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近来很忙，没有时间写着，今天把同事的一篇佳作奉献给大家。
美丽的谎言
徐永生
岳母家在龙山县。拜完了年，我又要携妻子和女儿回家了。今年好像是一个暖冬，没有刺骨的寒冷。在暖暖的太阳光下，我和妻子、女儿就要离开岳母家了。年过九旬的曾祖母慢腾腾走过来，她用那双颤抖的搂住我一家人，含糊不清地说着，大意是让我们把她的想法一定要传达给她的儿子，也就是要我女儿的外公要回来走走。看着曾祖母满脸的沟壑，眼角边溢着一颗硕大的浊泪，我忍不住又喜又悲。喜的是曾祖母再添新岁，身体健康，悲的是女儿的外公早已去世近两年了。这两年来，对她，一位90岁的老人，我和她的亲人们都在守着同一个谎言。正是这个充满爱的谎言，让我们全家人都生活在一个温暖如春的世界。
其实，她的儿子，也就是我女儿的外公，早在两年前就因为脑溢血去世了。女儿的外公是一位乡村教师，他是一位正直的父亲，生活中为人侠义豪爽，深受师生敬重，但偏嗜酒水，不幸脑溢血病逝。按本地习俗，是要回家办丧事的，各位亲友们想到老寿星年迈体弱，担心她承受不了打击。因为这是她耄耋之年的第二个打击。五年前，她的孙子，也就是外公的儿子因车祸先离她去，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幸场景让人潸然泪下，不料仅仅事隔三年，儿子的父亲却又要步其后尘！想来真让人感慨万千！为了不让她老人家怀疑问询，大家合议，就说岳父调走到长沙任职去了。于是，就在外面租了一个场地办了岳父的后事。岳父的灵柩下葬那天，全村的人都出来了，唯独没有惊醒正在沉睡的老寿星。后来，给她说这个谎言的时候，她依然听得那么高兴，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她的嘴角还带着微笑，因为儿子是她一生的幸福和骄傲。
在以后日子里，我们每个人都重复着这个谎言。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平时闲逛，每次和妻女去岳母家，大家都会踌躇半天，因为我们都不敢面对曾祖母那张充满沟壑的脸。但到了家里，最终还是敲开她居住了近一个世纪的那扇木门。“儿，是你吗?”她的两只手在门框上摸索着。“不，你的晗晗来了来了。”晗晗是女儿的小名，岳母在一旁搭话。妻子上前去扶曾祖母。她十分高兴，咧开干瘪的嘴，笑了。很快，她就有些失望地向大家倾诉，“他好久都不回来啊！唉??！”。“他调到长沙去了，忙的很，他在那里住得很好，还买了车，您不要担心！”我们又重复着这个谎言，尽管于心不忍。但她听了后很开心，像个孩子似的，笑着笑着眼眶就溢出了一颗老泪。
曾祖母相信我们说的是真的，于是她每天拄着那根光溜的拐杖，都要走到村口的河溪边，倚靠在那棵斑驳的老树下。盼啊，盼，等啊，等。村子边河溪的水涨了又落，落了又涨，一年又一年，哗哗哗地重复流着。无论风霜雪雨，无论春夏秋冬，每天，曾祖母都这样，她一手扶着斑驳的泥墙，一手举过眉顶，向远处张望着。远处，是迷茫的山峦，层层叠叠，苍苍茫茫。她向着河溪的对面，向着远山，充满期望和等待。河风吹着她佝偻的身影，丝丝银发在空中飘逸乱飞。她的眼中，没有对世界的怨恨，只有期望，期望，只有等待，等待。风儿吹起她满头的银丝，却吹不走她对儿子的思念，她老人家始终坚信：儿子会回家的，会像以往那样，每回到家里，儿子会给她烧水洗脚，给她煮上一顿可口的饭菜，还捎来有衣物和补身子的营养品，甚至还会给她讲工作中的快乐。
车子缓缓开动了，我和妻子、女儿踏上了回家的路。透过车窗玻璃，我看见在暖暖的阳光下，孩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做着童年快乐的游戏。在他们欢欣鼓舞的笑声里，老祖母的身影渐渐变远，变模糊，但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却在我有眼前越发清晰，那张脸里，写满了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期待和盼望。在大家共同的谎言里，老祖母生活的健康而又安逸，渐渐地，我也为这个谎言而感到疑惑，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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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0 21:14:38
发表于 2010-9-10 21:54: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