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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邈邈,情若在爱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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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1 11:47: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落雪听雨



陈子昂死的那年二十六岁,他躺的那张床,一躺就躺了三年。
他的脸上有的是平静安详,他躺在那里,像熟睡了过去,可我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那一天是他二十六岁的生日,我买了蛋糕,还有轮椅。这些,他都用不上了。
我蹲坐在陈子昂的床边,眼泪无声落下

我对陈子昂说:“我会给你买蛋糕,很大很大的蛋糕,让你我一次吃够,然后扶你上轮椅,推着你去凤凰山顶看落日,看城市的浮华。”
陈子昂对着我笑,那笑,一如既往的温暖,让我看不穿陈子昂隐藏的心事,只觉得他很快乐,他的笑,像一束光,照亮我黑暗的人生。
我给陈子昂洗着脸,对他说,子昂你好清秀,难怪芳芳那么爱你。

芳芳和我同岁,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姑娘,很水灵,看起来就好象山石上溅落的水珠那么晶莹,或是花丛间起落的蝴蝶,在林子里不停的飞。
芳芳很美,是不事雕琢的美,一块没有开采的玉,眼神里,流露出的只是爱,没有修饰,芳芳就那么爱上了陈子昂,然后对他好,对他笑,做了一个女人该做的一切。
陈子昂的腿残废了之后,芳芳没有嫌弃,一如既往的好,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陈子昂。
陈子昂随我去了城里,芳芳跟随着,不离不弃。

芳芳看见陈子昂的尸首时晕了过去。
她哭,眼泪打湿了陈子昂的衣服,我去扯她,她看都没看我一眼,依旧哭,声音愈来愈大。
我知道,她很爱哥哥,因为她哭的比我还伤感。

我是陈子昂的妹妹,独一无二的妹妹,我很爱陈子昂,很小的时候,我们都成了孤儿,是陈子昂把我一手带大。
我只比陈子昂小三岁,名叫陈卓然,一路顺风顺水,没有波折的过来了,因为我有陈子昂。
陈子昂死了,七天七夜,我没有睡一会。

芳芳在安葬了陈子昂说:陈卓然,你前世是陈子昂的情人,他才那么爱你。
我抱着芳芳的头哭着:你是陈子昂生生世世的妻子,所以你才爱的没有理由。
两个女人,一座新坟,半边月,一片野白菊。
心,都是碎的。



我讨厌我的父亲,他没有给过我和陈子昂一点父爱,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决绝的把母亲和我们兄妹俩扫地出门,搂着一个化着浓妆,穿着暴露的女人睥睨跪在地上流着泪哀求的母亲,父亲不为所动,双手在那个丰满女人高耸的胸脯上游走。
我用恶毒的眼光看着父亲,然后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片掷向了那个狐狸精。
狐狸精“哎??哟??”夸张的叫着,骂我小杂碎。

母亲带着我和陈子昂去了乡下老家,面对青山绿水,母亲没有古代诗人所言的心旷神怡,只是忧伤,每到黄昏,一个人依偎着门,对着父亲居住的方向叹息,眼泪不断的流。
陈子昂拉着我,在屋子里完成着作业。
陈子昂有时支着头,看着母亲,不说话。
我的心里,狠透了父亲。

父亲来了,落魄的来了,身边没有那个风骚的女人。
那个女人大手大脚的花钱,还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把不三不四的男人带回家。
父亲后悔了,但是他无颜面对母亲,每天在酒肆里买醉,钱像深秋的落叶一样的徐徐散去。很快相形见绌,父亲又查出肝癌晚期,那个风骚的女人却带着剩余的钱无情的离开。

