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书实在有珍贵，有王气，值得整个学人族好好地用

秦王政

作者：盲花

我们受施特劳斯及其弟子的召唤回归古典，或者是受某种贪欲的召唤而窥伺古典的宝藏，或者是受某种占有欲的召唤而神化历史。但是你们把目光投向古希腊人、古罗马人时，你们真的确信自己的目光是在真正的罗马人和希腊人身上吗，你们的目光莫不是投在了他们的影像上、衣饰上、胴体上、模仿者上？我见过很多面对古希腊和古罗马的人，这些人从来都是别有用心、奸诈阴毒。你们若是把目光投在那些“真正的希腊人”“真正的罗马人”的背影上，你们就应该足以感觉到幸运和欣慰了。你们已经关注了文本，你们关注了一些最重要的文本，但是你们从来没有注意过人，你们只看到文字，而那文字从来只是文字。
“有些书实在有珍贵，有王气，值得整个学人族好好地用……”（刘小枫译文）尼采在《快乐的知识》102条中开头这么写到，那些最珍贵的书，实在是因为它的“王气”。而所谓“王气”，实在是最珍贵的“人气”，把目光投向古希腊人和古罗马人的时候，你莫不是“忽视”了他们的“王”了吗？
我们的时间真的很有限，一如我们的精力。据说外语学到了最高境界是“同声传译”，为了防止发疯和痴呆，那些“同声传译”的“擅长者”工作几年后都要休息十年来得以“保全自己”，可见智力的滥用也会毁灭一个人。有这样一个说法，“通天塔的惩罚”并不是上帝愤怒于人类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天空，而是上帝要警示人们注意自己的“边界”（side）。我们这些“读书人”，为了节省自己的心智，自然要面对最好的书，面对最“有王气的人”，这是我寄予诸位的希望，因为我知晓，面对“有王气的书和人”，这完全是为了有一天更好的“面对自己”。
然而有人问我，那些“有王气的人”都是谁呢？何谓我们的“边界”？那本是不能诉诸文字的“大道理”，但是我在这里尝试暗示一下。
1，“细节”有多重要。普鲁塔克在他的《希腊罗马名人传》中挑选了一个重要的位置说了一句重要的话，那就是，
“我写的不是历史，而是人物传记；许多极为显赫的业绩并不一定就能彰显出人物的内在的善和恶，但是有的点滴小事，哪怕仅仅是只言片语，举手投足，却往往比伏尸千万的战役，铁马金戈的武备和攻城略地的征杀更能够显明人物的个性。画师在绘画中着力刻画展示人物的精神品格的面容眼神，而很少在意身体的其他部分，画像却能得其神似。同样，我也必须专注于特别能表现人物灵魂的那些事迹，以此描绘他们的生活，而把那些对伟大功业的描述留给他人去写。”
这句话被放在了“亚历山大传和恺撒传”这一卷的开头（中译本见《古典共和精神的捍卫??普鲁塔克文选》包利民等译，中国社科出版社，2005），而这两人是古希腊和古罗马最有“王气”的那些人中最重要的。
2，关于“运动”的几个小故事。
哲人克色诺芬的著作残篇中提出了这个问题“人们攀比的究竟应该是体能还是智慧和德行。”他描述了在五项竞技中取胜的人得到的殊荣，然后说“尽管如此，我仍然比这种胜者优秀，因为，与这些男人和马的力气相比，我的智慧更好。把身体的体力看得比可贵得智慧更高，实在是一种愚昧、毫无根据得陋习。”
大第欧根尼看到一群人蹦跳着，叫喊着，扔掷着花环，他问“那群吵吵嚷嚷的人是谁，发生了什么事？”那男人说，咱们赢啦，第欧根尼，咱们赢得了这场比赛。“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一丁点都没有变得脑子更清醒些，赛跑得了名次，今儿并不比昨儿更有精神涵养了呵。”（以上见刘小枫《凯若斯－古希腊语文学教程》上册231－232）
