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连载》

逸清

小白《191》





     冬至过后，天好似转暖了一些，这阴雨就跟着而来了。眼看着快要到了年底，门岗内那些即将退休的人未免人心浮动。
照着眼下门岗内缺人的样子，可退和不可退又最终是取决于自己。人总是要面临选择。而往往有很多人希望是只有一条路，哪怕是这条路是一直走到黑的。而选择就意味着出错，意味着得失，意味着很多作为人的现实苦恼。那么可以不选择吗？
  大高个一个人在门岗外面转着圈，他此刻的心里也是被这退休的选择在苦恼着。大高个想了各自理由，可是还是理不清自己的头绪。在前几天的饭局里，有一个朋友劝他不要退休，反正那个朋友把退休以后的生活说的非常可怕。什么退休以后不知道干什么啦，朋友圈子也没有啦，在家里被老婆管着，没有着落啦等等。可是大高个就是想不明白，这退休有这样可怕吗？反正那个朋友说了，这一退下来，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个玩意。大高个想了半天还是想和眼神忧郁男子去谈谈，他也想过或许也谈不出什么来，毕竟每一个人遇到的点是不一样的，未必他会有什么心得。
   其实，眼神忧郁男子早就看见大高个一个人在转圈，他思量着该不该上前去问几句。可是自己的脚步却不由自己的带着自己走到他的身边。大高个这抬头就看见眼神忧郁男子，心说，这个是想谁就谁来啊。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兄弟，你说我这明年开春是退休还是不退休啊？眼神忧郁男子很纳闷的反问，你不是说好了要退休的吗？于是大高个就把饭局里的那个朋友的话，给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你的那个朋友未必说的不是道理。大高个疑惑的问，怎么你也认同他的说法？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反正我还没到退休那个点上，我也没有什么心得体会。可是这退休倒是人生大事，我是听说很多人退休了，反而生病了，早早的去见马克思了。大高个这个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很吃惊的问，真有这样的事情？这不会是蒙人的吧。眼神忧郁男子深沉的口吻说，怎么会呢，你也不想想，就象你朋友说的那样，这个一退下来了，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了，这人啊，就好比是一个机器，这突然停下来了，不给绞死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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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92》






       看着大高个无奈而又踌躇的表情，眼神忧郁男子突然醒悟的说，好像我们以前是讨论过这样类似的话题的，什么退休了以后没有主心骨了，是不是？大高个拍了拍脑门说，可是当时也就是一说呀，这退休的事情真的到了节骨眼上，我却真的没有主意了。眼神忧郁男子好似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他笑着对大高个说，我好象前面说过只有真实参与劳动才是最真实的人是吧？看着大高个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那么这个退休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以后不参与劳动了，就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了呢？大高个一半肯定一半疑惑的说，好象是这样的吧，可是我回去以后做家务啊，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劳动呢？
    没有想到这个话音刚落下，这个卷发保安又古怪的探出他的卷发头说，做家务算什么劳动，你做家务有人给你发工资吗？大高个反对说，难道我一定要到单位里来劳动才叫劳动吗？眼神忧郁男子看着卷发保安那好笑的样子，使劲拧住笑说，做家务也可以算是劳动，但是这个劳动不能充分体现社会价值和自身价值。我记得有一个哲人说过，劳动体现价值，那么这个价值必然要从社会价值和自身价值说起。而衡量这个社会价值和自身价值的东西，钱或许是一个比较世俗的衡量。卷发保安这下昂起头说，反正我不懂什么叫自身价值和社会价值，我只是知道我来门岗就是为赚钱来的，否则我被人家叫着黑猫警长我早就恼了。大高个此刻恍然有所悟的说，如果我退休了，是不是已经不能体现我的社会价值和自身价值了，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失去了赚钱能力，只能靠养老金生存了？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这个基本可以这样说，然后他挤着眼睛说，自古皇帝都是死在岗位上的。
  大高个刚想接着问是为什么，没有想到卷发保安紧接着问了这样的话题。眼神忧郁男子挥了挥手，这个话题不怎么好讲，不说也罢。卷发保安看着他臭显摆的样子，不服的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不就是贪恋那点权利嘛。这个皇帝要是下岗了，那还不是一个死。眼神忧郁男子很深刻的看了卷发保安一眼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在我看来，这人一踏上社会，就象是上了发条一样，这个发条是始终不能松懈下来的，你要时不时的去拧紧它，自然也更不能给拧死了。卷发保安疑惑的问，如果你实在是拧不动了呢？眼神忧郁男子看了一眼大高个说，那是后话，人都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那就是天命。大高个看了看眼神忧郁男子说，你说的那个发条其实就是你自己的主心骨，我现在明白了，这个工作就是我的主心骨，我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它扔了，除非我已经找到了另一半能撑起我自己的主心骨。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其实是很难的，这个工作跟了你大半辈子，它帮助你娶妻生子，它帮助你衣食有靠，它帮助你奉养父母，它让你在世俗的生活里活的有尊严，它已经成了你灵魂里的主体，除非是它不能要你了，除此你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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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93》





