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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作新改】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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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1 22:35: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车祸
      朱晓燕一觉醒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刚要翻身,只觉一阵剧痛,身子好重啊。一抬胳膊又被一双手轻轻按住,“别动”,声音柔和而坚定。她睁大眼睛,缓慢而仔细地审视周围的一切。终于明白,自己原来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腿上缠着绷带,头顶上挂着吊瓶,一大一小两个多半瓶药液正顺着滴管滴入胳膊的静脉。男朋友傅大力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抚摸着她的胳膊,脸上有些愁苦的表情。看看窗外,午后的天空一片灰蒙蒙,恰如此时迷茫无助的心境。
朱晓燕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中她和男友傅大力,还有闺蜜李倩和男友王为,四人两对一起像飞一样的跑,像跑一样的飞。他们张开臂膀,欢呼歌唱,走过平原河流,越过丘陵山谷,身子开始慢慢升腾,越来越快。“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的歌声响彻耳畔,震荡天空。突然歌声停止,四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多么希望自己不要醒来,就生活在梦境里。那样,该有多么自由,多么幸福啊!然而她更知道,必须回到现实,必须面对一切,这又是多么残酷啊!真是梦中莺歌燕舞,醒来何等惊骇!
朱晓燕看着傅大力用微弱但有些急切的声音说:“大力,我的伤是不是很重?你伤了没有?李倩和王为怎么样?”“你是昨天上午做的手术,就是小腿骨折,没大问题。我没事,就是胳膊有点皮外伤。王为和李倩人家摩托正常,没掉进沟里。” 大力说完,给晓燕掖掖被子。晓燕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有两滴眼泪流了出来。大力边用毛巾为晓燕擦去眼泪边说:“不要伤心,问题终会解决的,我们一定会终生在一起的。王为和李倩回去张罗钱了,我们还欠医院两千多。再有两三千足够了。他俩会有办法的,别担心。过七天八天,你能下地,我们就回大连去。”晓燕睁开眼睛,痴痴地看着大力。晓燕怎么也想不明白爷爷和父母为什么一反常态,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凶狠,简直不可理喻。几日来那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又一幕幕在脑海浮现。
      晓燕和大力处朋友爷爷和父母都是知道的。在家的时候,爷爷和父母没少为小燕对象的事发愁,一直张罗着给晓燕找对象。父亲是一个比较开明的人,他对晓燕说过,你自己处家里也不反对,人好就行,只要你看好了,父母尊重你的意见。晓燕去大连打工不久就给家里写封信,告诉了与大力处朋友的事,还随信寄去了大力的照片。看着信里对大力的介绍,看着照片上的大力英俊潇洒,家里人也都很高兴。父亲曾写信和打电话给晓燕,放假一定把大力带回来让家人看看。晓燕和大力看到信,俩人甭提多高兴了。当看到信中嘱咐说:“女孩子一个人在外一定要洁身自律,一定要把握住自己,一定要清白,千万不要像刘家二丫那样 。我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也不是家教不好,我是不相信这个社会。”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晓燕在大力的前胸轻轻地打了一下,俩人会心一笑。大力问:“刘家二丫怎么了?”晓燕告诉他,二丫外出打工,先后和三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和谁都没结婚,最后谁都不要她了。大力说:“这年头,不知是女人贱还是男人野,风流总在眼前过。”晓燕接着说:“不是女人贱,不是男人野,只因钱财粮米贵,一个丈夫养不活。”“这首诗你都知道?”大力疑惑地看着晓燕。晓燕说:“我看过张志民有关写诗的文章,他举了这首自己的《拉帮套》的诗歌做例子。”“哎,过去是物资匮乏,如今是精神空虚,殊途同归,表现都一样。”大力有些感慨。“别过去现在的对比啦,想想什么时候回去见我的家人吧。”“什么时候回去都行,我这样的身材,这样的相貌、这样的气质还怕见人不成?”大力盯着晓燕的眼睛说,“你父母能给我打多少分?”晓燕在他的鼻子上刮一下,“打一百分是不可能的,也就是九十九分多一点。”大力抱住晓燕一阵狂吻。
