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考试《大梦谁先醒》

和你隔座山

　　当兵的前一个星期，我仍过着一如平常的日子，课堂上望着窗外幻想，或者偷偷摸摸写几行幼稚的文字、看着心动的女孩发呆。对即将开始的人生旅程一点也不关心，甚至有点漠然。而同班一起参军的刘东河却每日在面前谈论要去的地方，激动时手舞足蹈，含糊且声音沙哑。有时也会被我的冷淡激怒，愤然离去，而当我数到十的时候，又跳到面前重复絮叨着。我呆坐在书桌旁，透过他飞舞的头发，看天花板上的蜘蛛在悠闲爬行，或者摸一下飞溅到脸上的吐沫星。说不上自己是期盼、希望、憧憬之类，或者其它什么。有时不自主地撞开他，不去理会身后飞舞的话语，在红砖的校园小路上漫无目地的张望，心沉沉的似乎有点自卑。总觉得无法捕捉，朦朦胧胧中感到有一些不太 寻常的事情要发生，缺无从揣摸。而回头时，猛然看到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变形的脸。
　　这样的日子在走上征途前一天早课结束。我们相约和班主任、校长说我们当兵的事情。事情妥当后，刘东河哭丧着脸：“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四眼（我的外号），我妈哭了一晚上，老爹边喝酒边和我唠叨”。我继续沉默。“你小子长没长心哪”，他急了。我依旧沉默，他沮丧的望着我，我望着他。。。。。。
　　当穿上绿军装、背上军挎的新鲜劲还没过。登上火车那一刻，一群如同被命运驱赶的草绿色鸭群似乎感到有点大事不好，和车下送行的亲友们哭成一团。我透过车窗，看着哭成泪人的母亲，沉默不语的父亲。心颤一下，伤感、迷茫、忐忑，却没有掉泪。刘东河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一边用通红的眼神瞪了我一眼，恨恨的甩出一声嘶哑的叫声：“冷血的蜥蜴”。我黯然地坐下，努力地想挤出几滴眼泪，以安慰一下愧疚的心情，然而风吹进车窗时，我兴奋地摸了一下稍有一丝水凉的面颊，发现居然是刘东河的眼泪吹到我这边。
　　一路无语。。。。。
　　走下火车，登上汽车，走下汽车，登上农用车，颠簸的腿刚一落地，一阵酸软，被身后乱哄哄的人群推行着。然后在班长严厉呵斥下稍显惊慌的站列一排，缓一缓神，放眼看了一下环境，不禁目瞪口呆。春寒撩俏的江边，一所破旧的房屋在大风中兢兢的伫立，被一排枯黄的杨树包围着。身后，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周围没有一丝人烟迹象，荒凉如此程度真是生平未见，我和刘东河的对视了一下，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而后军旅生活几乎让人崩溃，晨操10公里长跑的艰难爬行，摔几百甚至上千次倒功，战术训练，在班长雪亮的刺刀威胁下，几乎逃命一样爬上小山，然后再冲下来。每晚瘫软在床上，死一般。而最恼火就是半夜还要在班长或老兵藤条敲打的疼痛里爬起来上岗。轮到我，就偷偷把岗位钟表的时间调快十几分钟，并暗暗窃喜这个好办法。而没几天后这件事情就露馅儿了。那日5点半早操，连长惊诧地发现炊事班老兵在岗位上（连里炊事班是不上岗的），问他为什么。他说岗哨一个多小时没有人了，而哨位里该死的闹钟早已过了6点钟，大家面面相觑，然后窃笑。为了多睡可怜的十分钟，居然每个人都调了时间了！连长狠狠瞪了我们一眼。。。。。。于是，那日的晨跑比平时多了十公里。

　　每天训练、就寝、站岗、早操，就这样循环着疲劳，辛苦的甚至没有时间去想什么。即使上岗，也蹲在哨所里不顾一切地补充睡眠，夜深人静去思念一下家里的亲人，也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这样情况一直到三个月集训之后，新兵陆续分到别的连队，训练少了很多。且以初夏，天气也好很多。我如同一头被重负驱赶很久的驴子卸下了货物，一下子如释重担。可以有时间欣赏一下静静奔涌的黑龙江，绵绵的远山，一望无垠的田野。如果休息日甚至可以在江边垂钓或者偷偷游泳（连队是不让战士游泳的）。一日晚饭后，我和刘东河坐在江边，在蒿草的沁香里，一边从容的抚拍着扑向身体的蚊子，一边注意着鱼竿。“蚊子也是生命哦，都是为了生存。。。。。。”刘东河黯然地看着胳膊上蚊子那惨死的血迹，幽幽的说。我看他酸酸的样子，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江水。“哟，那你干脆搞个仪式把它埋了吧，或者让蚊子吃个痛快。”他默默的望着江水，没有搭理我的调侃。这个嘴无遮拦的家伙安静了许久，我有点不适应似的转头望一下。看着那消瘦了很多的侧影，不禁有点伤感。想想除了上岗时因为他调短时间而吵架以外，每次闯祸时他总是威风凛凛地站在班长前，大包大揽替我顶罪。
　　“想家了”，我说。他还是没有做声。“快看，真美呀。”他突然大喊，顺他手指方向望去，一轮巨大的明月在江水那边升起，傍晚的淡青的江雾中，显得那么迷茫。如同夜晚来临前升起了一张时光的银幕，一段段回忆一下涌到眼前，而那记忆的月，如同追随自己的灯，我在路上，月的记忆在路上，我在江边，月的记忆在江中，我心回到家里，月的回忆也回到家的门前，不断反射心中埋藏的时光影像，那样独一无二、亲切又酸楚。在巨大的光辉下，我们一下子感到如此渺小，如同月光掉落下的精灵，落在苍茫的田野上，落在黑色的滔滔江水里，稍逝就湮灭了。突然感到，当我在宏伟的人生路程上慌慌张张踩出第一个脚印时，背后那么多牵挂的目光，那目光犹如从屋檐下、院门口、墙垣内部微微地渗出，千丝万缕。
　　傍晚弥漫着清凉，我的泪和思绪宛如草丛的萤火虫，四处漂移。那泪水，或许是牵挂家乡的篱笆，或许是惜别懵懂的少年，不管怎样，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人生即将开始。。。。。

如风

沙发，静待

月上湄梢

山山的小说很有味道，慢品。

淡云孤雁

　　楼主当过兵？
　　兵营是磨练人意志的地方，当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