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十九岁夏【不定更】

藏花牧童

　　1
　　风卷起她的纸，那些刻上某些重要东西的纸张就随着狂风离去，留下桌山的一只钢笔和片幽绿的树叶。
　　“再见。”对着渐行渐远的文字，我挥了挥手。
　　她没有坐在桌前，本应该坐在这里，本应该打开墙角的收音机听歌。午后怠倦的烈阳打碎了窗户，光芒的碎片散了一地。碎片扎在地板上，扎在我的头发上，扎在剩下的最后一张纸上。
　　上面只写了短短一句话。
　　“请烧掉所有的文字。”
　　我不再有机会让其燃烧，它们随着风一起远航，也许它们是永恒的。只需一阵微风，它们便能永不降落。
　　那么，不再消失的同时，我也无法在窥伺其内容，不能？也许可以。
　　我收好了所有的行李，朝着风吹向的方向，离开囚禁一切的小城。
　　2
　　雨敲打顶棚，按着一一二一的节奏不断敲击，如同敲击一桩巨大的木头。潮湿的棚子里燃不起火，好在气温并不算低。我脱下湿袜子用行李箱里的干毛巾擦干头发，雨不停的下。愿着大雨能在夜晚来临之前退去。
　　“为什么躲在这？”老鼠问我。
　　“下雨了。”下得很大，敲在身上仿佛石头。
　　“你瞧瞧我的记性，钻了太久的地洞都忘了雨是什么模样了。”它挠了挠头顶的毛，用干涩且无力的嗓音祈求。
　　“愿能轮回。”
　　“轮回什么？”我问老鼠，老鼠专心致志的祈求着，不知在对着谁。
　　“愿世上一切能够永生。”对于一只老鼠来说，这愿望颇为宏大。我曾听英子说过。神是庞大的，神的智慧是庞大的，神的身躯也随着膨胀。神看着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神只是在玩一盒蚂蚁农场。就如同我小时候玩的蚂蚁农场一般。
　　那么老鼠对神来说是什么样？蚂蚁农场泥土里的细菌？不得而知。我未曾向庞大的生命祈祷过一切的轮回。即使神什么都不做，这世上的一切不还是一圈一圈的来了又走吗？
　　英子死去了，然后英子又活了过来，她在病床上笑着嘲弄一脸担忧的我，拍打我的肩膀并告诉我。
　　“一切终能轮回。”英子说。
　　看上去就和死去的英子一模一样，因为她是轮回的英子，活过来的英子。她是永生的，可随后，她便在书桌前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在出院的第二天。
　　“一切终能轮回。”我对老鼠说。老鼠抬起尖尖的小脑袋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它的眼睛在发光！
　　“但愿，希望我那两岁大的年迈妻子能够轮回。”
　　“两岁？”
　　“她老了，足足两岁那么老，她生下第二十窝孩子后便去世了。”
　　英子便轮回了，英子足足活了几百岁，英子生没生过孩子我是不知道。“两年对我来说太短太短。”
　　老鼠说：“两年对我来说太长，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妻子。现在我也将要离去。我希望能有一只可爱的大猫吃掉我。”
　　“被吃掉？不会很难受？”
　　“当然难受，可神告诉我，我的痛苦能换来她的轮回。”
　　“真是混蛋的神，不是吗？”棚子外的雨渐渐远离，那些身先士卒的雨滴砸在地上粉身碎骨，天上还未落下的雨滴一边叹息一边侥幸逃过一劫。
　　“那可不是，可我的她不是早已离开吗？痛苦可不曾在这段时间停止折磨我。看看我，看看这个骨瘦如柴的可怜老鼠。”
　　“让我送你一程吧。不介意？”
　　“不介意，求你救救这个可怜人。”
　　那些落地的雨滴或是汇入大海，或是重新回到天上，一次一次，它们不曾死去，轮回不止。
　　我举起脏兮兮的皮鞋，用力的拍向这只可怜虫，被神所愚弄的可怜虫。愿它能不再感到痛苦，我用自己唯一的手帕包起被打扁的老鼠。