        晓燕带着大力满怀信心和喜悦,约同村出来打工的李倩、王为一起回到了家。爷爷、爸爸、妈妈上下打量着大力,脸上比晓燕还显得喜悦。杀鸡、买肉、买菜、打酒,好一阵忙活。大力举止大方,彬彬有礼,一切都那么得体。席间,爷爷和爸爸问这问那,大力都一一回答。当大力说,听说祖辈解放前也来过黑龙江住,改革开放后又搬回辽宁老家。爷爷忙问,“家住哪儿?”“海城朱家庄。”“你爷爷叫啥名?”“傅永顺。”“父亲呢?”“傅强。”“啊?”爷爷有些惊讶,爸爸脸上也有疑惑的表情,但都是一闪而过。晓燕看看爷爷,看看爸爸,又看看大力说:“爷、爸,咱们老家不也是海城朱家庄吗?认识大力的爷爷和爸爸吗?”“咱们家过来的早,不认识?”爷爷说话的语气听着不很平静。
       第二天下午,爸爸妈妈单独和晓燕谈话。爸爸说:“说实话,大力这孩子我挺喜欢的,各方面都不错。但婚姻毕竟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古人说男人怕入错行,女人怕嫁错郎,一些祖宗传下来的说法还得信。上午我和你妈去前屯老李头哪儿看了,你和大力一个属虎一个属蛇,蛇虎一刀错,反相。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你俩生辰八字不和,相克。结婚以后不会好的,我看你和大力还是算了吧。我和大力谈谈,明天就让他走。你在家先待一阵子,考虑考虑以后怎么办。”晓燕听完爸爸的话犹如一个霹雳在脑子里炸响,一时懵了。过了一会大声吼道:“这不是理由,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信这些。”说完摔门出去,找李倩和王为去了。
        父亲又找大力谈。先说一些赞美大力的好话,然后又说属相不好八字不合, 再说晓燕配不上他,最后说凭你的条件一定能找一个更好的,恳请他放过晓燕。大力听得傻傻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一个劲的说,我爱小燕,我爱小燕。
       晓燕抱住李倩哭,李倩不知何事,急急地问:“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晓燕半饷才止住哭,把父母不同意她和大力处对象的事说了一遍。李倩听完也是一怔,“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晓燕一把握住李倩的手:“李倩,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呀!”“晓燕,别着急,冷静冷静,咱俩好好想想。”她俩分析讨论了半天也实在猜不出父母不同意的理由,更不知该怎么办。李倩问:“你爷爷是什么态度?”晓燕摇摇头,“不知道。”“你爷爷不是最疼你吗,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何不去求他。”晓燕一听,恍然大悟,起身就走。
       令晓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爷爷的话和爸爸如出一辙。看来爷爷、爸爸还有妈妈他们是商量好的。爷爷虽然已是八十岁多岁的人了,可并不保守。爷爷可是国高毕业,在当时的省城念的书,是十里八村最有学问的人,一遇到难事都找他想办法。 晓燕外出打工起初父母并不同意,还是爷爷说的情,不知今天爷爷是怎么了。
       晓燕静下心来,独自认真而冷静地想,从回到家门到现在,没几天 ,家人的态度变化怎么这么大,让自己的心情从沸点降到了冰点。她想起了那天吃饭时爷爷的问话,想起了当时爷爷和爸爸那倏忽即逝的惊讶表情。这里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家人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想到此,她咬一下下唇,决定问个究竟。
       大力出门恰好碰到了晓燕,他使劲地喊“晓燕”,但发出的声音很小且沙哑。刚才的一股急火把嗓子弄哑了。晓燕听着大力的喊声, 看着大力蒙头蒙脑的样子,知道父亲也和他谈了。晓燕拽着大力来到了李倩家,正好王为也在。四人商量好半天,也是无计可施。晓燕对大力说:“你先呆在这儿,我回去再和他们谈谈,问他们究竟是为什么,实在不行,我们就偷偷回大连去。”又对李倩说,“过一个小时如果我不回来,你一定到我家去看我。”
任凭晓燕怎么说,怎么哭,怎么闹,家人就是反对,理由就是生辰八字不和,再也没有别的了。晓燕说:“你们真的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我或者和他私奔与你们决裂,或者一辈子不嫁人,做尼姑去。”爷爷叹口气说:“怎么我们朱家的姑娘都学会了私奔不成。”说完有些后悔而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爸爸有些愤怒了:“怎么,还要私奔,反了你了。”爸爸把晓燕锁在房间里,不让她出去。她喊叫,她砸门,全然没人理会。
