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河鱼事》

★文君

　  　文/文君
　　
　　乡下亲戚进城，顺便带来了自己水塘里养殖的鲫鱼。看到母亲想要收拾，就叫她别动，等我回来。好几天没去孩子她爷爷家，顺便送点过去。等回家一看，母亲却不在。而且水桶里的鱼怎么就没几条了？天黑母亲回来。问，说是去青城桥了。奇怪，好几里路呢，跑去干嘛。
　　
　　母亲戒鱼腥已多年。晚饭时，母亲便离我们远远地，一边吃饭一边说当年钓鱼的趣事，惹的家人都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母亲随援藏工作队步行进入川西北高原，抵达黄河时，父亲已等候多时。利用露宿的机会，父亲陪着母亲沿河欣赏九曲第一湾的风景。阳光照射下的九曲黄河，蜿蜒曲折，波光闪烁，不时有浪花飞溅，细看却是河鱼翻腾。母亲准备下河捕捞，却被父亲一把抓住。原来，这高原上藏族因为宗教习俗不光不食鱼，还常常把那些英年早逝的人丢水里水葬。因此，鱼在这里被奉为神灵，捕捞是犯忌的。
　　
　　母亲定居下来后生养了我们姊妹几个，为了填饱肚子，就在碉堡山开了大片土地，种下麦子和土豆。空闲时候靠拣点牛粪赚点零花钱。那时候，整个县城烧茶做饭，包括取暖都是用干牛粪做燃料。母亲总是起早贪黑奔波。可就这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我和姐姐弟弟，常被风中传来的肉香谗的口水直流。这香味来自后面的骑兵营。
　　
　　一天，一群战士在离驻地几百米远的河边捕鱼。闻讯跑过去，看见夕阳下，战士们高挽着衣袖和裤腿，站在河里围着水花四溅的鱼网捕捞，当一条条大鱼抛上河滩，我扑上去抱着一条不放，弄的满头满脸都是泥。战士们哄堂大笑，其中一个战士问我住哪？我小手指着不远处傻呵呵乐着，那战士便把我送回了家。那一晚，我吃鱼的谗样，惹的母亲不住地流泪。
　　
　　不久，母亲托人买回鱼钩鱼线，埋头在家收拾了一天，临近黄昏背着背篼出了门。第二天清晨，厨房火炉边多出了一背篼鱼。这才知道母亲是乘天黑沿河放死钩去了。这样起早贪黑，不光避开了当地的藏胞，也没耽误白天干活。钓的鱼多了，母亲常给左邻右舍送些去，或者背上背篼去那些机关单位挨家挨户叫卖。等母亲眉开眼笑回到家里，背篼里也就装回不少稀罕的食物。
　　
　　如此一来，我们姊妹几个脸蛋越来越红润，日子似乎也宽松多了。周围邻居看着眼热，也跟着母亲去放钩，可每次都只能钓着一些小鱼，要不就是鱼饵被吃的干干净净，一无所获。久了自然没了兴趣。反倒是母亲从此不再间断，边钓鱼卖，边用鱼喂养我们这群小鬼头。日子过的很是滋润。后来听母亲说，这钓鱼不光得看水势、地势，就上鱼饵，系浮漂等等，学问大着呢。
　　
　　那些年母亲凭着一把钓鱼钩，不光换回我们必须的生活用品，还把我们姐弟几个喂养的壮壮实实的。邻居一孤寡阿婆卧床不起，母亲常端鱼过去，春天，阿婆竟然起来了。母亲在困难年代过去后开始皈依佛门，她说当年捕鱼欠下了太多的命债，后半生定当吃斋念佛，放生求度。
　　
　　说到这里，我突然反应过来，今儿个的鲫鱼少了那么多，定是被母亲给放了生，一问，果然。我笑，其实我吃鱼，鱼就变成了我；鱼吃我，我也就变成了鱼。其间的因果循环隐含着六道轮回，放生与不放生，不过是一份心念吧。佛主造物，早就给了他们必然的命运，我们只能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2010.12.10
　

剪雨

母爱如海。

梧桐诗雨

文章朴实自然，有情有景。写得很有味道。

子叶

喜欢这样质朴的文字，读完意犹未尽。
真是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