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上仙与小黑龙的故事》 作者：梳楹 （已授权）

天黑等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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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圆圆
　
　  H上仙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就是对称强迫症重度患者。
　　仙居所有东西都对称摆放，连侍从都要求梳中分，穿对襟，五官端正。为此还气跑了不少热爱时尚的侍从。
　　因此，在天帝号召大家一起研究仙胎时，他全程盯着那个白白嫩嫩但是左边弧度比右边弧度大了几厘米的蛋，蹙眉不语。
　　天帝发表了一通要保护世界和平的讲话，说，“那么问题来了，谁来养仙胎？”
　　众仙沉默不语。孵蛋这种技术活，不约，不想约。
　　天帝四处望了望，最后目光落在了H上仙的身上，说，“既然爱卿对仙胎这么关心，不如就由你来养吧。”


　　H上仙把白白嫩嫩但严重不对称的蛋抱回家的时候，心里是很焦躁的。
　　他对着蛋忍不住喃喃自语，“你为什么就不能长的圆一点呢？”
　　哪怕是正常的椭圆也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每天抱着它睡觉，一个月之后他再仔细观察发现蛋居然真的有越长越圆的趋势。
　　不愧是仙胎，就是有悟性。
　　就这样，蛋越来越圆，渐渐的H上仙去哪儿都会抱着它，连宣传部每年更新的众仙画像里，H上仙手上都加上了一颗蛋，圆润得像颗球。


　　终于，在孵了三年之后，仙胎出来了。
　　破壳而出的，是一条黑色的小龙。小龙睁开湿漉漉的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H上仙皱得弧度都相同的眉毛。
　　H上仙：怎么一只是单眼皮，一只是双眼皮？
　　小龙感觉快哭了，朦朦的大眼睛盯着他，张口，紫色的火焰把他的眉毛烧焦了。
　　还小心翼翼地烧得很对称。


　　H上仙去天帝那里汇报了一下，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毕竟是天庭都重视的仙胎，他觉得生出来了就该还回去。
　　没想到天帝语重心长地说，“爱卿司公正，乃天地正气汇集之处，最适合教导仙胎，所以他就继续交给你吧。”
　　H上仙：“哦。”
　　然后回去摸了摸小黑龙漂亮对称的小犄角，想了想道：“以后就叫你圆圆吧。”


　　圆圆的成长速度十分快，才几个月就从手臂大小变成了半人高。H上仙很满意。
　　当然，更让他满意的是小黑龙的眼睛也都变成了双眼皮。


　　圆圆还没化形，不会说话，每次饿了也不哭，而是会用嘴轻轻扯H上仙的衣角，左边三下，右边三下，然后用他又圆又亮又对称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H上仙表面风轻云淡，内心萌的肝疼，更满意了。


　　如此过了三百年，圆圆已经长成了三层楼高的小黑龙，但平时都喜欢缩小成膝盖高的大小，围着H上仙团团转。宣传部H上仙的画像也从捧着一颗球，变成了抱着一只黑漆漆的小龙。
　　天帝几百年来串一次门，就见到H上仙修理房子，东边挖个角，西边也挖个角，北边填个坑，南边也填个坑，仙术光影交错，举手投足洒脱无比；而圆圆就跟在后面把他丢下来的边角料用嘴和爪子堆成一个特别漂亮整齐的圆，尾巴摇得可开心。


　　天帝有点心塞，把H上仙叫来谈话。
　　天帝：“让你养孩子不是养宠物。”
　　H上仙：“我天天给他念法条让他看仙界新闻联播。”
　　天帝：“听说你常常带他下界游玩。”
　　H上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天帝：“那他为什么还不能化形？”
　　H上仙：“你一千岁化形，他才三百岁。”
　　天帝：“他是仙胎！”
　　H上仙：“你是天帝。”
　　天帝很心塞。


　　心塞的后果就是天帝决定换个饲养员，哦不，教导员。
　　当H上仙跟圆圆说这件事的时候，小黑龙顿时眼睛瞪圆，尾巴都竖了起来。
　　H上仙：“这说明天帝看重你。”
　　圆圆喷了个火星，扭头不理他。
　　H上仙叹了口气：“也怪我，老带你跑出去玩，没好好教你法术。”
　　圆圆赶紧回头，蹭了蹭他的左腿。
　　屋内安静了几秒钟。
　　圆圆又凑过去蹭了蹭他的右腿。
　　H上仙才继续道：“你去了那边，要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化形……争取不了也不要着急，做仙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圆圆知道事情无法改变，尾巴耷拉了下来，鼻息间还有火气，却没再吐出火星。


　　圆圆被送到仙界皇家学院之后，H上仙的日子变得无聊起来。他每天在院子中轴线的石桌上喝茶，伸手却再也摸不到那两只圆润的小犄角了。
　　他好像有点理解下界所说孤寡老人的心情了。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圆圆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眼看着暑假只剩几天，H上仙有些坐不住，估摸着他是生气了，巴巴送了几盒他最爱的糕点和肉脯过去，却也毫无消息。
　　仙界皇家学院是封闭式教学，不接受家长探望，只能学生主动出来。


　　H上仙又呆呆等了三个暑假，始终没见到圆圆。
　　他遣散了院中所有的侍从，反正他们怎么做都没法像圆圆以前那样恰到好处揣摩到他的心意。
　　他决定下界。


　　最近魔族活动愈加频繁，下界的入口被严格控制起来。H上仙只好去找天帝申请。
　　天帝：“如此紧要关头，你居然还想跑出去玩？”
　　H上仙：“如今凡间魔族横行，魔气四溢，正需要吾等清气洗涤，惩恶扬善。”
　　天帝：“把你这副失恋的样子收起来我可能会更相信你。”
　　H上仙：“开战我就回来。反正你们要扯几十年。”
　　天帝：“听说他们魔胎也出生了。”
　　H上仙：“哦。”
　　天帝：“还化形了。”
　　H上仙：“哦。”
　　天帝：“你抚养仙胎这么些年，身上都有他的气味，此次下界需当心，别让魔胎察觉。”
　　H上仙：“圆圆跟他什么关系？”
　　天帝：“不知道。”
　　H上仙：“……”
　　天帝：“仙胎魔胎俩名字那么像，怎么想都有点关系吧。”
　　H上仙：手动再见。


　　H上仙顺利下界，却发现凡间已不是熟悉的配方和熟悉的味道。
　　原本平和朴实的城镇被戾气笼罩，尸横遍野。
　　凡间也开战了。


　　以往他不会干扰凡间的生老病死，但他看了下街道两旁横死的百姓，原本都是长命之相。是有人扰乱了他们的命运。
　　叹了口气，他化作郎中，四处帮助本不应死去的百姓，顺便悄悄端掉了几个魔族的小据点，就这样过了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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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团团　　
   
    又是一天忙碌，H郎中回到暂住的小院里，却发现他强行搬到院子中轴线的石桌上，坐着一个人。
　　黑衣长发，在两旁对称的榕树下，低头饮茶，身姿俊逸。
　　周身却隐隐带有戾气。
　　见他进来，黑衣青年抬首，冲着他微微一笑。
　　原本又圆又亮又对称的眼睛，弯了一弯，弧度一致，暗红的眼瞳闪了闪。

　　H上仙有点懵，从来冷漠.jpg的仙人面具有点裂开，他快步走了进来，又缓缓停在他面前，小心道：“圆圆？”
　　青年抬唇轻笑，身上的戾气却又加重了几分。
　　H上仙一愣，忽然想到天帝的话，不自觉退后几步：“你是……魔胎？”
　　青年有些讶异，左边的眉头轻挑。
　　如果是圆圆，肯定不会只挑一边眉毛！H上仙心里想，声音肯定了几分：“你是魔胎。”
　　“哦，所以呢？”青年的声音低沉，眼睛牢牢盯着他，唇角也扬起来，只有左边。
　　H上仙突然叹了口气，“如果圆圆也能化形，应该长得和你一样吧。”但肯定不会做这种不对称的表情来烦我。
　　青年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就朗声大笑起来。
　　“那，我也可以叫你哥哥吗？”

