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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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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12 19:36: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我是一只黑色的乌鸦,没有人记得我了,我曾经用一块肉,骗了狡猾的狐狸,我故意掉下去的,其实是块过期的腐肉。呜哇哈哈哈。看那边,她是一只白色的乌鸦,优雅的像一只天鹅。徘徊在湖边顾影自怜。谢天谢地,她终于失足了。她不小心滑进了湖水里。多么浪漫的一个意外。我暗恋她那么久,她是不是故意跌倒让我救她?我伸出援爪,搭救了这个美人。失足的少女湿漉漉躺在我的怀抱里。缓缓地苏醒,看着我,她肯定看见,从我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眼里燃烧着爱意和感激,她慢启朱喙,说:咕咕------
      跑到阳台上,伸个懒腰,怎么会梦到一只乌鸦,喜鹊报喜,乌鸦代表啥呢?睁眼看到对面楼,只穿着睡衣的井姐在晾晒她白色的凶罩。。。是凶兆。
      有人说我生了一张乌鸦嘴。我说猪肉会涨价,猪肉果然就涨价了,我说今天下雨,果然天空乌云密布,我说今天是周一,今天果然是周一。
      不能迟到的早晨,我的闹钟却还呼呼地睡着。我回到房间,歇斯滴里的,冲它两个铁做的耳朵喊叫,敲着桌子,叫它起床。有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痛快。我披着毛巾冲进厕所,看到前女友遗留的牙缸,仿佛就是回来找我的她,我摇着头说:我不会再爱你,你走吧。我不会给一个女人伤害我两次的机会。说完,然后华丽丽转身,砰地一声关门,多么有型,多么爷们。
      其实,她从来没有回来找过我,让我幻想的,始终只是一个杯具。
      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专心地挖着鼻孔,突然想,是我梦到了那只乌鸦,还是那只乌鸦梦到了我?能这样二笔的思考的人,除了我,还有古代的庄子。他也是挖着鼻孔这样思索的吧,真没料到,这种猥琐,传承了几千年。
        梦蝶的是庄子,化蝶的是梁祝,招蜂引蝶的是我的前女友。她甩我的时候,说我是个龌龊的男人。也许,从那天起,我就觉得自己,像从自己身上死掉的皮屑,需要用力,再用力的清洗,于是,我把脸洗的很干净,把鞋擦得很干净,把指甲修得很干净。干净到只剩下一副驱壳。也许,从失恋那天起,我的体重就少了21克。
2
      我是一只黑色的乌鸦。已经没有人记得我了。我喜欢在最黑的夜晚,倒挂在树枝上,像一只蝙蝠。一些仇视我的乌鸦说,我是我爹和一只蝙蝠的杂种。随它们说吧,一群乌鸦嘴。我听我爹说,我的母亲是一只白色的乌鸦,以梨花为食,以月光为浴。是乌鸦界的一个传说。美丽如同人类传说的嫦娥。可是我从来都没见到过她,我也不相信一个整日偷人类酒喝的爹,会泡到传说的那么美的异性。它整天都喝到东倒西歪。醉话连篇。每次和秃鹫的战斗,都没有一只乌鸦去叫它。它是个窝囊废。我问过它那么我娘现在在哪里,它总是眼睛都不睁开地说,跟嫦娥一样,在月亮上。小时候,我曾经在一朵云上,邂逅过一只白色乌鸦,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像我爹一样有了醉醺醺的感觉。我跟着她飞了很远很远,殷勤地四处采摘梨花给她吃。可是她却咕咕地说:她喜欢吃橄榄枝。我们翅膀拍着翅膀,飞过森林,飞过高山,飞过大海,一直到她停在一个人类的阁楼,我才恍然大悟:她并不是传说中美丽的白色乌鸦,她只是一只鸽子。   
      又是那只该死的乌鸦。絮絮叨叨给我讲述它的故事,害的我几乎迟到。想起那个让我生厌的上司,会拿着我的签到表,把本来很扭曲的五官几乎扯出脸去,就像要把一只包子的馅挤出去一样。包子脸是个很倔强倔强到没有水性偏要游泳,没有人性偏来做人的人,他总是处处针对我,所以我挺恨他,在他手底下干活你会有天生我才被人用的感慨,他会取走你一次创意还你一次创伤。说起包子脸如同说起我前女友,不同的是,一个让我蛋痉挛一个让我胃痉挛。   
      到底是不是十一月份啊,大早晨的太阳里居然跟放了砒霜一样,那么毒。   
      早餐店出来,遇到一个女孩的纠缠,推销化妆品的。她要是推销自己我就要了,蛮漂亮,她拉住我说,买了送你女朋友先生。我误会了她的意思,我问她有保质期吗?她说绝对的那是。我淫笑着问她多长时间。她说一年。一年?那不行。她问为什么啊先生?我说下一个女朋友我想结婚。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啊?我说你不是说买了送女朋友给我吗?她愣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又重新追上来说我们的产品。。。。。。。
      突然她不说话了,因为我推出了自己的二轮宝马,破旧不堪的一辆自行车,见我这副光景,她终于撇撇嘴消失了。她T恤上的的四个字永不放弃就象永不放屁一样成为了笑话,说什么永不放弃?你试试永不放屁有多困难,就知道永不放弃有多不易了。   
      急匆匆走着,自行车疯了似地追,被东边的烈日拉长的影子。追上了追上了,突然间,自行车的影子像跑了气的车胎,瘪了下去,然后,竟然一下子没了。空气阴仄下来。扭头望身后,是乌云蔽日。天气变脸,比女人变心要快。快走吧,迟到是大事。比飞机撞世贸还要大,比火星撞地球还要大。   