父亲依旧喜欢喝酒,躺在床上,哪里也不去。
父亲消瘦的很快,我看他眼神陷落下去,身上的肋骨明显,我有些幸灾乐祸。
母亲每天都给父亲擦身子,喂饭,一个人背过身掉泪。

父亲最终还是去了。
母亲从此一蹶不振,生活更落寞了,陈子昂初中毕业那年,母亲也追随父亲去了。



父亲的周年忌日,母亲在爸爸的坟前喝下了一大瓶农药,栽在父亲的坟头上,一脸的白沫流在零乱的散发上,脸色很青。
陈子昂没哭,我也没有。
母亲走了,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

有一次,很早,天还没有亮开,母亲去剥麻,却跳了河,河床很浅,她还想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又从河里爬了上来。
还有一次,也是喝农药,我和陈子昂刚好回家遇见,陈子昂吓的面如土灰,背着母亲往乡医院跑,我在后面搂着母亲的衣服一路哭。
母亲被抢救了过来,神色呆滞,从此思维迟钝,一个人在门前一站就是一个下午。

我和陈子昂都很心疼,很悲伤。
陈子昂经常抱着母亲凉薄的身子喊着:妈,妈,你不要在这样了,没了父亲,还有我和卓然。
那时,我知道了母亲很爱父亲,尽管父亲不争气,背叛了她,她还是爱着父亲。她为了父亲成痴,甚至可以弃儿女于不顾也要追随去。

母亲走了,屋子一下子就空了许多,我看着陈子昂流着泪。
陈子昂抱着我,为我揩去眼角的泪。
他说:卓然不哭,有我在。
我和陈子昂在母亲的灵柩前睡了过去,我梦见了母亲,白袂飘飘,宛若仙子,在天空飞来飞去。
我喊着母亲,一边哭一边跑,母亲只是对着我笑,越飘越远。

我们把母亲和父亲葬在一处,陈子昂说,母亲那么爱父亲,就让他们生生世世也不分离。
我对陈子昂说,我也爱哥哥,以后我也要和哥哥葬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陈子昂抱着我不说话,手臂很有力,烙的我身疼。
我和陈子昂在母亲的坟前种植了很多野白菊,我喜欢那些盈枝独立的菊花,陈子昂也喜欢,儿时,陈子昂总是采摘大把的野白菊插在瓶颈里,放在我床头,帮我拉好被褥。

陈子昂说,没有母亲,我们依然要活下去,还要活的更好。
我使劲的点头,泪洒落在无边的野白菊中。



陈子昂辍学了,他说,家要一个男子汉来扛,他就是男子汉,十五岁的男子汉。
我看着他说,陈子昂是很男人很男人的,除此以外,我就一个人偷偷溜到母亲的坟前摘着野白菊,扑在母亲的坟头上失声痛哭。
我对母亲说,陈子昂好苦。

夜晚,残灯如豆,我看见陈子昂的肩上,有很红的印迹,他躺在床上,呼呼地睡去,我一边看书,一边穿针引线给陈子昂缝着衣服上的补丁。很粗糙,我还是一针一针的刺下去,每一针,都刺在我的心上。
我哭了,总是哭。
要是母亲在,我会不会替陈子昂缝补。
要是母亲在,陈子昂还是不是男子汉。

我在陈子昂的身边睡了过去。
那夜,我梦见了我憎恶的父亲,我们很小,父亲很慈祥,带着我们去集市上,买棉花糖、豆腐脑、还有大把的玩具给我和陈子昂,背着我,牵着陈子昂,一路走一路笑。
父亲很好看,很英俊,陈子昂到了十五岁,眉眼像极了父亲,很美的一个男人。
后来看见了那个风骚女人,涂抹着浓艳的唇彩,穿着血红色的披风,风风火火的来扯拉的父亲,骂我小杂碎。
陈子昂捏紧了拳头,看着父亲随那风骚的女人离开。

陈子昂说:卓然,你要好好学习,每一学期,你不能拿第一名的奖状在母亲坟前焚化,我饶不了你。
我总是很争气,一次一次,都没让陈子昂失望。
陈子昂拥抱着我,拍着我的后背说:我们家的卓然是好样的。
我听他说这些的时候我又想哭,我知道陈子昂不仅成绩好,文章写的更是出神入化。