　　H上仙以前哄圆圆的时候，不好意思自称爹，于是就让他叫自己哥哥。
　　虽然圆圆一直不会说话。

　　青年：“其实我和他是双胞胎，在做梦的时候偶尔能看到他的记忆。”
　　H上仙：“……”
　　突然觉得有点丢人。
　　青年：“既然你叫他圆圆，就叫我团团吧。”
　　H上仙：“……”
　　团字一点也不对称！
　　青年：“哥哥，能收留我吗？”
　　他又圆又亮又对称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H上仙表面风轻云淡，内心萌的肝疼，不自觉点了点头。

　　团团化作药童，跟着他东奔西跑治病救人。甚至在他偷偷跑去跟魔族打架的时候，团团还会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背后帮他挡住偷袭的人，干掉魔族毫不手软。
　　H上仙：“你不是魔胎吗？不帮魔族吗？”
　　团团：“我偷跑出来的，想做个好人。”
　　H上仙：“为什么他们都好像不认识你？”
　　团团：“他们只见过我原型。”
　　H上仙：“哦。”

　　其实他有偷偷观察过，魔胎的实力远在他之上，所以哪怕他想要对自己下手，也可以光明正大，用不着装模作样。
　　那就姑且把他放在身边监视着吧。
　　绝对不是因为他跟圆圆长得一样。

　　团团和小黑龙圆圆一样喜欢粘着他，做什么事都甩不开，特别喜欢勾肩搭背，像没骨头一样。更让H上仙不爽的是，他还常常做些挑一边眉扬一边嘴角的下作行为，泡的茶叶参差不齐，衣带系的蝴蝶结也是一边大一边小。
　　要是我家圆圆，肯定会很乖很听话很对称，他暗想。

　　这天H上仙又毁掉了一个魔窟，但里面禁咒太多，如果不是团团及时扑过来挡掉，他估计已经挂了。
　　团团虽然强悍，但也不是无懈可击，当场化形，把魔窟剩下的东西烧了个精光。

　　回到家的时候，团团已经缩成了手臂长的小黑龙。H上仙心疼得不行，仿佛看到了刚生出来不久的圆圆有次练习腾云术掉下山崖受伤的情景。
　　给团团上好药已经是晚上，外面狂风暴雨，屋内只点了昏暗的烛火。窗外每打一次雷，团团小小的身子就会抖一下。
　　真不愧是兄弟，都害怕打雷。H上仙又想起了圆圆小时候一打雷就钻自己怀里睡的场景。虽然平时也一起睡，但打雷的时候圆圆总会抱得更紧点。
　　不知道圆圆有没有在仙界皇家学院里学会化形。H上仙抱着包扎得严实又对称的团团，惆怅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抱着小黑龙睡觉，这一觉H上仙睡得香甜无比。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就是……自己脖子下面和腰上面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H上仙：“你起来。”
　　青年没睁开眼睛，手上用力，把他搂得更紧了。
　　H上仙：“你滚开。”
　　团团：“唔……哥，好疼……”
　　H上仙：“……”
　　于是，H上仙平躺着瞪着床帘，被长手长脚的青年抱着睡了一个早上。

　　中午他做好饭端进来，发现团团又变成了小黑龙，湿漉漉的大眼睛弱弱地看着他。
　　跟圆圆一模一样。
　　于是当天晚上，H上仙又一脸高冷地抱着小黑龙入睡了。

　　就这样晚上抱着病弱的小黑龙入睡，早上被青年有力的手臂抱着醒来，没羞没躁地过了一个月。

　　终于H上仙在某天早上醒来，大腿感受到了一个奇妙的东西。
　　第一反应是，孩子终于长大了。
　　第二反应是，卧槽。
　　第三反应是，小黑龙变成人的时候好像不会变衣服。
　　第四反应是，钟点工来洗床单的时候会不会看出什么。

　　于是中午的时候，H上仙宣布从此不再同床。
　　团团：为什么？我的伤还没好……
　　H上仙：已经快好了，而且跟你睡我睡得不好。
　　团团：哪里不好，明明哥哥睡得跟死猪一样。
　　H上仙：……夏天来了，太热了。
　　团团：现在才三月初。
　　H上仙：都有蚊子了，最近我看我身上被叮了挺多地方，又红又肿。
　　青年的眼神瞬间游离，终于勉强点了点头。
　　H上仙悄悄舒了口气。

　　但他随即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因为他不是武将，打架本领并不算高，所以跟魔族交手都是小打小闹，打不过就跑。但团团不知道为什么自那之后像打了鸡血一样，打不过也强撑着打过去。
　　H上仙看着他伤得变成小黑龙，一身伤求抱抱的可怜模样，又心疼又生气，但又没法置之不理。
　　于是又抱着他睡了几个月，前提是团团得每天早上起床后再化成人形。

　　因为团团这段时期屠杀了好几个魔族高管，引起了各方关注，但看见团团原型的魔族都被弄死了，事后向仙界报备也是H上仙一个人去的，于是大家都以为是H上仙的手笔。
　　正好半年总结会召开，天帝传信来，让他返回天庭做阶段性述职。

　　H上仙：“你不要摆这种臭脸，又不是小孩子。”
　　团团：“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什么表情。”
　　H上仙：“你撇嘴角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只撇一边。”
　　团团：“哦。”
　　H上仙：“嗯，这才对。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团团：“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H上仙：“会议议程写的是半个月，但开会嘛，肯定还要有大半月是去旅游的。所以最多一个月吧。……不过你真的不要跟我回去吗？”
　　团团：“不要。”
　　H上仙：“也许能见到圆圆哦。”
　　团团：“谁稀罕。”
　　H上仙：“你开心就好。那我走了。”

　　青年把他送到院子中间，看他开始召唤云驾，欲言又止。
　　H上仙：“其实……”
　　青年：“其实……”
　　H上仙：“你说。”
　　青年：“你说。”
　　H上仙：“其实，你梳中分不好看，我走了之后你可以考虑换个发型。”
　　青年：“……”
　　H上仙：“你想说的是什么？”
　　团团：“哥，你鞋带的蝴蝶结有一边的带子被扯出来，长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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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蛋蛋

　　H上仙的述职报告写得颇受天帝赞赏，赐了不少奖励。但他的府邸里，依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正好半年大会大部分仙家都在，他忍不住找上了仙界皇家学院的校长。
　　H上仙：“校长，你们学校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校长：“皇家学院的教学质量和安保措施是天界最顶尖的，仙友何出此言？”
　　H上仙：“当年仙胎出世，出于对皇家学院的信任，我才把圆圆送入皇家学院。但三十年来，他未曾传出一丝消息，这……”
　　校长：“仙友多虑，仙胎在学院表现优异，目前正在写毕业论文。”
　　H上仙：“……”
　　校长：“我们并未阻止学生寄信，想来是仙友下界时日太久，错过了他的消息。”
　　已经检查过自家信箱三遍发现除了小广告别无其他的H上仙表示很心塞，默默走掉了。

　　圆圆的气性有那么大吗？三十年了都没有消掉？
　　H上仙默默想，大概是正好到了叛逆期。
　　但团团就很乖啊，很听他的话，除了打架冲得太猛老容易受伤外。

　　受伤的上仙决定提前结束仙界大会回凡间。结果他还没去找天帝，就被他召了过去。
　　天帝一脸凝重：“魔族宣战了。”
　　H上仙：“哦。”
　　天帝：“你是不是觉得你是文员，这跟你没关系？”
　　H上仙：“……并没有。”
　　天帝：“你身为天庭一员，保护仙界和平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
　　H上仙：“哦。”
　　天帝：“魔族此次来势汹汹，是倚仗魔胎的魔气，所以——”
　　H上仙：“等等，你说谁？”
　　天帝：“魔族，就是魔帝和他的——”
　　H上仙：“后面。”
　　天帝：“不不不，跟魔帝的后面没关系……”
　　H上仙：“你脸红个屁，我问的是，你刚刚说了魔胎？？”
　　天帝：“对啊。”
　　H上仙：“不可能！”
　　天帝：“年轻人，镇定点，不要方。”

