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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霓虹灯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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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25 14:40: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paragraph]初冬时分夜长日短,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西边时,夜幕已悄悄拉开了。在古老的大都市西安,此时正是华灯初上,大街小巷车水马龙,道路两旁人流熙攘。那林立的高楼用它们军人般的英姿装扮着古都的白天,又用镶嵌在它们身上的霓虹灯点亮了古都的夜晚。特别是酒店、宾馆、歌舞厅门前闪烁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再加上高分贝重低音立体感极强的音乐,强烈地刺激着人们的感官神经。喧闹并没有因为夜幕降临而褪色。如果说白天的喧闹是人们为了生计匆忙奔走生成的,而夜晚的喧闹更多源于休闲。劳累了一个白天,肉体该放松了,情绪也该宣泄了,喝酒,唱歌,跳舞,约会……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人们给夜晚的喧闹取了可囊括一切的不俗不雅的名字——夜生活。这三个字容易让人心旌摇曳,容易让人迷失自我,更容易让商家赚到大把大把的票子。
位于东大街的五星级酒店盛凯大酒店门前,停放着各式各样的高档小轿车,这也意味着来这家酒店消费的客人身份不凡,说白了,不是有钱的就是有权的。酒店大门顶部的霓虹灯造型是一龙一凤,做工精细形象逼真,龙头与凤头相对,中间是闪着银光的“盛凯大酒店”五个字。两位门迎小姐分立大门两侧,身着朱红色旗袍,眉目如画,皓齿含笑,不停地欠身颔首与进进出出的客人打招呼。
在三楼一个名曰“竹月阁”的包间里,不时传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五个中年男女围着餐桌你言我语,兴致正浓。餐桌上内容很丰富,偌大的转盘塞得满满的,荤素搭配,以海鲜为主,色香味俱全。旁边的备餐柜上,放着一瓶张裕干红葡萄酒和一瓶贵州茅台,不过两个酒瓶都见底了。五个人从六点钟开始用餐,此时虽未杯盘狼藉,但已无人动筷子,他们早就酒足饭饱了,之所以还没有散席,是因为他们聊得正开心。这五人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眼下除了张雅芳外,其余四人都在西安工作。张雅芳来西安出差,下午两点多才到,其他四人在这里为她设宴接风洗尘。
张雅芳是兰州市人,毕业后在西安工作了两年。当时张雅芳的父亲是甘肃省电力工业局副局长,以她的条件,如果回兰州,父亲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安排在局机关,然而她却执意要留在西安,就是进发电厂生产一线也情愿。为这事张雅芳和父母闹得很不愉快,最终父母拗不过女儿,只好找关系把她安排在位于西安的西北电力设计院。
张雅芳之所以会这样,是为了爱情,确切地说是为了和她的同学兼恋人江鸥在一起。江鸥是陕西人,毕业后顺理成章进了西安东郊的灞河热电厂,如果张雅芳按父母的要求回兰州,他俩即使不分手,也要过牛郎织女的生活。大家原以为这对有情人会终成眷属,不料两年后却发生了意外。那年张雅芳哥哥一家移居加拿大,她父母身边无儿无女顿感凄凉,特别是她母亲中风偏瘫后,迫切需要儿女的照顾。老两口再次向女儿提出把她调回兰州,并承诺两三年后也把江鸥调过去。对于一个副厅级干部,在系统内调个人绝对不是一件难事,张雅芳深信不疑。既能伺奉父母左右尽到做女儿的责任,又不会失去爱情,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她把这事对江鸥说时,江鸥表面上赞成,心里却犯了嘀咕。