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

残荷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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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小城,古幽的深巷,寂静的夜里,行走在青苔上。一盏灯,偷了我的影子。巷口的杂货店坐着掉了牙的老妪。宽大的衣袖,手腕上带着古旧到时光深处的玉镯子。深深的巷子,埋藏着老妪的青春。那些欢笑声,还没有消失吧?她,还能听见吧?光阴寂静、深远,飘来的蝴蝶,有了翅膀。孤灯倚残月,灯下的巷子里,有一座破旧的教堂。残了臂的老人,在周日的早上,在巷子深处,敲钟,亦唱《赞美诗》。关于信仰,他懂得什么?不得而知。

喧闹的城市,渐渐迁徙的部落。寻找一种遥远而充满诗意的声音。如月亮上的光,一般朦胧。琼戏是当地的剧目,老人们无法追赶时光。沉醉在深巷里的寂静里。这寂静离尘世越来越远……却越来越有味道。

我开始学会自我保护。在深夜读书,写字。全神贯注的时候,忘记了身在何处。总是无端被惊吓。如一只鸟飞过的声音,或者母亲的脚步声,或者父亲的呼唤。学着保护自己,是一件无奈的事情。总在深夜,寂静的时候,浑然不觉。一点声音,就吓得魂飞魄散。将自己装在蟹壳里。挥动蟹甲。横着,穿越沙滩。如在深巷,突然遇到一只野猫,或者一只老鼠。寂静是生命的一部分。寂静的诗篇里藏着火焰。保护自己,即使在最爱的人面前。对生命似乎过分陶醉。

读一阕词。读一篇诗歌。读一个故事。在深巷,读老人的传奇。牙齿松了,皱纹满布。衣服陈旧,只能咬动豆腐。老去,是不堪回首;老去,是归于寂静。深巷里的老人,各个耐读。灯一盏,会灭。在海口老人特别多。长寿的特别多。水好,空气好。适合养老。在海口买房子的北方老人特别的多。我记得我初到海口是1999年9月17号。住在旧城的老房子里。房子旁边就是一条深巷。扑朔迷离的巷子。让我迷失了一次又一次。

且不说巷子里的砖瓦多么的老旧。只说瓦上的青苔。苔藓总长在潮湿的地方。我还见过潮湿的地方长蘑菇、木耳。在西宁的时候,总有很多的野蘑菇。草菇子是有毒的,不能吃。邻居总到一座矮房子后面挖蘑菇。那里的蘑菇总是被那个阿姨挖走。那个时候,家里有一片院子。种着豆角、大葱、土豆、西红柿,甚至还有格桑花,还有蚕豆。还养鸡。每到播种的时候,先翻土,后播种,然后浇水。喜欢种土豆。将土豆用刀切成四块,但是不能切断了。埋在土里。用薄土掩住。然后浇水。土豆熟的时候,从泥土里挖出一堆来。吃也吃不完。格桑花,那个时候,叫大丽花。很容易活。满山遍野都是。还有油菜花,一眼望不到边。

那个时候住在郊区。家附近有一条河。冬天,河水结冰。我们一群孩子,就在河上滑冰。深巷是有年代的。对古老的建筑总有好感。比如长城。我去过山海关。看见过一口大锅。真是大,用的铲子是铁锹。行军打仗怎么能扛这么大的锅呢?没有答案。喜欢古旧的东西。在古旧的东西上,看出光阴的痕迹。斑驳的水迹,残旧的砖头经历了孤独,经历了战火、硝烟。那是光阴的味道。深巷里的砖瓦,没有一处不是古旧的。

在海口的街道上,有一处商业街。叫做得胜沙。那里是商业区,也是海口最大服装批发市场。有一处古迹,是冼夫人庙。冼夫人在当地富有盛名,是一个巾帼英雄,曾经开仓济粮,也曾过五关,斩六将,九死一生。至今烟火不断。被世人供养。在海南省的图书馆里,我还看到过纪念冼夫人的诗词选。人们记住的永远都是善、美、勇。历史厚重,没有历史的民族是肤浅的。