      听到远处轰然一声响,很多路人朝那个方向涌去。有人喊着:飞机撞地球了。飞机撞地球了。    我停住车子。看到有几只黑色的鸟在高过大楼的浓浓的黑烟里弹射出来。是乌鸦。弹向东方的天空。再回首,发现居然有成千上百只乌鸦盘旋着,那不是乌云蔽日,尼玛是乌鸦蔽日。
3
      我是一只黑色的乌鸦,已经没有人记得我了,我在寻找一只白色的乌鸦,我一个最好的哥们,昨晚执行了最高级别的任务,跟铁秃鹫同归于尽。。。   
      停!别说了,哥们,我记得你,真的,做鬼也不会忘记你。害的我整晚整晚睡不好觉。每天上班无精打采。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知道你在找一只白色的乌鸦。可是跟我有蛋关系啊。你哥们殉职了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啊,尼玛的你有木有在听我说话。老子尼玛每天要早起,要爬楼,要挨上司骂,要给我妹做饭,要偷看井姐洗澡,还要每天照顾硬盘里的女人们,我妹早恋了我都不过问一下有木有,飞机撞地球了都没去看一眼有木有,老子真的没时间听你瞎扯有木有,有木有。      
      醒了,发现自己满脸的唾沫星子,恩。是自己的。 依然梦见那只絮絮叨叨的乌鸦,梦见自己咆哮了。煮好了粥,拿起门下面送来的晨报,头条是那则飞机坠毁,八十一名乘客全部遇难的新闻。据调查,事故原因是飞机撞到了一只鸟,是一只乌鸦。我笑笑,看完了报纸上的罗里吧嗦,谁死了谁升了,跟我有蛋关系。   
      我走上阁楼,打开那扇门。阳光象只猫一样轻盈而惫懒地从我的屋顶爬过,我多么希望门外已是物是人非,或者象哈尔的移动城堡一样,每次打开门都是不同的世界。是旅行,是流浪,也是逃离.然而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城市还是那个城市,满是伤口的城市。这座城市的领导人的手指轻轻一按,按住F5,把房子拆了要重建,把街道拆了要重建,真他吗建,百姓们怨声载道,警察围剿城管施暴信访虚假抗议无效,搞不懂为什么不把制度拆了重建呢?为了响应一年一小便三年一大便的口号,交通开始变了,变得如便秘的大肠,我看到一场车祸,是秋天和挖沟机相撞了,撞得一塌糊涂,阳光充足植物满足,然而蹒跚而至的秋天却死了,死在了烟尘石子混凝土中。   
      我看到人造的公园,在大树下棋盘上厮杀的老人,在大树下怀揣收音机的老人,岁月象有机的树一样被无机的机器砍去了,那些老人在收音机里细数着自己的年轮,在树上的鸟鸣里遥望归宿,他们遥望着,遥望着,在远离喧嚣的地方,有婴孩的啼哭,生命,是一场轮回。   
      我看到横亘在城市的心脏处,火车在轰鸣和烟尘中碾过铁轨,从来不顾它的疼痛和呻吟,我们的人生仿佛这两条铁轨,任由制度道德和岁月蹉跎在我们身上蛮横地碾过。我们没有反抗过,我们真的没有反抗过,也许我们反抗的时候,这城市必定如一辆登上头条的动车。    突然对面一个妩媚的女人打开窗子,是对面楼的井姐,大骂我,语气象这空气冷冷的,又象爷们早上的生殖器硬邦邦的:臭小子,你又偷看我换衣服!
      原来井姐在换衣服,刚才光顾胡思乱想了,没看到,亏了。   
      井姐是个空姐。井不在空,有苍则名。搬到这地方已经有十几年了,我爸还在的时候,跟井姐的爸爸关系很好,经常带我去井姐家玩,她比我大一岁而已。小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光屁屁洗过澡。长大了却连偷偷看一眼都不让,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操蛋。其实我也是长大了,才发现井姐的身材比我喜欢的井空姐还要好看。小时候我爸主张为我们定娃娃亲,可惜井姐爸说,有人比我爸下手早,已经跟井姐指腹为婚了。后来我了解到,井姐妈妈生产那一天,跟井姐指腹为婚的那个孕妇,就是井姐爸爸他科长的夫人,怀了十个月,才发现不是怀孕,而是个子宫肌瘤。但是井姐爸爸很讲义气,既然指腹为婚了,纵然是肌瘤,两家也是亲家关系。女儿绝不外嫁。为了一个肿瘤, 井姐已经守了二十多年寡。谁能书阁下,白首列女传。
4
      我是一只黑色的乌鸦。乌鸦的世界是一个简单的世界。我听我爹说过,我们和秃鹫的战争持续了上千年。直到一百多年前,天空中飞出一只巨大的鸟,巨大到,足以影响一整只乌鸦军队飞行气流的鸟。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乌鸦的上层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研究大鸟的组织。这个组织,把简单搞的复杂,让乌鸦的世界成为神秘的世界。组织出现后,我看见自己的兄弟们开始有规律地,一个个不明不白从我身边离开,稀里糊涂地执行决绝的任务,然后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知道里面一定有猫腻。那天。我潜伏进组织内部,并偷听了组织头目们最秘密的谈话。一只古怪的老乌鸦说:我们和秃鹫的争斗是愚蠢的,乌鸦的天职从这个时代起,是执行命运之神的旨意。嘿,我说人类哥们,你相信命运这回事吗?我从老乌鸦的讲话中还得知,那只大鸟叫飞机,借着对秃鹫的仇恨,大家叫它铁秃鹫。是人类的产物。也是命运的法杖。老乌鸦煞有介事地说,从古时候起,老虎,狮子,甚至鲨鱼,蛇,地震,海啸,统统是神惩罚一部分人类的使者。如今,我们的时代到来了。神一直力图保持人类世界的平衡。生物链最高的一段,人类自己间的矛盾仇恨膨胀着,那些被恨的一方一旦形成交集。我们神圣的使命就到了。结束那些仇恨吧。以神的名义。嘿哥们,听到没,你们人类世界的仇恨跟特么我们乌鸦有蛋关系啊。我每天都要早起寻找白色乌鸦,还要给我爹觅虫吃,找酒喝,我的哥们们一个个莫名其妙地死去,原来都是为了你们这群败类。老混蛋乌鸦居然说,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在为神服务,我擦,为神服务,神还会让我们住在树洞里?我不禁大骂一声:服你老母啊。组织的人立刻察觉到到树洞外有声音,一只强壮的卫士立即飞出来,凶狠地盯着四周查看。就站在我偷听的那根树枝上,卫士没有发现我,因为你知道,我喜欢像蝙蝠一样倒挂着。高傲的乌鸦从来不看脚下。