　　H上仙脑子有点晕，团团好端端呆在他们凡间的家里，怎么还会跟魔族有联系？
　　天帝继续道：“仙胎刚化形不久，还需要磨练，我打算先让你去先锋队，探一探魔胎的实力。”
　　H上仙：“我只是个文员。”
　　天帝：“你与仙胎相处甚久，只有你了解他们这些天胎的特点。”
　　H上仙：“你这样做会不会给人一种钦定的感觉？”
　　天帝：“只有提供多一点魔胎的资料，才能让你的圆圆在大战的时候胜算更大。”
　　H上仙沉默。

　　在仙胎降临之初，司命就说过仙魔相克，两者不能共存，所以仙胎和魔胎注定会有一战。
　　道理他都懂，但团团圆圆之于他，无异于左手和右手。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见团团一面，弄清楚那个黑衣青年到底是怎么想的。

　　行军途中，他在的先锋营都在议论魔胎。H上仙的眉头皱得死紧，高冷指数蹭蹭蹭上升。
　　当他跟仙界斥候一起潜入魔族大营，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魔胎，顿时风中凌乱。
　　斥候小兵：“魔胎原来长这样啊……”
　　H上仙：“梳二八头。”
　　斥候小兵：“有点帅，但就是粗犷了点……”
　　H上仙：“左边络腮胡比右边长了一截。”
　　斥候小兵：“头上居然是牛角，我以为会和圆大人一样是龙角……”
　　H上仙：“左边牛角的花纹颜色比右边的淡太多，是不是纹一半没墨了？”
　　斥候小兵心里狂喊，夭寿啦！上仙大人左眼高兴，右眼嫌弃，变大小眼了！

　　H上仙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
　　团团和圆圆都是同一条小黑龙。
　　看来作业还是太少了。
　　斥候小兵心里继续狂喊：夭寿啦！上仙大人左边眉毛上扬，右边眉毛皱成一团，变上下眉了！

　　他怒气冲冲跑回凡间小屋，黑衣青年居然还在中轴线的石桌上写着什么。
　　H上仙：“团团还是圆圆，我想听你解释一下。”
　　青年：“等一下。”
　　H上仙：“等个屁。你起来。”
　　青年：“我毕业论文还差最后一段结尾。”
　　H上仙憋着一口气发不出来，但身为家长的使命感还是让他生生忍了下来。

　　他好奇地看了下青年的论文标题，顿时恨不得自戳双眼。
　　——《论双修对仙魔天胎两系术法施展及可持续发展的利弊》

　　H上仙：“你这样能毕业？”
　　青年微笑：“哥哥不用担心，我的论文指导老师就是校长。”
　　上仙大人决定下次见到校长一定要把他暴打一顿。

　　等青年把论文写完，H上仙已经无聊到把晚饭都布置好了。
　　青年看着一桌丰盛的晚饭，满脸的感动让上仙大人感觉到了淡淡的羞愧——隔壁刚开的小店外卖五折呢。
　　还没等H上仙说话，青年已经把他最爱的红烧肉夹到了他碗里最中央的位置，分毫不偏，语气中带了点委屈，“为什么哥哥当时会以为我和魔胎长得一样呢？”
　　H上仙表面严肃，内心抓狂，都是天帝的暗示！
　　“明明是哥哥自己认错了人，为什么还要来怪我？”
　　“……”
　　“我比谁都努力地在学化形，整整十年都不敢丝毫分心，连最心爱的哥哥都不敢想，就是为了早点毕业好跟哥哥你继续生活在一起。但我化形之后回家，却看到了什么？空荡荡的屋子，连院子里的落叶堆都不对称了，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H上仙默默地吃了口红烧肉。

　　“如果不是天帝告诉我你是下凡历练，我真以为你不要我了，”青年对称又湿漉漉的双眼看着他，忧伤得仿佛就要有泪水溢出，“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是不是觉得甩开我这个麻烦，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H上仙扶额。
　　“我化成人形第一次见到哥哥，怕你认不出我，又怕你认出我却讨厌我。你开口，却把我错认成魔胎……”他垂眼低头，“其实当时，无论哥哥说什么，我都会认下来……后面想告诉你真相，却又再也开不了口了。”

　　屋内诡异地沉默了一分钟。
　　H上仙：“咳，我们来谈谈现在的战况吧。”他避开青年的眼睛，赶紧把他们查到的魔胎资料给小黑龙看了一遍。
　　H上仙：“按照这样的情况，你对付魔胎，有几成把握？”
　　圆圆：“这么丑的脸怎么会梳二八头？”
　　H上仙：“……”
　　圆圆：“络腮胡的长度也不一样！牛角的花纹颜色也不对！眉毛左粗右细！左下的牙齿是歪的！耳钉居然只打一边！戴的项链居然是不规则多边形！哥哥，你的眼睛还好吗？”
　　H上仙：“咳。”
　　圆圆：“五成。如果……嗯哼的话，至少能八成。”
　　H上仙：“？？”
　　青年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道：“双修啊。”
　　H上仙差点喷出一口血，顿时想到了那篇诡异的毕业论文。

　　圆圆：“哥哥不是也看了吗，双修对于仙魔胎都有奇效——”
　　H上仙：“等等，你论文数据是怎么收集的？你跟谁双修了？？”
　　圆圆：“没有没有！是校长给的！”
　　H上仙：“他哪儿来的数据！”
　　圆圆：“天胎每隔一万年就会降世一次，校长给的都是前几届前辈的手札。”
　　H上仙：“你还没毕业！双修什么鬼！”
　　圆圆：“对于仙胎来说，化形就是成年了啊。”
　　H上仙：“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帮你找个对象双修？！太禽兽了！”
　　圆圆：“哥你别那么激动，眉毛都不对称了……我没让你帮我找其他人……”
　　H上仙：“那你怎么双修？”
　　圆圆：“为了世界和平，哥哥……能不能帮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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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黑

　　H上仙惊呆了。
　　H上仙的三观要重组了。
　　H上仙觉得这辈子最大的错可能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蛋一眼。

　　等他反应过来，桌子已经被自己掀掉了。
　　青年阴沉着脸，周身的戾气也在瞬间加重了。
　　H上仙迅速冷静下来，声音镇定，“让我想想。”
　　青年原本紧绷的神色一松，温柔道，“好。”

　　等H上仙回了房间，第一时间联络了天帝，施术时手都在抖。
　　天帝：“爱卿可知私自叛逃可是重罪？”
　　H上仙：“我把魔胎的资料拿来给圆圆看了。”
　　天帝：“哦。”
　　H上仙：“他说要打败魔胎，要双修才有八成胜算。”
　　天帝：“哦。”
　　H上仙：“哦哦哦哦你个头。”
　　天帝：“他说的没错啊。”
　　H上仙：“双修之术只对凡人修行有效。”
　　天帝：“他是仙胎，本来修行方式就跟我们不同，这点皇家学院校长早在一万年前的期刊杂志上就写过论文了。”
　　H上仙：“……那他为什么戾气这么重？”
　　天帝：“天胎本就跳出三界之外，胎中带煞，如放任其成长，则日日受戾气侵扰，迟早走火入魔，自爆而亡。你体内含天地间最正宗的浩然之气，有你滋润，仙胎自然可以顺利长大，不受戾气之苦。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非得让你去养他？”
　　H上仙：“可你特么没说是让我养媳妇，我一直把他当弟弟啊。”
　　天帝神色微妙地笑：“所以，今天你这么火急火燎地召唤我，是因为他想上你？”

　　H上仙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怒挂视频。
　　天帝又重拨了过来，“爱卿，为了世界和平，牺牲一下小我，有何不可。”
　　“少直男说话不腰疼，”H上仙恼羞成怒，“我要是跟他双修，以后我们俩再碰到心爱之人，要如何自处？”
　　天帝想了想，接了三方通话，对另一头的司命星君道，“你查查他跟仙胎的姻缘。”
　　司命掐指一算，“天作之合，如不交配，十世单身狗。”
　　H上仙冷笑道，“连司命都屈服于统治者的淫威之下，呵呵，贵庭药丸。”
　　天帝啧啧两声，“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谁能十世单身这么惨。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验证一下。”
　　H上仙抱着手臂，继续冷笑，“编，继续编。”
　　司命嘿嘿一笑，瞬间领悟，“上仙听我慢慢道来，前些日子开战在即，很多武将都表示要下界投胎渡劫以增加修为，但时间紧迫，且大家下界如若发生什么意外陨落了，可就太得不偿失了。为此，天庭斥巨资开发了一批法宝，叫模拟人生壶，壶中一日便能过完一世，真实高效，安全可靠，对心境锤炼可是大有益处。如上仙不信司命所言，何不进壶十天，好好体验呢？”

