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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风带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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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4 10:36: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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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杀】安慰

安 慰








(一)






他总觉得她看他的目光是探询式的,就是说,她在心底好像对他还有那么一点怀疑。当然,这很有可能纯粹是他自己单方面的感觉。可就是这么一点心事,却每每促使他更加关怀她。

“德容大婶又病了,哼哼声老远都能听到。唉,这个老太太呀,也真够造孽的”,当松鹤居委会的田主任在街道办公室说这番话时,他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用自来水笔在白纸上画着。他约莫五十岁光景,一头浓密的黑发,只有两鬓的花白和眼角的鱼尾纹才提醒注视他的人不要把他往四十五岁以下想。他的两道眉毛也很浓,半遮着一对不动声色的眼睛,这对眼睛似乎想说明它们的主人是见过世面的,也是颇具包容性的。不过,此时他的目光已被田主任那副装出来的可怜相吸引过去。他知道,田主任是来给他通风报信的,也是来讨好的。

“我早上去看她的,她嘴里哼哼着要郭书记去看她呢”,田主任也把目光朝他看过去。

“重么?我是说德容大婶她病得重么?”郭淮已停止在纸上乱画,他不无焦虑地问。

“也看不出什么重不重,我摸了下她的额头,好像是有点发烧,估计感冒受凉的多吧。我已差人到医院请医生给她输液了。”田主任对郭淮说,“郭书记呀,老太可是要你去看她呢。”

“我知道了,谢谢田主任。”郭淮说。

二十多年了,自从德容大婶的儿子李云飞在对越作战中阵亡,他作为云飞的高中同学兼同年入伍、同年参加对越作战的战友,就一直象她的亲生儿子一样照顾着她。云飞比我优秀,可他死在了越南,而我却活着回来,还娶妻生子还,上了函授大学,做上了街道办的书记,我真够幸运的。每当他在照顾她的漫长岁月里,精神出现懈怠,他就用上面的想法来激励自己继续下去。

郭淮走进那个细长的巷道,在巷道中间的阴影里碰到了天天出来散步的吴百年。吴百年瘦高的个头,高耸的鼻子上架着副眼镜,把本来就深陷的双眼衬托得有些阴鸷,他的脸色看上去还算健康,但稀疏的头发又把他的实际年龄夸大了近十年。他是个资深法官,据说是位比较老的也曾经是比较勤奋的法官,他在夜晚的踽踽独行每每让人对他职业的神圣和他秉性的神秘颇费猜测。他见郭淮匆匆走来,便主动打招呼说:“去看老太?”

“是啊,听说她病了。”郭淮还是很愿意和吴百年说说话的,也许只有他知道吴百年散步时都想了些什么。郭淮一边说,一边递根香烟给吴百年,然后把香烟放回衣袋,因为他自己并不抽烟。

吴百年说:“德容大婶平时散步总在这里和我碰面,这两天没见着她,又见你匆匆而来,估计她八成是生病了。”吴百年点着香烟,长嘘口气说:“这么多年了,真多亏了你呀。唉,她那女儿,当真就不管她了?”

郭淮笑笑,没搭腔。吴百年继续说:“其实她可以起诉她那个女儿的。”

郭淮说:“她提过的,我对她说算了,她也就没坚持。说句实在话,云舒那边经济状况本就不太好,可能也是有难处。她自己也说,以前太重男轻女了,女儿不认自己这个娘,也算是报应吧。”

吴百年摇摇头,然后象突然想起什么,说:“噢,你去看她吧,不耽误你。”

