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的专辑

汀芷幽兰

月袅袅的一片从西边挪向了东边，迤俪的群摆后只剩无华的天，薄薄的蓝黑色，月华下拢了是淡淡的雾，竹声哗哗的摇曳，随了风而去的只是落叶
灯还在佛前虔诚的闪烁着，跳跃之间仿若佛心明灭一瞬
大殿里早已没了人，只有烟还依旧执迷不悟的缭绕着，让佛在灯里更若隐若现的让人敬畏，那些熙熙攘攘的香客们早早的歇去了，只有那香幡沉寂着无言，似在等着什么

“噗”灯灭了

夜更静了，寺里更听不到走动的声音，而香幡却突然大力摇晃了起来，其中一条抖的飘上了佛的脸，终还是缓缓落了下来，带着一片水渍，滴滴哒哒
（二）
寺的一隅，那间精舍似乎有人影闪烁，纠缠着，翻滚着，终于平息
“诶，温郎，这一宿露水夫妻，可曾长久”柔腻的嗓音里掩饰不去的是彷徨
“水儿，纵然山水枯歇，寺倒人亡，我定然不负了你，若有违了这鸾盟，定然....，话未言完，一只小手突得掩上了口
“温郎，休的胡言乱语了，水儿信你，温郎歇了吧”
“恩，娘子也是”
“噗”烛影摇了摇，未曾熄灭
“温郎，别熄灯，我怕”
“恩，依了娘子”
灯一夜无眠，泪影若炬
（三）
“不好了，不好了”
方丈室内跌跌撞撞入了一人
“方丈，大，大大大.....事不好”那和尚紧张的话也说不连贯
“五戒，出了何事，汝等如此慌张”方丈一休大师端坐如磬，不动声色，却眉头微皱，想是见不得人冒失慌张
“大大大...殿里的，大殿里的长明灯”
“长明灯怎么了”方丈有些恼了
“长明灯灭了”那和尚终于一口气说完了
“啊。有这事情？”一休大师沉吟了一会，挥了挥手
“带我去看看”
“是”
师徒二人匆匆的往大殿行去，一路寺里众僧不见一人，远远的望去，那大殿门口却拢了众多门人
“快快让开”那五戒在远处就嚷嚷了起来，“让方丈大师去瞅瞅”
僧人们都让了开去
“昨日里是谁守的夜”方丈问道
“回方丈，是小沙弥五修”旁一值戒僧答道，“要寻了他来吗？“
“算了，该来的总要来的”方丈敛了眉，“都散了吧”
乌鸦鸦的人头片刻里散了干净，还了个清净
那院的桃花突得绽了满树，随风阵阵起舞
方丈与其间行走，衣衫飘忽，一阵风将几片桃瓣沾在了方丈的衣襟间，陡的娇艳，粉的惑人
“方丈，那边的桃开了”
“恩”一路急行时，僧衣上沾了桃瓣、僧鞋碾碎了桃瓣，而僧心早无了外物
一休不言语，只故自的行走，转角过后，那风突的又无踪了，只余了几瓣艳桃沦落在风尘里，自顾而笑
依稀里曾有人娇笑的对侬言，若到来年桃花再绽时，必定与子相与，不负鸾盟。忽的风停了，也就散了
而寺外公了张告示，说是即日起，法华寺众僧解散，愿还俗的还俗，不愿的自去云游
（四）
方入夜，精舍里，人影彤彤
“潘郎，你听说了吗？朦胧里一只玉手拢了拢松散的云鬓，端只见的细细碎碎的汗珠零落
“娘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要拆散我们吗？”旁边的一男子如惊弓之鸟一般四下探头查看
“不，寺内的长明灯熄了”
“哦，那与我们何干”那男子的声音听来似乎松了口气，随意的很
“灯熄了，恐不长久呢”女子的声音听来若风中之烛，抖颤的很
“水儿，你冷吗？怎么浑身发颤，早些歇息吧”
“噗”灯蕊着了风，越发黯淡起来
“温郎，你心里可曾有我”女子的声更加颤抖了
“怎么，我曾于佛祖前发过誓，好好待你的，早些安睡吧，我熄灯去”
“呼”好长的一口气，终的把那焰给灭了
灯息了，细细的烟袅袅的穿过窗棱，慢慢离去，似有不舍，似有难离，终风还是推了去了
（五）
夜半，方丈室内，静寂的很，松柏的影子不时的拍打在窗棱上，扑簌扑簌
一休大师盘腿打坐，似在静修，只是那面容却不甚安详平和，时而颦眉，时而面容一紧，牙关一咬，似乎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一休”
“谁在唤我”混沌里一休大师茫然不知所在，只顾自的摸索，而面前浓雾弥漫，四下里见不得人物
“是我”
“呵呵，师傅已然圆寂了，回来做甚？”
“为师的，来点化你”
“点化，笑，点化什么，爱欲，私心，贪念，红尘？”
“诶，一休，你已入了魔障，怪为师千不该，万不该逼汝出家，只因汝有佛缘”
“呵呵，已然驻就，多说无益”
“诶，为师知道你将你那未过门的妻子葬在桃花树下，日日而诵，只求一见”
“那又如何，与尔何干”
“为师的也知道，是你着了人将那长明灯熄灭的，是吗？”
“那又如何，与尔何干，不是已经圆寂了，又何必管了着许多红尘中事，不若佛祖一般，看世间万物生生灭灭的好”
“阿弥陀佛，万相无眼，我心即佛缘，缘生相生，缘灭相灭，不外如是”合什的只是掌，不是心
忽的谁在窗外曲起中指，轻轻一弹，则万般众相皆无
而一休大师双眼似睁未睁，颊上却满是泪渍
一切只云烟
（六）
“着火了”
“方丈院着火了”
“快来救火啊”
半边的寺院里被火光映的通红，熙攘声顿时将禅院的寂静打破了，僧侣们顾不上外袍，只惦记救火，若真的这火将寺院烧了干净，那去何处落身呢，于是里人影交错，也不是有人去那大殿打坐，念禅，忘佛祖庇佑，能化于无形里，而旁的僧侣们，只是无有了长明灯的佛祖看起来格外的阴森，不再祥和慈悲，阴影里佛祖缘是空梦，平日里长明灯下那火焰婷婷妖娆的与风而行，且舞且掩，端在了香客眼里，视若神明，其实不过是灯蕊和火焰而已，如今，如今只剩了灰黑的旧貌与泥塑的身子，笨重不堪
不待多久，那呲邻着的方丈院已经烧的干净了，而众僧只得木楞楞的看着那火光冲天，吞噬了一切，而平日里念叨的我佛慈悲，缘也不外乎空话，只有承受，平静的承受一切，然后度过
方丈应是圆寂了吧，屋外的那株桃树未曾被火烧着却，却牵连着一株柳树也一并死了，着实奇怪
这般无缘无故的一场火灾，也让法华寺的香火委顿了许久，那些个僧侣也渐渐的散去了，只有那方丈的院落里开始鼎盛了起来，柳树与桃花年年的开，年年的放 ，依稀里有人影，笑声不断，只是未曾有人扣门而入，寻一个香火，求一个长明，得一个因果
终是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