      假如真有神。救救我吧。中午睡个午觉都能梦到这只哥们。揉揉眼睛,感觉有人盯着我看。是包子脸,第一次有了包子褶。居然微笑着看着我,吓我一跳。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听说你每天都不坐电梯,爬楼梯上来。真的吗?我咚咚咚拍拍胸脯,那是,年轻火力壮,全靠没对象。
      包子脸大喝一声,好,那以后你就暂时调任到后勤部,给大家取取文件,跑跑腿,买买饭什么的。这件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里个擦。公司在三十三层。净高一百点零七米。我每天在爬楼的时候都在心里计算,八十天老子就能爬出一个珠穆朗玛来,三十年老子就爬出大气层了。如今包子脸要把我爬楼的次数增加到每天五次之多,酱紫的话,十六天老子就能爬出一个珠穆朗玛,六年就能爬出大气层。不失为飞天英雄的一个行之有效的速成法。万人仰止不是梦。包子脸,我真的感谢你八辈祖宗。
      我从没跟人说起过,为什么宁可每天爬楼也不选择坐电梯。我没有电梯幽闭症。只是有那么一件事情让我一辈子忘不掉。在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坐电梯,是去医院看我妈。居然遇到了班里经常欺负我的二胖。我很讨厌他。我很安静,二胖很闹,二胖的爷爷和我妈同住一个病房,因为病人需要安静,大人们给了我们几毛钱,打发我们去买冰棍玩。在电梯里,二胖嘴里含着我妈给他的糖块,却冲我吐口水,样子那么恶心,他总是趁没有人,就开始欺负我。以至于最后,拳打脚踢。那时候多么无助和绝望,那么小小的一个房间,被人欺负,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叫人没人,想逃都没法子逃,我懦弱地哭了。电梯还没走两层,二胖突然咳嗽,胖胖的脸蛋憋的通红,他被糖块噎住了。我没有帮他捶捶背,或者干些别的,我躲开了他发红的眼睛发出来的光,我蹲在电梯一个角落里,我什么也没做,看着他,乱蹬乱抓,开始抽搐,脸如死灰。直到再也不动。他的眼睛瞪得像是两个血馒头。我看着他,就那么看着,什么都没做,一直到电梯停止下降。
      从此,班里面再也没有了欺负我的人,从此。我再也没坐过电梯。
      有段日子我甚至不敢看电梯,每当电梯门门打开的时候,我仿佛都看到一只狗,一只狗叼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那天,我走向楼梯,当听到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就荒忙用手中的报纸挡住视线,报纸上说最近城市的大街上发生了很多事,老太太摔倒了没人敢扶,小女孩被车碾了没人管,仿佛每个国人都是路人,每个路人都是当初没有给二胖捶背的我。胸膛里装着又冷又硬的一块石头。
      我看见有只狗还在大街上游荡,嘴里叼着血淋淋的心脏,是我的心脏,也是路人的心脏。是良心。
5
      我是一只黑色的乌鸦。喜欢在狂风暴雨里随心漂移,喜欢在电闪雷鸣里漫空飞舞。听老乌鸦们说,白色乌鸦通常会在最猛烈的暴风雨里,等待一个与闪电追逐的英雄出现。于是我发誓在我有生之年,要抓住一条闪电。也许我不是不凡,只是自命不凡。别的乌鸦看我是荒谬,我看自己是绝伦。也许我的胸前该有个S字母的胎记。我翻开一层又一层绒毛,偏偏找不到。我想做所有年轻的雌乌鸦的梦中情人。每当我在她们窝前飞过,就会听到她们尖叫着说:看,那不是一只乌鸦,那是一朵奇葩!我的使命是拯救世界和平,而不是去牺牲,不是去夺取别人的生命。我那么无畏,可当收到组织召我入伍的通知时,我就害怕了。   
      雷声惊醒了我。我感觉已经不那么讨厌这只乌鸦了,每天每天,拥我入梦的除了寂寞,就是乌鸦。我应该感激它。看看窗外,暴风和骤雨在相互撕咬,争夺四处逃窜的人。街道上的下水井里,开始往地面上排水,现代化的都市消化道,经不起一场雨水的推敲。山寨版的威尼斯,天朝瞬间制造。看来今天只能坐公交,即便偌大一个方舟,在此时此刻,也会变得人才挤挤。就像人的心胸,因为太多的琐事和情绪而变得狭窄。   
      让我们荡起双桨,公交车缓缓推开波浪。广播器里一遍又一遍广播着:请给您身边的老幼病残孕让出座位。可是车的前排,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战栗着站立。很久很久,座上的年轻人们一个个低头玩着手机,或者转脸望向窗外,仿佛让个座位给这老人,这老人会像坑扶自己起来的好心人那个老太太,坐下来就会讹诈他们一样。车里的空气里弥漫荒唐,弥漫绝望。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中枢神经,一直麻木着活着。中间有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姑娘,实在看不惯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了老人家。她长得并不好看,但是,她一站起来,人们才发现她那么美丽。像流感一样,她传染了善良。座位上的人们纷纷意识到给身边的老幼病残孕让出宝座。突然我感觉世界充满希望。于是我也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一位年轻的大肚孕妇。并且已经准备好了“诸如我们做好事从来不留名”“叫我红领巾”的一些经典台词。可是孕妇却迟迟不肯入座,还用杀人的眼光瞪着我,如这骤雨凶狠犀利,似这狂风彻骨冰冷。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我终于反应过来,人家是一个大姑娘只是身子有点发福,仅此而已。我。。。   