陈子昂总是早出晚归,很疲惫,回来有时连脚也不洗就睡了过去。
我读着书,看着他,心很疼,就拼命在日记本上写着:陈子昂,我不会让你失望,我要出人头地,我们一定会很好很好。



芳芳说,我喜欢看你哥哥一个人在田垄里劳作,他的脊梁怎么看怎么挺拔,还有他转过身来对我笑的时候,很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一个男人。
那年,我和芳芳同班,读高一,我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
我说:陈子昂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没有人比过他,连古代的宋玉也稍逊一筹。
芳芳点头,反正我没见过比你哥还好的男人了。
那时,我们刚刚步入青春期,情窦初开。

芳芳就是那时喜欢上陈子昂的,至此一直没有间断过,她说,她看见陈子昂在地里抹汗很心疼,总是用剩余的钱买一瓶矿泉水给我哥。
芳芳甜甜地说,哥,你渴了就喝矿泉水,然后撒腿就跑。
我用笔杆捅着芳芳说,你花痴呀!

我总是直呼其名,陈子昂陈子昂没心没肺的叫着他的名字。
陈子昂佯怒,我是前世欠你的呀!连哥也舍不得喊。
我依旧不喊陈子昂哥,我不知道心里怎样想,当芳芳说她喜欢哥,喊陈子昂哥的时候,我的心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

我已经十六岁了,出落的亭亭玉立,很多男人对我展开了爱情攻势,我不屑一顾。
我喜欢独来独往,和芳芳讨论陈子昂,我还一边鼓动芳芳去爱陈子昂。
虽然我多么舍不得,因为我和陈子昂朝夕相处了十多年,他不仅仅是兄长,也是父母,但若让别的女人分享陈子昂,还不如便宜了芳芳。

陈子昂对芳芳的温柔视而不见,有时芳芳来我家,他只是把她当作妹妹看,一起吃饭,然后让我和芳芳睡,他一个人在地坝上走来走去,月光很好的夜晚,陈子昂的影子很长很长。
陈子昂开始抽烟,很廉价的那种,一边抽一边咳嗽。
我依稀听到陈子昂嘤嘤的哭声。我就一个人蜷在床上,抽泣着,心很疼。




高三那年,家里开销愈来愈大,陈子昂仅靠一点庄稼根本维持不了,他开始和村里所有人一样,去了煤窑,很苦很脏,但是可以挣很多钱。
陈子昂往家里拿回的钱越来越多,自己就越来越消瘦憔悴。
陈子昂让我穿光鲜的衣服,让我吃营养品,买课辅资料,我需要的、陈子昂想方设法满足我,不需要的,陈子昂也给予。
我看着陈子昂,想哭。

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陈子昂买了很多荤菜,还有酒,那一夜,他拉着我的手,一边喝酒一边滔滔不绝。
我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后来,我们给母亲上香,陈子昂点燃了鞭炮,在父亲母亲的坟前放了一碗煮熟了的肉,还给父亲倒了一碗酒。一边烧纸一边弯下腰去哭。
他摸着爸爸的坟头说,爸爸,你狠心的抛下我,我不怨你,我知道,你还是爱我们的,最终还知道回家。
他躺在母亲的坟头,禁不住嚎啕大哭,他说妈呀!儿和卓然来看你了。你看卓然成人了,出息了,没给咱们老陈家丢脸。
我早已泪痕满面,哭着:子昂,求你别说了。

