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姗姗却很固执,穿过料峭迎面而来。塞北的春短暂得有些模糊,有些恍惚。清明过后,风,还是凉的,凉得有点刺骨;水面还结着薄薄的冰,隐隐有水暗流;阳面的山坡抑或路边,有叫不出名字的野蒿,指甲盖大小,在湿黑的土层上炫耀地绿着,与它旁边刚拱出嫩尖的鹅黄的草对峙;老树尚看不出春的端倪,小树的干的黑褐色一夜之间变浅,枝条也柔柔地妩媚风中了。 这枯黄的春,满眼的黯然,我无心去踏,可一颗春心却怎么也锁不住。我很害怕若不抓住随风即逝的一搾春光,我会在初夏惋叹一季的错过。于是,清晨,我躺在床上,将视线移出窗外,于高层住宅间隙并不大的上方,在湛蓝的天空云朵里找到了春光的一丝踪迹——那云丝丝缕缕的,花蕊般,斑斓着我探春的心绪,那个清晨,我似乎嗅到了花儿旖旎的香气。迎着春风,走在上班的路上,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化了风的料峭,烘暖了尚未铺着花絮的心。 今春,一个多月在医院陪护病危的父亲,从日历三月刚开始,就替躺在病床的父亲担心,恐他看不到今春的草绿花红。尽管,完全没有意识的父亲不会说话,不会吞咽,甚至连护士打针他都没有一点疼痛感。但仍希望整天只会喊叫的父亲,能用他的气息,嗅到春的味道。父母姐弟,我们原始的一家六口人,就在医院病房里,一天天迎日出等日落。围坐在床边的我们,常趁父亲睁眼的瞬间,让护士给我们拍全家福。那一刻,瘦成一把骨头的父亲,是我们盼春般的希望。似水的时光,这一刻没有优雅婉转,也没有澎湃激昂,它在病房里静止成惆怅。我知道,陪伴父亲走过最后的旅程中,没有风景,只有亲情;我也知道,静卧在床上的父亲,今生永远也站不起来了,向前的日子也短得用目光可以丈量,但我却在如塞北春光一样短暂的时光里,感受到早已各自成家的兄弟姐妹在一起团聚的暖。这暖,胜过春光! 春,在路上。春光,在我们一家人心里。 2016.4.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