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拥朱家坎（九）

任中恒

                        
                          九

          其实这伙所谓的驻防军，一贯打着民族自治、自卫的旗号，暗地里也在不停的网罗那些东蒙古叛乱残余，对武器更新换代早来就有意为之，更对这次中东路战争中，苏俄使用的新式武器垂涎三尺，多次在中、蒙、苏边界寻找采购机会。这次事件一开始，就是失窃发生的那天晚上，正好他们有一批牛羊皮张要发往哈尔滨。于是就很快就打探到了这是一批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最先进枪支被偷的信息。于是快马到鹦鸽庙总部报信。他们集中了大批精英，已把枪支失窃的案件的真实情况模清了，特别是对朱家坎剿匪队的整个布局情况、对护路军全力以赴清雪的情况已经侦明，那三人才敢大摇大摆的进了杂货店同玉城，他们绝不是贸然的行动。而且他们还穿着皮货商的外衣。看起来他们对这批武器已由虎视眈眈转向志在必得了。

     韩把头面对三人递过来的现洋在收与不收的两难之际。同玉城任二掌柜喊伙计把烟笸箩和火绳拿来，接着又冲了一大铜壶红茶，烤炉伙计端来一大烤盘冒着热气的蛋糕。这时任二掌柜有意缓解屋内的紧张气氛和尴尬局面，为韩把头增加更多的思考时间。说来也巧，此时喝得步履歪斜、深一脚浅一脚的北烧锅孙酒匠也冒冒失失闯了进来，一进屋就闻到酒气熏天的味道，身子歪歪斜斜的与街头醉鬼一样，两眼发直，嘴都瓢了。冒然进到杂货店也不管屋里有谁在，就目中无人的大声胡说八道，“他妈了个巴子的，今天几个日本人到我那里，把七窖两锅，所有仓库都他妈的翻了个遍，还一再追问李小鬼来过没有、上哪去了，好像我把李小鬼藏起来似的。有点欺人太甚，就凭他妈了巴子小日本霸道，想来压我们陈团长家，错翻了眼皮，他妈的不认不识的，我一见就他妈的烦，几句话就叫我打发了，快过年了我不想让陈团长操心，没通报团长。李小鬼欠我一百多斤五年窖藏的高粱烧，昨天一走他妈了巴子没影了。我知道这小子跑他妈的哪去了。我能跟日本人说实话吗？就不告诉他们十八里在哪。就在十八里他姑家，我就不告诉他们，他妈了巴子小日本依仗啥呀。早晚少帅会收拾他们。”

   孙酒匠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表白，不仅把孙小鬼的行踪提示给了日本人，就连在座的三位所谓驻防军也听得一清二楚。

   韩把头一看酒匠醉鬼已将李小鬼躲藏的地点暴漏了，怕孙酒匠再说下去还不定说出啥事来。就把一杯茶水送到孙酒匠面前。说；“大哥你喝醉了，喝点茶。现在屋里有外人，别尽说醉话。你来有事找二掌柜咋地？”然后，对孙酒匠用眼神示意不让他再说了，可醉眼朦胧的孙酒匠就是不明白，喝了一口茶水继续信口开河，“喝什么醉了，就喝几两，李小鬼和田大头初七晚上还他妈的管我借二马车，我才他妈的不借他呢，欠我钱还没还呢，真他妈的无赖。他十八里姑姑的儿子让十里泡胡子绑票了，管他要二百大洋，他穷得光棍一根，连他妈的媳妇都没混上，一屁眼子饥荒，你说他上哪能整到二百大洋。撕票时间还有四天，你说他能不去想歪道？”

   二掌柜看他说起没完没了，就说；“孙大哥我这有客人，你想买点啥？我派人给你送去，何必冰天雪地大老远自己跑来？”

    孙酒匠这时才看到屋里还有三个陌生人，觉得很不好意思说；“二掌柜说他胃痛，我给他碎了两块酒麯子送来”，说着说着卷了一支旱烟点燃，还好象有话要说。那三个外乡人对刚才的一切都看明白了，起身向几位告辞，并把那摞现洋送到韩把头喝水的茶杯边，说声他们还有别的事，在韩把头面前双手抱拳施礼，“对不起，打扰各位了”说完就转身走了。二掌柜送到了门外。

   腊月十一，一早在朱家坎停了三天三夜的火车终于向东开去，在韩把头看来朱家坎并没有回复平静，那些毛子、日本人、绺子的影子还在韩把头的脑袋里转来转去，仿佛还在酝酿着一场比雪灾更可怕的灾难。

     剿匪队已经撤回了各街口的巡逻队。老肥子队长的传令兵让韩把头到剿匪队部去一趟，韩把头叫上了瘸账房，带了了五十银元一同来到队部，一进屋见同玉城任二掌柜、北烧锅孙酒匠、康老板及十几个商户的当家的都在。这时韩把头心里一下明白，肯定与昨晚同玉城来访的绺子有关。

   老肥子队长在朱家坎也可以说是老人了，当过甲长、保长、护垦队长、保卫团副团长，游击队长等，始终与土匪、胡子打交道，同时也与苏俄护路队、东北军护路队，铁路警所都有联络，官场，军旅老手。今天召集各商界知名人士到来，他没有丝毫的敌意，让勤务兵点烟倒茶，冲着大家微微一笑“诸位昨晚见到的那几位你们认识？”

“上哪认识他们呢？这不韩把头也在，他们进来我还以为是车上的旅客呢，进屋就问起火车被盗的事，才觉察他们是外乡人，到孙酒匠进门的时候他们进店还不到一袋烟的工夫。是吧？韩把头。”二掌柜首先回话。

    韩把头看着老肥子队长说；“二掌柜说的一点不错，那几个人进门说是找我，然后问起田大头李小鬼，本来我们不会说，可孙酒匠说漏了嘴。”

“都他妈的怨我喝了几两猫尿瞎咧咧。”酒匠自责的说着。

“几位，本队长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 ，我要告诉大家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他们说自己是白庙驻防军，那是十二年前的番号了，十二年前賚巴扎布带领他所属部队主力去江省去投诚，剩下了那些妄固的蒙匪据守索伦山，实际上他们是所谓的东蒙古自治共和国的人，是蒙古分裂主义分子，虽然去年他们已经瓦解了，可是他们的主要力量仍在绰尔河、景星、大神山一带活动，虽然他们不是打家劫舍、乱杀无辜的草莽山寨王，但他们是政治土匪，他们分裂内蒙的贼心不死，比起哪些山贼、绺子更可怕。”

清茶

喝酒误事，酒后说话没把门的了。期待故事继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