      巴士和雨水十分默契,一起到达了终点。路上的行人们陆续收起雨伞,我仿佛听到不知道从哪发出一声高叫:有本奏来,无本退潮。于是大街上囤积的雨水纷纷退潮。   
      退潮的时候出现了高潮。我一下车,遇到了在对面站牌下,紧紧相拥的两对情侣。这两对,都不对。一对,是我的前女友和她的新男友,她给他的那份甜蜜,新鲜出品,不曾有一丁点我使用过的痕迹。我恨我痴心。我好恨。而另一对,是我的亲妹妹和她的小男友。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只有我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可是妹妹爱那个小正太更胜过爱我这个哥哥。多年来我付出一下子被这个小孩子掏空。   
      我和她们对望着。街两边的卖店里开始播放神曲,她们那一边播放忐忑,我这一边是,伤不起。
6
      或许,我不该是只乌鸦,你不该是只人。可惜我偏偏是只乌鸦,你偏偏是只人。难道冥冥中,真有一只命运在玩弄我们?就像你的前女友玩弄你的感情,就像你的上司玩弄你的尊严,就像你们的统治者玩弄你们的民意,没得反抗,没得反抗,任愤怒逆流成河。   
      我倒是同意乌鸦的说法,但是我还是很介意它说,我是一只人。我跟它和气地说:你大爷的。   
      我大爷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学习人话的乌鸦,为此它和鹦鹉还拜了把子。大概因为基因遗传,我爹生下来就会人话。我爹说,从他小时侯起,从他学会在树上倒挂着打盹之后,就每天进入一只人的梦。他是个农民。它看到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抑郁,他的哭逼,他的清贫。起初,我爹只是陪他聊聊,安慰安慰他,可是后来,发现那只人的愤怒越来越多,最后甚至去反抗欺压他的村长。最后被打的头破血流,送进了医院,不是那个医院,是精神病医院。我爹说,那是他的命。它帮不了他。然后,我爹开始酗酒的生活。哥们,你信命吗?   
      我是只黑色的乌鸦。为什么我不是一只秃鹫,而是一只乌鸦。这究竟是不是命决定的?
      我乐出来了:这个,不是取决于命运,主要取决于你的母亲的贞洁。   
      乌鸦和气地对我说:你大爷的。   
      我爹是只黑色的乌鸦,我也是只黑色的乌鸦,它天生会讲人话,我天生也会讲,它进入人的梦里做三陪,我也进入了。它帮不了他。我也帮不了你。。。命运难道就是单曲循环?就是一番番轮回?就像你的人类社会,有钱人生下富二代,富二代生下富三代,穷人生下穷二代,穷二代生下穷三代一样,循环不止?
      我略略一计算:你的意思是,我最后也得进疯人院,你大爷的。你最后也会跟你爹一样,窝囊废一个。   
      我不信命,我信维他命。你走吧,我要醒了。   
      一使劲,我就睁开了眼,起身去妹妹的房间。床头,还放着我大前天为她买的维他命。她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也许,那天我不该当众甩她那个耳光。不该指桑骂槐骂她小贱人。当时,听到我骂一句小贱人,前女友终于回头看到我,紧拉着她的新男人,看到咆哮的我,就像看到一只毛毛虫一样,匆匆地离开了。   
      世界又冷又硬。咯断了秋天的牙齿。天空中下着毛毛雨,我穿上了毛毛衣,照照镜子,活象一条毛毛虫。那么不招人待见。井姐打电话来,骂的我狗血淋头,说我根本不配做妹妹的哥哥。井姐说:早恋怎么了,咱俩不也想过订娃娃亲,过家家不也扮过夫妻吗?犯得着动手吗?以后别叫我姐,也别叫她妹,没有你我们一样好好活。   
      感觉自己突然像个布偶,提着自己的那些线一根根断掉。给我一瓶二锅头,让我醉倒在现实的坟头。我把二锅头喝了半瓶,扔在阳台上,我在嘲笑呼啸而过的警车,也许某天我会成为里面的乘客,我在嘲笑街边撒尿的醉汉,其实,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个大公厕。
      爬到公司,我的嘴里满是酒味,瘫软在办公椅上。我看到我周围的空气和脚下的地板,如同水土,一点点流失。包子脸颐指气使地过来命令我为他买便当。我说我身体不舒服,想请一天假。我抱怨说,这个月每次加班值班都是我,连休息都成了奢侈品。包子脸阴险地说:最近公司缺人手,任务重,大家都没的休息。
      大家?那么小丽不是一气休了十天,小强小华这个月都休了双休日。连新来的小明都有的休,为啥偏偏我没休。包子脸继续阴险:小丽是女人,女人例假,小强老婆生孩子,小华新婚,小明发烧,看你全身上下都很健康,你有啥好理由要休息?   
      脸阴险得意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像尝到他手中的咖啡瞬间变冷,像看到一只毛毛虫变成一只蝴蝶一样张大了嘴巴。他看见我突然把自己锃亮的脑门磕在桌角上。顿时血流满面。   
      现在,我可以休息了吗?   