　　十天后。
　　H上仙从壶里出来，回想了十世单身狗的日子，顿时觉得心有点累。
　　天帝：“怎么样，想通了吗？”
　　H上仙犹自挣扎：“可我十世都是直男。”
　　天帝：“你确定？”
　　H上仙：“这有什么不敢确认，我第一世是狼人部落的族长，如果不是部落有变故，我迟早会拥有我的狼后。”
　　天帝：“可你还是被虎族部落给俘虏了。”
　　H上仙：“那只是意外。”
　　天帝：“虎族族长对你不好吗？”
　　H上仙突然沉默了。
　　天帝：“统一了整片大陆的族长，每天都亲自照顾病弱的你，直到你死掉都没有一个伴侣，你一点感想都没有？你还不知道吧，你死了之后没多久他也死了。”

　　H上仙：“那是因为我小时候救过他……好吧，不说这个，第二世我可是有一个未婚妻的，如果不是外星人入侵，我身为帝国将军出征战死，我就可以娶她了。”
　　天帝：“你的未婚妻早在你出征前一天跟人私奔了，你的副将怕影响你情绪给瞒了下来。还记得他最后为你挡枪想说又没说的那句话吗，就是这件事。你居然还想着都没见过几面的未婚妻，为你而死的副将在天堂看着你呢。”
　　天帝的左眼写着渣，右眼写着男。
　　H上仙：“他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又都是同一个班，男生之间就没有纯洁的友谊吗？……那第三世，第三世我可是个纯粹的阿尔法，为了救我心中的欧米茄女神死去，这够直了吧？”

　　天帝叹了口气：“你的女神根本不是欧米茄，是个纯粹的阿尔法，她一直骗你是为了跟你结婚抢夺你的家产。你还记得你的养子吗，你真以为他是天生体弱所以早早死去吗？那个女人怕他分你的家产，每天在他的药里动手脚，他早就察觉，可怜的孩子，大概知道自己本就时日不多，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所以选择不揭穿真相……当初你赌石发家可都是靠你养子的眼力，你们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你要选择性遗忘吗？”
　　天帝的左眼写着禽，右眼写着兽。

　　H上仙几乎要崩溃：“每一世只要有男人对我好都要被你说弯，那我第十世呢，寺庙修行，一心向佛，没有一个交好的朋友，够清心寡欲了吧？”
　　天帝遗憾地说：“朋友，你还记得你养的那只狗吗？”
　　H上仙：？？！！！！！！
　　天帝：“那只狗是妖精所化，幼时被你救过，成精时许愿要陪你一生一世，直到你死去都守在你的坟前不肯离去。嗯，那只狗是公的。”

　　H上仙表示他想静静，随便哪个静静都好，只要是女的就行。
　　结果天帝开始补刀，“你知道吗，模拟人生壶，是可以联机玩的。当然，联机也不一定能遇到，除非是上天注定。”
　　H上仙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看着天帝。
　　天帝使出了会心一击：“每一世陪伴你的那个人，都是你家圆圆。”

　　模拟人生壶是没有前世记忆的，也没法作弊。
　　H上仙眼神迷离，一会儿想到虎族族长温柔的照料，一会儿想到与副手并肩作战的默契，一会儿想到养子充满鼓励的微笑……甚至想到了冷清寺庙里，午夜醒来时大狗温暖的皮毛。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甜甜的，钻进了他的心。
　　一如当年那颗一直努力变得圆润的蛋。

　　他走出屋子，比他稍高的青年正站在庭院中微笑着看着他。
　　阳光从他头顶正中央照下来，全身从上到下无比对称，十万分顺眼。

　　于是，仙胎圆圆顺利打赢了魔胎。
　　从此，双修不止，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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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世（1）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今天是新任探花郎，首辅大人次子林暮的好日子。

　　出身世家，文采斐然，少年成名，十九岁第一次下场就被皇上钦点探花，并赐婚与三公主成婚。

　　今天正是林暮与三公主成亲的日子。



　　林暮喝得半醉，面上却无半点异像，依然保持得体的微笑。他走向喜房，步伐稳健，不急不缓。从小被父亲评为少年老成的他，此刻除了心跳稍微有些快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同。

　　他并没见过三公主。

　　他所听到的传言是，三公主从出生起就娇弱多病，连平常的宫宴都不出席，这也正好让她避过两年前的宫宴兵变，成为目前唯一存活的成年公主。

　　成了他的妻子。



　　林暮看着喜床上端坐着的新娘，感觉她的身形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娇小。他拿着喜秤挑开盖头，新娘缓缓抬起头。

　　喜烛微光下，佳人端坐，肤如凝脂，眼睛又大又圆，眸色清亮，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

　　又可爱又美，还非常对称。



　　那一瞬间，林暮好像听见心口深处传来奇妙的声音。

　　咚，咚，咚。

　　那是，心动的声音。



　　两人仅对视一眼，新娘就低下了头。

　　林暮屏退左右，拿着合卺酒，缓缓道，“公主，请。”

　　新娘抬起头，脸上却并不是林暮以为的娇羞，而是有些忐忑紧张。

　　她没接酒杯，反而站了起来。

　　突然发现这位三公主居然比自己高一点点的林暮：“……”



　　公主起身看了下四周，确认没有人后，忽然朝林暮跪了下来。

　　林暮退后一步，皱眉道：“公主这是何意？”

　　三公主：“我想跟林大人坦白一件事。”

　　她的嗓音有些低沉，并不像一般女子那般柔细。



　　林暮：“何事？”

　　三公主：“我是男的。”

　　林暮：“……”

　　林暮：“？？？”

　　林暮：“！！！”



　　三公主：“我出生时正值先皇夺嫡，为了保命母妃只能把我男儿之身瞒住，假借病弱活下来。这么些年形势一直很紧张，皇兄继位后的动作您也知道，我若暴露，必没有活路。”

　　林暮：“……”

　　三公主：“这场赐婚太过突然，皇兄并没有过问我的意见，等我知晓的时候已昭告天下，我只能……抱歉。”



　　林暮觉得大概是今天喝醉了，出现了幻觉。不然为什么会给他安排一个男人当妻子？

　　三公主见他没有反应，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角，抬头，瞪着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林哥哥，此事是我的错，但……能否为我继续保密？”



　　被那种无辜小动物眼神望着，整个人都萌化的林暮撇开头，坐下，揉了揉额角，“这样的事，如何能瞒住？”

　　三公主：“放心，只要您不说，这世上不会有人看出我的伪装。”

　　林暮：“可是你比我高！”

　　三公主：“……那个，妻子高一些，也没什么吧。”

　　林暮：“哦。”

　　三公主跪在地上默默看他。

　　林暮：“……你先起来。”



　　三公主镇定了不少，起来坐在他对面，接着说：“至于今后，我母妃原是南边部落族长之女，一年前我就与我外公取得了联系。原本打算三个月后趁南巡时假死逃跑，却不想突然被赐婚……林哥哥请放心，我已打听到，皇兄南巡时会带上你我同去，届时按照原计划，我还是可以假死的。”

　　林暮：“哦。”

　　三公主：“您怎么了？”

　　林暮：“没什么。”

　　三公主：“您不要生气不要哭……”

　　林暮：“谁特么哭了？？？”

　　三公主：“我哭我哭。”

　　林暮：“……”

　　三公主：“总之这三个月，我就仰仗林哥哥了。事成之后，我外公会备重金酬谢。”

　　林暮：“……你去那里，会如何？”

　　三公主：“我母妃是外公的独女，只有我这么一个血脉，所以会好好待我。”

