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同时拥有两个丈夫的女人（七）

任中恒

在老柳病不断见好了的同时，人民公社的各个生产队也建立起来了，老汪因为本来就是种地的出身，自然而然的成为东岗生产队的社员。         老柳是一个镇里零工或是一个个体运输户，历史出身又不清晰，在入社的问题上镇政府对此人有一些异议。后来考虑此人不能返籍，本着要给生活出路的原则，让他以自己的车和两匹马入社，被安排到东岗生产队，成为社员。         人民公社化运动又把姨姥的两个丈夫阴差阳错放在了一个生产队。可是，老柳与老汪不一样，老柳是被镇里确定为历史不清正在调查的人员，是交由广大社员进行人民民主专政，实施群众管理。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的待定人员。         老柳一到队里就要求值夜喂马，并把行李从姨姥的偏厦子搬到了到了队里的大炕上。         他日夜的呆在那里，与四十多匹马为伴，可他惦记他的孩子的那份心，他爱儿女那份情永远不会变，孩子们每天都会来这里看他，甚至包括老汪的孩子也来，姨姥仍然时常让孩子给她曾经的丈夫送些吃的和换洗的衣物，俨然仍是一家人一样。         漫漫长夜老柳对自己的辽宁老家乡可望而不可及。自己长达八年维系的这个家，今已易主，换成了老汪，他思想深处在情感和道德上反复挣扎。他回去当然合法，但又在脸面上实在过不去，他不愿背负着“拉帮套”这个名声。但又不能逃离这被监管改造的场所，不能而一走了之。更重要的是他的血脉，那仨孩子，一见到他就眼泪汪汪的，揪着他的心，他对着孩子就发过誓，以后不论走到哪里，不论遇到什么情况，自己宁可舍去一切，也不会丢弃他们。他要永不懈怠地尽好一份父亲的职责。           他总想着姨姥对他的好，曾经八年的爱人，至今对自己还是那么无微不至的关怀、情深意浓的体贴，他知道自己心里仍深深地爱着她。他十分清楚，自己在病危时如果没有爱人的关心和照顾，他早就死在了狱中。夜深人静时他在头脑里过滤和体悟感受着姨姥对他的爱、对他的恩德。他知道这个家要做到两全其美，就要放下自己那份所谓的男人自尊，心甘情愿的去为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深深植入于心的女人、一帮丝丝牵挂的孩子而去接受和面对这个家里所有的人，包括她的前夫。            而 六十岁的老汪，只身在外多年，承受过各种痛苦和压力，在孤独的环境中他学会了自我生存的技能，也打造了他一种忍让包容的胸襟。回家后他又看到一大家子六个孩子都喊他老爹，吃饭时递碗的、倒酒的，饭后卷烟的、递水的，都恭维的维护着他，孝敬他，他看到了孩子们的眼睛里充满那种无私和淳朴，已经给了他心头注入了更多的宽容。他思前想后对老柳在这八年在家里付出的心血和汗水，对自己孩子以命相救和不离不弃，使这个家完整如初，他认为老柳是一个诚实可靠地人。况且老柳事事以老汪为大，遇事不争不抢，处处避让。老汪回来后，老柳与姨姥就断绝了夫妻之事，因为孩子才与这个家割舍不掉，藕断丝连，幷无私的把赚到的所有钱财、收获的所有粮食，及利用自身技术攒下的钱，全都交给了这个家。恍若就是这个家的长工。这些老汪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整日与马打交道的老柳，接到邮递员送来辽宁老家年近八十高龄老母亲的来信，信里告诉老儿子说家里已经没人了，让老柳把她接到他这来。老柳此时心里很难受，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哥哥、姐姐相继去世，老家只剩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妈。老妈成为他老家的唯一牵挂。可是现状使他左右为难，此刻家里够乱的，眼前这种家庭状态老母亲见到会伤心死的，老柳几天都在踌躇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        生产队的大通炕上，一个小方饭桌上摆着姨姥刚给老柳送来的一小泥盆小鸡炖蘑菇，还有一瓶景星白干，孩子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姨姥亲自送来。随后老汪也跟了进来。这是老汪与老柳首次在同桌吃饭，场面有些尴尬，俩男人都无言以对的喝着酒，只听到姨姥扯下老柳的被套的嗤嗤声音。姨姥怕场面冷落，就说：“你们喝不喝？不喝我就回去浆洗被套了。”        还是老汪先打开了尴尬的局面，开口先说：“柳兄弟，听说咱们这里就要办大食堂了，我担心的是咱们九口人的口粮，能否够吃。外地办的大食堂，已经传来不少信，都说说大人孩子都吃不饱，眼下咱们的孩子们都在生长时期，饿坏身体我们后悔就来不及了？” “对，大哥你说的对，我也听到了，大食堂不仅吃不饱，品种也单一，对孩子生长很不好。”老柳接着老汪的话说。 老柳从老汪的话里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善意和温暖，几句“咱们九口人”就融化了老柳的心。他听出了老汪已经把他当做自家人了。并且要与他共担这个家及孩子们吃饭和生长的大计。

方志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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