      包子脸惊慌地把咖啡洒了一地,大叫着逃开了:你疯了!!!。。。
7
      我是一只黑色的乌鸦,我不是那只黑色的乌鸦。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我儿子,我是我儿子的爹。你懂不懂?孩子。我的儿子长的很像我是吧,我们家族可是乌鸦界的腹黑系。可惜,大家都叫我窝囊废。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我老了。不能当孩子的偶像,却还为孩子丢脸。唉。你还有酒吗?今天我并不是讨酒喝的。我是想告诉你,我儿子今天去被组织召去听洗脑的说教了。你懂洗脑是什么吗?比一杯二锅头还要给力,什么爱恨情仇,都是浮云,不是浮云,也是乌云,正如这天气,阳光一来,乌云肯定会散的。就像我那宝贝儿子,遇到白色乌鸦,脾性肯定会温和些。可惜,他到现在也没找到那只白色乌鸦。这次去组织,凶多吉少啊。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他可能今天就会去执行任务,那么年轻,却要。。。   
      带着一种惘然若失的感觉我在医院醒来了。屁股下面一摊,真的是惘然若湿 。一个女孩冲过来掀开我白色的被子:啊,你这么大个人还尿床?我抬头,居然是她。就像一束阳光,穿透乌云,照进病房来。   
      是那位在公交车上艳遇,不,是外遇,不不不,是偶遇的那位引导人民让座的善良姑娘。她也认出了我:你不是那天被胖女孩骂了一路的那个人吗?哈哈。她长的并不是很好看,恩,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仑苏,不是所有护士都是松岛枫。但是,笑起来像个天使。其实她就是个白衣天使。她是这里的护士。她哈哈又笑了,她说我的脑袋被绑扎地像个中东人。我坏笑:那么我们相互认识,来个中东式的礼节吧。说完,我把她抱了过来,在她左边亲了一下,右边亲了一下。我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那样做,于是心砰砰砰很夸张地跳了几下。她惊讶地问我:刚才是什么声音?   
      我其实想说:我心里有只戴着红围巾的小企鹅,一直隐身,刚才它上线了。
      我没法形容对小护士的感觉。反正跟她谈的很开心,我们居然喜欢同样的音乐,同样的诗歌。她就像她白色的衣服,很干净。她不像其他的女孩,干净到只剩下一副皮囊,她尚有干净的灵魂,有圣洁的精神。聊了很多,我完全可以断定,在物欲横流的时代,别人拜金,而她拜伦。纵然她不是红颜,也是知己,不是知己,也是知音,不是知音,也是观音啊。我把我的牢骚发给她,把我的故事统统抛给她。我把我的心愿说给她,讲给她听,总比讲给那只乌鸦收到的效果好的多。就像国王的驴子耳朵,说出来,心里总会好受些。我知道那些是我心上的包袱,重地像石头。她像个武林高手,四两拨千斤,一一化解掉。她突然问我:你恨你的前女友吗?你恨你的上司吗?你恨勾引你妹的小正太吗?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来查看我隔壁病人的伤势。那医生不认识我,但是,我立刻认出,他就是我前女友的新男人。于是我坚决地回答:恨。   
       护士天真地说一句,恨他们你有快感?我不知道。我被问住了。她接着说:记住奥亲,恨人危害健康。。。      
       医生叫走了护士。我看看窗户上,居然有了冰花。恩,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旧爱走了,新欢还会远吗?    隔壁病床是个老人。突然叹气。我问他是不是因为医院医药费太贵。老人沙哑着嗓子说,倒不是钱的事。刚刚这个年轻医生,你不知道吧。    我摇摇头。老人继续说书:前两年,这医院新来一个实习生,有钱人家公子,找关系进来的,没啥真材实料,做个手术,不小心把人做成了植物人。当时院方核计一下,人就这样活着送给家属的话,医院的事故责任,除了名誉受损,还要负责赡养植物人,养个植物人,一年二十万,十年就是二百万。但是如果是死人的话,一次性赔偿以及上下打点,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瞒着患者家人,直接在手术台上,取了病人性命。。。
       我倒抽一口冷气。问: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老人叹口气说,当年我是院方的经济顾问。家属私了的事情,是我去办的。刚才这个年轻医生,就是当时事故的刽子手。今天居然成了我的主治医生。说我得了不知道是啥病。没法治,都是报应啊。  
       我不禁害怕,人在世上,不仅活的不明不白,死也死的不明不白。老头当初让人死的不明不白,如今自己也要死的不明不白的。也许,一切因,皆有果。也许,真的有只命。
8
      突然,有一颗流星划过前方灯火阑珊的高楼。我看到很多只人类的女孩子交叉握拳,放在胸前,默默地许愿。我真的不忍心告诉她们:那其实不是流星,而是楼顶男人寂寞的烟头。。。
      流星是一块勇敢的石头,带着虔诚的信念,决绝的勇气,最美的光芒,绽放,死亡。我是自诩勇士的黑色乌鸦。因为年轻,对于死亡,向来我的态度都是无所谓,但是无所谓不代表无所畏。当我接到组织的任务令,我突然看到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在瑟瑟发抖。时间:凌晨三点。地点:北伦敦。任务:刺穿铁秃鹫小腹。人数47,甚至上面还详细标着四十七个人的名字。我只是一只乌鸦,不明白这些人类给自己起个名字做什么?标记一座坟?老乌鸦说过:人的未来是坟,坟的未来无非是被踏平。名字不过是用来遗忘的。所以我们乌鸦就叫乌鸦,我们没有名字。   
      我承认,我真的怂了。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只超鸦,那只曾叫嚣着‘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的鸟,到底是我,还是海燕。我的勇气侧漏了。但是如果我退缩,组织会怎样迫害我,鸦群会怎样鄙视我,我会不会变成我爹那副窝囊废的样子?   
