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任中恒 粮店调度员许明安，四十来岁，借住在粮库单身宿舍。因为不娶，人送外号“安公公”，说话细声拉语的嗓音，与女人相似，长相切实有点像“宫里的安公公”。他那能说会道、会来事的风格，与侍奉皇上的太监很相像。其实，他不找对象，又不成家，让大家怀疑他是那种非男非女的第三种人。表象怀疑，终究不是事实。他的老底儿只有老刘主任知道。 大跃进那年他从内蒙乡下当兵出来，转业就分配到了这里，他在老家曾有过媳妇，因为户口、粮食关系转不过来，媳妇一直在遥远的乡下，他转业的第二年，媳妇难产死了，留下一个孩子，在姥姥那儿上学。后来，他与镇内一个丈夫判刑离婚的寡妇搭伙，隐密的一起过了四五年，那个寡妇的男人释放了，他就离开了那个寡妇。打此，他再也未娶。他个人的婚史，除了刘主任没人知道。 一个人独居多年。好似太监的外形，引来议论纷纷，有些人把他当做一个非男非女来看待，不断受到白眼、讥讽、蔑视，单位男的女的见他都避而远之，唯独刘主任对他关爱有加。 许明安这次特意在东城餐馆摆了这个场，不单单是为了涨工资那点事，他另有目的，一是因为他长期受压抑，总想翻身，看到老刘主任明年就年满60岁，粮店主任的位子就摆在那里，刘主任有意培养他，他已揣摩良久，只有当了主任才能有出头之日。二是这次有粮食局供应科长、有粮管站站长、人事科小刘参加，机会难得，于对解决他在内蒙老家孩子的红本粮，纳入城镇人口供应，变成城镇居民，岂不有了直接的后门，拉上这样的关系，孩子迁入城镇有了合法性。 其实，许明安刚才说卖土面的收入，头几天他就把钱交给刘主任了，许明安这次纯粹自己掏腰包，公费只是一个由头而已，如果他说个人请客，这些领导肯定不给面子，拒绝参加。 “安公公”这一托词确实高明，领导都赏光了。 在众目睽睽的非常时期，领导干部对私人宴请是要避嫌的，绝不会随意参加。 而许明安以个人时间抖搂面袋，抖出的土面，用了这点收入来补助点夜餐，尽管这是个由头，也使领导减少许多警觉。 此刻，许明安为自己悄悄地搭上领导的人脉。正偷着乐呢。 进入餐馆已有二十多分种，五个人见饭店已都打烊，服务员大都下班，堂内只有大堂经理，干抹桌子不上菜，几个人已迫不及待了。 “喂！服务员，咋回事？我们六点订的五元套菜，咋还不上，我们都饿了，快点！”许明安催促着服务员。 这时东城餐馆前堂经理亲自走过来说：“各位请到里屋套间，那里已备好酒菜，请各位慢谈慢用。” 套间雅座，圆桌，一个一个菜摆上，这哪是五元套菜，而是东城餐馆最高档的菜品！红焖猪肘子、红烧海参、清蒸鳌花、干炸净排、肥羊汆锅、牛肉丸子汤，旁边还摆着两瓶“景阳春”。 见到这个场面，江连福和吉光由十分惊愕，他俩知道这岂是五元套菜，这是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到的高档菜品。只那一盘海参就值15元，鳌花生鱼还3元一斤，这条三斤半鳌花做熟还不得15元！景阳春一瓶也得三五元。江科长和吉站长知道这已不是随便吃顿夜宵的问题，似乎有重大的请托气味隐含在里面。 他俩起身就要走，刘主任与许明安也不知所措，一脸懵逼，但他俩还是让领导暂且留步，问明情况再走。 许明安晚上六点钟之前订的五元套菜，钱也交完，他订菜时，看到了牌上明码标示；五元套菜里有溜肉段、炒干豆腐、木须黄瓜、川白肉汤、挂浆地瓜、豆芽粉条。他对现在桌山摆的档次，自己也不知所以然。 刘主任与许明安进后厨问明情况，大厨说，这桌菜是东城餐馆总经理亲自安排，就是把五元套菜进行提档升级。总经理知道几位是粮食部门有宣传能力的人，让各位对餐馆技术水品予与品尝，觉得味道还可以，就给宣传宣传，扩大餐馆知名度。 几位一听不是有人特意设下的办事饭局，而是五元套菜提档升级，是餐馆为菜品质量而作的宣传推广，是扩大知名度的促销活动。江科长、吉站长见这里没有圈套，也就不再推脱，点头表示可以就坐了。 于是，大家没有了顾忌，刚坐了下，就放心的开吃了。此时，已过晚间九点，大家都觉得饿得发荒，他们一改往日的斯文，对这些高档菜品狼吞虎咽。待前堂经理过来打开那瓶酒，给大家敬酒时候，一个二斤的猪肘子，已被瓜分无几。 许明安给了刘主任一个眼色，刘主任点点头，他就端起酒杯说：“今天借江科长、吉站长、刘人事参加十三粮店涨工资动员大会之际，我受刘主任委托，在东城餐馆为几位领导办点夜宵，托几位之福，赶上东城餐馆促销活动，如同天上掉下一块大元宝，砸在了我们身上，万幸之福。同时砸在我们身上的一晋、一升，这预示着诸位好运即将来临，别的不说，这第一晋就涨工资，这是党中央对人民的关怀，大家感激涕零。第一升，就是党的十一大绘画出全面加强各级领导班子建设的蓝图，为大家提供了一个广阔的提升空间，我代表刘主任敬各位，好风凭借了，送各位再上新台阶，荣升新高位！来，喝下这杯荣光的酒，祝各位早日晋级荣升，干杯！” 许明安，接主任的班儿，也切实够。近期，党的十一大公报切实提到加强领导班子建设问题，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而许明安对这个提法进行了细致研究，而且，借今天这个机会，悄然切入主题，很巧妙的把自己融到与领导班子建设相关的话题中来。大家虽未说明，都认为许明安将来大有可为。 大家都被许明安这个议题所鼓动，除了刘主任年岁的不能再提拔了之外，每个人职务都有上升的空间。对这个话题，大家都乐此不彼。 “好啊，你们几个在这里开小会，还大吃大喝，不顾别人死活，你们如此逍遥，关心过我们老百姓的痛苦吗？我今夜来找你们，就是因为你们会上处事不公，今天，四秃子当着众人诬陷我、羞辱我，还撇茶缸子砸我，你们为啥不管？我心脏病都气犯了，你们还对四秃子处理不处理，不处理，我就到县政府去告你们！” 大家谁也没想到，此刻，刘梅子册籍员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雅间，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让人觉得此人太尖酸刻薄，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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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31 23:3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