那一夜,我和陈子昂在父母坟前哭了一夜。



我读大学走的前夕,我对陈子昂说,你需要女人照顾,芳芳不错,你就娶了她吧。
陈子昂腼腆的笑笑,都还早,过一些时间再说。
谁会想到,过一些时间就是一生。

大一要结束的时候,芳芳打来电话,急促地说,陈卓然,你哥哥出事了,下媒窑被煤车挤压了,两条腿毁了。
我当时懵了,电话就那么从手里滑落,身子被抽离了的瘫在了地上。

我看见陈子昂的时候,他面对着我笑,伸出手摸着我的头,一年不见,我们家的卓然更漂亮了。
我在陈子昂面前蹲了下来,握着他的手放在脸边,我在路上告戒自己不哭,此刻泪抑制不住的流个不停。
我哽咽着,喊着子昂,陈子昂抬头看我,他说,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嘛。
他从枕头下面拿出农行存折说,你看,我们有好多好多钱了,我们家卓然读完大学读硕士都绰绰有余了。
那上面是一连串的数字,十三万二千七百一拾八元。
我握在手里,重如千钧。

出院后,我要他住进城里去,他执意不肯,说自己能照顾自己,而他连双腿都没有了,怎么自理。
芳芳说,我来照顾他,你放心去学习,记得不要辜负了你哥哥的意愿,一定要出人头地。
哥哥不想麻烦芳芳,和我去了城里,芳芳也跟随着来到了城里。



三年时光弹指一挥间,其中的酸涩苦痛只有我和陈子昂明白,还有一个就是芳芳。
陈子昂活的很阳光,一直笑,我却每次在床底下扫出大堆大堆的纸巾。
我忍不住,一个人跑到门外哭泣。

明天就是陈子昂的生日,我对陈子昂说:我会给你买蛋糕,很大很大的蛋糕,让你我一次吃够,推着轮椅陪你去凤凰山顶看落日,看城市的浮华。
陈子昂对着我笑,那笑,一如既往的温暖,让我看不穿陈子昂隐藏的心事,只觉得他很快乐,他的笑,像一束光,照亮我黑暗的人生。
我给陈子昂洗着脸,对他说,子昂你好清秀,难怪芳芳那么爱你。

没想到那一天,陈子昂走了,我的蛋糕洒落了一地。
我坐在一地的蛋糕上,看着陈子昂,流不下一滴泪。
                                                         

尾声

每年陈子昂的忌日,我都会买上一个很大很大的蛋糕,还有一大束亲手采摘的野白菊。
我会从父亲坟前走过、依次是母亲,后来是陈子昂。
我躺在陈子昂的身边,不说话,望着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飘过。
半山腰上,有一栋砖瓦房,芳芳每天坐在门前,看着陈子昂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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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1 12: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为文中主人公的亲情(应该是亲情吧?)感动
为文中芳芳的痴情感动
为男主人公的结局神伤
也许,这是“他”躲避内心情感的最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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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1 12: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上午在办公室里到处找手机,回过神才发现手机一直看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却忽略了眼前。
总是犯这样的错误:爱情是,生活也是。忽略了太多该在意的,却放纵眼睛漫无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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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1 12:19: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为这名字进来瞧瞧,有些长。天国啊,有些远。。

一会再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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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1 12:57:42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
天国太远了,爱的时候还是实在一些吧
看了总觉得,爱情充满了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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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1 13:36:51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1楼牡丹于2009-12-21 12:10发表的  :
为文中主人公的亲情(应该是亲情吧?)感动
为文中芳芳的痴情感动
为男主人公的结局神伤
也许,这是“他”躲避内心情感的最好方法
牡丹MM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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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1 13:37:2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2楼(牡丹) 的帖子

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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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1 13:37:54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3楼微凉于2009-12-21 12:19发表的  :
为这名字进来瞧瞧,有些长。天国啊,有些远。。

一会再来看。
欢迎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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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1 13:39:10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4楼慕容如彤于2009-12-21 12:57发表的  :
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
天国太远了,爱的时候还是实在一些吧
看了总觉得,爱情充满了伤痕
慕容斑斑是新来的嘛,想去年,在漫天雪,很是怀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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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1 14:39:45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5楼落雪听雨于2009-12-21 13:36发表的  :

牡丹MM好:)

落雪听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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