“呵呵,没什么,改天我们再聊。”郭淮打着招呼,匆匆往巷道那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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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4 10:36:36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于老寡妇德容大婶的情况,吴百年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她四十丧夫,五十丧子,五十五又和女儿反目,景况令人扼腕。她本姓王,名叫小英,但老一辈的邻里都喜欢用她丈夫的名字德容呼她,是以久而久之人们几乎把她自己的姓名都遗忘了,老的少的,都叫她德容大婶。也只有派出所和居委会那尘封的户籍资料中还毫不含糊地记录着她自己的姓名和籍贯。她老家河北唐山,解放前嫁给了小码头搬运工李德容为妻。按照吴百年的想法,她的南下没有带来北方人的豪爽,而只带来了那里重男轻女的古老而顽固的习俗。想想看,也不过为了五千块钱,她便把亲生女儿糟蹋得狗屁不如,这是母亲该有的心肠吗?从小就不喜欢云舒也就罢了,可明摆着嘛,如果云舒不交给公司五千块钱的集资款,不但不能拿到两级浮动工资,年终还要被解除合同。她能指望谁呢?除了母亲?她也知道母亲不舍得花掉云飞阵亡的几万块抚恤金,可她已明确是借,等一有钱就还,可她竟然坚决不肯。这样云舒才从她那个大木箱子里她的破棉袄中拿走了五千元,还留了借条。可她居然骂云舒是小婊子,说她是扫帚星,是她害死了云飞,而本来死的应该是她。真够恶毒的。    吴百年感到疑惑的是,重男轻女的家庭习俗其实到处都有,不分南北,作为法官他见得多了,也都一笑置之,但怎么就是对德容大婶的重男轻女耿耿于怀,不能原谅呢?尽管他很同情她,但却不喜欢她,特别是想到她总是在这个细长幽黑的巷道里用她竹拐的“笃、笃”声敲碎他散步时的宁穆心境,便更觉厌烦。不过,郭淮对德容大婶的殷勤关怀,吴百年却别有一番见解。他很欣赏郭淮的做法,他认为郭淮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深邃的意义,而这一意义绝非一般人认为的郭淮心眼好、德容大婶的福气好那么简单,而且这一意义究竟何在可能郭淮自己也不清楚。这就像自己天天晚上出来散步一样,说散步为了健身、为了思考,那都是表层的意义,那最深层的意义却很难捉摸得透。“尽管每一次散步可能经行不同的街巷,遇到不同的路人,看到不同的景象,但出发点必定是归宿点,假使哪天这两个点不再重合,那对于散步者来说将意味着什么呢?”吴百年总是思考这个问题,此时,他看着郭淮渐渐模糊的背影,又开始思考了。    郭淮和吴百年算是比较熟悉的,他们曾是党校的同学,他们在这条无名巷口那家还算干净的“四海”小酒店对酌过几次。郭淮很喜欢听这个命运多蹇的穷法官那套悲观厌世的高谈阔论,从他嘴里知道叔本华、阿奎纳、尼采,还有那些一切都不由自主的所谓公正审判活动。    “想想看,一个法官他遵循别人为他立下的条条框框,思维和行动都必须在所谓法律的经纬中左冲右突而不敢丝毫越位,他所下的裁判貌似他自由意志和公正目的的体现,其实那只不过是他向法律和案件事实所做的一种彻头彻尾的被动妥协,在审判活动的全过程里,法官就像一台总出故障的验钞机。”吴百年不无解嘲地这样悲观叙说自己的职业,“我们这些法官,总是自视甚高,以为担当了道义,做成了公平,其实,还不就是想从别人的嘴里和眼里获得一点廉价的自慰吗?当然,可以的话也可以从手里。”郭淮听到这,忽然心里一动,竟自觉得脸上有点热。亏得吴百年说得正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些微变化。“至于我们在哪个角落里诅咒别人、诅咒命运的不公,”吴百年继续说,“或是在哪个见不得光亮的地方让自己的灵魂堕落而自暴自弃地流泪,并且瓮声瓮气地念着‘英雄是不改初衷的,甚至他的沉沦,也不过是以蛰求伸的借口’,呵呵,我们究竟心里想着什么,那只有天晓得。”    但每当此时,他就把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从不抱怨什么,我认为这一切都是神意的安排。