　　“愿能轮回。”
　　老鼠的神也许不久前还躲在这脏兮兮的棚子里躲雨来着。对我来说，我的神还端坐在世界的尽头，那里也许有座巨大的棚子能够遮住神的躯体，用以躲避这场不期而遇的大雨。
　　英子写的那些文字也许就在那里，风吹向的方向，我不知是东南西北。
　　我仿佛听到神在说：
　　“嘿，可怜兮兮的小爬虫，让我来送你一程可好？”神在风离去的方向对着我说。
　　我用最诚挚的声音祷告。
　　“愿能轮回。”
　　3
　　“我这样能算作轮回吗？”
　　活尸散发的臭味让人心情沮丧，它盘坐在一旁不知是男是女。性别对它而言不再重要，它不过就是具尸体。
　　“能思考就能算做轮回了吧，毕竟意识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我的双眼看不见色彩，我最喜爱的色彩。”
　　“每日每日观看这些乏味的颜色不会让你沮丧？”
　　“我这不是想要画画吗？手移到水彩旁，却只能看到黑白灰。老实说真是想死！”
　　“做一具活着的尸体还真是困难的事。”
　　“可不是吗？”恶臭的尸体抱怨道：“再怎么说我也想要亲眼看到颜色，况且这还是春天，冬天便是白雪覆盖还能忍耐，春天一到那些花朵的颜色我怎么都想知道来着。”
　　“假如这一切本就是黑白灰呢？”我说。
　　“那可不成，我被埋进去之前这世界都还是彩色呢。”尸体显然是不肯轻易罢休，它总是要一探究竟的。
　　“那么这样吧，你将这世上一切的颜色都告诉我，我便能知足的钻回土里，要不然我怎么也睡不着。”
　　“也成。”尸体太臭了，真希望它能快点钻回去，省得招来熊或乌鸦。
　　我说：“草是绿色的，花是紫色的，我穿着米色的鞋子，头顶着淡蓝色的棒球帽。”
　　它说：“嗯嗯，有趣。”
　　我说：“天空是湛蓝的，云朵是洁白的。”
　　它说：“嗯嗯，有趣”
　　我说：“水是透明的，可远远看去不是绿色就是蓝色。”
　　它说：“嗯嗯，有趣。不过为什么？”
　　我说：“不得而知。可能天空照在水里，草也照在水里，有时太阳照在水里水就是耀眼的橘黄色。”
　　它说：“为什么一种东西有这么多颜色，那么透明到底什么样？”
　　我说：“不就是没上色的黑白灰嘛。”显然不是的，透明显然不会是黑白灰的，可我不愿说，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任何颜色。那些从我嘴里冒出的描述，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可它说：“那么黑白灰不就代表全部了么？又能照出太阳，又能照出草地，什么都能照出来！没趣，真是没趣。”
　　说着它钻回了坟地里，墓碑是黑白灰的。可草地变成了绿色，花朵变成了紫色，一切都变得显眼起来。
　　可对于愚蠢不可开化的我而言，每日每日的观摩那些从黑暗的中窜出的色彩真是不舒服，明明一切都还是漆黑和不可分形的，天边便升起一轮耀眼的红。红得让人觉得恶心，随着那巨大的火球，世上万物便是跟屁虫一样一起变得有形且有色。原本还什么都没有呢！
　　活尸的死便是活人的轮回，颜色随着它的消失而轮回了。究竟是为什么那不是我能得知的，我便是如此无知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像个真正的尸体。

残荷缺月

对话很生动。拟人的写法也很活泼。问好，谢谢赐文！

天舟

写的很精彩，哲理，拟人，请给与加精！等待下文不急，慢慢默默的写

淡云孤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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