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一路走好

六角神女

婆母一路走好
                                       2010年7月6日星期二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嘀哒在雨蓬上，声音清脆悦耳。空气出奇的清新，全然不像是夏季的模样。香樟树的叶儿映在窗子上，望过去似乎就是一副天然的画儿。但心情却一点也没有清爽起来，那雨滴也仿佛是心灵的啼哭……
正对着雨滴发呆，婆家哥哥来电话问今天回家么？才知道今天是婆母的三七，怪不得昨晚老公忧郁地说：明天去考驾照，不能回家了。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婆母离开我们居然已经是三七了。三七二十一，这个平时看起来不起眼的数字，但现在却是那样地刺眼。短短的二十一天，却是婆母与我们阴阳两隔。除了家里那张模样逼真的相片，除了山边那堆崭新的坟茔，其他的婆母用的的东西都被二七那天烧了。大姐说只有烧的东西婆母才能得到，于是那天烧灵屋时，一并烧了婆母的那些东西，让它们在另一个世界陪伴婆母。
一生好强的婆母就这样永远别离我们而去，道士说她选的日子好，是端午节那天，坐着龙船走的。还说酉时走的，预示子女家家都有。难道婆母真的有如此的灵验么？
但我的确在端午节的前天晚上一夜未眠，心里总是有种声音在催着我说话似的，我一夜之间几乎总是催着老公：“明天下午你一定要抽空回家，这次你妈妈说不定真的要寻短见哦。不去也许你一辈子都后悔……”
也许是冥冥之中婆母让我给小儿子捎一个口信么？其实老公前两天才回家的。端午节这天吃完饭就得带队去中考，而且老公已经向校长请假了，第二天上午去看婆母，因感觉下午去看老人总是不好的。谁知道这一别就是永恒！
端午节的傍晚，接到老公的电话说是婆母喝了一斤白酒，让我跟女儿赶紧包车回去。我当时心里那个气啊：叫你回去，你偏不听我的……否则婆母也许不会这样地轻生的！
我以为婆母还在抢救中。只是奇怪一路上心中竟然不像前年婆母病危时那般绞心地疼，心里似乎很平静似地。半路才得知婆母已经驾鹤西去了，老公到时婆母只剩下一口气，也许是等着小儿子回家吧。其实老公是不忍心过节时去数落婆母，谁知道这一个不忍心却成了永恒的伤痛。
司机是个陌生的人，一路劝慰我，说是他的老母去年去世了，两年都是翻生（我们这里人说有些人临死几年脾气特别不好，总是弄得家里鸡犬不宁，就叫翻生），弄得自己也快褪层皮，八十五已经算是高寿了。不要太难过！
其实我也明白，婆母自从前年那次差点死去又回魂了以后，心中便有压力了。每次回家总是跟我们唠叨：“我身体越来越好，一点病也没有了，但你看你哥哥，去年骑车摔断了腿，半年不好，现在还拐着走路；今年又从小屋上摔下来，脊椎受损，躺了一个多月。如果稍微重点，就全身瘫痪了。你大姐也是一副病怏怏的。都怪我这样大年纪还活着……
每次我们都极力否认这些跟婆母有关，劝慰她放心，但聪明过人的婆母心中总是有着阴影。正月就跟隔壁的邓女交代，她今年要走了，到时一定要回来送她。这次婆母走了。嫂子一个电话，她真的就辞工回来帮着打理厨房。她家就在隔壁，新做的厨房宽敞明亮，不然那样多的酒席还不知道怎么弄？
我不知道冥冥之中是不是婆母也对我有所期盼。因为婆母跟嫂子关系不是很好，姐姐们及老公总是劝慰婆母脾气要放好，言语之中难免顶撞婆母。而我是媳妇，隔得远也没有服侍过，自然没资格说嫂子不是，也不好说婆母不是。于是婆母总人前人后夸我心好，从来不说她。
其实大家何尝不都是为了她好，一向脾气暴躁的她，现在跟嫂子关系很僵，其实就是为了点点小事，便大闹特闹。弄得哥哥身心疲惫。一边是老娘，一边是老婆，可想而知那种艰难的处境。
婆母的聪明是大家公认的，婆母的躁脾气也是大家公认的。而躁脾气的婆母一向对人很好，只是奇怪这些年婆母跟嫂子似乎成了天生的冤家。怎么看着都不顺眼！于是我们总怕听到哥哥打来的电话，而每次的纷争都是老公把婆母数落一顿，才能和好。
我一直很奇怪，脾气暴躁的婆母忍不住哥哥的半点指责。而对小儿子的数落却从来洗耳恭听，也许她就是孤独吧，希望小儿子来给个台阶下；也许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发脾气不对，却身不由己吧。呜呼！一切都不可能换回了！
其实就是为了炖菜之事，嫂子忘了把婆母交代的黄瓜放在焖饭的锅里炖一下。导火索竟然如此的细小却一样能引发滔天的巨浪。
嫂子大约是最后悔的，婆母咽气时，她用头撞地，小孙女还用手去挡着，结果额头一个大包，过两天整个眼睛都是黑色的。她说想跟着婆母一起去算了，这个名声太难驮了。我劝慰嫂子。也许婆母只有这样长的寿命吧。哪能怪你啊。当初你们吵嘴那样厉害，也没有见着她寻短见啊。
出殡时嫂子哭得昏天黑地，二七烧灵屋，回来时嫂子被两个姐姐驾着，哭天喊地的，那场景真的很凄惨。我想婆母应该会原谅嫂子的，她其实人也还不错，就是不喜欢说话。性格很拘谨。如果换做我一样的性格，她们一定关系很好的。
出殡时我却没有那样地哭泣，但刚回家一眼看见躺在竹床上的盖着绸子的婆母，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放声嚎啕大哭，泪水就如同这滴落雨篷的雨滴，连绵不断……
呜呼！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了。婆母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只能遵照她生前的愿望，让客人吃好喝好，走的时候热闹热闹。西乐队，腰鼓队，吹拉弹唱，热闹非凡。西乐队是我自己爸爸请的，因为老家湖南有这样的风俗，媳妇娘家人送乐队，江西是从来没有这样的习俗的。我自己请了腰鼓队，我只能满足婆母最后的愿望了。呜呼！除了这个我还能为婆母做点别的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就是这般的无奈。幸好村里的人都来送行，隔壁村的人也来了，整个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相信天堂的婆母应该知足吧。
真的期盼婆母一路走好！

素尺

很平静的文字。真的很平静了吗？
其实还是很伤很伤。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就是这样。

六角神女

引用第1楼素尺于2010-07-06 23:16发表的  :
很平静的文字。真的很平静了吗？
其实还是很伤很伤。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就是这样。

谢谢素尺，心情一直不好，今天敲完这个帖子，感觉轻松多了，真的希望婆母在天之灵能安息！

山野狼

离去的人常常是我们思念的对象。

汀芷幽兰

生活中最难免的就是意见的纷争，这是由人的基本属性决定的。
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老人减少痛苦的一种方式，见天下父母心~

人在江湖

亲娘一路走好

汀芷幽兰

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