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难易章

我是一个勤劳的木偶，也有疲倦的时候。
我是一个快乐的小丑，也有笑不出来的时候。
— —郝云《逃跑的木偶》。
在人权斗争中，一个伊朗女孩写到：你可以摧残花朵，但是你不能阻止春天的到来。我也临摹写到：你可以摧残苍蝇，但是你不能阻止夏天的到来。
我是不是毁了什么？
一只苍蝇把这个夏天屙在我面前。
苍蝇是每个夏天的好基友。
我厌恶苍蝇，厌恶得快吐了。苍蝇却崇拜我们人类。它嗡嗡嗡地向我祷告：希望自己可以活得更久，久到可以看到冬天的雪是什么样子。它如此虔诚，我只能狠狠告诉它：雪是红色的——啪——，每用拍子打死一只苍蝇，脑子里总是闪现：也许某天我会像苍蝇一样被猛烈地拍死在某个地方。有一只更巨大的苍蝇拍，拥有神奇的不可抗力，像是地震、车祸、坠落的电梯等等等等。
那只巨大的苍蝇拍在谁的手里？是命运，是自然，还是上帝？
在上帝面前，我们不过是一群喋喋不休的苍蝇，祷告、忏悔、犯罪，将屎一样的东西奉为追求和动力。比如钱。
我知道，我们崇拜上帝，可是上帝早就对我们厌恶得快吐了。
天气好热，热得人快吐了。室友小贺说，夏天就是好，出门上街就跟逛窑子似的，你看你看那大白腿……肯定跟小时候的大白兔（奶糖）一个味……
我们变了，像蛆变成苍蝇一样变了，口味从大白兔到大白腿。
我们是不是毁了什么？
站在太阳下，感觉自己的影子像是一堆密密麻麻的苍蝇堆出的一个人形。是的，我就一直这样，蝇营狗苟地活在地球上。
白天那么多阳光，宁可给了月亮，却从不施舍给黑夜。朝廷那么多银子，宁可赠与友邦，也绝不发给家奴一文。
于是我不知道有多少，也许很多，也许很少，像我一样，兜比脸干净，志比身更残。
这生活与新闻联播里的是永远平行的两个空间，无法相交。
人越潦倒，字越潦草。于是我胡乱写道：潦，草！
我又说脏话了，脏话比谎言干净。
我决定将卡里最后七十块钱取出来。记得银行外的牌匾上轻轻楚楚写着：夏天，上午九点营业，于是我九点来的，但是银行的门还没开，直到九点半，那个傲娇的卷闸帘才缓缓收起。我拿的是号码纸片G115，上面提示我说我前面有十个人在等候。
十二个窗口只开了一个，办事效率很慵懒，时不时会有一个两个VIP插队。很多人在抱怨。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和大堂经理吵吵起来。大堂经理带着假惺惺的微笑，决定为此人优先办理业务。于是他加塞成功，剩下的我们继续默默忍耐。一个小小银行尚且如此，何况这个国家。所以你看那些上访的人，要么被招安，要么死。但是不合理的状况却从未得到改变。
一个妙龄女郎突然让人眼前一亮，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是这个银行的VIP什么的。VIP面前我们都是个P。
妙龄女郎从包包里翻啊翻啊翻，总共翻出了十六张卡。各种卡。总算明白了女孩们为何梦想寻找官、富、星、红二代做老公。
用一个象形词表示，因为卡夫卡。
我觉得自己一定会梦到这个女郎。如果梦不到，我可以人格分裂，自己扮演这个女郎。然后跟自己秉烛夜话，促膝长谈，古往今来，天上地下，什么都可以听她讲，对她说。
比如她可以说她失恋了。我可以写顺口溜安慰她：
芸芸众生哥不遇，楚楚衣冠帽犹绿。
滚滚红尘妹滚粗，花花世界花落去。
皮鞭重口蜡清新，恋爱都是狗血剧。
广告时间快走开，青春未完还待续。
拜伦写道，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信誓旦旦写道：亲啊，失恋来了，失身还会远吗？
我是不是毁了什么？
比如她可以说她有过一个姐姐，七岁的姐姐，永远七岁，因为一场车祸逝世，七岁，正是一个孩子最可爱的时候，为何小小年纪被上帝叫去了？难道，难道上帝也是校长？
我会假装伤感：如果我的孩子不在纸中成佛的话，今年也有七岁了。
比如她可以说她养了一条小狗。