　　林暮：“哦。”



　　三公主说完了一切，心情大好，直接拿起酒杯，新娘喜服也挡不住他举止间的洒脱，他眼眸弯弯，笑起来有淡淡的梨涡，“林哥哥，这杯酒我敬你，希望合作愉快。”

　　看着他脸上对称梨涡转不开眼睛的林暮：“……”

　　三公主：“林哥哥可以叫我阿圆，您比我年长一岁，以后我就叫您‘哥哥’，如何？”

　　眼睁睁看着自己娘子变弟弟的林暮面无表情端起酒杯：“……好。”





　　第二天林暮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亮。他刚准备起身，才发现腰上和腿上都被压住，不由得全身一僵。

　　昨天……真的不是梦啊。

　　林暮心里苦。

　　但是林暮不能说。



　　不过，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公主弟弟”的睡姿会这么差？

　　昨晚翻来翻去的，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认床。后来林暮是去柜子里把一床被子又翻出来垫在他身下才安生。然后没一会儿他又说手冷脚冷被窝冷。那还能怎样？都是男人，林暮只能让他跟自己睡一个被窝里。

　　结果还被他手脚并用缠了个结实。

　　难怪昨天梦见自己被渔网网住了。



　　林暮去院子里打了套拳法，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阿圆缩在被子里，伸出头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还有一小撮不老实的头发跑出来在头顶上摇一摇。

　　又无辜又可爱又对称。



　　如果说昨天的新娘妆突出了少女的娇媚和柔美，让林暮的直男心脏漏了一拍。那今天这卸了妆之后的少年扮相给他的冲击似乎更大。

　　男孩子这么卖萌真的好吗？一直想要个弟弟但却只有哥哥的林暮制止住了自己想过去摸头的手，心里想着，他比你高，他比你高，不要被骗了。

　　阿圆：“哥哥早。”

　　林暮摸摸他的头，“早。”摸完之后偷偷看着自己胡来的左手默哀。

　　阿圆笑眼弯弯，“您平时都起这么早呀？外面冷不冷啊？”

　　“嗯，冷。”



　　林暮说完转身，正准备叫人备早饭，却被人拽住了衣角。力气不大，如果不是他习武感官灵敏，估计都察觉不到。

　　“怎么了？”

　　阿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哥哥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林暮：“生什么气？”

　　阿圆：“骗你是女孩子，晚上还不好好睡……”

　　林暮：“……没有。”

　　阿圆：“可我觉得哥哥不喜欢我。”

　　林暮：“……没有。”

　　阿圆：“那就是喜欢啦？”

　　林暮：“……”

　　阿圆默默看着他。

　　林暮：“起床，吃饭。”

　　阿圆：“……哦。”



　　林暮的生母早逝，父亲也并未再娶，家里人口简单，哥哥嫂嫂都不是计较的人，早就说好晚一些再去拜见喝茶，林暮也就没打算催促阿圆。

　　阿圆自带的贴身宫女显然也知道他的秘密，处处小心翼翼，每次经过林暮身边感觉都要抖几抖。

　　阿圆自己倒是没有昨天的拘束了，梳洗完毕还特别熟练地让手下给他上妆。



　　默默围观的林暮：“……”

　　阿圆注意到他的眼神，赶紧说，“其实这些我都不熟悉，都是她们给我弄的。”

　　林暮：“哦。”

　　宫女：“公主，您看这个颜色可以吗？”

　　阿圆：“石榴红太老气了，换成樱桃红。”

　　林暮：“……”

天黑等下雨

第4世（2）

化完妆之后，少年又一下子变成了少妇。林暮看着他没有梳京城最流行的坠马髻，而是换成了对称可爱的百合髻，瞬间觉得顺眼不少。



　　阿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敬茶，他的声音偏低哑却并不显得突兀，举止大方，有一股可爱机灵劲儿，让林首辅很满意。

　　他一直觉得自家小儿子太冷漠，没有烟火气，三公主虽然以前听说身体不好，今天看上去却是元气满满，眉眼弯弯，像个讨喜的年画娃娃。

　　更重要的是，虽然林暮今天仍然全程面无表情，眼神却从未从他的小妻子身上离开过。

　　反正大儿子已经走了仕途，自己算是后继有人。那么小儿子成为驸马，今后当个闲职也没什么关系。林首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眯眯地把一个大红包给了公主儿媳。





　　皇帝前两年清算砍了几个自家兄弟，现在只剩下一个没有威胁的病弱公主，自然要赏赐丰厚些以示仁厚。

　　于是阿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整理他的嫁妆，还特意拉着林暮一起对着清单整理。

　　阿圆悄悄凑过来对他说：“这些以后都是你的。”

　　林暮：“……”



　　他把阿圆领到一边，偷偷揉了揉泛红的耳朵，“你不必如此。”

　　阿圆无辜地看着他：“我到时候假死，这些当然就是你的啦。我外公比较穷，他那份比较少，所以你就拿好这些。”

　　林暮：“……”老婆太实在了怎么办。



　　“再说，翰林院那个地方虽然清贵但是特别穷，你现在因为我当上驸马，注定没法在朝堂大展拳脚，估计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这些就当做是补偿呗，”阿圆眨眨眼，“反正又不是我出的钱。”

　　被老婆嫌弃穷了怎么办，在线等。



　　“我林家虽比不得京城豪门，但不至于需要贪图妻子的嫁妆过活，”林暮严肃道，“我答应助你，乃是出于道义，毕竟这种事情你也是迫不得已。但若把这看成一笔交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林暮了。”

　　阿圆呆呆地看着他。

　　林暮看到他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太重了，正想补救，就听到阿圆小声地说，“哥哥，你这样说话，好好看啊。”

　　林暮：“……………………………………”

　　耳朵又一次红了起来。

　　林暮：“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什么？”

　　阿圆点头：“懂了懂了，那哥哥你喜欢什么形状的砚台？你看，我这单子上……”

　　林暮：“……”



　　新任驸马爷把公主老婆扯到了院子里，“第一天应该带你熟悉场地。”

　　阿圆：“哦。看来你家很大。”

　　驸马：“……”

　　阿圆：“？”



　　一炷香之后。

　　驸马：“嗯逛完了。”

　　阿圆同情地看着他，“哥哥，我每天绕着宫里跑一圈就能锻炼好身体了，你这起码要跑十圈吧。”

　　他的眼神里明晃晃挂着“难怪长不高”的意思。

　　林暮心里咬牙：这跟身高没有一点关系好伐？



　　“少爷，老爷有事叫您去书房一趟。”

　　林暮疑惑地皱眉，转头看阿圆。

　　阿圆挥挥袖子，笑道，“驸马请自便。刚刚宫里送来了一些水果，正好可以在刚刚路过的亭子里面吃。”

　　林暮心里有点怪异，大冷天的，这个晚上哭着喊冷的小公主要在四面透风的凉亭里吃水果？不过想想父亲也许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转身跟着小厮走了。



　　三公主身边宫女小陶凑过来低声说，“主子，她快到亭子了。”

　　阿圆挑挑眉，笑容竟带有一丝痞气，“走。”





　　林暮来到书房，林首辅正在里面处理公文，见到小儿子进来，忙停笔道，“你怎么来了？”

　　林暮：“……”

　　回头看小厮，小厮抖了抖，“是李侍卫通知我的。”

　　——李侍卫，三公主陪嫁护卫队的队长。

　　林暮抽了抽嘴角，瞬间想到了什么，问小厮，“今天谁来了？”

　　小厮战战兢兢：“您的姨母和王姑娘。”



　　林暮想起方才他临走前阿圆的笑容，赶紧朝凉亭的院子走去，内心忐忑。

　　王姑娘，他的表妹，青梅竹马，温婉可人。

　　三公主，他的妻子，男扮女装，只会卖萌。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他安慰自己，不会的，三公主很快就要离开，应该不会为难表妹。

