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吃片川儿

方志兰台

    老张和小李下了火车已经黑天了。虽说是最冷的季节，可杭州还有些暖意融融。大街小巷的灯也次第亮了起来。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车，尽管是卧铺，老张还是感到有些疲倦，看着满街的车流长出一口气：“可下到了。”小李终究年轻，不太觉得累，是第一次来杭州，看这看那，眼睛有点不够用。老张说：“走吧，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找个饭店好好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休息，在车上吃不好睡不好，出远门就是遭罪。”说完，脱下羽绒服夹在腋下往前走，小李也脱下羽绒服跟在后面。
    安排完住宿后，老张领着小李找饭店。门脸小的嫌太小，档次太低，门了大的嫌太大，怕花钱太多，消费不起。人多的，嫌太嘈杂，人少的，认为可能太差，不然怎么这么冷清。走了一家又一家，小李急得不行，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着。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走了几家饭店，终于在一家饭店坐下来。饭店不太大，但也不是随便的小吃那种。窗明几净，桌椅漂亮整洁，十多张桌，一多半坐着人。三四个服务员小姐穿着整齐划一的服装，端盘上菜捡碗抹桌好不忙乎。
    老张拿起桌上的菜谱边看边问小李想吃点啥，小李笑吟吟说随便，吃啥都行，只要您喜欢就行。一名身材高挑相貌姣好的服务员小姐微笑走来，“请问二位想吃点啥？”她站在桌旁柔声地问。老张看着菜单问服务员这个菜是甜口还是咸口，那个菜配料都是什么。服务员小姐不厌其烦地一一作答。老张最后点了一个凉菜两个热菜。又要了两瓶绍兴老酒。服务员小姐又问：“您的主食吃什么？”这下还真把老张问住了。吃什么好呢？老张有些犹豫。他看着菜谱的下方写着：主食，米饭、馄饨、年糕、油饼、片川儿。一抬头看邻桌的四位每人都吃着一碗汤汤水水的东西。一片一片白而薄夹起来颤颤巍巍的面皮，泡在汤里。于是，老张不假思索地说：“来两碗片川儿。”
    等着上酒菜的功夫，老张抱怨单位领导到了年关还派他出差。他告诉小李，自己家里还有好多事没做，办完事就得赶紧回去。他看着小李又很认真地说：“你第一次来，愿意玩你就一个人多呆几天。不过，现在不是旅游季节，杭州一年四季就数现在最不好玩。咱们以后在这儿业务会更多，再来的机会也会更多。”小李说，“我跟您一起回去，马上就过年了，家里也有不少事”。老张点点头：“也好。”小李突然问老张：“您刚才主食要片川儿，片川儿是什么？”老张指着邻桌说：“他们吃的就是。”小李看着邻桌问“您吃过？”“没有。”老张答。 “那您怎么知道？”小李疑惑。于是，老张拿起菜谱，指着那几样主食说：“你看，米饭、年糕、馄饨、油饼咱们都吃过吧？就片川儿没吃过，那不是片川儿还能是啥。再者说了，你看那一片一片的多形象啊，多名副其实啊。”小李佩服地点点头。
    一时酒菜俱齐。两人款斟慢饮，说着闲话。绍兴老酒两人喝不惯，30多度。像白酒一样喝吧，度数太低。想啤酒一样喝吧，度数太高。两人一大口一小口地，不一会就把两瓶酒喝完了，脸上就都有了些红晕。于是，就喊服务员上主食。
    当两碗主食放到面前时，两人傻眼了。这不就是咱东北的热汤挂面条吗？什么片川儿呀。小李站起来欲发作，老张拉他一下坐下了。服务员小姐不知怎么回事，怯生生地退下了。老张说：“看咱们是外地人，他们就糊弄咱们。出门咱们不惹事，面条就面条吧，也差不了多少。南方人就是比不上咱东北人实在。”边说边端起碗吃。
   第二天中午，两人换了个饭店，主食又要两碗片川儿。小李说：“怎么，还要片川儿啊。”老张自信地说：“我就不相信，这个饭店也骗咱们，那样杭州不就到处是骗子了吗。” 小李看着老张很是严肃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谁料主食真的又上了两碗面条。小李看着老张，老张看着碗苦笑，说：“吃吧，凑合吃吧。”
    事情办得很顺利，两人就要返程回家了。他们来到站前的一个饭店，吃了点上车饭。买单时，听女老板是东北口音，感到亲切，就攀谈了一会。临出门时小李问：“片川儿是什么。”女老板说：“就是咱东北的挂面面条。”小李又指着别人正吃的那碗一片一片的面食问：“那个是什么。”女老板说：“那个呀，叫年糕。”老张和小李都睁大眼睛摇着头。
    火车速度快而稳当，两人相对躺在下层卧铺上。小李翻着书看，老张轻微地打着呼噜。过了一会，老张喃喃地说：“面条、片川儿，片川儿，年糕。”然后翻个身，继续呼噜。上铺的人伸头看看，有些莫名其妙。小李也抬眼看看老张，笑笑，放下书，拽拽被子，闭上了眼睛。

北国红叶

各地方有各地方的风俗和叫法。我以为是东北的"片儿汤",闹了半天是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