刀刀直奔葛其要害之处。葛喇嘛身轻如燕，拿出闪躲腾挪真本事，对每一个人砍刀的习惯动作，都在细致的琢磨，百招过后，葛喇嘛刀又出鞘，他对每个刀手砍杀萨马丹的部位，心里着实有谱，葛喇嘛这种猫玩老鼠的把戏，也到了玩腻的时刻，刹那间他对每个人不同部位，都进行了利刀惩戒。那部位都是他们砍杀萨玛丹身体的部位。转眼间十七人都到在了血泊中，其中也有一些未伤及内脏，在地上仍在挣扎者，十七人能活下来的或许只有五六个人，但是活着的都将成为终身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