　　——咦，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吃亏的一定不会是阿圆呢？



　　还没等到他迈入院子，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琴声。

　　那不就是表妹前段时间借住他家时，每晚吵他看书的声音吗？

　　而当他站在凉亭前，看着他新上任的老婆非常享受地躺在美人椅上吃着水果，他的丫鬟还在旁拉了个屏风。而他温柔婉约的表妹，正在凉亭前专心抚琴。

　　明明是寒风四溢的院子，两位美人时不时相视一笑，一个听，一个弹，竟有一种琴瑟和鸣的感觉。



　　林暮：“……”

　　阿圆看到他，笑眯眯招了招手，“驸马哥哥快来快来，与我一同欣赏这天籁之音。”

　　林暮瞟了一眼表妹，却看见她两颊微红，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在古琴和阿圆身上流连。



　　面无表情走过去，坐在阿圆身边，低声道，“你想干嘛？”

　　阿圆也低声：“如果不是我皇兄赐婚，你的妻子应该就是她吧？”

　　林暮：“……所以？”

　　阿圆无辜道，“我三个月后就要走了，帮哥哥考察一下，不行吗？”

　　林暮心里想着行个屁，嘴上说，“哦。”

　　阿圆：“这位姐姐人长得美，还会弹琴，身材也不错，你看那腰那……”

　　林暮：“看你妹。”

　　阿圆：“哎，我这是纯学术的讨论，你不要害羞嘛，都是男人我懂的。”



　　感觉自己头上长了一大片草原的林暮站起来，跟亭子里的表妹道，“妹妹，我听说姨母在找你，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王表妹竟是先看了下阿圆，见他点点头，才道，“多谢表哥提醒，我这就去。”

　　她来到阿圆前面，行了个礼，“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琴音有所不足，终日思索却毫无进益。今日若不是得公主提点，不知还要绕多少弯路……”她顿了顿，又期盼地看着阿圆道，“我明天还能来拜访公主吗？”

　　林暮：“……我们明日要进宫，怕是没有时间。”

　　表妹垂下眼眸，无比失望地走了。



　　林暮：“你怎么做到的？”

　　阿圆：“我家隔壁就是皇家乐队，听多了也就会了。”

　　林暮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阿圆塞了颗果子堵住了嘴，他笑眯眯道，“驸马要听听吗？”

　　林暮：“听什么？”

　　阿圆整了整衣裙，坐到古琴前，长袖一扬，缓缓弹奏。



　　林暮听得失神。默默想，这倒是比表妹弹奏得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如果当年借住在他家弹琴的是阿圆而不是表妹，自己应该能考个状元。

天黑等下雨

第四世（3）


第二天要去皇宫，回门日。

　　天还没亮就得爬起来，阿圆坐在床前蔫蔫的，眼睛都睁不开，那头顶的一小撮短发也耷囧拉下来，无精打采的。

　　林暮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脸帕，帮他擦了擦，哄道：“就去溜一圈回来，你还能睡个午觉。”

　　阿圆眼睛还是没睁开，却准确无误拉住了他的袖子，他几乎是在用气音软囧软说道，“哥囧哥，可不可以……不去啊。”



　　林暮猝不及防被撒了个娇，萌得帕子都差点掉下去，赶紧糊上了他的脸，“说什么胡话，赶紧起来穿衣服。”

　　阿圆痛苦地哼哼两声，“我十八年来都没有起这么早过……”

　　林暮安慰道，“就这一天嘛。”

　　阿圆：“不想起。”

　　林暮：“乖。”

　　阿圆：“不要起。”

　　林暮：“这样吧，下午带你出去玩？”

　　阿圆猛地睁开眼睛，圆溜溜的眸子亮得发光，“去哪儿玩？”

　　林暮心想他果然是被困在宫里久了，听到玩的就这么兴囧奋：“西城怎样？那边有很多吃的玩的。”

　　阿圆：“哦。”

　　林暮：“怎么？”

　　阿圆：“没什么，去吧。”



　　无论是皇帝还是后宫嫔妃们对阿圆这个不受宠的公主都没什么兴趣，所以他们早上的拜访也还算顺利。

　　阿圆全程低头装娇羞装柔囧弱，毫无违和感，一个早上说的话不超过十句，看得林暮叹为观止。



　　出宫之后，他们回到林府。林暮拿了一套男装给阿圆。

　　阿圆瞪大眼睛：“这……”

　　林暮笑道：“会穿吧？”

　　阿圆：“可是……”

　　林暮：“我有许多笔友，遍布天下，每次若有人来到京囧城我都会一同陪玩。所以你只管换上便是，不会有人疑心的。林府的人你更不用担心。”

　　阿圆接过衣服，若有所思：“哦……哥囧哥的笔友有很多吗？”

　　林暮：“也没很多，一二十个吧。”

　　阿圆：“……”

　　林暮：“嗯？你怎么把衣带扯断了？？”

　　阿圆面无表情：“手滑。”说完就回屋里换衣服了。

　　林暮抽囧了抽嘴角，为什么衣带能这么容易被扯断？这真的符合力学原理吗？



　　换上男装的阿圆显得十分英武不凡，举止不带一丝娇柔，站在林暮身边高一个头，反而倒是像他的兄长一样。

　　这让林暮有点不习惯。

　　有种想跳起来把他按矮一点的冲动。



　　两人并肩走在市集上。

　　中午饭还没吃，林暮指了指不远处的飘香居，“这家的烤鸭不错，中午吃这家怎么样？”

　　阿圆：“哥囧哥跟上个笔友也是在这儿吃的？”

　　林暮：“……”

　　阿圆指了指旁边的小摊，“这家酸汤鱼做得很地道，我们去这家吧。”

　　林暮突然有种跟着老司机进城的感觉：“……好。”



　　阿圆带着林暮走进店里，小二迎上来，“矮油，贵客贵客，元少爷您又来啦。”

　　林暮：“……”

　　阿圆点头，“老规矩，两人份的锅，少辣，多放点酸汤。”

　　小二：“好嘞！”

　　阿圆：“再去隔壁打二两米酒，他们今天送花生对吧？”

　　小二：“没错！”

　　阿圆：“行吧，你去吧。”



　　两人落座。

　　林暮：“你对这里很熟？”

　　阿圆：“还行吧，也就来过那么一二十次。”

　　林暮：“……你一个人？”

　　阿圆：“我没那么多笔友可以陪，只能一个人来啊。”

　　林暮：“……”

　　阿圆：“怎么？”

　　林暮：“你为什么可以出……门？”

　　阿圆：“哦，我轻功还行，偷偷飞出来的。”



　　一个十八年都没早起过的小公举，会轻功？

　　林暮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玄妙。



　　菜很快上来了，阿圆夹了一块鱼肉给他，“我母亲从前武功很厉害的，所以我也还不错。以前在家里呆久了郁闷，就会随便挑一天飞出来，在前面广囧场上喂喂鸽子。”

　　林暮麻木地吃了口鱼，猝不及防被酸得腮帮子一僵，五官都被挤成了一团。

　　阿圆：“哈哈哈哈哈哈！”

　　林暮骂道：“闭嘴。”但看到一直绷着脸的小公举终于笑了，脸颊两边的梨涡也对称地浮现，心里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

　　被第一口酸完，林暮觉得胃口大开，两人很快把鱼都消灭完了。



　　两人吃完饭，又在街上逛了逛。

　　林暮：“本来想带你去游个湖，不过既然你对这边这么熟……”

　　阿圆：“那就去游湖呗。”

　　林暮默默等了一下，没有等到他说“哥囧哥是不是也带上个笔友来游湖了”，总算放下心来。



　　他们坐的是一艘小乌篷船，此时天气还算冷，湖面上的船只并不多，因此能清晰地看见几艘花船，船上的姑娘们应该是刚起身不久，还没开张，湖面显得安静。

　　两人面前摆着一张小几，放了两壶酒。林暮说些京囧城的趣事，阿圆则托腮认真看着他，时不时笑着附和几句。

　　忽然船外飘来一阵喧闹声，只听见一个女子扬声道，“可是元少爷来了？”

　　两人回头，就见一艘花船正好靠在他们旁边，几个女子凑在船沿上看他们，不，准确的来说就是在看阿圆。

　　阿圆：“……”紧张地扭过头去看林暮。

　　林暮木着脸，心里呐喊道，原来这小子真的是老司机啊啊啊啊啊！



　　阿圆站起来与那边说了几句，将他们打发走，又凑过来，小心翼翼道，“哥囧哥知道的，我对音律还算擅长，有次无意中指点了她们几句……”