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看着郭淮微笑含蓄的眼睛问他,“神意,就是天意,我信神,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神,那个上帝,他安排了一切,他让一个人饱食终日,却让另一个人只能在垃圾桶里寻觅生活。但一切,我们能感知的一切却是绝对井然有序的。我?向认为,我们能感知的一切包括我们自身,看起来是无缘无故到这个世界来的,但其实那都是上天的安排。也许你会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而不是那样安排,那我只能回答你他高兴。就像我们为什么选择在‘四海’吃饭,而不是‘五湖’吃饭一样。所以,我是信神敬天的。”    郭淮听了,总是嘿嘿一笑,他说,“这和迷信不搭界。”    吴百年说:“想想看,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可以做什么?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而我们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那黑糊糊电影胶片里所预先隐藏的,通过放映机重放一遍而已。”    郭淮记得,他们在市委党校中青班学习结业的那个聚餐晚会上,只喝了一瓶啤酒就摇摇晃晃,从耳根红到眼珠的吴百年大声向同学和老师朗诵诗歌的情景。他记得吴百年反复地清着喉咙,刚准备朗诵时,却又端起茶杯喝了口开水,结果被呛得咳起来,引得哄堂大笑。但笑声还没结束,他就开始了朗诵,他的神态,表示那首诗叙说了一个严肃的话题。他朗诵道:    愿我有朝一日,在非常审查结束时,    向点头称许的天使们献上欢乐与赞颂的歌。    愿叩响清越的心槌    无一不击中反应是表示怀疑的或    反应是激烈的柔弦    愿我的珠泪痛流的脸    使我更有光彩    愿晦暗的哭泣    得以辉煌    那时,令人痛苦的夜复一夜你们会    变成我的心爱    愿我别更卑屈地接纳你们??    苦无安慰的姊妹……    是的,他朗诵结束后,老师和同学都报以了热烈的掌声,但掌声并非是因为他朗诵的诗,而是因为他的朗诵,那多少有点滑稽的表情。没有人知道这首诗,更没有人知道这首诗说了些什么。但郭淮知道一定又是某种悲观倾向的作品,他从吴百年额头的红晕和眼光的闪动中依稀感觉到。    但奇怪的是,他们俩好像都没有被他的悲观论调所左右,他们喝酒、吃菜的神情倒更像善于品味生活的及时行乐主义者。吴百年是个爽快人,郭淮从第一次和他谈话就下了结论。吴百年对郭淮什么都讲,包括他上网、在网上发表言论、在网上交朋友等等,都告诉了郭淮。吴百年曾说,他的一个网友有着很好的品质,这位网友非常欣赏另一个异性网友,可在一次玩笑中而且非常得体的玩笑中,那位异性网友突然大发脾气,弄得他很难堪。但他对她依然欣赏,并总是不失时机地向其他网友推介她的优美文采和娴静性格。他一点也不怪罪她,真诚地带着尊敬的心理欣赏她。        “他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呢?”吴百年看着郭淮聚精会神的眼睛问。        郭淮憨然一笑,他不知道,所以他不说话。但吴百年这一问却是有目的的,因为他在心里正把他那位网友的行为同郭淮对德容大婶的行为进行比较。    “也许,他可以从对她的行为中,得到一种干净的满足吧。”吴百年继续说,“但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满足呢?”    吴百年的问题通常都难有答案,但就是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却深深吸引着郭淮。而郭淮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吴百年在啃完一只鸡翅,带着饱食的餍足一边揩着嘴上的油腻,一边说 出的那句话:“人们经常苦于要隐瞒什么,认为有很多问题是不能公开的,而我则一贯认为,这个世界缺乏的就是可以深深隐瞒的东西。