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又一个奉天大学生站在了长条凳上，为讲演的哈尔滨学生鼓掌助威。并接过话茬对着旅客说，“在十年前北洋政府就发表声明，中东铁路地域属于中国领土，不容第二国实施统治权。早在朱庆澜、鲍贵卿督办中东铁路事宜以来，中苏已经达成《中俄解决悬案大纲》的协议。而苏联出尔反尔利用武力不仅威胁铁路沿线黎民百姓的生命安全，而且对黑龙江全境的领土构成了威胁，并且极力鼓动兴安盟、呼伦贝尔满蒙分裂势力进行分裂活动，在乌兰浩特成立什么东蒙古共和国、在海拉尔成立什么呼伦贝尔自治政府，苏联和日本都到处插手，妄图搞乱中东铁路周边地区，达到长期割占黑龙江的目的，这是继《瑷珲条约》后苏联的野心又一次大爆露。俄国人为了奴役中国人，在铁路成立铁路工业维持会，对铁路员工说开除就开除，说扣工资就扣工资，根本不把中国员工当人看待。东洋人屯兵辽东，霸占南满铁路，也在学着苏联，经济入侵，剥削中国人，掠夺中国财富，东洋人早就觊觎着中东铁路的路权及其丰厚的运输利益。大帅之死东洋人难脱干系”突然又一个学生站了起来，振背高呼“打倒强权政治！打倒苏俄分裂势力！打倒工业维持会！打倒官办的华人事务所！打倒铁路买办！”此时呼应声、掌声、怒骂声连成一片。惊动了站内的巡警。
几声哨响，进来一队铁路警察，票房子里的人一下子都紧张起来。
“ 肃静！肃静”站长站在一个椅子上大声的向着旅客喊着。票房子的旅客静了下来，都把脸瞅向了站长。 “我向大家通报一个好消息，今天富拉尔基、昂昂溪、扎兰屯的护路队已经派大量人员来朱家坎支援 ，清雪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本次客最晚明天中午前可开出土尔赤卡站”。 大家一片躁动议论声。
“ 我还要向大家报告，从今天晚上起，每个车票可发五个牛肉包子，住在附近客栈的旅客，今天夜里要全部回到票房子，等待火车启动”。站长用不太标准的汉语，给滞留的旅客送来了又一次惊喜。立刻冲淡了学生们讲演带来的冲动。
“各位，本站是一个三等小站，这里是中苏贸易运输主干线，路局和江省对这次暴雪给旅客带来的困难极为关照，拨款给本站，要求本站搞好车上旅客生活安排，本站长决定明早还按每张客票发放五个列吧，由本镇同玉城木碳火烤制，让旅客带上朱家坎人的一片心意。使大家一路顺利到哈尔滨直至奉天。不过今天有请各位同车旅客，多谈旅途见闻，少议国家是非。我们都为东家办事，对政治大事实在不懂，万万不可妄议。中苏对铁路早有规定，铁路纯属经济活动，与任何政治无关。请各位路途中人多加见谅”。不论是毛子还是国人，对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投去了一股理解的目光。一个旧沙俄留下来的雇员，能对一锅粥似乱局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不是他的魅力使然，而是因为他掌控着救济食品发放的权力，身后还有七八个严阵以待的路警，随时对一些影响秩序人予与制裁的威慑力。
韩把头刚一进脚行大院，看见二马车在院子里，马已在马圈里吃草，他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儿。“ 他妈的你俩鳖羔子跑到哪去了？”韩把头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骂骂吱吱进了脚行里的宿舍，里面只有瘸账房一个人在打着算盘。
“ 这俩犊子刚回来又他妈跑哪去了？”
“没见他们回来”瘸子向韩把头汇报。
“那马车咋回来的？
“不知道！我进院的时候我看马车在院里，我就卸了车，把马栓到了槽子上填了一点草”。
韩把头对瘸账房说；“今年的账算得咋样，到十五可分账吗？”
“账是算完了，按您的安排腊月脚行不抽头，出工为六千个，进款为三万二千元，再给站长、调度、警所各三百。要分的比去年多了四层。”
韩把头稍稍的想了一下说；“那年底的花红有多少？”
账房拿起账本说“比这次分账多一点，分到人头大约每人八十元”。“我说今年这么分，您把我分的花红那份分给田大头，他可能回老家，还有给警所、商会、站长、镇公所、剿匪队多加三十大洋。按我的意见去办，找两个兄弟到银号取回钱款，要一些银元，腊月十五开始发花红”
韩把头略带一点严肃的神情说。
“把头”瘸账房说“今天我们脚行的小扛们都去东大壕清雪去了，不知和你说了没有”？
“这两天忙的没顾上，也好站里没活，他们去就去吧，一天给多少？”韩把头问瘸账房。
“ 大概是计件，听说一天可挣三元”。
“真不少，一天工钱可买一百二十斤小米。才够逛两次窑子”。韩把头一边说一边自己也笑了起来。
韩把头走到田大头的行李卷，看了看他个人的那个沉重的木箱子，心想；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呢？
韩把头看着田大头的行李想起了康掌柜的话，马上把行李卷打开，在棉褥子和狗皮褥子之间真的发现了那封信，信皮上写着田忠生收，田忠生只有在分账里才能看到，一般人都知道他叫田大头，知道他真名的只有韩把头、瘸子账房和康家馆子两口子，田大头他有意思的保密真名真姓，肯定在老家有仇家。韩把头这些年就知道田大头是咋回事，只是严严实实的为他保密，田大头也知道韩把头了解他的历史，但他们二人都在装出啥也不知的样子，君子之交淡如水吗。 韩把头拿着信凑到窗亮前，信是他哥哥写的。
二弟；
冬月初十你的来信收到，知道你在朱家坎做脚行，我的心总算落地了，你一走就十二年，音信皆无，我们好惦记，你的老婆孩子都很好，这些年都遭了不少罪。那个仇家在你走后经常来找麻烦。特别他升为城防副司令后一直监视着我们家，大约前五年，修昂洮铁路时，我找人弄了个假信，有意识的让那个瘸司令看到才解除对咱家的监视，我让王爷庙的你表弟把你原来的旧衣服，和那把你用过的火枪，从乌兰浩特邮局邮了回来，并附了一份记载你在山中被剿匪队打死的科尔沁军营证明。才结束被管制的局面。你儿子大宝已十四岁了，弟妹与你嫂子处的很好，她们都很想你。去年佟瘸子已升为江省剿匪司令，离你太近了，很危险，你快回来吧。 大哥；田忠良 民国十九年冬月二十。 | 
发表于 2016-5-18 10:11:44
发表于 2016-5-19 15:5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