　　林暮：“哦。”

　　阿圆转了转眼睛，“我和她们的关系，也有点像笔友啦。”

　　林暮：“……”觉得腮帮子又酸了怎么破。





　　林暮觉得自己婚前婚后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夏天也被人抱着睡有点热之外。不过同囧僚们却是一致说他气色好多了——能不好吗，天天吃饭的时候被阿圆用期待的眼神盯着，吃下各种皇宫赏赐的药膳补品。

　　阿圆的理由是，如果这些补品没有被吃掉，宫里一定会起疑，所以只能两人共同分担。

　　好是挺好，就是补多了之后常常早上醒来会比较……尴尬。

　　幸好阿圆从来不早起。



　　虽然林暮是个闲职，不过林首辅也会找点事儿让他处理，一旦跟阿圆提起，就可以听到许多皇家或大臣的八卦，让林暮大开眼界。

　　有时候两人也会在清场后，在院子里比试两把。阿圆的武功比林暮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些。而在林暮上班的时候，阿圆就在家养养花种种草，偶尔也会跟他打个招呼，偷偷飞出林府。林暮对此没有囧意见，也没过问。

　　总之，在林暮看来，除了不能上之外，阿圆称得上是一个完美的妻子了。

　　而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天黑等下雨

第四世（4）
皇上的南巡名单早就定好，因三公主母妃为南方部落族长之女，故而也加上了她。此次的路线是从水路南下，而等林暮上了船才发现一件事。

　　他晕船。



　　躺在床上，感受到晃悠悠的船，林暮的脑袋昏昏沉沉。

　　阿圆则是尽职地扮演与驸马恩爱非常的公主，在他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林暮：“我们到哪儿了？”

　　阿圆：“已经过了盐城，还有两天就到了。”

　　林暮虚弱地抬起手，旁边侍女上前，等待他吩咐。

　　阿圆则淡定地替他整了整袖口，保证两只手的袖子褶皱度一样。林暮满意地放下了手。

　　侍女：“……”

　　林暮：“我记得附近有一些水贼，你当心些。”

　　阿圆：“放心，我会保护你。”

　　林暮：“……”

　　阿圆看了看四周低头的侍女们，清了清嗓子握着他的手，“……最心爱的妻子。”

　　林暮：“……”完全没感觉到圆回来。

　　阿圆正想继续说点什么维护他家驸马高大伟岸的形象，结果船突然开始大力颠簸起来。



　　船外人声混乱，依稀听见有人大喊：“水贼来了！”

　　林暮：“……”

　　阿圆：“……”

　　众人：“……”



　　还没来得及反应，船身就传来断裂声，阿圆瞬间抓紧林暮，“谁会水？”

　　除了林暮，大家都举起了手。

　　林暮：“……”

　　阿圆镇定对众人道：“做好下水准备，保命为上，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们。”

　　林暮虽然连日晕船昏昏沉沉，但听到阿圆的语气还是一惊，边从床上起来，边低声道：“你是说……”

　　阿圆还想说什么，船身却晃动得更厉害了。眼看着就要沉船，他果断揽住林暮的腰，指挥着众人出了船舱。

　　他们这次出行并没有大张旗鼓，一共就三艘船，一艘皇帝的，一艘重臣的，还有他们这艘都是女眷的。林暮还是晕船晕得太厉害才被阿圆主动要过来的。



　　而此时四周却是围了大大小小十来艘船，其中以皇帝那艘最多，侍卫和水贼已经交上了手，那些水贼的兵器统一，还有弓箭手。

　　他们这艘更是早就被水贼包围。敌众我寡，船身还摇摇欲裂，林暮低声道，“这不对劲，他们人明明这么多，为什么还要凿船？”

　　阿圆表情也很凝重，他们对视一眼，显然都知道对方懂了。

　　下手狠辣，不想留活口，这群水贼，真的是水贼吗？



　　阿圆低声道，“待会儿抓紧我。”

　　林暮：“？？？”

　　说话间，他们这艘船的侍卫已经抵抗不住，几个水贼提着刀就朝他们走过来。

　　阿圆：“跳！”

　　林暮：“等——”



　　……



　　林暮是被一阵药香弄醒的。

　　昏暗灯光下，床前的男人正端着一碗药，轻唤道，“哥哥，哥哥？”

　　林暮：“……嗯。”

　　阿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大夫骗我呢。”

　　林暮看看四周，不像客栈，倒像是个民居，“这是……”

　　阿圆此时已经换了男装，下巴冒出一圈青色的胡茬，显得有点颓废，但那双大眼睛中透出的喜悦却还是那么熟悉，“你已经昏迷一天了，先喝药。”



　　他将一头雾水的林暮扶起来喝药，继续道，“我们落水后你就晕过去了，我带你逃出来了，我猜得没错，”他声音沉了下来，“诚王反了。”

　　林暮：“？？？”

　　阿圆：“我看到他的谋士在水贼的船上，大概是想伪装意外把皇兄杀死。可惜棋差一招，皇兄还是逃掉了。现在我们在湖城，是他的地盘，虽然诚王还未公开搜捕，但还是万事小心。此处是我外公手下的房子，有点简陋，不过特殊时期，哥哥且忍忍，等后天外公的人来接应，我们就走。”



　　信息量太大，林暮感觉自己脑袋更疼了。当时晕船晕得厉害，只记得他们弃船落水，一片混乱，但搂在他腰上的手却从来没有放开过……

　　林暮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他，“你受伤了。”

　　阿圆的笑容一顿，“……没有啊。”

　　“伤哪儿了？我看见那支箭——”

　　“哥哥想看吗？”阿圆的笑容变得似乎有些危险，他站起来，手放在衣襟处看着他。

　　林暮：“……”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林暮还是坚持点了点头。



　　阿圆叹了口气，把衣服解下，林暮瞪大了眼睛，却发现他裸露的胸膛上，光滑得什么都没有。

　　阿圆笑眯眯道：“怎么样，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林暮：“……”

　　阿圆：“如果不放心，还可以摸一摸哦。”

　　林暮：“闭嘴。”

　　阿圆：“哦。”

　　林暮：“你转过去。”

　　阿圆得意的笑容停住，一脸无奈转过身去。

　　林暮倒吸了口气，阿圆光裸的背上满是伤痕，密密麻麻敷上药汁，显得狰狞可怖。



　　林暮：“怎么不包起来？”

　　阿圆：“这个药是偏方，不用包。”

　　林暮：“怕我看到？”

　　阿圆：“哥哥想多了，哈哈哈……”

　　林暮：“闭嘴，纱布在哪儿？”



　　林暮一边帮他包扎，一边问，“怎么会这么多伤，怎么弄的。”

　　阿圆不甚在意，“哦，水里也有埋伏，就挨了几刀。不过还好躲过了箭，嘿嘿……”

　　林暮：“嘿你妹。”

　　阿圆：“不过我真没想到，哥哥你晕船就算了，怎么还会晕水的？”

　　林暮：“不知道。”他又从来没游过泳。

　　阿圆：“那哥哥待会儿洗澡会晕吗？要我陪你吗？”

　　林暮：“……闭嘴。”



　　两人很快安顿下来，林暮休息了一晚恢复元气，就出去查探了一圈。

　　大街上巡逻的官兵显然多了许多，许多店铺正在接受盘查，这样下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会安全。

　　诚王是先帝的弟弟，当今皇帝的叔叔，在南边从来都安安分分的，所以也就逃过了那次大清洗。如果不是阿圆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假扮水贼刺杀圣上的主谋会是那个总是一脸笑眯眯的皇叔呢？



　　说实话林暮也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他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驸马，而阿圆则是一个毫无实权被边缘化的公主，冤有头债有主，诚王要找的是皇帝，跟他们两个没啥关系。于是他大摇大摆地去备了点干粮衣服，又去买了点药。