古旧的是历史,古旧的深巷里,藏着历史。不堪负荷的是没有历史。想起最近尼泊尔的地震。好多古旧的建筑倒塌。失去历史是悲哀的。常常听到古迹被损坏。这是让我悲伤的事情。

三国里的关羽关云长刮骨疗伤。这是儿时最爱听的故事。每天中午听评书。单田芳的评书我最爱。四大名著都曾听过。桃园结义,三顾茅庐,败走麦城,那许许多多生动的故事,让我痴迷。中国人的文化灿烂。比如《易经》。计算机的二进制,就是来源自《易经》的卦。再不用说儿时那许许多多的旧时光里,如何沉迷在书籍里。成为小小的蛀书虫。读呀,读呀。对文字的热爱,起源于这里。如深巷里的寂静。锁住了千秋,锁住了光阴,锁住了我的梦。巷子里的老人总是沉默寡言的,最寂静的是老人的心。那些老妪们,每个人都是一部书。读呀,读呀。永远读不完的沧桑。你可曾听说哪个老人是天真的?你可曾听说哪个老人不曾经历生死?活呀,盼呀,为了什么?谁能说的清楚。

深巷里什么都有。什么都有。

夜晚是如此的寂静。藏在心底 文字,被我一点一点的挖掘出来。走心的不过一束阳光。入梦的不过是月亮的安静。深巷里的疲惫是不堪的。我在想,如果有一天这些深巷都不见了。被高楼大厦所替代。是我们的喜悦?还是悲哀?

总是要替换的。可以入画的深巷。是否曾有过酒家的酒香?是否有过借宿的过客?是否有过乞食的僧人?在古旧的画卷里,曾经呈现的深巷,都归于了历史。而今我们能看到的有限了。再到以后,还要少。

深巷里古旧的是光阴,是一砖一瓦,甚至一株小草都会沾染这样的古旧气息。关于草,我所熟悉的是狗尾草。高原上有好多好多。我喜欢采草,喜欢泥土里的蟋蟀,喜欢野花。记得无意之中捡到几株榆树苗,随意的插在屋前的泥地里。居然活了。我才真正懂得“无心插柳柳成荫”是什么意思。古旧的草是离离原上草,春风吹又生呀。什么和古旧搭上了关系,就一定会经受光阴的打磨。在博物馆里的古瓷,哪一件不是曾经沉寂在泥土里?沉寂在孤独的黑暗里?被挖掘出来,重见天日。是幸事!最爱青花瓷,端庄、大气、脱俗。在有青花瓷的年代里,外国人来到中国,将瓷器带走。远离故土的瓷器,被西方上流人士所喜爱。CHIAN就是瓷器的意思。外国人想仿制青花瓷,只是没有中国人制瓷的技术。所以只有掠夺。圆明园被烧了,多少奇珍异宝被八国联军掠走?不计其数啊。这是中国人的耻辱。不提也罢。

还是喜欢郑和下西洋的气势。中国人勤劳,中国人勇敢,中国人智慧,中国人善良,中国人美好。在新加坡,我无论是商店、地铁,还是街道,我看到许许多多的外国人。印度人、阿拉伯人、欧洲人、美国人、日本人等等,没有一个地方的人比中国人会打扮。外国人他们最常见的打扮就是T恤、牛仔裤、旅游鞋,背着一个双肩背包。的确舒服。就是缺乏美感。在海口,街上的老太太都会戴珍珠项链、珍珠耳环,穿裙子。哪里像老外那么不讲究,好像披上一块布就能出门了。

古旧的丝绸、旗袍、绣花鞋、刺绣、还有茶叶、瓷器。如今在重建丝绸之路。还有海上的丝绸之路。中国人觉醒了。越发的美丽、端庄、大气。到处都是中国货。深巷里沉睡的梦魇,再次醒了。我看到初升的太阳……

历史在沉思。我们在沉思。古旧的巷子在沉思。遗忘的风景在沉思。大地在沉思。

深巷渐渐的走失了方向。中国人崛起到来。古旧的都有价值。我心中古旧的诗意,渐渐浓了。下次我还要去。再去走访深巷。再去要拍写照片回来。

父亲对我的教诲,就是流浪。“人挪活,树挪死”,已成家训。祖母留给我信仰,母亲教会我向善,父亲留给我的更为丰富。那些古旧的沉淀,需要再次思索、总结。漂泊的日子,飞来飞去。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安定下来。我记得曾经读过一本书,书名叫做《爱就注定了漂泊》。或许,可以诠释为什么要居无定所吧?

我渴望再次出发。去看山、看水、看人。模糊后,再次清晰。离别的时候,没有不舍。我曾经来过。一个诗人说:故乡是回不去的地方。我有许多回不去的地方。我有许多故乡。那不是很好吗?深巷里,晚上的风很急。我在房间里,就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陪我睡去的月光,照亮了屋檐上的青瓦。入陈旧的梦里,我回到了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