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屋

欧阳杏蓬

　　玻璃屋原来在童话里。那时候我们希望没有秘密，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活。我们想象着玻璃屋的样子，但没有一次完成想象。因此，玻璃屋更多的只是一种意象，代表着对未来的某些期许。
　　而在某些地方，玻璃屋不是童话，已经拔地而起，用各种颜色的玻璃，黄色的青色的绿色的蓝色的，在巨大的建筑群中，用玻璃呈现出现代派的气势。在天河北路，你看看黄色的市长大厦，在阳光里金光灿灿。空旷的广场上，停着一些名车，奔驰宝马奥迪，像玩具一样摆在那里。穿着蓝色保安制服的、维持秩序的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手里抓着对讲机，那种做派，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现在，就在面前，虽然西装笔挺，但仍然掩饰不了脸上的汗水。巨大的玻璃墙体把阳光反射到地上，地上的温度比平时高了许多，地面的热浪直往裤管里灌。在一个地方站得久一点，也会感觉到热力正穿过鞋底，烘烤着脚板，在发出臭气。
　　这只是外表观感，抬头看，市长大厦、中信大厦，这些神秘的地方，曾被打工的奉为殿堂。但是走进去，情绪会很快滑落，直恢复到平常。里面的布置、来往的人、上下的电梯并没有什么不同。坐在临窗一角，看到脚下的天河体育中心，会感到风景还真是在别处。你看足球场上的绿草，那种绿，简直像水晶。可惜的是，很少看到踢球的人。天河路边的树，郁郁葱葱，挂了各种灯饰，白天看起来平淡无奇，而到了夜幕降临，灯亮起来，天河就实至名归了。这不是梦境，而看起来，每个行人都如同鬼魅。高大的建筑，人工的装饰，较好的经济条件，弱化了面孔上的担忧表情。堂会、天河汇、钱柜、cat wall的招牌亮起来，玻璃墙体映着人间的五光十色，仿佛在暗示：这就是城市，这就是未来。
　　城市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有一道看不见的门。看门的人很谨慎，而且常常是锁着门，防止无关的进入者。后来，门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多到那道隐形的门都顶不住了，只好放开。城里的人被新来的人一冲击，很不满意，开始出台各种措施。而新来的的人才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城市就有了两种人群。相互交织，又互不相干。管理者也乐见其成，抓经济就好了。所以，城市今天挖这里，明天挖那里，今天治水，明天修路，此起彼伏，折腾不止。老百姓忙于挣钱，每天都被生活赶着，停不下来，坐车的空当都在打瞌睡。
　　人生活的有点精疲力尽，而城市发展得有声有色。广州大道原来有个高个的烂尾楼，烂在那里，水泥板都长苔藓了。路人也习以为常，对烂掉的，大家唯恐避而不及。2010年广州要开亚运会，整治城市迎客，施工队把整个城市都翻新了一遍，那个烂尾楼也不例外，被设计成了玻璃屋，改成了五星级酒店。看到焕然一新的建筑，大家都有很多感慨。无论公开或私底下有什么交易、调整，这都无关紧要了，那么气派的玻璃屋，将会创造多少产值？新广东精神倡导“诚于信 厚于德 敏于行”，我在很多地方都看到过，觉得少了一点，一天路过这玻璃屋，我突然想到了，如果新广东精神再加上“敢于先”，至少，这座城市的人的精神面貌就立体了。城里人无论有多少争执，先干了再说。研究是闲人干的，实干的人干出了结果让他们研究思路去。
　　矗立在建筑之上，还有西塔，一座造型很漂亮的帆形建筑，跟其它建筑一起，如同在大海里扬帆竞争。水手就是我们，像蚂蚁一样小，像蜜蜂一样忙，像骆驼一样任劳任怨。玻璃屋不再代表对未来的期许。玻璃只是建筑师手里的魔方。城市是我们手里的调色盘。我们没有参与设计，但设计的人会充分考虑到我们的需要。因为，我们终究要消费他们的设计和创意。
　　自己开车，或者是坐公共汽车，从天河北到珠江新城，就像进入了游戏场景，高大的建筑，稀少的行人，寂静的风景。仰头望去，或者，玻璃窗后，有一双眼睛在看你。玻璃屋熠熠生辉，我们的梦想却被生活掩埋了，只剩下按章办事，或者不按牌理出牌。一样的人，一样的工作，一样的来往，想法却千差万别。这里不是一个单纯的地方，这里是丛林，每个人都很自信，很友善，却并不意味这里没有丛林法则。我们是猎人，也是猎物。我们是朋友，也是竞争对手。我们是同路人，在不同的车站下车。
　　城市已不再滋生童话，城市有梦想。看着辉煌的玻璃屋，我们会看到在追逐辉煌人生的影子。自由无处不在，却不能随便消费。这是一个问题，看看自己映在玻璃墙上的影子，很精致。我突然想，每个人都是一个童话，别人看不见而已。自己看见了，也没心情去整理，梦想变形，顺其自然了。这玻璃屋不是童话，是一个曾经虚幻的场景，现在即是点缀，也是战场，在消耗我们的热情与想象。
　　2012年8月15日

丑男人

在改开之初,广东就是敢于天下先的,其实不用你加.欣赏这个题目,现在的中国和玻璃屋又何其相似,都是外表光鲜,但脆弱不堪.或许某一日,我们收获的只能是一地斑斓,除了在太阳下有些耀眼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