当亚历山大周围的人询问他是否愿意参加奥运会的竞走比赛时（因为他是个捷足者），他回答说：“不，除非我的对手都是王者。”一般来说，亚历山大也一直厌恶运动员的所有竞技活动；尽管他设立了许多比赛，不仅有悲剧诗人、长笛和里拉琴的演奏的比赛，而且还有吟咏史诗的比赛以及各种狩猎和持棍技击者的比赛，但是他却没有兴趣为拳击和摔跤比赛的获胜者颁奖。（以上见“亚历山大传”《古典共和精神的捍卫??普鲁塔克文选》290－291）
3，拿破仑。
“不论词汇（执政官，省长）、象征（老鹰）或演说，古希腊，罗马文化都为此时期的政体提供了参照物。”
“拿破仑掌权时，并不像传说的那样，在政治方面大幅度采取自由主义的态度，新闻媒体都必须经过管理，有额度的限制，而且必须接受审查。文学戏剧同样要求受到监督与净化，以达到古典风格的标准。”据说这是为了稳固他的帝国着想。
切记不要忽视“古希腊与古罗马之外”的“真正的人”。
4，你在爱谁？
从来不要忽视这样的事实，苏格拉底在《会饮篇》中关于“爱欲”（eros）这种最高的智慧，是从一个女子口中传述的，此女子叫阿斯帕希娅，这似乎暗示着，如果女性谋求政治哲学的最高智慧的话，他就能成功，至少是“事倍功半”。所有“有王气的男子”都尊重女性，但是我从来都不承认任何女子能拥有“王气”，即便她能轻易的取得“爱欲的智慧”。
根据色诺芬的《家政论》，伊斯科马库斯正如大多数男人一样，在30岁的时结婚，娶了一个14岁的女孩为妻，这一婚姻是新郎和女孩的父母所安排的，双方都想为管理家庭和生养孩子尽可能的找到最好的伴侣。这位新娘早年是在严格的监督下度过的，以至于让她“尽可能少看，少听，少说。”接下来，由伊斯科马库斯来训练她做家务。她与他一样，已经受过要求谦逊温和与自我节制的教育，而且伊斯科马库斯声称，他俩“在一般的意义上拥有同等水平的记忆力和管理能力，不同的是，女人生来（生理上）要负责家务，而男人要负责外面的工作”，由此避免了女子使得她的丈夫“蒙羞”。伊告诉苏格拉底，真正理想的家庭是一种“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他的妻子给予了他的“权威”，在这个意义上，他尊重他的妻子，他们的婚姻最接近于《奥德赛》中赞美的理想婚姻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那更美好、更伟大的礼物……
当男人和女人拥有他们的家，两颗心两个头脑，
步调一致的时候。绝望是他们的敌人，
欢乐是他们所有的朋友。他们最有权力要求得到荣誉。”
伊还劝告妻子不要使用化妆品和其他形式的女性装饰，他希望使妻子确信，他会发现她的天然美，一种更伟大的性魅力。他说“一个未加修饰的、衣着简朴、可爱的妻子比一个女奴隶更富吸引力”（而现代男性所追求的刺激正好与此相反，一个真正的女奴隶才是最诱人的）
亚历山大大帝尊重那些最高贵的女子，与其是以“亚洲之王”的身份，不如说是以“朋友的身份”。当他俘虏到大流士的妻子和他两个未婚的女儿的时候，“他不但不减少她们半点曾经享有的尊贵待，而且还给她们更多的关照。这些高贵的文雅的妇女从亚历山大那里得到的最为尊贵、最合乎王家风范的是，她们在囚禁当中既没有听说，也没有遇到，甚至都没有怀疑过任何玷污她们名誉的事情。她们好像生活于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殿童贞女闺房中，隐秘安全，而非生活于敌营当中。据说大流士的妻子是当时的最为美丽的王后，正像大流士本人也高大挺拔，风度潇洒一样；他们的女儿的漂亮也一点不逊色。”（《古典共和精神的捍卫》P308）看看在亚历山大攻破忒拜城后，他是怎么维护高贵圣洁的提莫克莱娅的尊严的，你就能明白他对待那些“高贵的妇女”的态度不仅仅是因为“节制”，如果是“节制”的需要，他应该“秘密的杀掉这些女人而非给她们自由”??高贵的自由！