江鸥家在农村,全家除了他外都是农民。他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姐姐早已出嫁,哥哥和年迈的父母一起生活。农村人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个家需要他支撑。如果他去了兰州,就是随从了媳妇抛弃了爹娘,他接受不了。也许在外人看来,做副局长的女婿是攀了高枝更是前途无量,可他却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这种感觉会使他压抑。
张雅芳调回兰州后不久,适逢电力改革,厂网分家,偌大的电力系统被切割成了八九块,人事隶属关系更复杂了,江鸥的调动便被搁浅。另外,两人相距六百多公里后,江鸥明显感觉到他俩之间在逐渐降温。江鸥明白,校园和社会不同,学生和社会人也不同,上学时他们为爱情立下的种种誓言能否经受住现实的撞击,还得画一个大大的问号。历史上许多夫妻远隔千里的爱情故事是感人,甚至还会点燃你复制它的冲动,但真正复制是要付出代价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听起来动人,实践时心酸。随着时间的推移,空间的距离是可以拉开心灵的距离的。终于有一天,他俩沉淀了八年的恋情,被张雅芳的一封信搅散了,接着又被如水的岁月冲洗得干干净净。不久,张雅芳和江鸥先后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两人在人生的下一段旅途中分道扬镳。这些年来,他俩还保持着联系,但那仅仅局限于同学之间的友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漫无边际地聊天开玩笑,完全没有散席的意思。江鸥偷偷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他还要去接女儿。女儿菲菲今年上高二,为了考上名牌大学,除了正常的学校学习外,还参加了课外辅导,今晚她就在一位老师家里进行一对一补课,十点钟结束。提前离席肯定不行,江鸥思忖再三,便出去给妻子小雪打了个电话,让她打出租去接女儿。其实菲菲上完课自己打出租也能回家,但毕竟是女孩子,夜里一个人,做父母的不放心。
江鸥安排好了后返回包间。张雅芳开玩笑说:“怎么,给夫人告假去了?”江鸥矢口否认,他怕败大家的兴,不想说出接女儿的事。张雅芳又说:“你就不担心回去晚了跪键盘?”
一个叫于燕的女同学说:“为了雅芳,江鸥跪三天三夜键盘也愿意,大家说是不是?”其他两名男同学跟着起哄。张雅芳笑嘻嘻地盯着江鸥,似乎在问:“真的吗?”江鸥怪不好意思,讪讪一笑,低下了头。
今晚一开始,大家还互道离情,倾诉别后将近二十年来各自的工作、家庭等,后来倾诉完了没啥可说了,便越扯越远,聊起了男女明星、反腐风暴、世界格局等对他们而言遥不可及的事。十一点不到,江鸥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妻子打来的,便出了包间接听。小雪告诉江鸥,她母女俩已经到家,请他放心。
江鸥再次返回包间,张雅芳又问他:“是不是夫人等不及了,催你回去?”
一位男同学说:“江夫人发出警告,再不回去就不是跪键盘,而是挨板子。”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江鸥微笑着摇头否认。
张雅芳说:“别不好意思。现在男人怕老婆是一种美德。”
这时于燕发话了:“江鸥挨不挨板子咱不管他,不过时间也不早了,就到此为止吧!雅芳今天刚来,风尘仆仆的没休息,而且明天还有事。反正雅芳要待一个礼拜,我们有的是机会。”众人也纷纷赞成。
按原先说好的,酒宴结束后由于燕送张雅芳回下榻的宾馆,所以一个晚上于燕只喝牛奶,滴酒未沾。不料张雅芳突然对江鸥说:“你送我回宾馆,可以吗?”
江鸥一愣,脱口而出:“怎么不可以?只是我喝酒了。”其实西安查酒驾并不严,特别到了深夜,如果不是太倒霉,一般情况下是安全的。
张雅芳说:“别拿喝酒搪塞我。你开着车,就算不送我,怎么开回去?”
