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壕驼铃（二十七）

任中恒

            二十七
    这还不算，你一句诬告，让我从长春州带来的一千亲兵，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尸垛成山，魂魄游荡。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佛主慈悲，真是满嘴油腔滑调，谎称仁义慈善，貌是仁心慈悲，实际你就是一个隐藏很深的虚慈和伪善，而且还是个一肚子装满男盗女娼、荒唐丑行、令人发指的假和尚。一个从未娶过老婆的和尚，谎称大辽皇姑萨玛丹是自己亲生女儿，知不知道世上还有羞耻二字。自己扯虎皮做大旗，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得道高僧，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你别自恃武功高人一等，就目中无人，我罕德尽管武艺不精，打不过你，但也要与你以死相拼，就是死在你的刀下也绝不与你这样的花和尚为伍，想让我求饶，你妄想。”
   葛喇嘛的情绪一下被激怒了，挥起他那鬼头刀，向罕德猛扑过来过来。辉儿、哈总管、罕德三人都拿起武器一起抵挡，从屋里打到院外，三人三把钢刀，围着葛喇嘛打得难解难分，二百多个回合不分上下，只是体力上略有差别，哈总管已经体力不支，蹲在地上大口喘息。葛喇嘛越战越勇，内在功力深厚，武艺炉火纯青，逐渐占到上风。他并不管哈总管和辉儿，一刀接一刀，雨点一样的砍向罕德，罕德也已气喘吁吁，无奈且战且退，辉儿也强挺精神护着罕德，此时罕德良心发现，怕再战下去对辉儿和哈总管不利，于是就准备自己承受自己闯下的大祸，便不再躲葛喇嘛的鬼头刀了，自己迎刀而上。这时，只听一声“无量天尊，放下屠刀立即成佛，”铛啷一声，一道剑光挡住了葛喇嘛砍来的鬼头刀。”

    打了一个时辰的辉儿已经体力不支。可他并不是葛喇嘛非杀之人，葛喇嘛多次对辉儿都手下留情，这一点辉儿心里十分清楚，但辉儿决不许葛喇嘛杀死罕德，用心左右抵挡葛喇嘛砍向罕德的刀，只是招架，并未对葛喇嘛用狠，用心拼命的保护着罕德，否则罕德在几十个回合之内，就可能成为葛喇嘛刀下之鬼了。三人正在体力消耗殆尽之时。一个银发飘飘的道士挡住了葛喇嘛的鬼头刀。葛喇嘛刚劲有力的刀法被道士轻飘的逐一化解。僧道两位又战了几十个回合，葛喇嘛见自己一时无法取胜众人，就停下刀来，站在四人的对面，怒气冲冲的问道士：“阿弥陀佛，哪里来的妖道，真不识时务，插手我们之间恩仇之事。与你何干？报上名来，本僧不杀无名之辈。”
    老道人童颜鹤发，精神矍铄，与葛喇嘛年岁相仿。此时收回长剑回话：“本道乃红峰山红栅道观观主冯道人，今日云游到此，今见圣僧斗殴火气太大，刀刀狠毒。本道本想视而不见，可同住乌桓驿馆，见你刀砍的三人之中除了那位军爷之外，有两人与我有过一面之交，靖康之年，他俩路径红栅道观，曾在本观滞留。当年三位英姿豪爽，心怀远大，印象深刻，至今本道十三年不曾忘却。今日路经此地，见你一个得道之人与区区两位青壮和一位军爷为敌，大有置三人死地而后快之势。本道不能让你乱杀无辜，就出手相助。请圣僧原谅，无量天尊。看在本道薄面，得饶人处，且饶人。”