　　然而等到他回到家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一队人马将这个院落围住。

　　林暮背着手，镇定道：“官爷这是何意？小人可是犯了什么事？”

　　为首的军官冷冷道，“你拿着伤药，是要给另一个刺客用吗？”

　　林暮挑眉，“刺客？”

　　军官：“昨日有一男一女在诚王出游时行刺，后中箭逃脱，你敢说屋子里的人不是你的同伙？”



　　院子里的门一下子打开了，一个青年站在门口打着呵欠，醉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这么吵，大中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哎？”他看到这么多官兵显然吓了一跳，顿时缩在门边，露出个头，双眼满是害怕，怯生生道，“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呀？”

　　林暮：“……”

　　军官愣了一下，还是示意下属进去搜院子。

　　林暮走到阿圆身边，虽然知道这人喜欢演戏，但还是配合着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没事，让他们搜。”

　　无论是女装还是沾血的纱布都已被烧掉，自然没让他们搜出什么。军官有点恼火，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林暮：“兄弟。”

　　军官看了看两人一点儿都不像的脸，眉头更是皱起来，“你们在这儿住了多久？为什么你今天去买伤药？听你们口音，是京城人士？”



　　林暮还要解释什么，却被阿圆扯了扯袖子，他小声说，“算了，瞒不住的，告诉他吧。”

　　林暮：“？？？”

　　阿圆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我和哥哥是从京城私奔出来的，前两天刚到，哥哥买伤药是因为……”他脸红起来，支吾道，“因为昨晚……有点激烈啦……”

　　军官：“……”

　　林暮：“……”

　　军官面无表情地转过去看林暮。

　　林暮脸上也有一抹可疑的红晕，板着脸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断袖吗。”

军官：“……我们走。”

天黑等下雨

第四世（5）

　　等人都走光，两人来到院子里，林暮把买来的东西默默地递给了阿圆。

　　阿圆接了过去，却没有走，“哥哥你生气啦？”

　　林暮：“……为什么他们要抓我们呢？难道是因为没抓到皇上，想抓我们威胁他？”

　　阿圆：“你真的生气了啊？可这种情况下，不这样说很容易被怀疑的。”

　　林暮：“……可难道诚王不知道我们对皇上而言并不重要吗？用我们威胁不了任何人。”

　　阿圆：“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你想吃什么？”

　　林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阿圆：“你也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林暮：“闭嘴。”

　　阿圆：“哦。”

　　林暮：“……没有。”

　　阿圆：“？”

　　林暮：“没有生气，想吃鸡翅。”

　　阿圆：“好哒！我这就去！……哦对了，我猜诚王通缉我们的原因，大概是我把他们射过来的箭反手扔到了他谋士身上了。嗯我去厨房啦！”

　　林暮：“……”等一下，为什么现在才说……还有，你的武功到底是有多厉害啊……





　　两人坐着吃饭，阿圆一下子买了一堆鸡翅，在盘子里叠得高高的，林暮嘴角抽了抽，然后木然地啃起来。

　　阿圆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低声道：“外公的人明天就会到了。”

　　林暮听到阿圆的语气似乎暗含着点失落，停下了啃鸡翅的动作，“你本来就是要假死回去的，这样也顺理成章，还能正好避开这摊破事，挺好的。”

　　“如果我说，若不是这次遇袭，可能我就放弃去南边了呢？”阿圆抬头看他，很认真地说道。

　　“你……不想回去？”林暮试探着问。

　　阿圆缓缓道，“我出生在宫中，从小到大就见过我外公三次。看上去他确实很疼我，但……我并不了解他。我从未出过京城，我不知道外面会是怎样的，也不知道我会面对什么样子的人，我……也会害怕啊。如果不是想恢复男儿身，我为什么又非得放弃自己熟悉的生活，孤注一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呢？”



　　他看着林暮，微微笑起来，继续道，“我真的没想到会遇见哥哥，嫁给哥哥，在坦白了我身份之后也没有被哥哥嫌弃。你带着我去逛街，带着我游湖，带着我吃好吃的，带着我看那么多的风景，让我能在你的面前卸下面具，像一个真正的弟弟，安心享受着哥哥的爱护。这三个月，是我人生中最自在，也是最幸福的三个月。但是，这些都好像偷来的一样，因为我知道，哥哥容忍我，也是因为南巡之约。”

　　林暮皱眉，“如果你不想……”

　　阿圆摇摇头，制止他说下去，“其实我有想过，如果哥哥能主动提出让我留下来，我就不跟外公那边联系，以后哪怕要假扮女子一辈子，有哥哥懂我就够了。但……哥哥是个好人，老天都不肯让我这么自私地霸占你身边的位子，所以碰到这场劫难，让我不得不联系外公来帮我。”

　　“想留下，便留下，”林暮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没人赶你走，也没人能强行把你带走。”



　　阿圆的笑容扩大了一些，对称得赏心悦目的梨涡暗暗浮现，“我已经答应外公，回去继承他的族长之位，而他则会帮助皇上消灭诚王，也会护住你们林家。”

　　林暮猛然一惊，才想起来林家族中有位表姐前年才嫁给诚王。如果这场谋反最终是皇上胜利，按照皇帝的性格定要清算诚王相关派系，他们林家未必能逃过此劫。



　　“我走了之后，哥哥记得多吃点青菜，不要嫌弃不对称的叶子；还有看书的时候多点几根蜡烛免得伤眼睛；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把手放旁边人胸口上这样真的很容易做噩梦……哥哥还可以娶你的表妹，她的琴声虽然难听了点，但是身材那么好肯定很好生养……”

　　“闭嘴，”林暮见他越说越来劲，本来还很感动现在只想拍死他，“我林家世代忠良，不至于因一个人便垮掉，更不需要其他人的庇护，你有什么好牺牲的？你很喜欢自作主张，然后借此自我感动是吗？这样你会觉得自己很伟大吗？”



　　阿圆被林暮一通话砸下来都懵了，看着就要哭出来，“对不起，我……”

　　“都说了闭嘴，也不准哭，”林暮气道，“三个月也足够你认清我们林家人了吧？我们需要你委曲求全去一个鬼地方当族长吗？你进了我林家的门，哪怕死了都是我林家的鬼，谁准你就这样走的？”

　　“哥哥……是要我留下吗？”他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林暮没好气说道，“留留留，开心了吧。你给你外公说，我们自己想办法跟皇上汇合，实在不行就回京城。哪怕诚王成功了我也保你平安，行了吧？”

　　“哥哥……”阿圆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点哽咽了，说着就扑上去抱住林暮。但因为他比较高，身形也比较宽，所以变成了林暮被他抱在怀里。

　　林暮：“……”想打死这个糟心孩子，怎么破。



　　“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走，”阿圆开心地说，“给我外公留张字条，然后我们回京城，怎么样？”

　　林暮：“……说说而已，这里离你外公地盘最近，要救皇上只能靠他了。”

　　阿圆：“……”

　　林暮：“你该不会真的不想救皇上吧？”

　　阿圆撇过了头。

　　林暮：“……生个毛线气，你不忠君爱国你还有道理了你。”

　　阿圆：“哦。”

　　林暮：“明天见到你外公好好说。”

　　阿圆闷声道：“怎么说啊，又不去接他的烂摊子，又要他干活，哪有这么好的事。”

　　林暮：“就说你不想去呗。”

　　阿圆瞪大眼睛，“这又不是过家家！虽然我只见过我外公三次，但我肯定，我要直接这么说他肯定打死我。我们真的不能直接走吗？他见到我了我就走不掉了。”



　　林暮：“那皇上怎么办？虽然逃过了水贼，但现在还下落不明吧，没有你外公的帮助他会很危险。”

　　阿圆：“反正他真龙天子咯，肯定很厉害，而且按照他多疑的性格，未必会信我外公，何必凑过去讨人厌。”

　　林暮：“……”你是有多讨厌你皇兄啊。

　　阿圆：“所以你还是在骗我对不对？我就知道，哥哥根本不想我待在你身边……”

　　林暮：“闭嘴，不准哭。有完没完，走走走，马上收拾行李，我们去凤城，那儿是离这最近的兵营。”

　　阿圆：“哥哥最好了！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