江鸥解释说:“我一个人无所谓,被警察逮住了大不了拘留几天,可拉着你就不一样了,我怕连累你。”
一位男同学插嘴说:“你还是怕老婆。”
另一位说:“怕挨老婆的板子。”
“你送我吧!警察逮住了我陪你蹲班房,夫人发飙了我替你挨板子。”张雅芳说完诡秘地一笑。
善解人意的于燕顺手从餐桌上拿起分酒器给她面前的空酒杯斟满酒,一饮而尽,说:“现在声明,我也喝酒了。我酒后不是怕警察,而是根本掌握不住方向盘。江鸥,送雅芳的重任只能落到你肩上了。”
众人出了酒店来到停车的地方。于燕从她车子的后备箱搬出一箱苹果放到江鸥车子的后备箱里。于燕家在农村,她父亲是种植苹果的行家。于燕介绍说,她父亲在果园挑选了三棵树精心培育,一年到头从不施化学肥料,用的全是农家肥和油渣,所以这三棵树上结的苹果特别甜。父亲是不会把这些优质苹果出售的,而是用来送亲朋好友,她送给张雅芳的这箱,就是这三棵树上结的,市场上根本买不到。那两位男同学抱怨于燕偏心眼儿,为什么不给大家每人送一箱?于燕说:“雅芳是我的闺蜜,也是客人,我肯定偏心眼儿。你们想吃了上我家去,不过来时别忘了带礼物。”
张雅芳和三位同学道别后,上了江鸥的车子。她似乎才注意到大门顶部的霓虹灯造型,赞叹说:“那一龙一凤做得真漂亮。”
江鸥边发动车子边说:“星级酒店,肯定要在门面上下一番功夫。”
张雅芳说:“我看你就是那条龙。”
江鸥随口问:“那你呢?”张雅芳莞尔一笑,没有回答。
路上汽车已经稀少,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古城终于安静下来,只有镶嵌在各类建筑上闪烁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仍然在装扮着古都的午夜。江鸥驾驶着车子出了东门,向北行驶了一段,到了朝阳门,又向东行驶,十几分钟后到达了张雅芳下榻的宾馆万年酒店。
他俩先后下了车。江鸥说:“已经很晚了,我就不上去了,你赶快休息吧。”
张雅芳说:“还有苹果呢,不帮我扛上去?”
“唉!看我这记性,你不说我都忘了。”江鸥从后备箱取出于燕送的那箱苹果,两人一起走进酒店。
到了房间,江鸥将苹果箱放下,张雅芳让他去卫生间洗一洗。她脱下长靴和大衣,站在镜子前用手梳理了一下咖啡色大波浪披肩发。她虽已四十六岁,因为一直待办公室,又保养得好,肤色一点儿不比少女时差,脸上光洁如玉,看不出一丝皱纹。此时她上身穿浅灰色紧身毛衣,下身是黑色短裙和黑色打底裤,越发显现出成熟女性的抚媚。上下打量完自己,感觉很满意,她给江鸥沏了一杯茶。
不一会儿,江鸥洗完手脸出了卫生间。张雅芳说:“坐下喝杯茶醒醒酒。”她见江鸥迟疑了一下,又说:“反正已经很晚了,板子也挨定了,不妨多待一会儿。”说着径直走过去帮他脱掉了上身西服挂在衣架上。
江鸥不好拒绝,便坐在沙发上,说:“小雪没那么凶。”
江鸥的妻子小雪不但贤惠,性格也好,他俩结婚快二十年了,江鸥从来没见过她发火儿。夫妻之间难免磕磕碰碰,江鸥有时候真惹她生气了,她也只是拉下脸一声不吭地与他冷战。江鸥曾设想过,万一哪天他出了轨,小雪绝对不会像有的女人那样大吵大闹,甚至纠集几个亲朋好友捉奸打小三,她最可能做的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默默流泪。如此贤惠、善良、温顺的女人,江鸥岂忍心伤害她?况且江鸥一贯洁身自好,不屑于做那些见不得阳光的龌龊事。唐代诗人元稹的两句诗“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用在江鸥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张雅芳坐在床边,和江鸥面对面,她浅浅一笑,说:“现在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害怕自己的另一半搞同学会,特别是与曾经有过感情纠葛的同学聚会。对了,小雪知道你今晚是为我接风吗?”
江鸥回答:“知道,我给她说了。”
张雅芳又问:“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小雪知道张雅芳是江鸥的初恋。
江鸥说:“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异常。”
“都午夜了,你还没回家,小雪会不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呢?”张雅芳说完“扑哧”一笑。
江鸥勉强笑了笑,说:“她上了一天的班,应该早已入睡了。”
“这么说,你现在回去,和一大早她睡醒前回去没什么两样,反正没人监督嘛!”张雅芳似开玩笑又似认真,步步紧逼。江鸥淡淡一笑,无语。
张雅芳兜了一阵圈子,也营造好了氛围,终于单刀直入:“你是不是恨过我,甚至现在还恨我?”