      我那窝囊废的老爹,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然后我脖子一酸,眼前一黑。。。   
      等我醒来的时候,凌晨三点钟。我看见有一道流星从十点钟方向坠下,那道光撕破了夜的伤口。我知道,其实那不是流星。   
      我终于明白,我爹不是窝囊废。它是儿子心中永远的超鸦。   
      等我醒来的时候,凌晨六点钟。我摸一把脸,居然有新鲜的泪水溢出我眼眶。难不成我还真为两只不存在的乌鸦感动?我告诉自己,只是一个凄美的梦而已。   
      衣服的厚度远远赶不上骤降的温度。空空的一个家,人气几乎比天气还要冷。不知道我那傻啦吧唧的妹纸知不知道添衣加被。许久,都敲不开井姐的家门。   
      你还知道顾你妹子的死活啊。。##%¥#@%¥@%…… 拨通电话,井姐的唾沫星子从话筒里直往外溅。喷的我满脸都是。一时间,我听到井姐激情的咒骂声,参杂着妹子嘤嘤的哭声,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休息,请不要大声喧哗!   
      恩,妹子从小身子就弱,一变天就感冒,估计这回又发烧了。去看看她,说不定还能看到那位让我稍微有点相思的小护士。   
      医院门口的超市外,我买了两罐桔子罐头,这是妹子从小爱吃的。结账的人排着队。只听最前面一个小伙子,指着一瓶桔子味的饮料说:我还要加这个饮尿,对对对,这个饮尿。我扑哧一声笑了。南方的小伙,居然喝饮尿。。。小伙子听到笑声,回头看了一眼。我笑开的脸一下子上了弦,绷的紧紧的。他原来就是勾引我妹子的小正太!   
      在我妹的病房。我明白了一切。   
      你个畜生!她才16岁!她才16岁!你个畜生!   
      我揪住正太的脖领,尽管他比我高一头。但是,愤怒让我显得异常伟岸。他沉默的像个沙袋。默默承受我所有的拳头。打完,我浑身垮了下来。我突然觉得自己也像个沙袋,承受着生活所有的拳头。   
      我妹来医院,不是发烧,是做人‘流。
      井姐把歇斯底里的我赶出病房,关在走廊外边。我坐在长凳上。一只白皙的手递给我一块白色的手帕。   
      奥,你是那个小护士。干嘛?我哭了吗?   
      我并不知道自己哭了。我只是有点想念我那早逝的爸爸妈妈。
      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甲壳虫,把骨头长在身体外边。表面上那么坚硬。一旦甲克被敲碎,我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柔软。那种感觉很疼,比前女友甩我时还要疼,就像一个女人怀胎十月,胎儿却要从自己身上分离出去一样。多年来,我一直像个骑士保护公主一样保护我妹妹。可是当我妹妹被人夺走。如同游戏里,没了BOSS,我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小喽啰。   
      一个大男人,像个小男孩一样偎依在一个护士怀里。她的身上似乎有白色的羽毛,那么柔软,那么温暖。   
      冷静下来后,我重新进入病房。妹子已经不再哭了。正太在喂她吃粥。心中虽然还有一点嫉妒。但是,转念一想,有个男人替我照顾她保护她未必就是坏事。何况他对她也还不错。 井姐继续唠叨我做哥哥的失职。就像个更年期的女人一样喋喋不休。她真的需要一个男人的吻,奥,那不是浪漫,至少让她闭一会嘴。   
      其实井姐也不容易,为了一个肿瘤守了二十多年寡,追她的人很多,可惜没一个她看上眼的。所以井姐守寡的同时,还守了二十多年瓜。这个。。。井姐家的黄瓜是很多的。每次我和她吵架,吵不过了我就威胁她,再怎么样怎么样我就把你家的黄瓜全部切成丝!   
      妹子让正太把床头摇起来,想看会电视,电视上正播放凉拌黄瓜丝的做法。井姐一看,果断换台。   
      新闻联播上说:北伦敦上空一家飞往我国某城的飞机于昨夜凌晨三点坠毁,机上47名乘客无一生还。这架飞机是我国某城钦差们出国考察的专机。据调查,事故原因是与异物相撞,我国专家猜测可能是米国小型无人机,也有可能是外星微UFO。。。   
      我不关心什么专家放的狗屁,也不关心机上某官员死后会有几任妻子来争夺他的巨额遗产,我关心的是:我梦里的那只铁秃鹫是不是这架飞机,那只乌鸦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或者,那到底是不是我的梦。。。。。。
9
      没有乌鸦相信我还活着,我也不相信自己还活着。我爹的事对我的刺激很大。整天宅在窝里,用空洞的眼神盯着空洞的生活。也许我该出去散散步,但是不能让组织的人看到。天边的云朵,像人类的世道,越抹越黑。黑的如同我的羽毛,背负在我的后背上。莫大的悲痛一如这气压,压的我没法呼吸。我应该出去飞飞。乘着这场打掩护的暴风雨。我曾说要在有生之年抓住一条闪电。结果却是一条闪电抓住了我。一道白光劈过来,我浑身哆嗦一下,我知道,我被一条闪电抓住了。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绝望过。当我的翅膀冒烟的时候,我甚至在想,也许不是闪电,也许是命运,抓住了我。身子像颗流星一样坠落。又一道白光劈过来。同样击中我。我知道,我完了。   
      但是最后一眼,许是濒死前的幻觉。我看到了第二道击中我的闪电其实不是一条闪电,而是一只白色的乌鸦。    再睁开眼,如同出生时的第一眼。是个温暖的新世界。我看到,漫空的梨花,漫天的云朵。我看到一只白色的乌鸦。通体雪白。就像一道月牙,照耀着我。这是哪里?我听到白色的乌鸦说,这是暴风雨的上面。你是传说的白色乌鸦?它说:我们不是传说,我们一直存在。我们一直生存在暴风雨的上面。   
      真的?真的。   
      白色乌鸦原来真的存在。   
      那么。。。我,还存在吗?   
