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河,念着这两个字,就仿佛看到一条湍急的河在云端里闪闪烁烁地流淌着。
自然,不是那条横亘在头顶上,诞生了牛郎织女凄婉传说的、被称为银河的那个天河。她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河,然而,她实在又是一条“天河”。不过,一般人也不这么称呼她,大家只习惯地叫她——红旗渠!
这是一个让人一想就干劲倍增的名字,让人一读就热血沸腾的名字,让人一听就勇往直前的名字。
红旗,红色的旗,像烈火的旗,像朝霞的旗,更像鲜血的旗!
忘不了,在中国革命最艰难的时刻,有人悲观、沮丧甚至动摇,“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怀疑像巨石一样压在他们的心上,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更忘不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光辉论断,像光芒四射的太阳,不仅照亮了中国革命的道路,更照亮了每一个人的心房。
忘不了,在二万五千里长征途中,雪山草地上燃起的篝火,更忘不了闯过枪林弹雨的红旗,也像我们的战士一样经受了严峻的考验和战火的洗礼,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忘不了,延安窑洞彻夜不眠的灯光,驱散了重重阴云和薄雾,也将反动派的罪恶监狱照得雪亮。监狱里,坚贞不屈的革命者,满怀胜利的憧憬,偷偷地又无比激动地绣着红旗,红旗上五颗星的形象仿佛在宣告:黑暗必将过去,黎明终将到来。
忘不了,1949年10月1日,第一面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广场上空冉冉升起,一个雄壮有力的声音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在今天成立了!
红旗,有着太多的故事。红旗渠,也有着太多的故事。
(二)
红旗渠的故事与林州有关,与水有关。
历史上,林县最缺的就是水!
翻开泛黄的史册,上溯500多年,临县严重的自然灾害达100多次,庄稼绝收的大旱之年就达30多次,有时竟连年大旱,颗粒不收。悬釜待炊,十室九空,甚至发展到“人相食”。
500年里,人相食,5次!
为了争抢从石头缝里滴下来的水珠,“万物之灵长”的人类的三个男人,最终毙命于狼的尖牙利爪之下。文明、智慧、高尚、骄傲、尊严,一下子被野蛮和血腥撕成碎片。
大年三十晚上,最讲究团圆喜庆的传统佳节——除夕之夜,桑茂才老汉花了一整天,往返走了14里崎岖的山路,才挑回一担水。儿媳妇迎他时,却因天黑路滑,一不留神,一担水弄翻了。饺子没吃上,又搭上了一条命,儿媳妇愧悔难当,当夜悬梁自尽。
多么怵目惊心的数字,多么惨不忍睹的悲剧啊!
从这点看,红旗渠里流淌的哪里是水啊,简直是一条一条鲜活旺盛的生命!是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一个家庭又一个家庭的幸福和欢乐,是袅袅的炊烟、嘹亮的鸡啼、浑厚的牛哞、老人妇女儿童的笑语欢声!
红旗渠,不只是流水淙淙的沟渠,实在是一条生命渠、幸福渠和希望之渠!
(三)
红旗渠的故事与山有关,与愚公有关。
传说中的愚公,带领的是他的儿女子孙,挖的是太行、王屋两座大山。修红旗渠,为首的是当时的县委书记杨贵,他带领的是林县30万群众,开凿的是最险峻的八百里太行的山腰。
1250座山头被削平。架设151座渡槽,凿通211个隧道,修建各种建筑物12408座。挖出了2225万土石方。有人做过计算,倘若把这些刨出来的太行山石头土块砌成一道高2米、宽3米的墙,绕行北京,可以将广州和哈尔滨连接起来。
红旗渠1960年2月开工,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国家危困人民艰难。勒紧裤腰带修水利。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群众口粮标准每天8两,干部虽然工作量比群众大,口粮却只定6两。杨贵也不例外,他就有一次饿晕在工地上。
没有起重机,没有挖掘机,也没有汽车,有的只是铁镢、铁锹、小推车,有的只是铁胳膊铁肩膀铁手和铁脚。
没有石灰自己烧,没有水泥自己制,没有炸药自己造。
无处可住,随便哪个山崖下、石缝里都能安身,再不然,天当被子地当床,就睡露天。几块布一撑,就是号令千军万马的指挥部。
缺少吃的,就上山挖野菜,下漳河捞水草。很多人得了浮肿病,但没有一人离开工地。
他们不是爬雪山过草地的红军,却跟当年的红军一样,这是一支铁军。
这样的铁军,什么困难不能克服?什么敌人不能战胜?什么阵地拿不下?什么硬骨头啃不掉?