“没有。我不是和你通电话时早就说过了吗?”江鸥面如静水,语气坚决。
张雅芳摇摇头,说:“你骗人!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一个背叛了,另一个不恨对方是不可能的。”
其实当年张雅芳调回兰州后,江鸥就对他俩的未来充满了疑虑。后来接到那封结束恋人关系的信后,他哭过,也喝醉酒发泄过,但很快就接受了。他是一个豁达的人,张雅芳已经给了他六年的爱情,只是因现实所迫,他无福继续享受她的爱,这又有什么可怨可恨的呢?
江鸥说:“那是有原因的,不能怪你。”
张雅芳幽幽地说:“当年我母亲病重,她老人家希望在离世前看到我有个好的归宿。父亲、哥嫂,还有好多亲戚朋友都来劝我,我实在招架不住了,才做出了那个决定。”这些话,张雅芳在电话里已经给江鸥说过好多遍了,不过江鸥从于燕那里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
于燕说,张父相中了他们局里一个叫杨凯的小伙子,他把女儿调回兰州,就是要拆散她和江鸥,所谓的张母有病需要照顾不过是借口。儿子出国了他鞭长莫及,他只有给女儿找个乘龙快婿,再利用自己副局长的特殊身份大力培养,将来他退休了,罩在全家人头顶的光环就不会褪色。其实张母在张雅芳结婚五年后才去世,这也可以作为于燕版本的佐证。
张父的举措无可厚非。放眼全国,哪个当官的不培养子女不培植几个亲信给自己留后路?在礼崩乐坏的今天,期待别人知恩图报似乎已成了一种奢望,许多官员培植的亲信最后都成了咬农夫的蛇。相比较而言,培养有血缘关系还是靠谱。先培养儿子,儿子不成器就给女儿找一个能成大器的女婿培养,女婿好歹也算半个儿,不至于变成蛇的。张父不惜棒打鸳鸯选择了杨凯,就是因为他觉得杨凯比江鸥优秀,能培养成大才。事实证明,张父没看走眼。杨凯德才兼备,在岳父的精心雕琢下很快成长起来,现年四十八岁的他已是兰州供电公司总经理。张雅芳眼下在省电力公司工作,是一名正科级干部。她能到这份儿上,全仰仗她的总经理丈夫。今年夏季,他们把儿子送往澳大利亚上大学。在同事同学亲戚朋友眼里,他们夫妻官运亨通,全家幸福美满。反观江鸥,熬到现在,只不过是灞河热电厂运行分场的主任工程师,勉强算副科级,而他的妻子小雪,还在生产一线上班,是一名普通工人。
张雅芳右腿架在左腿上,微微低下头,两手放在大腿上玩弄手指头,嗫嚅着说:“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咱俩快二十年没见面了,我早就想来看你,可是又担心自己来了你不热情,让我那颗滚烫的心降到冰点。”
江鸥说:“雅芳,我们是同学,我怎会不热情呢?”
张雅芳抬起头,两眼盯着江鸥,反问:“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江鸥打了一个激灵,他连忙低下头避开张雅芳火辣辣的眸子。停顿了一会儿,张雅芳又问:“还记得我婚礼那天你说的话吗?”
那年江鸥和于燕等几名同学赴兰州参加张雅芳的婚礼。尽管江鸥早已接受了现实,可当他亲眼目睹与自己恋爱六年的人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后,心灵还是受到了巨大的撞击。他借酒浇愁,结果醉了。当新郎新娘来敬酒时,他非要和杨凯碰杯。两人喝过酒后,江鸥竟然手指着杨凯的鼻子说:“你向我保证,一辈子对雅芳好!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对不起雅芳的事,我不会放过你的。”他声音很大,周围几桌的客人都被惊动了。江鸥酒醒后,甭提多懊恼。他既后悔又担心,后悔自己失态,担心这一举措影响张雅芳夫妻感情。以他的特殊身份,应该谨小慎微避嫌才对,怎么能在婚宴上说出那样的话?他从西安赶到兰州,是为了祝贺老同学婚姻美满,可不是给人家夫妻心里添堵。回西安后不久,他还到于燕跟前打听是否造成了不良后果。于燕和张雅芳是闺蜜,两人无话不谈。于燕让他放心,说杨凯很大度,根本不会计较。
江鸥回答:“我听于燕说,杨凯对你很好。”
张雅芳说:“可是我永远忘不了我的初恋。不是忘不了,而是把他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江鸥靠躺在沙发上,两眼看着天花板,淡淡地说:“这又是何必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张雅芳固执地说:“不!在我心里,那六年时光就像一枚枫叶,越经历风霜,越红越鲜艳。”
江鸥长舒了一口气,说:“我也忘不了我们在一起的那段岁月,可它过去二十年了,如今我们已为人夫妻,也为人父母……”
“你不用给我提‘责任’两个字!”张雅芳打断了江鸥的话,说,“我知道你有家庭责任感,你是道德的楷模。我不需要你为我承担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与杨凯无关,与你也无关,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面对江鸥的极端理智,张雅芳显得有些激动。江鸥低下头,默然不语。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张雅芳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江鸥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张雅芳已是泪流满面。“该死!我怎么把她弄哭了。”江鸥心里念叨着。他很过意不去,说:“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雅芳,别哭,去卫生间洗洗吧!”