      七点钟了,妹子应该上学去了。揉揉惺忪的睡眼,餐桌上居然放着热腾腾的一碗方便面,里面还加个荷包蛋,碗下面压着张纸条:哥:饭。妹。
      看来,我妹真的长大了。   
      昨夜的暴风雨换来今日的阳光灿烂。好比一个人经历重重磨难,终于修成正果一样。空气里有股甜丝丝的味道。朋友说,如果你那份工作干的不顺心,就来我的工地干,盖的是市中心的高层,累是累点,总比受些窝囊气好。远远望去,公司的那座大厦,耸入云端,在朝阳的映衬下,有若黄袍加身。金碧辉煌。进进出出的都是衣装革履的人。衣着光鲜,有钱,体面。谁还记得把大厦拔起来的,那些工地上蓬头垢面的民工?不要忘记,高楼本是穷人修。   
      三十三层。包子脸居然没上班。和我亲近的同事告诉我说,公司新来一个总监。翻看了以前所有的策划,觉得一个人的策划非常有创意,是值得挖掘的人才,决定派他出国深造。那人,就是包子脸。不过,那些策划,是你的。哥们,节哀。你的馅再大,挡不住他的皮厚啊。人家明天就出发,现在正收拾行李呢。趁来得及,赶紧去找新总监讨回公道吧。   
      我一摆手, 无所谓,让他去国外最好。这是我的真心话,包子脸刺配国外那感觉,就像马桶里冲去一摊屎一样让人心情愉快。   
      下班后,我去了医院。小护士问我:你来干啥?我说,看病。自从看了你上次给我推荐的那几本书。我觉得自己得了爱字病。      
      护士笑的好开心。她说,那你应该看中医,我们是西医。不过,我个人倒是学过几天中医,可以给你看看。   
      肿么看?
      她幽幽地说:针灸啊,火罐啊。。。我说你真狠,居然想用针扎我,用火烧我,你比容嬷嬷还狠。   
      狠?她狠狠地说:知道望闻问切不,前三个字我没学会,就会切。我还没舍得给你用切的 。。。 能叫狠?   
      我突兀地说,陪我去相亲吧。小护士:啊??我赶紧解释:今天我那个井姐相亲,让我找个女孩一起去做绿叶。   
      井姐看看我带的绿叶,颇为愉快。我看看别人给井姐介绍的男朋友,长得并不帅。她说,他是个篮球运动员。看来,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仑苏,不是所有护士都叫松岛枫,不是所有球员都叫流川枫。
10
      我是那只黑色的乌鸦。从被闪电击中那天起,我有了一只白色的乌鸦。我住在她的温柔乡里。今天只想回家看看,向你这只人类,向我的所有乌鸦兄弟们告别。可是,蹲点的组织人员还是发现了我。他们调查出,代我执行任务的是我可敬的爹。最好的处罚,就是又一张任务令。地点,北太平洋。奥,我只是瞥了一眼。从这个城市去加拿大的铁秃鹫。都是些你跟我说过的该死的人。时间,明天下午四点。哼,假如,这些任务都是命运的旨意,假如真的有命运,命运不是用来执行的。而是用来改变的。我本该撕破了脸,撕破任务令。组织实在是个愚蠢的东西。人类的命运跟我们乌鸦毫无瓜葛,但是他们给所有的乌鸦洗了脑。即使我不去执行明天的任务,他们也会煽动其他的乌鸦去执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是只怂鸦。但是我爹说过,酒壮怂鸦胆。你那瓶二锅头,借给我吧。这一切,不管是噩梦还是春梦,也许我的一生,始终就只是个梦。 再见了,我的兄弟。   
      亲爱的黑色乌鸦,这一刻,你不是一只乌鸦在战斗。你是人类的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王成,在这一刻,灵魂附体。。。我还要调侃它。结果突然感到我的世界在摇晃,像是2012来了。   
      大早晨,妹妹拿着电话,摇醒了我。说我的前女友找我。怎么打到她手机上了。我忘记了,因为对她的爱已经转移了,只剩下恨意还在。所以早就把她的电话设置了呼叫转移。她说,她今天就要跟男朋友出国了,想跟所有爱过她的人告别一下。我问她去哪?她说,去加拿大。下午四点的飞机。   
      下午四点的飞机?加拿大?我隐约听到窗外有乌鸦的叫声。跑到阳台上,依然看到是井姐在对面晾晒的胸兆。妹子说,他今天也坐下午四点的飞机,去看他加拿大的爸爸妈妈。   
      也许,乌鸦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我骗自己。
      在阳台上,前几天我喝剩的半瓶二锅头在晨光中熠熠闪光。酒瓶里的酒所剩无几了,里面尼玛居然装满了小小的石子。。。   
      公司里陷入一片荒唐的愉快氛围中。是包子脸在和大家告别。看到我,居然给了我一个假惺惺的拥抱:哥们我下午四点的飞机。去加拿大。回来后我一定请大家吃澳洲龙虾!   
      去加拿大?下午四点?我的脸色有点苍白。我恨的人怎么偏偏都会挤上这架飞机?赶集啊。   
      话说,我的恨意,这架飞机又如何装得下?   