在这一章我给你们最高的祝福，找到自己的阿斯帕蒂娅（伯里克利之妻，她不但得到苏格拉底的尊重，而且所有生活在五世纪的雅典人都视她为一位幻想家、决策家和作家。人们普遍认为她是伯里克利的一些最重要的官方讲话的匿名作者），爱她，直到捍卫她！
5，家庭。
在完成第四部分后，有人注意到我的谋篇，讲到我的第四部分如此之长，以至于超过了前三点的总和，但这并不意味着第四部分的重要性具有凌驾的地位。它的重要在于它“是家庭的基础”，而古罗马的，古希腊的伟大的传统（及其最关键的中心词）都发源于“家庭”，而家庭，那是神圣罗马的根本。
M.波西乌斯.加图（老加图）自己教育儿子，为他编写语法、法律和历史教科书，因为加图不想让他儿子将来把关涉到“像学习这类头等大事”的功劳归功于别人。他教儿子骑马、拳击、格斗、游泳和农事。他无疑是一位严父；然而，“一个男人打他的妻子或孩子”，在他看来，“无异于向最神圣的东西出手”，他认为一个好丈夫“比一位伟大的元老更值得赞赏”，这是他最高的赞美。
加图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那完全归功于罗马伟大的传统，在最杰出的罗马士兵中（罗马最后的几个世纪里，蛮族的士兵渐渐渗入罗马的军队，至此罗马再无崛起的希望，罗马的传统从此断裂无痕），“妻子”是最神圣的字眼，为了家庭而加入军队，甚至使得在军队服役成为世袭的职业，这是很常见的。难道忘记了吗，罗马共和制建立的契机，不正是因为一个高贵的女子遭到了侮辱，而整个城邦愤起为之讨回公道？这个契机也是基于罗马“神圣的传统之道”。
关注你的家庭，在那里训练自己吧。在色诺芬的《会饮》中，苏格拉底这样说道：“女人绝不比男人低下，所差的只是判断事物的能力和体力；就这一点而言，你们当中已然有了家室的人便可以好好用心教给自己的老婆她需要了解的事情。”正如不能生育大多情况应该归咎于男子一样，无法驯服和忍受家庭是一个男人“天然的不足”。
6，一个健康的传统之道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它创造了整个帝国。
那些伟大的人，那些伟大的事的动机，虽然杂合着诸多的“人性”的因素，但是最后还是应该归功于“传统之道”，因为“传统之道”从来不回避“人性”，“罗马对异族宗教异乎寻常的宽容，但是它却‘迫害’基督教”，这就是明证。
要全面的描述“传统之道”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至少明白，那些罗马人的性格，最原初的罗马人的性格（一个人的性格是他的命运的一部分），是“传统之道”的核心。罗马人已经很耐心了，但是，但是只要她再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消化”这些被帝国所包容的异族，她就是永恒的帝国了。急于发展传统之道反而使得他们偏离了传统之道，有句俗话说的好：欲速则不达。
然而，如何才能形成一个健康的传统之道呢。惨重的代价是重要的，在罗马的传统之道形成的过程中。最初的才是最根本的，自从弱小的建城初期开始，罗马都奉行着“农夫－士兵”（farmer-soldier）精神，（参见R.HBarrow《罗马人》）只是在强邻环伺的情况下，开始了“传统的升华”，她（罗马）在吸收和成长，从来都没有被过去和外来的东西压倒过，“他们用自己性格中所有的诚实、所有的坚定和真诚来帮助自己对付那些二手的思想、二手的知识、二手的行动。”（虽然这话是尼采在《历史的用途及其滥用》用来形容希腊人和希腊传统的，但是我觉得用此话形容罗马人更为合适）。要多少好东西才能造就一个人？惶论民族乎？