站在太阳下，我突然看到自己的影子是一条小狗。一条小公狗。
女郎施舍我一包狗粮，吃完我还要汪汪叫着说：这狗粮有种初恋的味道。
我可以在喜她面前滚来滚去，飞盘游戏，两腿站立，讨她欢心，逗她大笑，她说我可爱。可是一旦我发情，抱住她的小腿甚至是她特麽的受伤的膝盖前后耸动，她就会尖叫一声将我踢开，骂我恶心。
比如她可以说她像所有女孩一样喜欢最好的化妆品，最好的包包，最好的手机。最好的往往是用最脏的钱才能买到的，最脏的钱往往是用最她干净的身体来换。我姑且可以想，就像我们吃的面粉，是小麦做成的，小麦是靠粪肥做成的，粪肥是靠我们自己生产的，最终又回到我们身体内。大家都是一样的。所以谁也不要说谁恶心。
她也会耐心聆听我。就像听一场收音机上的前列腺讲座。
比如她可以聆听我掏心掏肺的表白。当一只公苍蝇遇到一只母苍蝇，尚且直到展开翅膀拼命追逐，当一只小公狗遇到一只小母狗，尚且摇着尾巴上前讨好，可是我身为男人遇到了她，我想追她。我想追她。我真的想拼命追她。
可是，她特么不跑。
女郎会看着我淡淡地说。安慰我说：我配不上你，你还是很年轻很帅的。不要自轻自贱，你要爱自己。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爱自己，从未有情敌。
所谓正宗血统的屌丝，生不起，死不起，住不起，病不起，娶不起，养不起，帅不起。而且负分男。我猜我是负分男，我还猜，有选择的情况下，女孩们大多选择负心男也不会选择负分男。
也许，她会像所有女孩一样问到我的职业：你是公务员吗？我会一怔：你怎么骂人呢？
也许，她会像所有女孩一样问我的收入：……
幻想的时间很长，一只苍蝇甚至在我的鼻尖上已经睡了一觉。直到七十块钱被我紧紧攥在手中。
女郎的脸一定忧伤得很美。很纯。很静。我的眼球会将那些画面自动调成慢动作。就像樱花在凋谢时漫天飞舞。就像露珠在绿叶子上缓缓滚动。我意乱神迷地写道：她就像，就像传说中的绿茶婊。
我是不是毁了什么。
我就那么幻想着。幻想着。反正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就那么幻想着，你可以说我是意&淫。只是幻想交谈，却什么都不做。这也叫意&淫？
街上，鸟自枝头谢落，花向云中飞去，妙龄女郎的汽车还未离去，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她摇下车窗柳眉一横，突然对着从银行出来的人群说了一句话：这是那个傻比的自行车，赶紧挪一下，挪一下。
我就是那个傻比。但是至少，在幻想之外，她跟我真的说话了有木有？
她是不是毁了什么？
一朵云绑架了太阳，它用黑布蒙着面。它毁了天空的秩序。它想要什么？赎金？权利？或者逼迫太阳下台？或者让太阳去日一头猪……此情节参考《黑镜》第一季第一集。
上帝就在雨滴里——此桥段详见V字仇杀队。
雨滴打在脸上的感觉，居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睁眼看到广告牌子上写着：佳能，感动常在。
为什么一定要感动常在？为什么不感动答应，感动皇后，感动妃嫔什么的（详见甄嬛传七个等级制度）。是不是那一道闪电，我穿越回大天朝后宫了？不，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崭新的时代，没有什么大天朝了，我们早在1949年就进入西朝鲜时期了。如果在大天朝，手机是不会有信号的。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铃声比雷声还要大。我不敢接。因为，今天黄历上明明写着：今日不宜嫁娶、出行、动土、雷雨天接电话云云。
擦，车子绊在了砖头上，我被甩了出去，五体投地地摔在地上。不要笑我。我会告诉你是我抱住了地球吗。就像倒立的日本人说自己正将地球推离太阳一样。