     等卷发保安走了以后，大高个奇怪的问眼神忧郁男子，为什么你把工作是主心骨的含义，想的这样透啊？你看你说的话，都几乎不需要我去挣扎了。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往日里和你聊天，总是说到那个道生一。这个一是什么呢？其实就是我们的立足点。一切都是围绕这个一展开的。如果失去了这个一，那么我们就象是浮在水面上，下沉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大高个笑着疑问说，难道我们不可以上岸吗？眼神忧郁男子说，你都失去了这个一，所谓的立足点，难道你还有岸可以上吗？
   大高个若有所思的说，我好像有点想明白了，怪不得古人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工作其实就是我的道，只有在工作这个道上开展的一，才会有铺开以后的活力。看着眼神忧郁男子赞许的眼神，大高个又说，难道圣人说的吾道，一以贯之也是这个道理吗？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应该可以这样理解，但是这句话里面的意思或许又深刻了点。大高个不解的问，不也是从一，所谓你说的立足点展开吗？眼神忧郁男子一字一眼的说，圣人的这句话，体现了他是一位具有绝对精神的人。而只有具有绝对精神的人格与道术的人，才可以称之为圣人。大高个笑着说，你这话说的怎么这样拗口啊。眼神忧郁男子说，这个真的请原谅我，我也是偷来的学问，所谓万物之盗嘛。大高个赶紧说，我也算是到你这里盗点学问，你这个一以贯之到底怎么讲呢？眼神忧郁男子说，这个圣人是述而不作的人，所以他讲出来的话往往是需要后人理解琢磨的，但是往往琢磨错了呢，又很是麻烦。大高个瞥了下眼神忧郁男子说，什么叫述而不作呢？眼神忧郁男子认真的说，我以为圣人要的就是那种从内心直接出来的，没有任何作伪，或者是没有任何附带的话。而往往一经过思考和雕琢，那么作伪和不自然的成分就超出了本意。大高个点了点头说，我懂，你说的意思就是要真实，而加加减减就是添加了水分了。眼神忧郁男子没有想到大高个能说到真实，不由得翘起了大拇指。
   眼神忧郁男子收回了大拇指，才想到自己还是没有把这个一以贯之给说明白。于是他来回在大高个面前踱了几个方步说，作为圣人的徒弟呢，其实都对这句话做了比较准确的解释。所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至于至善。又所谓夫子之道，忠恕之道也。看着眼神忧郁男子那种老夫子背书的样子，大高个笑着说，怪不得都说读书人迂腐，看你这背诵的样子，不迂腐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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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94》






       听了大高个的调侃，眼神忧郁男子眉头不由的一皱。他心里对自己说，这些年来自己读了很多书，究竟又读出了个什么名堂呢？还不是捡拾一点先人吃剩下的？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不说话，大高个又说，如果是死读书，是不是还不如不读书呢？眼神忧郁男子肯定的说，不能因为死读书，就否定了读书。看着大高个有点不以为然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又继续说，虽然自古都是大老粗成事，但是这些大老粗后面都是读书人啊。
  大高个原地转了一个圈说，你的说法倒是蛮矛盾的。读书人不成大事，成大事的人又靠读书人。这算什么逻辑呢？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感觉自己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心累。于是他紧跟着说，倒是我们的伟人他是读书人，却成了大事。大高个这下又疑惑了，他挠了挠头皮说，为什么这个伟人读书人反而成了大事呢？眼神忧郁男子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神色。他迫不及待的说，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反正我就知道读书如果不能透过书本看本质，不跳出一个书本的框框去思考问题，那么这个就是死读书。好像有这样一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其实说的就是一个知行合一的问题。所谓知就是行，行就是知。大高个点了点头说，这个知行我已经听你谈了很多了。你就不能举个例子谈谈伟人是如何不死读书的吗？这个问题其实倒是问到了眼神忧郁男子的心坎里。
  眼神忧郁男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知道离工作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他振振有词的说，伟人的为人民服务听说过吧？大高个一脸不屑的说，这我再没有听见过，不就是一个傻瓜了嘛。眼神忧郁男子马上又问，可是你知道他这句话的来历吗？看着大高个一脸的无语，眼神忧郁男子继续说，孟子说，名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从一般读书人的思考里，我们得出的无非是两个结论。一个就是排序问题，一个就是轻重问题。无论排序也好轻重也好，其实这句话都会暴露出一些问题。说排序和轻重就违背了圣人的吾道一以贯之的本意。如果你说，民为贵，有人就会说难道社稷和君就不贵了吗？如果你说，民必须排在第一，那么有人就会说，为什么社稷和君就不能排在第一呢？看着大高个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眼神忧郁男子不由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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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清，新年好~

