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语

量子

窗外血潺潺，我止不住悲伤。
    听说家里小狗死了，就在刚刚。我给妈妈打电话，向来不会抱着任何负面情绪。于是我借口对妈妈说：“车来了，我不跟你说了先。”然后匆匆挂上电话。
    他怎么就死了呢，他怎么会死的。
    正月里，正是访亲走友之时。放假只有七天，所以我格外珍惜??自从上班以后，长途走似乎成了一种奢望。
    年三十回家之后，过了初一。初二就赶去与同学聚会，初三据说好久未见的阿姨要全家去外婆那里。表哥跟我说这个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初三中午之前，我必定要到那里。
    妈妈说：“到舅舅家就把小狗带过来吧，跟大哥说好了的。”一句话，定了我的归程比是直线从舅舅家直达回去。
    舅舅把小狗放到一个纸箱里，纸箱四面各剪双孔通气。热情的舅妈又捧过来一些咸肉，还有几株冬笋，于是又得在外面套一个蛇皮袋子。妈妈们常年在外，外婆家的亲戚们反而更为热情。
    小狗在纸箱里很不安心，在车站等待出发的时候，我热不住解开绳子摸摸他小小的脑袋。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成了他唯一的依托。坐上大巴车，本来是放到车厢下面，上车之后发现座位空隙很大，司机也没在，于是我匆匆下车将他提到自己的脚边。
    我打开绳索，揭开纸箱的盖子，他的小脑袋马上露了出来。抚摸一下，愈是觉得他楚楚可怜。但他终将要成为一只坚强的大狗，经历孤独和落寞，成为我家里的一员。
    家里对待狗，自己家养的狗，向来是如家庭成员的，饭要多准备一份，菜是至少两天之内有他喜欢的。也许终因为他是狗，长大后也只能睡到房间外面，人吃完之后才轮到他，更因为附近猎狗者太多，将他用绳子圈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妈妈闲来会为他捉蚤，我虽然从来没有捉到过一粒，却也经常装模作样将他放到腿上，抱在怀里??家里的狗已经有过几只，每只都是如此。这些当然不足以炫耀，可我确信的是，我家每只狗都有他们自己的性格，我们随处可见的喜怒哀乐，和一个孩子般使性子的传统??这点，似乎只表明了家里对其的溺爱，使得他们似乎永远没有能够自强于一方。
    狗取名字更没有那么讲究，旺财小黄小黑这些是体现不出任何个性，而且如元宝、饭煲、噜噜等，却是妈妈最喜欢取。三岁那年，记得家里也有一只狗，有我那么高，是当初爷爷奶奶一起养，绝记不起名字了。只依稀想起他的死，是因为老鼠药药倒老鼠后他贪嘴吃掉，第一次妈妈将其催吐救了回来，可隔一段时间之后又吃了哪家随意仍一旁的死老鼠，在家门口吐着白沫死去。
    那时候一家人热闹，爸爸兄弟几个在家，最后将他煮成一锅，年少不经事，小小的我似乎也吃了一块。
    其后八年，父母未养过一只狗，妈妈自从那条狗死后就没有吃过狗肉。而在若干年后的某天家里养的另一条黑狗又一次口吐白沫泪眼汪汪的对着家门的时候，妈妈待他死后，将其埋在离家很远很远的土丘里，几天没能吃好饭。
    他叫元宝，自小多病，好不容易肥壮起来，就又已经接收到死神的令牌。家里又冷清了好一段日子。那年之后，我不再吃狗肉，虽然也不记得之前什么时候有在明知道是狗肉的情况下吃过，但之后是，决不再吃狗肉。
    之后也陆陆续续养过几只。家里对狗的感情是越来越深，但猎食狗肉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他们投毒放翻之后提走，或者拿着猎枪一枪了事，有的还是抄起棍子或者路旁的石块砸死。妈妈恨不得每刻都看到他，无奈他一直小孩子的心性，高兴的时候也不管是否蹦在作物上或者果实上，也不管跑的有多远有多危险，即使将之栓牢，也会有办法逃脱尽兴奔跑，直到气喘吁吁回家蹭蹭妈妈的裤脚讨饶，那时妈妈总是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重新拴住，看他吃的欢心。
    年前，又一次打电话给妈妈，妈妈说：“噜噜被猎走了，中午‘逃脱’，下午没有回来，晚上也终于没有回来。我跟你爸爸都伤心两天了，今天才勉强开始能吃下饭了。”我当时就沉默了。噜噜是一只小狗（个子小），跟随爸妈已经三年有余，每逢给妈妈打电话，都能听见他的叫声，也每次都能听到他的趣事。而他终于因为那触手可及的逃脱栓绳之自由而丧命了，那天是周四，周末我就回去了一趟。
    那天下雪，一步深一步浅到屋里见到妈妈，也未见她有什么伤心的模样，爸爸一声未吭。周末两天比工作的时候短暂的很多很多，其实我回去也不能表示什么，只是家里冷清了很多，我这个做儿子的，回去叫几声爸爸妈妈，冬天总不至于太过冷。
    两个星期之后给妈妈电话，她明显兴奋的对我说舅舅家有只小狗她已经预定好了??家里似乎真的少不了狗了。
    然而过年回来不足两周，他竟然就走了。我一路一千多里将他带到家里，他这么快就走了。妈妈说他刚开始跟家里熟悉起来活泼起来，他就又走了。
    妈妈将其锁在屋子里，一回家开门他就开心的到处蹿跳，跑到马路上，下午四五点，一辆车开过，开过，从他的肚子上碾过，他……
    汽车是夹尘而去了，小狗尚未取名，就这样去了，比以往我们家狗任何一只都要悲惨的死去了，他还不足两个月。我泛起他那依托的眼神，眼眶就禁不住开始湿润，鼻子里堵着什么，喉咙却开始发痒，有狠狠地咳嗽的欲望。
    我从来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恨车，我想象着它从小狗身上碾过，小狗刹那间溅出的血，肠子，它们似乎正流淌在我的窗外，向我悲戚的哭诉。
    也许我更该恨我自己，前晚上应该给妈妈打个电话，那样历史就会出现一点改变，小狗就该跟车轮尚有一丝距离，那样他就该只需几天时间走出惊吓，以后也不会到处乱窜被车撞死，那样……
    窗外血水潺潺，可我还有什么可说……
    小狗终是死了。

心懒意怯怯

让人联想到宗璞的《鲁鲁》

秋月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和我朝夕相处近九年的狗狗（胖胖）一个月前也死了，伤感！

六角神女

非常能理解楼主,我家曾经养过一只名字叫花虎的狗,很通人性,我不写了的多少篇关于它的文字,都被人称为狗妈妈!想着都难过哦 !

策剑寻诗

狗向来很忠诚，可以完全取得人们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