晴天我是苍蝇堆砌成的影子，雨天我是一条落水狗。而今，我就一直这样，蝇营狗苟地活在地球上。曾立志：要活的像头野兽，不用去闻花香，不用去听风声，不用去管食物美味不美味，只要享受撕裂的快感、奔跑的汗味就可以。可是你瞧瞧我这一身泥巴，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不要说野兽，连头宠物都不如。
小贺说，找不到你人，打不通你电话，还以为你被外星人从地球上掳走了。
其实，打不通我电话的情况下可采取以下措施：一，自焚。跳楼。人肉炸弹等等等等。搞点轰动的事情引起我注意。二，洗洗睡吧，争取托梦给我。
我不会告诉小贺刚刚是我拯救了地球。雨水越下越大，如果不是我刚才抱住地球，地球早不知被雨水冲到哪里去了。
一身的泥污，是上帝吐到我身上的。我猜他恨不得一拍子拍死我。没拍死我，是他怜悯我。
换衣服时才发现，呲——草，手掌不知道被啥玩意扣划开一道长口子，巧也是一道爱情线从中间被切开，心里咯噔一下，大叫不好：这不正是预示我的爱情从此断线吗？
上帝啊，你是不是毁了我什么。
小贺抓起我的手掌看了看，淡淡地说：这个伤不是预示你的爱情从此断线，而是预示你一生将会有两段爱情……
这个两段爱情，虽说听起来比较幸福……可是有点难。就像我的生活和新闻联播，永远是两个平行的空间，很难相交，所以爱情，本不属于我这种人的游戏，如果擅自钻进去就是一个BUG或者病毒（详见《无敌破坏王拉尔夫》）。
所以小贺说，你还是先赚钱买房买车吧，有了房子有了车，你那爱情线就跟蚯蚓一样，想来几段切几段啊。
说到房子，说到车。额……
我觉得，还是拯救地球比较容易。
兜比脸干净，志比身更残的，世界上还有多少像我一样的人？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像我一样。
你们是不是要毁了你们自己？
我毁了不要紧，关键是七十块钱搓烂了。这叫洗钱。钱需要洗，因为钱对于人，就是苍蝇追求的屎。钱很脏。必须洗洗再用。
小贺打电话其实想告诉我，我考的建造师科目挂了。我参加诗歌大赛的投稿被淘汰了。仅仅如此。仅仅如此。小贺说，不仅如此，还有你的什么女神啊，发微信到我手机上，说你再特么骚扰她，她就会找人揍你。
骚扰？？骚扰？？？看来那句话没有错，长得帅的告白才叫告白，长得丑的告白那叫性骚扰。我本不想骚扰她，我只是强迫症患者一样地想，如果每天连我都不跟她寒暄几句，那她不就跟狗不理包子一样了吗？
于是我在520那天告白一下下。仅仅如此。好吧，不仅如此，我每天晚上睡前都会给她打个电话说声晚安。但这就是赤果果的骚扰。
唉，女神。女神。女神如克拉拉莱辛，坦胸露乳，女神如维纳斯，美到断臂，女神如雅典娜，坑了美杜莎。女神如泷泽萝拉……
我认真地研究和比对过泷泽萝拉和立花里子。
一个是女神，一个是女王。
并不是说我寂寞久了就成了小受，只是觉得如果在现实中非要做选择的话，还是女王比较靠谱。虽然她可能皮鞭蜡烛地伤害你，至少她伤的始终是你的身体，而不是你的心。
冷暖、苦涩、失败、挫折、寂寞，最好的格式化方式就是特麽狠狠睡一觉。
睡觉前我改成问候硬盘里的女人们。她们从不会说你恶心，她们从不会说你是骚扰。她们是那么漂亮。她们是那么干净。
我不能过多抱怨，我不能说上帝不爱我。我对上帝充满恐惧。
当上帝远离我的时候，只有灵魂离我最近。
所以我紧紧抱着自己的灵魂入睡。我向自己的灵魂祈祷，希望明天醒来生活会改变，并不是希望明天醒来自己变形。——不过我可以接受变成与妙龄女郎相拥的卡夫卡。
格式化，明天一定会变，好的不好的东西总会消失，至少日历本会变，五月在与新闻联播平行的下方消失。
安。
20130531

但愿人长久

五月的心情记录，一颗不平静的心，在不安的跳动。

残荷缺月

有点像日记。五月，应该阳光明媚，祝愿有好心情！

冷星泪

文字充满戏谑之味儿呢。。。
呵呵。。。
五月，该是阳光明媚，充满幻想的日子，楼主心绪着实不宁，，，，
文字是13年的，该是走过的岁月，采撷的心情。很好！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