逸清

格格新年好。祝贺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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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95》






      但是大高个问出的问题，却好似他是进入了角色。只听他说，伟人说的为人民服务和一以贯之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呢？眼神忧郁男子仰望了天空有三秒的时间，然后他凝重的说，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其实一扫排序和轻重问题的弊端。为人民服务就是伟人，或者说是他和这个民族为之奋斗的一。一切目标和奋斗的使命都是围绕这个一展开的。只有在这个一上衍生出的得失才是真正的得失，而且这个得失才是可以匡扶和真正修正的。从这个一上我们才能真正看清所谓的得失，和这个得失能给我们带来什么。说的简单点就是，在得失上谈得失，你会无法看清什么叫真正的得失。
   大高个急着说，是不是这个一就是根呢？眼神忧郁男子赞许的说，为人民服务就是治国理政的根，从这个根上贯彻出去的力量才是无穷的，才是真正的正能量。这个根就是一。大高个有点悟的说，看来这个读书还真不简单啊。古人的这一句话，伟人居然能说出这么多道道啊。这个智慧到底是哪里来的呢?为什么大多数人就是读不出这样的境界呢？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在伟人的眼里，社稷和君都是为人民服务的。那么由此才能把民和社稷，君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成为一个一啊。大高个摇晃着头说，为什么他就能想出服务这两个字呢？眼神忧郁男子琢磨了一下说，因为服务才能真正体现民的贵啊，而且又能和民等分。服务这两个字真正包含了主客一体的意识。大高个疑惑的问，什么叫主客一体啊？眼神忧郁男子忧郁的说，往往一些有学之士的观点偏执了道德心灵的作用，这其实从孟子的民为贵这句话可见一斑。总是一个轻重问题，而忽略了一个整体，一个一的观点。人类社会的发展离不开道德心灵，和政治心灵的兼具啊。这个主客一体就是政治心灵和道德心灵的一体啊。大高个听到这里，好像是有点听明白了，他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说，你老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眼神忧郁男子脸一红说，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嘛，万物之盗呀。
   眼看着工作时间快到了，大高个还想说些什么，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眼神忧郁男子一挥手说，你是不是对这个一还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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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96》




     温度已经降至到了冰点，门岗的天空阳光充足，碎石场已经有人在拆卸。这一个寒冬只是刚刚开始，而碎石场已经揭示了它自己的末路。这就好比有的人才刚刚开始动身，而有的人却已经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又所谓世事无常，世人挤破脑袋的那点荣华富贵，往往只是消散在举手投足之间。前几日还不可一世的碎石场，它蛮横的那股气势，本来是要胁裹着西北风而来的。到如今，只剩下了些空架子。可想而知，这碎石场背后的人也不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
    大高个看着眼神忧郁男子嘴里好似喃喃自语，于是他凑到眼神忧郁男子的跟前说，这碎石场已经拆卸到了这个地步了，怎么看你还是有点忧心忡忡啊？眼神忧郁男子此刻和大高个一起站在了门岗的一个制高点。他又向前挪了半步说，年长老人因为是这碎石场要永久开下去而退休的。如果这个碎石场不在的话，他还会在门岗做下去。大高个有点得意的说，这只能怪他自己，一个小小的碎石场就把他打败了。眼神忧郁男子马上反问说，为什么你就没有被它打败呢？大高个这个时候埋下头露出一丝笑意说，还不是你教我的那些道道，什么劳动的价值，什么主心骨，什么工作不能轻易扔。现在看来碎石场是一块试金石啊。眼神忧郁男子嘲讽的说，别挑好听的说，你还不是算计着那些工作能带给你的那些利益？这些道道无非是你的遮羞布。大高个沉默了一会说，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如果我不知道了这些道道，光算计着这些利益，你说我能真的拿住这些利益吗？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惊诧的眼神，他继续说，难道年长老人没有我会算吗？在你的说法里，他可是算得失的高手。可是为什么他算不明白呢？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你这句话算说到了点子上了。如果没有了自己的一，所谓的道，而且是不能真正的体悟它，那么再有价值的东西，都会从你的手掌心里飞出去。看来，我说你计算利益得失还真的有点冤枉了你。大高个感叹的说，只要是俗人，谁不算计利益得失呢？好在我算是明白了，这个利害得失必须是要在牢固的根基上去衡量。而且这个根基必须是具有劳动价值的。所以我留下来，是要拿利益的，也是为了捍卫自己的主心骨。眼神忧郁男子这个时候附加了一句说，衡量到最后，也不完全把这个利害得失当回事。大高个神秘一笑说，劳动最光荣。
    等两个人往地面上走的时候，大高个突然又说，什么情况下，这个一是我拿不住的，而且是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呢？我看有的人，做了一辈子一的事情，也所谓没有放弃自己的主心骨，可是为什么却倒下了呢？丢盔弃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