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壕驼铃（二十九）

任中恒

                             二十九

    不过看在萨玛丹舍命救出天祚的举动，也为缓和你与葛喇嘛的怨恨，给葛喇嘛一部让他再造石板寺和蜀国庵，颐养天年。也是应该的，大哥你说对吧？”
   他俩正在说话之时，驻防城总管哈阿栋突然推门进来。带来了一大块熟牛肉。一大坛老酒，十分谦卑，笑着脸问罕德：“罕德老弟，臂伤见好否？”
罕德一脸愁容，缓缓地说：“我罪有应得，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鬼迷心窍，造成萨玛丹和小岚的不幸，才使我遭此惩罚。总管兄，我三弟神医在此，都没能救回我的胳膊，天下再以无药可救了。”罕德说着泪流满面。
   哈阿栋摆上切好的牛肉，倒满三大碗乌尔科清酒。三人就喝了起来。
哈阿栋先干了一碗，自己又到了一碗，欲说又止，泪眼婆娑举起大碗又一饮而尽。辉儿知道哈阿栋一定有事，不然不能如此。辉儿就问端起酒碗对哈阿栋说：“总管大哥，我们已拜过靶子，是胜过亲兄弟的生死弟兄。大哥有话尽管说。我补上一碗，以表小弟对大哥的打扰和歉意。”罕德也跟着辉儿举起大碗一饮而尽。
   罕德十分敏感，他见总管如此状态，好像觉察到泰州统军司要对自己重新发落或有种不好的征兆。罕德此刻已经过了多次的生死场面，已经不惧生死了。于是就说：“总管大哥，你与辉儿拜过靶子，就是我罕德的大哥，总管大哥如果是泰州方面要求对我罕德加罚处置，让你感到为难，就大可不必，我罕德也是官场走过来的人，做过千户，知道军法如山，不可违逆。你说上边要怎么处置我，你就办是了，我罕德绝不说半个不字。”
   哈阿栋一边抚摸着罕德的受伤的胳臂，感觉罕德的胳膊就是一条吊在肩下的赘肉，失去了任何功能，心有不忍。一边无奈地说：“长春州来函，说你开矿炼铁是假，聚众谋反是真，要求泰州都统府把罕德押送长春州当街示众，然后大庭观众之下砍头正法，以正视听，警示契丹盲动残余。可是婆卢火看在辉儿对他有救治之恩，给了辉儿一个较大的面子，就复函回长春州都统，说你已被送往边壕砍头，警戒乱边匪徒。紧接着婆卢火都统又给我来了一个密函，有两条旨意，一说，为了不暴露你罕德还活着的事实，必须严加看管，如果你有逃跑迹象就地斩立决。二说，辉儿必须在二月二之前返回到长春州医政院就任履职，并让我亲自护送回到泰州。”
   辉儿和罕德俩人一算，二月二还有半月，去松漠临潢寻宝藏已经没有时间了，心急如焚。
哈阿栋性情中人，又举起大碗邀两人同干。喝的有点多，就打开了话匣子：“敝人哈阿栋，女真族人，渤海国人氏，生于辽大康五年，那年临潢大灾，我父领全家回到夫余达鲁城，后来我十八岁应太祖阿骨打征召，进略护步答冈、宁江州，与辽殊死大战，紧接着四月又去清缴渤海国高永昌叛乱，五月进军辽东京、沈州，九月攻陷黄龙府，为大金国南进付出鲜血，负伤归来，虽身未死，以近乎残废，在后方还是殚精竭虑，后来逐步升为千户，驻防乌珠马场，因辉儿摆布设计的瘟灾，遭受鞑靼偷袭，丢了官位，被贬屯军城做百夫长级的总管，我冤呐，大金国对我不公，我家住达鲁城家人受尽大帅府欺辱，病重时日欠大帅府几千两银子，金熙宗即位后颁布对负有公债不还者，以妻女为奴婢偿还旧债，我妄称女真斗士，大金国功臣，未能保住自己的家小，从此就对朝廷怀有不满，就在你们二次进入乌珠马场营救天祚不成跑到屯军城时，我就知道是你们夜闯天祚驻地，从你们在乌珠马场丢下的三十具死体上，发现与罕德一样的标识，一样的序号。我就知道罕德就是劫持天祚的指挥。而且从你们与萨玛丹、辉儿的谈话里我就觉得，你们曾受天祚之托，有一笔财富等待你们共同寻找。大哥我一直为你们扼守着秘密，今日大哥我受尽朝廷侮辱，我也想与你们共同去找到天祚匿藏，然后赎回家小，退隐江湖。”年已近四十七岁的哈阿栋，显得老态龙钟，再加上就喝的有点过，泪流满面，令人可怜。
