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拥朱家坎（八）

任中恒

                         八
      
        还没等韩把头和瘸账房把脚行的慰劳物品送出， 东大壕挖雪的脚行人就全部撤了下来。他们说，今天清雪的人太多了,就连扎兰屯的护路军都来了两个连。加上富拉尔基、昂昂溪清雪的人已经近千人，人挤人，在不足一里的段落里每人分成一两尺的段落，把所有雇佣的临时清雪工全部换下。
       韩把头、瘸账房把车上的东西分给十几个小扛们，同时也取消了去十八里见李小鬼、田大头计划。
韩把头想起同玉城杂货店的任二掌柜与李小鬼是磕头兄弟，何不去探探消息，顺便把所欠货款结清。
       黄昏后，四道街拐角处的同玉城已经灯火通明，前店只留下十几岁的任三掌柜的看门面，后厂在加工糕点，任二掌柜腰里扎着围裙在里屋和面，那些工人有的往烤炉里推烤盘，有的在装筐，屋里烟熏火燎。韩把头一进屋就觉得眼睛炝得直流泪。隔着门帘看着二掌柜在忙，站在外屋没吱声。三掌柜给韩把头拿来一个凳子让其坐下，之后就忙着低头卷那成合纸烟去了。当二掌柜转过身揭开外屋门的布帘看到韩把头的时候已过了一刻钟，“哎呀把头大人啥时候来的咋不吱一声。”
      “ 刚到，刚到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快给韩把头检几块热的糕点品尝品尝。”任二掌柜对着正干活的伙计说。
      “不不我刚刚吃过饭，你忙你的，别费心。”
        二掌柜说忙；“你是稀客，总也不来，再忙我也得陪陪你。遇到难事了吧？”
      “老弟，不瞒你说，是你那磕头弟兄李小鬼惹下的大祸，车站、毛子、日本人都找上门来要人，我们脚行已经面临着方方面面的压力，还要面对我那两位兄弟的情谊。如果这事不能解决，脚行恐怕在站上混不下去了，在朱家坎也难立足了 。老弟，李小鬼与你关系不错，你是否有一点他的消息？”韩把头用试探的口吻说。


     任二掌柜说；“我们不但关系好，我们还是拜把兄弟。他与江省的陈团长有亲属关系，二道街西的七间青砖房就是陈团长的老丈人家。咱们的买卖全靠人家罩着，还有北烧锅，别看孙酒匠整天吆五喝六的，其实北烧锅东家是江省陈家的。”任二掌柜把韩把头领到了店堂，让他坐在方桌旁，叫任二嫂沏上了一壶红茶。
      对韩把头说：“这年头不好弄啊！兵荒马乱，胡匪四起。流民遍地，车站今天姓沙俄，明天姓苏俄，今天沙俄护路军，明天东北保安司令部护路军，今天姓张（张学良） 明天姓苏（俄），后天可能姓蒙（蒙古），烂吧地儿的时候呀，眼前真如一场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我们做买卖难啊，你说我们不找个靠山，别说土匪胡子你惹不起，就是当地的流氓地痞你也无法应付。但是，我敢保证李小鬼的是绝对与陈团长无关。”韩把头听出了任二掌柜的话里有太多的忧虑和无奈。
       “奥!对了，”二掌柜接着又说；“今儿听说你们脚行差点与东洋商人打了起来，我也看那几个东洋人不是啥好鸟，实际上纪家国药店，买卖多火，只去年从山里收的中药材就赚了不少，不知咋的就兑给了东洋人。”
“那些小日本儿就是要抢我们的饭碗，要买脚行，我没给他们好话，让他们知道脚行不是东粮栈，脚行贵贱不会卖给小日本儿，因此，被我骂了几句。不过他们来者不善，还带有武器。站上的警察来了才没有打起来”韩把头向任二掌柜简单的诉说上午的情况。心里还是对纪家国药店、东粮栈的被日本人夺去深感不安。
      “韩大哥今儿来不是订货的吧？”二掌柜看出了韩把头忧心忡忡的脸色，试探着问韩把头。
      “也有点别的事, 你说李小鬼能去他在十八里的姑姑家吗？”韩把头也试探着问二掌柜。
        二掌柜略停顿了一下说“他肯定不能去陈团长岳父家，更不能在北烧锅，他最可能在十八里或李地房子。唉！我说韩大哥你也不必为此事烦恼，冤有头，债有主，谁作孽，天有眼？况且那些丢的东西也不是正路货，李小鬼他们能躲一天是一天吧，不然回来了毛子绝不会饶了他。日本人、胡子、剿匪队那一个也不会放过他。”
      他俩正在说着，从同玉城外面进来三个穿着羊皮大袄，带着貉壳帽子，脚蹬高筒俄国靴子，连鬓胡子很浓的男人，在门前拴马桩系完三匹高头大马。进到商店门里。韩把头与任二掌柜俩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任二掌柜马上起来笑脸相迎，上前忙说；“各位老大是买东西还是要喝点啥？”
“     不了，我们刚在康家馆子吃完喝完，听说脚行韩把头在这，我们就急忙赶了过来”连毛胡子最重的那个人说。
      “啊！鄙人就是脚行韩某，各位有事？”韩把头站了起来对着那个连毛胡子很客气的一抱拳。
     “久仰久仰，我们几个是音德尔白庙子驻防军派来的，要了解腊月初八那天，火车丢的东西，我们要见见你们的田大头、李小鬼。”说着从腰里拿出了一摞银元和带有军队编号的证件送给韩把头。
       韩把头何等人物，对此他不能接，因为不能拿他的下属做交易。他又不能不接 ，因为这些人并不是什么驻防军，这是他们自己冠冕堂皇的称呼。实际就是鹦哥庙绺子，他早有耳闻。这些人曾经是蒙古王府的护卫军，后来番号裁撤，他们就成了非政府所谓地方自卫组织。他们的军费来源大都靠吃大户，收取保护费。穷凶极恶，臭名昭著。他们早就上了省政府清缴的黑名单。
       “诸位军爷老大，请听兄弟一言。初八那天，火车丢的东西，站长和客户已确认为贵重的裘皮大衣，价值不菲。田大头、李小鬼偷了多少？弄到哪去了？全镇都在查，护路军的一个连人马，剿匪队两个排队伍、路警两个班，镇派出所十多人都在找。今天汇聚在东大壕近一千人，都随时准备拘捕他们两人。”韩把头的话尽说往大了说，其实剿匪队、护路军、镇公所根本不知情，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这仨土匪知难而退，知道现在朱家坎镇里有多少驻军。警示他们不要肆意妄为。

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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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茶

故事有进展，接下来会怎样发展下去。期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