这东西所以值得深深隐瞒,只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说出口,没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如果我没上过函授大学我一定听不懂他的话的。”郭淮想到吴百年上面的那句话时,正好走到德容大婶的门前。他轻轻敲了几下门,由民政部门派来服侍德容大婶的叶阑珊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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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4 10:36:53 | 显示全部楼层
今晨到菜市买菜,见不少妇女买粽叶,于是意识到可能又要过端午节了。    知道端午节是为了纪念屈原投汨罗江于我是很晚很近的事。记得应该是上大学时吧。当时心情真是很激动,因为之前的十七八年的端午节都是不明不白地过来的。    过端午有什么好说呢?记忆中那是春夏两季的一个转换时节,因为节前早晨打赤脚是比较冷的,而节后好像就暖和了。这一点对我这个放鹅娃来说是很重要的。    一般节前数日,母亲就会把捆着的干粽叶解开,泡在大木盆里,那些粽叶都是历年用过的陈货,需要用水浸透使之软化才可再用的。而更令我开心的,当是母亲从一个小瓦罐里掏出的用黄泥裹着的咸蛋,用清水洗净后也一同泡在木盆里。我总是不厌其烦地去数那些咸蛋,白壳的是鸭蛋,红壳的是鸡蛋。我会从那仅有的几只鸭蛋里挑出两只我认为最大的告诉母亲说:“妈,这两个是我的,煮熟后给我藏起来,不能给四哥拿去了。”母亲总是一边做着针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晓得,晓得。”而我总是不放心地看着母亲,反复叮嘱,直到她注视着我,表情微愠才肯住嘴。    端午那天早上,我是照例要等到吃过一只粽子后,把属于我的那只咸鸭蛋装进口袋才肯去放鹅的。我的本意是要两只一起拿走,但母亲只准我拿一只,说另一只保证给我藏好。母亲说话是算数的。第一只咸蛋通常是不过一个时辰就要进我的肚子的,可到了第二只,我怎么也舍不得吃,每天带在身边,时不时要拿在手里摩挲,有时还拿着和邻居家的喜子比谁的更大一些。直到那只咸蛋略微发青的白色外壳碎裂成琐细的马赛克状,才费事地剥开,狼吞虎咽地吃下已微泛异味的蛋白和蛋黄。当琐细的蛋壳散落在草丛里,爬满了蚂蚁,我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节日的兴趣也就如同那些从蛋壳碎片上无功而返的蚂蚁一样,变得落寞而生疏了。接下来漫长的炎夏,将灼烤蒸发掉我所有关于春天和那个季节里令人兴奋的节日的美好记忆。而这一切,又仿佛是为了人们来年再过那些节日时能够依然有着期待的兴奋和新鲜的乐趣。因为再美好的事物,如果总是不间断地在你身上和心里重复,必将变得无趣而乏味。     可乏味的一天竟真的不知不觉地来了。那当是一九八二年暑假时,我乘坐的火车经过杭州时,站台上的售货小推车上推着很多粽子,同行的浙江同学说,那是他们浙江的特产,肉粽子,非常好吃的。至此,我才知道,端午节的白色糯米粽子不但可以加进猪肉,变成油腻的赤豆红,还可以在任何季节吃到。而工作以后居住城里,便很快又知道了闲鸭蛋对于城里人来说也是四季可得的食品。于是,端午节从此就在我的心里黯淡而无趣了。因为粽子和咸蛋并非只属于这个节日。而在我自幼形成的不可修正的常识里,粽子和咸蛋是证明农历五月某一天为端午节的唯一证据。尽管划龙舟祭祀屈原的知识已被我接受,但那不能成为我的经验、成为带有浓厚情感的常识。儿子两三岁时,清贫的我一则是没有能力在端午节之外的日子吃上粽子和咸蛋,二则是那时我对端午节依然有着回忆中的眷恋情怀,所以到了那一天,总还会买回五六只粽子和几只咸蛋,让妻子织就一个小网袋,装入一只咸蛋,挂在儿子的胸前。不过,那种买来的节日礼物与当初母亲亲手做成的相比,已是有别天壤了。    现在,我拎着装满空心菜的塑料袋,看着那些被挑剔的妇人翻来拣去的绿色粽叶,忽然觉得陌生而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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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4 10:37:07 | 显示全部楼层