    罕德看了一眼辉儿，就对哈阿栋说：“总管大人，我是去救天祚，可是连天祚的影都没见到，反倒我那三十武士都死于那场战斗，我根本不知什么天祚之托，什么匿藏财富。总管大哥，你的家小被伏之为奴，罕德我可帮你筹足还债之银，赎回嫂夫人与家女，只是那天祚遗留的财富究竟在哪我真的不清楚。”
辉儿见罕德说话不留余地，就接过话题说：“大哥放心，如果能找到那批匿藏，有老弟的就有大哥你的一份。大哥从一开始就对我与萨玛丹营救天祚的事就了如指掌，一直没有被你揭穿，我们一进乌珠马场、后来与罕德二进乌珠马场。动向你都清楚，你却知而不说，默不作声，不去报官，不去邀功，成就了老弟，大哥够意思。”辉儿说了这些话。罕德听了有些不高兴，他对此事一再打掩盖，而辉儿却实话实说。很显然罕德的面子有些过不去。
哈阿栋知道罕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有天祚匿藏财富，不知藏匿在哪儿。所以他不认为罕德在说谎。尽管理解罕德方才说的那番话。但也看出罕德的贪婪习性至今未改，话里话外显露了出来。
    哈阿栋心想，罕德你今天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想独吞独享。你曾为此除掉萨玛丹，惹来多大祸事，还不吸取教训。你要和我玩这套，你差远了。哈阿栋不动声色，但内心已有了一套制服罕德的办法。于是他又举起大碗说：“兄弟同心其力断筋，我今年年近五十，迟早会离开这里，回到塔虎城，赎回家人，报妻儿为奴之仇。不过我走后就怕罕德出事，一怕葛喇嘛再来寻仇，二怕小岚前来追杀，三怕长春州前来索人。十天内我要送辉儿去泰州赴任。罕德老弟只有委屈你了，我在马棚里挖了个地窖，没人知道，只有让你待在里面了，里面有吃有喝。待我回来再将你放出。没有他法，只有委屈你了。”
罕德明知自己方才说话惹出的麻烦。很显然哈阿栋要与辉儿一并去狼洞山，去取藏宝图，他要撇下我罕德。罕德另一想，辉儿绝不会扔下我与哈阿栋俩人去寻找匿藏。于是心里十分坦然。就对哈阿栋说：“一切听大哥安排，我能活着就一无所求了。”
          “报，报。”突然门外闯进来屯军城哈阿栋传令兵。呼哧带喘的向哈阿栋报告。
        “总管大人，刚刚泰州都统府快马函递，婆卢火都统在乌古意外暴毙。统军司令所属边城总管，对囚禁的各城狱中反贼一律就地‘斩立决’防止聚众闹事。
     哈阿栋对传令兵说：“你回去立即组织人手，到大狱统计叛军叛匪，列出名单即刻上报，明日开斩。”传令兵应声而去。哈阿栋此刻心情十分高兴，婆卢火一死辉儿就不用去履职了，他可请托一起与辉儿去寻觅匿藏了。于是，倒干坛子里最后的清酒，一饮而尽。倒在了地上醉了过去。
    辉儿和罕德把哈阿栋扶到炕上。对视一下，心里都稳定下来，十三年出京北来，家乡破碎，生存动荡，激越惨痛都经历了。明日即可与哈阿栋一起去找回天祚的匿藏了，心里产生了无限的憧憬。

雪格格

问好！
为你的坚持与坚守鼓掌~

任中恒

谢谢格格的关注和理解，使我很受感动，在此谢过“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