    气势汹汹的葛喇嘛，知道遇上劲敌，如果没有这个道人参与进来，葛喇嘛已经稳操胜券。可碰上远道而来的这个道骨仙风的冯道人，葛喇嘛知道无法取胜，再坚持下去，或者败局已定。为维护自己的尊严，葛喇嘛说：“阿弥陀佛，妖道，你的面子没有这么大，老衲是看在哈总管和任神医照顾我女儿的面子，今日之战暂且罢手，冤仇暂且放下，可杀死我女儿的罕德，你暂且再苟活几日，待你离开屯军城之日，就是你下地狱之时。”葛喇嘛说完飞身跳出乌桓驿馆的院墙，离城而去。辉儿和罕德立即跪拜冯道人。
    十三年前冯道人的预言，在辉儿记忆的耳里再次响起，“如不听本道之言，尔等必将历尽苦难，救主不成反而造成血光四起，尔等其中之人将大祸临头，大难难免矣。或许最终成为冤家对头，或许相互杀戮，难履初衷之诺。难尽金兰结拜之义。难续三国刘关张生死不弃之情。”辉儿对这个冯道长的预言，已经十分佩服，今日又见道长武功高深莫测，更是十分崇敬。
     辉儿把冯道长请入上座。屯军城哈总管向道人告别，说要到城门查岗，转身离开了乌桓驿馆。罕德叫来酒菜给冯道长斟满满一杯酒。扣头道谢：“罕德在此感谢道长师傅今日救命之恩，今日若不是道长及时赶到，援手相救，罕德此刻已经死于葛喇嘛刀下，罕德如能苟活下来，他日脱难，必报道长大恩大德。”
     冯道长刚一落座就说：“本道是去龟裂河访友，见此喇嘛崖奇特壮丽，深感悦之，留赏多日，途中几日所示，不可不畏，先见三十岁蜀国公主千里孤坟，后见边壕边堡隔绝往来，两侧常以兵戎相见。民怨四起，殇泪涟涟，哀鸿遍野，户散多别，长夜无宁，多少人泪沾襟。来此十年之多的二位对此惨像，是何等想法？自三年前金太宗驾崩以来，金熙宗完颜亶登基，南部战事还在推进，完颜宗弼金兀术夺下河南，南宋称臣。没想大金国的大后方今日仍旧如此戚戚，百姓仍不能安居乐业，哀哉。不过到了此地，到处听到辉儿大名，神医之名四处鹊起。为此，我才来探访。”
辉儿一听此言，立即施礼说：“道长师傅过誉了，小徒只是一个乡野郎中，雕虫小技，医道粗俗，只是小心行走于民间，见到民众疾苦较多，出于同情伸出援手，辛苦于边壕内外，行走于金山南北，驼铃也曾扰民，哪有神医之功德，还请道长师傅多多指教。”
     冯道长瞧了一眼罕德说：“罕德兄弟面色深红，鬓发苍黄，倦于心机，显为殃祸之期，小肚胸怀大天下，尔其志也，不识尘世之恶险，而其祸也。此刻若能守住素心，撇弃私欲，还有后路可走。曾经熏心寻财宝，命中却无得祸殃。贫道之言罕德切记。”
罕德本来就红红的脸堂，已经羞涩得红中发黑了，双腿跪地语无伦次，“道长师傅在上，罕德谨记教诲，今生做事已错也，截取未来身后缘，罕德愿革除恶习，顺从天意，愿师傅指点迷津。”
    “你还有一劫未过，但绝不是葛喇嘛这一劫，天定之劫数，难于躲避，贫道无能，难于违天，你能否躲过这一劫就看你的造化了。”
                       初见黑力  罕德断臂

      萨玛丹下葬的那天，屯军城五十官军武装护卫，罕德为表示错杀萨玛丹的亏欠之意。亲自披麻戴孝以表对死者的忏悔，石板寺来的十名和尚，边走边为亡灵诵咏超度佛经。辉儿在前一把一把撒着冥钱开路。并未见到葛喇嘛和冯道人。只是送葬队伍的最后面，多出五六个尼姑，跟随葬队，单掌诵经，缓慢前行。
       葬毕，辉儿眼含热泪神情肃穆，尼姑们对罕德说：“罕德千户，萨玛丹屈死与你相关，你应该向坟墓叩首谢罪。”
       罕德很听话，跪在坟头三叩首。待罕德刚一起身就觉得背后冰凉的钢刀砍到了肩上，眼前一黑倒在了血泊中，这时就看到一个手持利刀的尼姑，砍下罕德的左臂，转身就走，屯军城的五十官军马上把这个尼姑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