张雅芳说:“我不想动,你帮我把毛巾拿来。”
江鸥起身去卫生间,不一会儿,他把洗好的毛巾递到张雅芳面前。张雅芳抬起眼睛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江鸥,说:“都是你惹的祸,你负责到底。”她说完闭上眼睛,仰起了头。江鸥刚抹去张雅芳脸上的泪痕,却发现又有两股泪水涌出了她的眼眶,只好再来一遍。如此几番后,张雅芳终于破涕为笑。
江鸥把毛巾放回卫生间,出来后准备道别,张雅芳先开口了:“噢,我差点儿忘了件事。你们新来的厂长是杨凯大学时同学,如果你和小雪有什么想法,尽管对我说。你放心,杨凯不是小心眼儿,他一定会帮的。”
“好的,有事我一定找你。”江鸥嘴上这么说,其实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他一贯的信条是“踏踏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而且淡薄名利,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那些奔走钻营的人。为了前程去找初恋的丈夫帮忙,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做。“你明天还有事,快休息吧,我该走了。”江鸥说着从衣架上取下了西服。
“江鸥……”张雅芳突然站起来,泪水又涌出了眼眶。
江鸥迟疑了一下,还是穿上了西服,背对着张雅芳说:“不要去触动那枚枫叶,会枯黄的。”
张雅芳一个箭步上前,伸出双臂从后面搂住江鸥的腰,头枕在他的后背上,泣声说:“给我一个拥抱,好吗?”江鸥沉默了半晌,转过身去,两人对视了一阵后,拥抱在了一起。
张雅芳头枕在江鸥的肩膀上,啜泣着说:“我担心的还是发生了,你让我滚烫的心降到了冰点。”她的泪水濡湿了江鸥的肩膀、脖项。
江鸥走出万年酒店的大门,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放眼望去,街上已经找不到人影儿。一辆大卡车飞驰而过,它发出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简短的几秒钟后,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江鸥钻进车子,点燃一支烟缓缓吸着,他陷入了思考。张雅芳对他的感情不容置疑,可大家都是社会人,应该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果张雅芳当初不调回兰州,他俩现在就一定幸福吗?张雅芳是重感情,但她同样需要丈夫能给她带来荣耀和地位,能给予她丰厚的物质生活。这二者杨凯已经满足她了,儿子也去了国外深造,她可谓无忧无愁一身轻,便把深埋在心底的一段恋情翻腾出来晾晒。然而此时,江鸥却要为怎样攻破技术难关发愁,为节节攀升的房价和自己羞涩的囊中蹙眉,为如何才能提高女儿的学习成绩焦虑。他俩不在一个层次上,追求的也就不同。
江鸥掏出手机给张雅芳发了一条微信:好梦。其实他知道,她今晚肯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两分钟后,张雅芳的微信回过来了:恨你!
江鸥驾驶着车子奔驰在大街上。没有行人没有警察,机动车也寥寥无几,此时可以尽情飙车。两旁建筑上镶嵌的霓虹灯纷纷向他迎面扑来,瞬间又被他甩到了后面。江鸥突然想起了上学时经常唱的一首歌里面的两句:霓虹灯闪烁你我不曾迷惑,认清一个正确选择。他手握方向盘笔直行驶,向自己的家奔去。



                                      2016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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