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拥朱家坎（十七）

任中恒

                         十七

      在军界打拼多了年的老肥子，虽然只是一个镇里的缴匪队队长，可这个地点正是蒙患最重的边城，省督军多年前就对他委以重任，别看剿匪队只有五十多人，而老肥子却是副团职，他比镇公所镇长们的官大一级，因此在朱家坎他就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老肥子对近期朱家坎出现的蒙匪枪战，特别是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铁路被窃事件，心里始终存有疑虑，只是铁路上的事他真的不愿插手，况且中东路战争后明确了地方与铁路的关系，已经上升为国与国的政治关系。虽然听说这次失窃可能是武器走私的大事，也是事关国家安全重要事件，但是，车站、货主都一口咬定是是一般经济丢失案件。老肥子又没有直接的证据。更没有让他参与进来的理由。
       老肥子轻轻地对韩把头说:“张少帅及万省长在当前苏联插手满蒙分裂事务的重要时期，对日本人采取纵容是权宜之策，戡乱时期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有所得必有所失啊，李小鬼、孙酒匠、康老太太都是这项政策的受害者。但这些与国家利益相比都是小事。哎！我真的糊涂了，我们不知中华民国宪法和东三省临时权宜之计那个是可以依靠的对策？”
       此时的老肥子心知肚明，一方面，如果自己深入到车站案件当中，可能引发中俄外交层面的争执或引发《双城子协议》落实情况的新一轮调查。对此案查不清，自己就得兜着走，与其参乎不清，不如不参呼。另一方面，自己对日本商人强行收购的行为如果进行干预，就会违备日奉高层共同反俄的默契和开放商阜的约定，影响东三省与日本国共同对俄的政策策略。因此，参呼可能引发省府对自己的不满。两难之下，老肥子只有采取对日、对俄的事务，全都不与理会，只有全力维护好自己与朱家坎民众及其工商业者的关系和印象，作为自己的主要职责和目标。
        其实，省府已经对朱家坎蒙独分子来去自由的情况早有耳闻，开始对老肥子剿匪平独的能力和立场产生了疑问。这次省公署利用陈团长平定索伦独立运动，今日胜利归来，召开欢迎大会的机会，派遣省公署刘参议和省剿匪大队佟队长深入朱家坎，了解民众对老肥子剿匪能力的认同度。老肥子得到信后立马找到商会，镇公所，警所，脚行、康家馆子等，主动接近官民，拉近感情，争取民意。无可厚非，老肥子用聪明的智慧机敏的化解了朱家坎民意的负面反应。
       病房里，谦卑的老肥子握住韩把头的手说：“把头老弟，今日康家馆子火灾中你舍己救人的勇敢表现，让本人及全体剿匪队官兵十分钦佩，我个人对你表示一点小小心意，这二十块大洋作为表彰你的奖品，以资鼓励。另外十块大洋请你代替我到康家馆子为康家老太太买一桌贡品。算是对康家馆子不幸遭遇的一点同情之心。”韩把头知道无法推辞。只能谢过。
       老肥子起身告辞时说：“老弟还有一件事对不住你和康老板，陈团长来电，说他部下有七八个当兵的过兴安岭时手脚冻伤，今晚要住进早安医院，就麻烦你回家去住吧。”

      二道街的刘家说书舘也是茶馆，一个四间房正房，屋里面的西侧有一个小戏台子，一有流动小戏班来，这里就成了古装戏、拉场戏、蹦蹦戏演出的舞台，平时没有戏班时夏天的晚上就是就是说书人站场的台子，一到冬季特别是一进腊月，不论白天或晚间这里就会有几场说书的。台下有十几排长条凳，一排能坐下十人，凳与凳之间有个空隙，是小贩们卖点香烟、瓜子、大块糖，茶馆送点水，老板下来按段收钱的来回过道。
       今天刘家说书舘被镇公署和剿匪队包场。戏台子上挂了一道大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平定索伦分裂势力的英雄胜利凯旋”，两侧用红绸子书写的对联，上联是：铁马千里驱叛匪，下联是：钢枪一鸣定乾坤。舞台上放了一个长条桌，一共坐了七人，正中间坐的是省行政公署高级参议刘参议，左边依次是江省剿匪队佟大队长、前龙江道尹副知事、朱家坎剿匪队老肥子队长。右面依次是陈团长，四团团副、参谋长。下面坐着四团的连以上干部和朱家坎商界及民众代表等近百人，令人诧异的是日本商人高桥、成田也被邀，并且坐在了台下前排。
      最先站起讲话的是前龙江道尹副知事赵闵达，“首先，鄙人受省督军公署万福麟司令及新任龙江县县长王家范先生的委托，来到朱家坎，代表十八万全县民众，欢迎东北军二十四旅四团及陈团长携全团官兵弟兄，平定呼伦贝尔及索伦分裂图谋胜利凯旋，在长达一年的平叛时间里，你们在生活艰苦，形势恶劣，压力重重，危机四伏的条件下，坚决执行东北保安司令部维护国家统一的国策，直至挫败苏联和蒙古分裂主义的图谋。此时此刻我仅代表全县众民向英雄的四团及其身经百战的陈团长致以崇高的敬意，全县民众欢迎民族英雄们胜利凯旋归来-----”，
        赵知事慷慨激昂地致完欢迎词之后，紧接着就是刘高参做形势报告，刘高参是东北讲武堂毕业的高材生，坐到奉系的副旅职军衔的军官，大帅死后被调入黑龙江省做过常荫槐部下的团长，易帜后又被任命为万福麟的高参。他有一种学者的风范。在以亲切、温和的声音致完欢迎辞后，开始作形势报告，他列举了沙俄、苏俄近三十年来对黑龙江土地和人民的践踏，从寿山将军的晚清光绪年，一直讲到去年的中东路战争。他讲血的教训，讲百姓的惨痛、时而声调令人压抑，他讲的沙俄、苏俄残害铁路沿线百姓，列举了很多令人发指事实，全面验证了苏俄的领土野心，他的报告充满民族自尊。

雨荷@

阅读中~~

清茶

书茶馆那段描写，跟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场景一样，具有时代特色。老师的文章，像一幅幅黑白照片，如一帧帧画面，生动再现了朱家坎后人所不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