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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过后，夜晚的到来会是在不在经意间发生的事，六点多的时候天色已黑至无底，与往日更为不同的是，此刻我正置身于某个山顶的小屋里，外面实时气温整零度，北风作欢、呼啦啦一片；续一杯热茶，将一曲《故乡的原风景》音量调大至压过外面风声，试着让心情随着轻音乐的节奏平静下来，屈指敲来，只言片语，乃叙此番上山情怀，此刻所思，此为引。
是在下午上班的时候，忽然接到领导临时通知：回家带厚衣服以及洗漱用品赴矿区值班。不容考虑，回家备了风衣、洗漱品、茶叶茶杯、笔记本、药……等一满袋物品后就随司机赶往矿区，车子以一百二十码左右的速度驶出公路后迎来蜿蜒盘旋的山路，车速自然也就回归到六十码。渐行渐远、渐行渐荒凉，目所能及只是秃的山和山上被采集成表实底空的塌陷区，大小不一的粉煤、块煤堆，顺排污渠排出的碳色污水，不远处等待装煤的半挂车排起不见尾巴的龙队，路上偶遇的两两三三采煤工人，一身黑、扛着铁锹、抽着烟、带着没有表情的表情慢步走着；后经爬完最陡一道坡后到达山顶，也就是目的地，回头看山下，密密麻麻。这些以往只能在油画和故事里才能看到的画面似曾相识却又很是陌生。正如司机所说，我此次上山就好比大姑娘出嫁：头一次上花轿。车停在了一圈简易的彩钢房前，见到了之前的值班者，握手即是最好的交接，简洁的交代了具体事宜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后他们离开，就只留下我再此“工作”。（须说明的是，虽然上面明文规定，我们在这里值班的人的主要监督生产线，保证不生产为基本原则。可当下厂里工人都放假回家了，根本没法开工，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工作无非就是每天结束的时候在台账上写“一切正常”。）在这里一个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可做，可又因是一个人所以能做很多事，除去用大众化的睡觉、上网、看电影之类打发时间之外，难得的是，可以卸下复杂的情怀和多余的想法，在这静静山间梳理内心之纷乱。
经过昨晚火车上一夜的摇晃，很自然的包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沉沉的睡了两个半小时，这种安逸的睡眠就好比是回到小时候，玩耍到筋疲力尽的冬日午后摊睡在外婆亲手缝制的厚棉被中，美梦伴随口水，舒畅无比。晚餐引导人从床上到食堂，食堂在离住处一千米左右的地方，踩着坡中间长长的台阶，一阶阶走下来，如是此刻能够身穿百纳衣手持钵盂，不正是和尚下山化斋的场景再现。虽说进食只为填补肚子的空虚欲。即便桌上没有之前同事所形容的四菜一汤，就算只是一碗炒面，却也是我见过“大面片”中最大的“大头面片子”且因为酱油放太多的缘故颜色发黑，我素来不挑食，却被眼前这碗面却“挑”了个彻底，总之是一口汤就着一口面吃，吃了好久都没看到碗底。
饭后，原本在上面住的几个矿工相邀去山下友家喝酒，对于他们的邀请我婉言谢绝，独自回山上值班室，一来初次见面不为熟悉，再者对酒的迷恋早已暗淡，话说也曾嗜酒爱风竹。然而，在我看来喝酒亦对人，人对酒亦对，再好的酒没有好的友共饮，也会索然无味。（不比当年：“哥们到，酒买到，为了喝酒不睡觉，茅台汾酒五粮液，瓶子朝天呱呱叫”。）值班室因为是彩钢板房，防寒和隔音都不好，风声不止，电暖也一直开着；两张简易床单人床，一个热水壶，一张课桌，墙上挂了一圈管理制度和布置图，比如：新井巷道断面图、炮眼布置图、支护图、避灾图等，看来看去就是看不懂。从屋顶垂下的灯泡光线昏暗，照出木地板的微黄，这种黄在这间屋子里彰显高贵。给笔记本接上网线，还未来得及修理的压碎了的屏幕有一半是花色，就这在山里也无疑是最奢侈的办公用品。抹黑在院子里水窖里打了桶水，烧水洗了脸、泡了脚、沏了茶，却还不得以清净，就放了王菲诵读的《金刚经》。披衣独自坐,闭眼静听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在寂静中会不由自主的陷入思考，而思考又会直接将人带入思念的深海，从海面到海底，时隔九年的记忆……有时候会在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做什么。可在时过境迁之后依然会记得和想念和我一起踢球一起喝酒一起笑一起闹的哥们，怀念学校时的种种以及“种种”；自己记性不好，却一直记得。天晓得，我发呆多久……此刻，在只有我一个人的山顶值班室，就算在我周围山底千米之下的矿井中或许有很多的矿难矿工亡魂，也不会觉得害怕，只因自己也只是空壳一具。
两点多的时候隔壁去喝酒的矿工回来了，见我还未入睡就敲门进来，有些摇摇欲坠，问我要不要来只烟，我说：谢谢，不抽。接着便和我聊他们今晚的“战况”，九个人拿下六箱酒……（对此我不想发表任何意见，每人八瓶而已，或许现在的我真喝不了那么多，但我朋友就不止这个数，大凡上了酒桌都不失“向我开炮”之风。若论瓶计量都不在个位数范围内。所以我觉得这是常理之中的“量”）其后，又给我讲了他们工作的情节和井下的生活，他讲的小溪流水般平静，我却听着波涛汹涌。最后那些流传在矿上的故事也在浓浓的酒气中款款道出，通俗讲就是人们日常所讲的：“吃喝嫖赌抽”，这也许是一种真正存在且流传下来的现象。曾在多年以前就读过一位教授关于“矿工生活”的纪实摄影论文，文中对于细节描写刻画至深：他们，大都留胡子，流行在胳膊上纹上一把剑、一条龙、或者一个大而走形的“忍”字；拿命挣钱，（有诗云：“精诚掘进三千尺，求出乌金万人薪。君问薪火来何处，且看工人满面尘。”）却极为挥霍，能吃肉、爱喝酒、好赌博、迷小妞......话虽如此说，然而在我正真步入矿区，感同身受矿区的一切的今夜，置然觉得书上说辞太过于片面，人们绝对不能把“部分”和“全部”混为一谈，即便是潜意识。他们拥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强烈的安全意识、有效的自我控制、可贵的坚忍不拔、积极的人生态度和真真正正的正直大度。
凌晨时分，他回房睡觉。我由倾听者变为沉思者：工作为何？听经为何？活着为何？......怎奈步入红尘却不知私欲难饱；青春？爱情？灵魂？价值？......双手摊开，手心那些错综复杂的曲线所围成的“迷宫”，就如同人生的路。生活，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过去很遗憾，现在很苍白，未来，我愿：不再闭上眼是太阳，睁开眼是月亮。
四矿山上。
后话，06年的时候在漫天雪认识了很多朋友，不经意就是10年光阴，20岁到30岁，脱变过后难免有些沧桑，不知道纤纤雨儿他们都可曾出现过，新的论坛，但不会觉得陌生，纵然物是人非，对于文学，一如既往。怀念老友！ | 
发表于 2016-2-18 14:37:30
发表于 2016-2-18 18:25:21
发表于 2016-2-19 21:37: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