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拥朱家坎（十六）

任中恒

                                       十六
      “康老板你的太天真了，黑龙江省的边防军司令长官兼省长万福麟先生，已经通知他的参谋部下令释放我们。东北保安司令部大帅府秘书厅都给我们保驾护航，你看一下东北保安司令部给省边防司令部的信函，要求他们不但要无条件的释放，还要保护我们的正常生意活动，我们这有上方宝剑，就连你们老胖子郭虎队长都得对我们毕恭毕敬，这不，还让他的剿匪队队副随时保护我们呢，防止苏谍和蒙独对我们不利。别说死一个李小鬼，一个孙酒匠，撵走一个东粮栈，算个什么！与东北安全大局相比啥都不是。我可以告诉你，凡影响到大日本利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对除掉一切阻碍我们的敌对势力是绝不含糊的。”成田一双阴险恶毒的眼睛，带有无赖的神情及恐吓的意思，一边不转眼珠的瞅着康老板，嘴里一边不停地说着。

      这对向来本分、谨小慎微的康老板来说无疑是及其恐怖的恶梦。他对日本人的狡猾和残忍早有耳闻，此刻心里不断地在打鼓。但是，他一面要考虑顾及民族及其自己的尊严，一面担心的是自己辛辛苦苦通过近二十年努力创下的家业和家里的十三口人的生命安全。他脑子里来回翻转。转而一想，不就是朋友间喝顿酒吗，况且韩把头和任二掌柜都不知田大头的去向，根本不会暴露田大头的踪迹。也不会给韩把头、任二掌柜带来人身伤害。经过反复权衡后，无奈的康老板无助的同意了成田安排设下的这个酒局，并且酒局的主要话题都有日本人设定的。
      那顿酒对日本人来讲，并未得到田大头实质有用的消息，但他们通过三人的唠嗑中却坚信了那批武器就藏在十八里。同时也知道了韩把头、任二掌柜也要得到这批武器，用来对抗日本人和蒙独势力。韩把头和人二掌柜不经意间的话语和想法，却埋下了二人命运中在劫难逃的祸根。
       韩把头和康老板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心里在各想各的事。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剿匪队老肥子队长和勤务兵走了进来，面带笑容的老肥子，手里提着一罐东西放在了病房中间的方桌上。之后就对俩伤者说：“二位朱家坎东家能在火中逃生，实在是一件幸事，真是命大、福大、造化大，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是交往多年、关系密切的朋友，今天救火时我没赶上，现在刚有空立刻就来看看受伤的二位。刚才从大夫口中得知二位并无大碍，我也放心了。秋后时山里的朋友给我弄了一罐儿獾子油，听说这东西治疗火烧、烫伤有奇效，今天我给二位拿来，用上很快就好。”
        韩把头急忙从床上起来，给老肥子让到床上座下并说：“不是啥大病，哪敢劳烦您的大驾，谢谢你在百忙之中还惦记着我等二位。还带来这一时难找的獾子油，真是及时雨啊，你真有父母官的亲民作风。”
       “哪里哪里，郭某人的职责就是保护居民和工商业者。不过本人在朱家坎十几年真的在尽心尽力，履尽职责，也得到全镇民众和工商业者的认可。只是近期受老毛子分离势力的影响，及蒙独集团对本地的渗透，还有新来的日本人商人收购朱家坎买卖出现的争议，镇里近期出现了一些麻烦，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二位还不知道吧，驻黑龙江省的东北军二十四旅四团陈团长明天就要莅临本镇。他们两个营的兵力、六十多台马车拉着大炮和辎重，从呼伦贝尔撤防下来，部队到朱家坎来作休整四天，陈团长早年是朱家坎人氏，他是朱家坎的光荣与骄傲，可是陈团长对前些日子李小鬼的死很不高兴，那是他婶子的表亲，李小鬼死的时候陈团长正在海拉尔平定分裂主义运动没能回来，这次他必定要看这个案子处理的卷宗。哎！没办法，那几个日本人切实是为驱赶扣留李小鬼的蒙匪，在枪战中误伤而死。这个事实人所共知，其实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日本人是苏联的死敌，苏联是当前东北的主要敌人。少帅及其万福林省长利用以日制俄的方略来实现黑龙江安定、边防巩固是当今的大政方针。因此对日本人施之以宽是必然的。那些打着商人旗号的日本人与上峰有着一些默契是必然的。不好惹呀。有上峰的政策做保护伞，我们刚抓起来审讯伤及李小鬼案件还不到半天，督军公署就发来立即释放的电文，据说是东北保安司令部的命令，我不能不放啊。”老肥子对释放了打死李小鬼的日本人，间接的在向韩把头、康老板做解释，听话听音，其实老肥子不仅自己是无奈之举，更多的是听出了他对上峰不问事实原委，就让放人的命令，表示不满。
       老肥子与韩把头说了半天，也没见躺着的康老板有所反应。老肥子用手摸了一下康老板的脉搏，感到心脏脉搏节奏匀称，并无衰弱的现象。因此老肥子就以为康老板是伤心过度而导至精神悲哀。就以极其同情的口气说：“康大哥，你可不能垮下去呀，你家需要你，孩子需要你，房子烧了有啥大不了，可以再盖吗，买卖破了可以东山再起吗，你可不要一蹶不振呐。你老母亲也八十三了，今天死了也是喜丧，她老人家享福去了。”还没等老肥子话说完，康老板鲤鱼打挺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说啥！你说啥？”急切的问“我妈死了?真的吗？是真的吗？”他一边说一边穿着鞋，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连外衣也没穿，急切地往家跑去。
       韩把头也刚从老肥子口中知道康老太太逝世，心里也觉得沉沉。对着老肥子说；“我怀疑康家馆子这把大火，是亚麻会社日本人干的，因为康家灶房的门被康家磨房里的一块近五百斤的磨盘堵死，康老板有天大本事也不会跑出来。这是要往死里整啊。也不知康老板手里掌握了日本人什么秘密？还是得罪了那路神仙？”

清茶

任老师的文字，带着思绪回到了那个时代，像电影镜头一样，再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