…………………………
在上面的六点中，我强调了“运动”，古希腊古罗马那些“最有王气的人”是如何对待“运动”的。但是他们从来不轻视“健康”和“运动”本身，他们从来没有因为“追求智慧”而“视身体为无物”，他们轻视的是作为动词的“竞技”??运动的一种异化存在。他们只是想说，任何一个人身体的健康都不能视为他不朽的证据，正如他不能够“借助一生中和多少女人上过床进入吉尼斯记录”而成就不朽。类似的对古代美德的诉说可能会误导“当代人”。（所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应该将目光投向“有王气的书或者人”，大众文化便足以让某些人去揣摩一辈子，我并没有说要夺取他们选择读什么样的书的权利，但是他们确实无法从中获取“幸福”，这样的区分咄咄逼人，不安的人应该向“自然”或“天生”抱怨。）我举个例子，在对家庭的言说中，我举了老加图对家庭的重视做了说明，在这个里面有个问题产生了歧义：如何关注你的家庭。在讲述古罗马人的美德时，我都有在前面加上“健康”二字的冲动，以便减少各种误解。西赛罗、老加图、恺撒，这些人都在罗马的军团中服役多年，而由此养成了无比坚韧的性格，他们也落泪，但是眼泪从未有机会损伤他们的心智。关注家庭是高贵的美德，但是关注家庭并不等于沉溺于家庭不能自拔，试想一个使家庭蒙羞的男子??因为对家庭的“关注”而逃离战场回到家中拥抱妻子的士兵，他是最差劲的男人，正如大成功的背后掩盖的是大失败，大美德背后隐藏的是大无耻。另举一例，言论自由叫嚣者所主张的一条重要理由，那就是他们（任何人）都有可能提出重要意见，但是我想说的是，这重要意见的提出（也许是他们的胡言乱语，也许是他们的撒泼哭闹），这一切都可能给那些最有心的灵魂以“启示”，但这就是他们的意见吗，这一切最终不得都通过那颗“最高贵的心灵”？林肯接受了一个调皮小女孩在信中的建议，蓄起了胡子（因为他长相确实不是很乐观），这建议改变了历史上的很多事情。但我们不能仅仅因为一个暴徒能杀死最优秀的思想家和政治家，便说他有了创造历史的“某种可能性”，而使得他和被他杀死的人平起平坐，这是可笑的！也是可耻的！一个这样的民族蒙羞了！
从此你们看到重要的导向??我教你们大众的庸俗与不堪，教你们世上的贫困和不公，教你们哲人的孤傲和高贵。但是我从未教你们从人民中汲取仇恨和敌意，我从未教你们对黑暗充满关注和激情，从未教你们向哲人报以崇拜和幻想??我从不教你们感情用事！
看到了吧，也许“王气”中会生出“伟大的帝国”的幻梦，一个民族也因此而绚丽起伏，但是你们自己，把这一切变成了“神话”，追逐伟大梦想的人从不怕别人嘲笑，而且分享世界的“不朽”，然而追逐神话的人，怀戳死去的梦想。若问这梦想是如何腐烂的，切记：痛斥杀人者胸口必怀揣滴血的匕首。

牡丹

谢谢秦王政的推荐，有时间找些来阅读。

静默如烟

王气，王八之气？

秦王政

引用第2楼静默如烟于2010-08-12 15:30发表的  :
王气，王八之气？

你理解为王八之气，那它就是王八之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

叶知小秋

第一眼我看成了食人族

叶知小秋

当时以为是菜谱

疏影淡然

引用第5楼叶知小秋于2010-08-13 07:52发表的  :
当时以为是菜谱

呵呵，你远视

牡丹

秦王政

俺这是做王八的菜谱吗？

晕倒

阿修罗

水平有限，俺没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