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诗人或词人最基本的素质,就是“能感之”,“能写之”.首先,你需要有丰富、细腻,且真诚的感情.“修辞立其诚”,没有真诚的文学永远不会成为好的文学.具体到诗人词人,那就是一颗纯洁的赤子之心.钟嵘说“气之动物,物之感人”,倘若没有一颗善感的心灵,就不会受到任何感动,自然也就不会有写诗的动机.诗词是让人的心灵不死的,因此一定要”能感之“.永远不能为了写诗而写诗,真的有所感才能写出好诗.其次,你需要熟悉古人的作品,只有多读多背,让诗词化到自己的感情和思想中,才能写得好.因此,所有的诗人词人都是先背,然后才能自己创作.诗词中特殊的句法与词语都是需要学的,生硬的背不会起什么作用,因此多读多背是最好的方法.熟悉了古人作诗的方法,自己也就能写好了.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读诗读词一定要有抑扬顿挫的读诵,务必将自己的感情投入进去,否则对诗词声调之美是无法真正体会的.倘若对声调的美没有体会,写出来的诗词不是生硬就是别扭.诗词的生命与感发之力量有一大半是来自声调的,严沧浪说盛唐诗“兴象高远”,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声调抑扬顿挫,读起来朗朗上口,能够从声音上直接打动人.诗词当然有格律,但是真正写好诗词不是来自拼凑,而是来自自然的流露.诗的格律有平起与仄起两种,五言平起的格式是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七言就往上再加两个平仄相反的字: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这就变成仄起了.五言的仄起格式是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前面加两个字成为七言,就是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这就是平起.虽然理论上一三五不论,但是三平与三仄在格律诗中都是不允许的,因此第五个字一定要论.要是五言的话,只有第一个字才能论.五言的平起格式与七言的仄起格式有一种特殊的句法叫“拗句”,即平仄仄变成仄平仄.至于词律,每一种词牌都有自己的格律,因此要参考像《白香词谱》之类的词谱.格律诗只能押平声韵,古诗可以押仄声和入声,且可以换韵.词有平声韵、仄声韵、亦可换韵.但是无论诗与词,都一律不可四声通押.
入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倘若不能读准确入声字,诗词的声调之美也就不能得到充分的体现.说普通话的人都不知道入声,因为从元朝开始入声就被分入其他四声(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南方很多方言保存着入声.要是你不知道准确的读法,那就把入声字读成短促的去声.入声是很短促的字,且有p,t,k 的收尾.古人作诗填词都有入声的,比如“黄河远上白云间”的“白”就是入声,要是不读成入声这句就犯了三平了.要是一首诗或词押的韵四声都有,而且听起来好像不太押韵的时候,那很有可能押的就是入声韵.比如柳永的《江雪》:“绝”、“灭”、“雪”.普通话的读音一个是阳平,一个是去声,一个是上声,但是这些字都是入声,因此要读成短促的去声.入声在平水韵有专门的分类,一共有十七个韵部.一个一个的背当然是最保险也最笨的方法,要是对诗词的格律熟悉了,入声辨别也就不难了.比如,王维的“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此二句的格律应当是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歇”自然是入声,否则按照普通话的读音这句格律就完全不对了.
至于押韵的问题,相对来说不是很大,理论上说应该按照平水三十韵,但是有些韵部(比如一东二冬)是可以合并的.词韵更为广泛,《白香词谱》的附录应该有词韵.
前面所说的格律、入声等方面,只不过是诗词的准则,真正要写好诗最根本的还是取决于诗外的功夫,那就是你的感情,你的品格,你是否有一个愿意为之“九死不悔”的理想或理念,你对社会是否有关怀、有责任.一个诗人写出什么样的诗要取决于他的学识、经历、性格、最重要的是人格.杜甫之所以伟大,不还是因为他的忠爱缠绵是完全出于真挚的感情而不是理性的死板的教条吗?每一位诗人的风格不同,也是由于性格、经历等方面的不同,和诗本身没有太大的关系.古人云“诗言志”,诗词与人格是不可分开的,我相信秦桧之流的人物绝对写不出好诗.
刚开始写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能够写出来、能够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可以不合格律,但是写完之后要改好.最好的情况就是格律谙熟于心,写出来的诗词就自然合乎格律了.即使如此,写完之后有必要的话还是要改的,比如不通顺的句子或者生硬的词语.古人从小背诗,他们的语言也有入声字,因此这些问题都不是他们担心的.我们的时代虽然离古人很远,但是古人创作的诗词却历久常新,给予我们心灵的感动与提升是任何其他学问都无法代替的.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中,让我们守住心灵的净土,延续这优良的传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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