      乌鸦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我有点不安地想。   
      天空中的云朵染上了氤氲的色调。像是患上了黑死病。像是患上了妄想症,那些云朵又要妄想一场暴风雨。         
      我找到护士。有点激动,问她:你相信我的梦是真的吗?她眨巴着眼睛看我:你相信,我就相信。
      我把我晚上梦到的告诉了她。我把我相信的也告诉了她:那架飞机会出事的。
      她问我:那些人怎么办?我不知道。那些人不会相信我的。
      护士说: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为什么不坐电梯吗?我觉得,你应该帮那个小孩捶捶背的。   
      恩,是啊。那个时候,我应该帮那个孩子捶捶背的。   
      我拨通了井姐的电话,哆嗦着问她:你们机场,下午四点去加拿大的飞机几点起飞?井姐说:你傻了吧。我又说:能不能让它不起飞?井姐说:你疯了吧。   
      你疯了吧。包子脸狠狠骂我。飞机马上要到点起飞了。放开我。包子脸一边骂,一边在机场门口被我拖住往外走。我喘着气说,不要上飞机。包子脸还在骂。你是个疯子。你这个疯子。突然一块砖头绊了我个趔趄。包子脸趁机想往机场跑。
      命运,假如命运安排半块砖绊倒我。那么这半块砖就一定有它的用意。我捡起板砖将包子脸打晕。   
      下一个是小正太,还用解释?直接板砖招呼。我知道我该做板砖侠。半块板砖救天下。  
      可是前女友是女流之辈,板砖不合适。还是用拉的扯的合适。前女友跟男友说,你等我一下,我跟他解释清楚就回来。结果,那个医生非常洒脱地,一个电话叫来另外一个女人。搂在怀里。说:我还是找个不用我等的跟我走合适。说完进了检票口。前女友气的哭了。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   
      我还在想怎样让飞机不起飞的时候。机场的保安逮捕了我。卸下我手中的半块砖头。当护士和井姐把我保释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飞机已经从跑道上缓缓飞上了天空。我在护士怀里说,我救不了所有的人。
      乌鸦,不管是白的还是黑的,今晚谁都没出现在我梦里,所以我一夜无梦,所以我一夜无眠。   
      那只乌鸦不存在该有多好。它不存在,一切爱咋地就咋地,谁生谁死跟我又有蛋关系?存在就存在吧,老话说,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又何必二笔呼呼地做什么板砖侠?做板砖侠就做吧,又没法子乎倒所有的人。还让人骂我神经病。骂就骂吧,现在好了,应该在报纸的头条。几乎全城人就会看到我,然后每每上街遇到我,躲着我,偷偷说这不就是那个手持半块板砖袭人的神经病吗。         
      妹子拿来今天的报纸,报纸很给我面子,把一个疯子大闹机场的新闻放在角落里,而且木有附照片。报纸的头条是:昨日下午五点,我市飞往加拿大一架飞机在北太平洋上失事。全城哀悼。   
      关于坠机的原因,据说因为机翼撞到了一只鸟,不是一只乌鸦,而是一只秃鹫。  

尾声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平平淡淡的生活。一些小惊喜。一些小烦恼。多好。   
      我妹和正太双双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井姐最好的姐妹在那次事故中丧生后,她就从航空公司辞职,嫁给了篮球运动员。前女友又有了新的男朋友。   
      包子脸出国之前请我吃了一顿饭。他真的真的很感激我。他问我,你是怎么知道飞机会出事的?你是不是会预见未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什么时候会做到总监的位子?我什么时候能发一笔大财?   
      我无语了。但冲着这顿饭,还是祝福地拍拍他的肩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他说,托你吉言,等我当上了总监,就升你当经理。我说已经递交辞职报告了。我不想做这行了。包子脸一脸惊讶:你不干这个你想干啥?   
      我开玩笑说:去当海盗哈哈哈。包子脸一脸惊恐:提海盗我渗得慌,我反正不敢坐飞机了,所以已经买好轮渡的船票了。别总是吓唬我。   
      小护士成了我的女朋友。她总是喜欢趴在我耳边给我唱三只小熊,声音萌到好像三只小熊在抢蜂蜜吃。她总是喜欢在公交车上给人让座,搀扶马路上摔倒的老太太。每次我问她爱不爱我,她总是喜欢说,我博爱啊。
      我呢,从此再没有害怕过坐电梯。   
      过了很久很久,有天,护士说自己梦到了一只白色的乌鸦。那天,我也梦到一只黑色的乌鸦。   
      我是那只黑色的乌鸦,你还记得我吗?好久不见,十分想念。是的,我还活着,我不是梦,我好好的存在,就像白色的乌鸦不是传说,一直存在一样。那天在去执行任务的途中,我受到一只秃鹫凶狠地攻击。就好像喝了一整瓶二锅头,它眼睛那么红,可恨我只喝了半瓶。明显我不是它对手,只有拼命地逃跑。它疯狂地追逐,到那只大大铁秃鹫出现时,我灵敏地躲了过去,小秃鹫大惊,蹬直右边爪子,估计,想踩刹车,却撞了上去。欺凌我们乌鸦这么多年,这些秃鹫累不累啊。我的乌鸦兄弟们,再也忍受不了组织,因为秃鹫侵犯乌鸦的事件越来越多,组织却表示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甚至声明为了不影响乌鸦与秃鹫之间的深厚友谊,要严厉打击唱反调的乌鸦。是啊,就好像你的前女友,你说宁做潘金莲不坐秦香莲那个,我是说你给我讲过的潘金莲那个故事,组织的行为就像西门庆上了潘金莲,武大郎却表示不能影响武西两族之间的友谊一样,真可笑。于是,乌鸦们推翻了组织。   
      而我,把家搬到了云朵上面。我每天为白色乌鸦梳理雪白的羽毛,喂她梨花,她每天负责为我孵那只我期待的小乌鸦。平平淡淡的日子,一些小惊喜,一些小烦恼,多好。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那只乌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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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13 12:37:55 | 显示全部楼层

内容丰富,很讲究技巧。欣赏。问好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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