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拥朱家坎（十九）

任中恒

                                 十九
        老肥子通红的脸，在台下低头听着责难而默默无语，他感到十分沮丧。此时，不只是老肥子个人脸色难看，就连在座的各位都感到极其尴尬。老肥子在朱家坎十几年的辛苦没能得到陈团长的认可，却遭来无辜的指责。他委屈的心脏快要炸开。虽然生气，老肥子心里还是清楚的，这是陈团长要对自己亲属找回面子。你陈团长一个正规军对我这个地方的官员政绩优劣、剿匪得失、去留意见只能是说说而已，并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因此，老肥子心里一想，虽然你此次出征一时得志，功绩照人，可你毕竟只在此地休整四天，我何不忍一忍就过去了。按过去老肥子的脾气本要辩驳几句的，况且老肥子的级别也不比陈团长低多少，只是管的人数多少不同罢了。心有底气的老肥子只是听，始终无声无息不，做任何回答。
       刘参议见现场的局面如此尴尬，便站起身来出面打圆场：“诸位都应该体谅对方的难处，朱家坎是陈团长的家乡，全镇老少都与他有割舍不断的亲缘关系，在前方浴血奋战的陈团长，他的家人和亲属理应受到当地乡绅和公署的尊重和保护，这样才能使陈团长在外更有尊严。而郭队长十年来虽然也劳苦功高。对陈团长的家眷的照顾上还是需要加强的。郭队长对日本人误伤李小鬼一事引发连锁反应顾及不足，比如李小鬼的债务关系，影响到多家买卖。这就是你郭队长应该协调解决好的主要问题，李小鬼死了不能重生，但是人不能白死，我们民国政府是讲求尊重民生的，李小鬼被误伤是剿匪行动所为，是一次误会，是误伤总得有点补偿吧，一个活生生的壮汉男子无故死去，总要给李家一个交代，还要给陈团座一个面子吧。”
       我来说两句，同玉城任二掌柜站了起来：“我们杂货店同意刘参议的意见，应该对李小鬼的死给一个说法。陈团长，咱们虽然是姑表亲，但是，我们做买卖的说话得凭良心，郭队长入驻朱家坎多年剿匪保民，功绩是全镇人所共知的，他组织的军民联防，旗县联动，哨卡呼应，村屯自保，在各级行政公署的主导下，村屯之间为防蒙患、匪徒自觉拉起大排，建立民防组织，比如李西、还阳树、碾子山建起红枪会，使村屯乡里的绺子望风而逃，不敢进村，碾子山前后四个屯子也开始效仿，对抑制西部蒙匪蒙患、土匪绺子、黑砸孤丁、夜流毛贼，都有非常好的制约效果，近年匪患事故减少了一半以上。陈团长，这都是郭队长的功劳。你们四团杀敌报国是英雄，你们是国家的骄傲，随时听从国家的调动，地方上的小事你们就顾及不到了，有时你们只是一走一过，而常年防匪，保证全镇民众安全，还得靠剿匪队。”
       “我也说几句。”韩把头还没等任二掌柜说完就急迫的站起来说。“在当前我们在郭队长的保护下，主要危险已经不是土匪，也不是蒙患，那些苏联大军压境也都是国家临面安危问题，都不是老百姓的最危险的问题。现在最危险的是日本人，他们抢占本地人的饭碗，他们挤走东粮栈，收购国药店，对北烧锅孙酒匠之死、康家馆子大火都有极大的嫌疑，李小鬼就死在他们的抢下。他们不是本分的商人，他们是穿上商人合法外衣而带有霸道行为的强盗，他们有时会摇身一变，就是一伙训练有数持枪的军人。让他们对李小鬼的死进行经济赔偿当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滚出朱家坎。”
       “韩把头！你是要破坏中日共荣共存的关系吗？”小个子成田站了起来冲着韩把头大声的嚷了起来。“我们不仅仅经商的干活，我们受大日本关东军、奉天保安司令部的差遣，对苏俄军事部署及动向进行监视及收集情报，是在做与陈团长、郭队长一样的活计。你们脚行的田大头、李小鬼盗窃的军火，那是一批送给南满反日、反少帅团体的武器，与我们关东军及其奉天大帅府的安全有着大大的关系。韩把头你是在纵容你的手下，纵容苏联极端分子把东三省局势搞乱。”日本人毫无顾忌地往韩把头身上抹黑。而且往政治问题上靠。此时，也暴露了日本人的切实身份。
       在座的商家此刻认清了这伙日本人的本来面目，明白了他们是一伙间谍（。特高课）而且是与东北保安司令部高层有着某种秘密关系，这个秘密关系就是在中东路战争中留下的，日本在此设下的一个暗桩，也是国家以夷制夷政策下，日本人在此一项具体的组织布局。
       “各位：日本是我们的友好国家，他们的几个人是少帅府的座上宾，是黑龙江省公署及督军的朋友，他们肩负着对苏联军事观察侦视的公干，也肩负着投资铁路沿线城镇经济开发开拓的规划。生意上的竞争无可厚非，属于正常现象，大家只要合法、公平的做买卖，都是本省公署开放的使然。不过，你们亚麻株式会社，今天对李小鬼死亡及其造成的损失，一定要给与足够的补偿。在中国，人命是关天的大事。在日本也是吧？高桥理事，这事你们商议一下，一会给陈团长一个满意的交代。”刘参议心平气和地与日本人做着交流。
        “刘高参尽管放心，李小鬼之死是我们的失误，我们为围歼蒙独匪徒失手打死李小鬼。应该给陈团长亲属经济赔偿。刘参议、陈团长你们看这个方案行不？一是给李小鬼五年的工钱，就是每年八十大洋，合计四百大洋。二是对李小鬼欠下同玉城、北烧锅的九十元债务由我们替其偿还。三是给李小鬼的两个姑姑各五十大洋压惊钱。不知陈团长满意与否？”高桥在与成田商议后提出的解决方案，基本上达到了陈团长的心里目标，陈团长再也没有说什么。
        此时的老肥子，显然已经解脱了陈团长给他带来的危机。而且前来考察他的刘参议、赵闵达前副知事、佟瘸子大队长对老肥子的印象已经加了分，老肥子的地位更加巩固。佟瘸子把老肥子叫到屋外，问他刚才日本人提到的田大头是不是叫田忠生。一下子真的把老肥子难住了。田大头，全镇的人都这么叫他，除韩把头几乎没人知道田大头就是田忠生。

北国红叶

这是朱家坎的历史，值得一些，更值得一读。

清茶

刘参议很理智很稳重也很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