这是挖山不止的愚公的后代,他们是一群当代的愚公!
春去冬秋来,花谢花开。太行山上,在岩缝中顽强地扎根捧绿的小草,枯了又荣,黄了又青。1969年7月,红旗渠全面竣工。
十年,有谁算过,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十年,有谁想过,淌的汗也许能聚成江,流的血和泪也许可以汇成河。十年,多少红颜老去,多少生命凋零。为了引来宝贵的漳河水,81位干部和群众献出了更宝贵的生命。他们中,最大的63岁,最小的只有17岁,这可是含苞待放的花蕾啊!
红旗渠总设计师吴祖太,一个铮铮铁汉,一个治水的大禹一样忘我的人,在遭遇了母亲病故、妻子救人牺牲的巨大变故后,仍没有放下手中的工作,翻山越岭,实地查勘。1960年3月28日下午,在查看王家庄隧洞险情时,不幸被坍塌的巨石砸中,美好的年华骤然定格在27岁上。
还有受4次重伤、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除险队长任羊成,每天腰系大绳,飞崖走壁,排除险情,他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蜘蛛侠”。
还有妇女营长、24岁的李改云,在山体崩塌的瞬间,奋力推开一个年轻姑娘,自己被压在乱石下面。抢救苏醒过来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还有人压在下面吗?”
还有300名青年组成的突击队,哪里困难他们就出现在哪里,越是艰险越向前。坚硬的石英岩一锤打下去只留下一个白点,折断十数根钢钎都打不成一个炮眼。然而,有着青春的热血,有着红旗的召唤,什么奇迹不能创造?苦战一年零五个月,红旗渠总干渠最长的隧洞——623米长、5米高、6.2米宽的“青年洞”隧洞终于凿通了!
(四)
红旗渠的故事与红旗有关。
历史上,历代封建帝王自以为创下了千秋不世功业,为了让自己功勋不朽名字不朽,除了在所谓的历史书上浓墨重彩大书特书之外,不少都喜欢玩“勒石记功”的把戏,以为刻在石碑上就能流芳百世永垂不朽。然而,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林县人民,创造了这么伟大的人间奇迹,却只以“红旗”二字命名。
这是多么广阔的胸怀,多么高尚的人生境界啊!
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对红旗渠的建设倾注了很多心血。他曾非常自豪地告诉国际友人:“新中国有两大奇迹,一个是南京长江大桥,一个是林县红旗渠。”
1974年,中国参加联合国大会时,放映的第一部电影就是纪录片《红旗渠》。
一些慕名而来的外国元首和政要在参观红旗渠之后,都赞叹不已:“只有英雄的人民,才能建成这样伟大的工程!”“红旗渠真是人间奇迹!”。。。。。。而日本游客深谷克海,竟在1976至1995的十九年间,先后12次造访红旗渠。他甚至这样说:“如果来中国不来看红旗渠,就等于没来过中国!”
可以说,红旗渠已成了伟大中国的象征,成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艰苦奋斗精神的象征。
1500公里长的红旗渠建成后,解决了56.7万人和37万头家畜的饮水问题,54万亩耕地得到灌溉,粮食亩产由未修前的100公斤增加到1991年的476.3公斤,彻底结束了林县十年九旱、水贵如油的辛酸历史。
红旗渠,善莫大焉!
今天,当我置身于风光优美的红旗渠景区,举目眺望,但见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红旗渠犹如一条婆娑的腰带,正婀娜地萦绕在巍巍太行的山腰上。山的刚毅雄浑与水的柔媚婉约是那样和谐的融为一体,红岩、苍树、山花,丽日、碧水、蓝天,仿若一幅壮美奇丽的山水长卷,自豪和激动之情油然而生:江山如此多娇,人民多么伟大!
如果说,林县人民真的在太行山上竖起了一座巍峨的丰碑,那么,在红旗渠内日日夜夜不息流淌的漳河水,就是丰碑上行云流水洋洋洒洒的碑文,而风中猎猎飘动的红旗,就一定是这座丰碑上鲜艳夺目气吞山河的图案了!
历史远去,英雄远去,红旗不朽,红旗渠精神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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