【童话王国006-5-4】第五轮 仙蒂瑞拉 兰心生慧质茵陈蒿米糕茵陈蒿米糕是白色的,并非如我们想象的掺合了茵陈蒿的色汁而呈淡绿色。只不过是在上笼蒸糕时,在蒸笼里铺了一层茵陈蒿而已。这样做出的米糕也就有了茵陈蒿的淡淡清香。    我并不喜欢吃茵陈蒿米糕,因为我不喜欢茵陈蒿的苦涩味道。我并因此设想大人们也都是不太喜欢吃这种米糕的,母亲所以要费事做它,只是因为农历三月初三这一天必须得吃它。    农历三月三,这是一个阴郁寒冷的日子。是的,在我的所有关于这一天的记忆里,它都是阴郁而寒冷的。这一天的清晨,早早地便听到母亲下厨忙活茵陈蒿米糕的声音。我虽不喜欢吃茵陈蒿米糕,内心却又似对它有所期盼。于是,我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我睁大着眼睛看着蒙了一层塑料薄膜的小窗的微明,风吹动着已经破裂的塑料薄膜,发出“噼噗啪啦”的响声。窗外越来越亮,渐渐能看清楚空虚黑暗的房顶毛竹梁椽和挂在上面的蜘蛛网了。此时,母亲一边烧着土灶,一边呼喊着要我和哥哥起床。锅里发出开水气流冲击木头锅盖缝隙的尖鸣声。    我在那件粗布小褂外面套上棉袄,匆匆洗了脸,便坐在门里的小木凳上,看着门外青苦的雨色,把树干嫩叶一遍一遍地洗绿、洗得发出油光。树外那望不到边的麦田呈墨绿色,笼罩在青灰的烟霭里,一直延伸到前面的回峰山脚下,和山色空蒙连成一体。田野里偶尔能看到西头的大舅扛着铁锨、披着蓑衣孤独地走在田埂上去看水。吃米糕时,只有父亲一个人坐在桌子上,母亲、哥哥和我都是把盛了米糕的碗端着坐在各自的小木凳上吃。吃糕时,四个人都一言不发。咀嚼声能清晰听见。    “妈,今天晚上真能看到鬼火吗?”晚上,我趴在餐桌上,看着母亲就着煤油灯跳跃、摇动的火苗做针线时问她。记忆中,我每年此日都要问她这个问题。母亲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回答:“能看到。”    “你看到过啦?”我又问。    “看到过。那年我和你爸爸晚上看到一个鬼火走进已经拆掉的那个西头的厢房,当时我们不知道他是哪个。过了几天,你二叔就在那个房间里搬磨盘时给砸死了。”    “他搬磨盘怎么会被砸死呢?”    “他用劲太大了,一下子把磨盘抱上来,自己却往后倒在地上。唉,那也是他该死啊。他三顿没吃饭,身上没有劲,一下子用劲太大,就站不住了。”    我下意识地朝关着的门看了看,生怕看到门缝里有鬼火闪现,可心里1又巴望哪天能亲眼看到那蓝色的一闪一闪的鬼火。    “我现在出去能看到鬼火吗?”我问母亲。    “现在很少能看到的,一般都要到下半夜才出来。河那边回峰山脚头的老坟窠里最多。”母亲回答。    我曾经在那个以前是二叔住的西厢房的废墟上消磨过很多时光。那上面此时已经栽了好几棵槐树和榆树,长得都有碗口粗细、两丈多高。我捡起上面的碎砖石,有时扔出去老远,有时又丢在原地。我拔起那废墟上的青草野蒿,想象着二叔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我设想如果二叔没有死,他会不会和我家的人一起吃茵陈蒿米糕,我设想他吃糕的样子一定很吼,因为我听母亲说他的食量很大,就因为这,他才总是饿肚子、没力气。    我不知想在那废墟上找到什么,也许我是想找出一件曾经是他用过的什么东西,为母亲对他饥饿的叙说找一个生锈的证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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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26 20:31:22 | 显示全部楼层
破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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