       房门开了,李倩进屋。妈妈说:“李倩,你们是好姐妹,你好好劝劝晓燕,何必可一棵树吊死。”然后,把门关上。小燕妈妈把耳朵贴在门缝上,想听她俩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听见。十几分钟后,李倩出来,大声说:“晓燕,我走了,你别太固执,想开点。我明天再来看你。”然后对小燕妈笑笑就出去了。
       爸爸提着大力的提包追上李倩:“李倩,你把大力的提包给他,这一百元给他作路费,帮我做做他工作,让他把晓燕忘了吧。”说着把提包和一个百元钞递给李倩。
       天色已经大黑了,王为偷偷地来到晓燕家附近,经过一番侦查,确定周围没人。他蹑手蹑脚来到晓燕房间的窗前,轻轻地敲了两下窗户,小声喊“晓燕,晓燕。”晓燕开开一扇窗户,王为递给他一个大的螺丝刀子。晓燕手脚有些发抖,战战兢兢地拧窗户里侧固定铁艺钢筋的螺丝。王为说:“镇定,别着忙。”当卸下最后一个螺丝时,晓燕已是满头大汗,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吃力地把铁艺挪下来,然后又爬上窗台,王为在外面接她下来。
晓燕跟着王为来到李倩家,一切都准备好了。王为驮着李倩在前,大力驮着晓燕跟后,两辆摩托车向县城疾驶。王为和李倩送他俩坐火车去市里,转车回大连。眼看车快到点了,摩托车也快速奔驰。大力不谙路径,天又黑,只得全神贯注地跟在后面。晓燕坐在后面紧紧地搂住大力的腰,感觉和大力一起在飞一样。她喜欢、她惬意,她幸福,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被甩在了摩托车后面。突然,在一个大转弯处,对面开来一辆大车,大力口说:“不好!”急忙打舵,踩刹车,车径直冲下前方的沟里。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场车祸就这样发生了。

二、从网恋到床恋
       护士进来换药把晓燕惊醒了,晓燕挪了挪身子,想坐起来。护士忙说:“别动,防止骨头错位。”大力坐在凳子上,头枕着胳膊搭着床沿睡着了,时而打着鼾声。护士看着大力对晓燕说:“他是你爱人吧,他对你可真好。两宿一天没合眼,拖着伤腿楼上楼下跑。这会儿是困极了。”护士出去后,晓燕慢慢地挪了挪胳膊,手轻轻地抚摸着大力的头发,由于输着液,动作吃力而笨拙,眼里有泪水溢出。
县城刚刚开始兴起网络的时候,上高中的晓燕就迷恋上了。她喜欢在网上聊天、交友,喜欢在网上看小说诗歌特别是爱情方面的。高考时除了语文成绩外,其它科都不好。父母让她复读她不干,让她念高职她也不肯。当年一部《外来妹》激励了多少农村女孩,她也想走出去,和王为、李倩他们一样,到大城市闯一闯,却遭到父母的坚决反对。最后还是在爷爷的支持下,父母同意她暂时在镇上的一家网吧打工。爷爷说:“人各有志,人的一生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就不会后悔,也不会遗憾。”
        晓燕有时间就看电脑方面的书,不懂的就问别人。网吧人不多的时候,也会上上网,和网友聊聊天。
一天,她在网上遇到一个网名叫“寒塘渡鹤影”的网友,她觉得这个人一定是文学爱好者,于是,就向对方发出了“冷月葬花魂”五个字。对方很快打出“芳情只自遣”,晓燕笑笑打出 “雅趣对我言”,随即发出个笑脸,对方也发出个笑脸。 对方问:你喜欢《红楼梦》?答:谈不上喜欢,只是看过而已。问:那你喜欢什么?答:诗歌。问:你让我向你言什么?答:雅趣。对方发了个疑惑的头像。就这样,两个人的网聊开始了。
对方就是傅大力,家住在辽宁海城,大学毕业不到一年,在大连一家公司做文秘工作。正如晓燕所猜,大力真的爱好文学,特别是喜爱诗歌,这就和晓燕有了共同的语言。他们聊国外的泰戈尔、普希金······,聊古代的陶渊明、李白、李清照······,聊现代的徐志摩、冰心·、林徽因·····,也聊当代的苏婷、汪国真、海子······。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更是无所不谈,都视对方为自己的依赖,一天不聊就感觉空虚,无着无落。
       一次,大力问晓燕,你知道先锋派的诗歌吗?晓燕说不知道。随即大力发了一首:“也许因为我没有说清楚/几年前/当我还不擅长为人处世的时候/曾把椅子摔到墙上/只因对方偷看了我写的东西//这么多年我已成熟很多/当昨天我发现/你也在偷看我写的东西/我开始圆滑地处理这个问题//我尊重你的野心/要完身体/再要灵魂/事实上/有生之年我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会遇见一个如此伟岸的男人/可以让我激荡出内心深处的水来//所以请你继续偷看/我不会再伤害任何一只椅子/或一堵墙//。晓燕看完,有些气恼,说:“这首诗,有的地方你改动了。”大力问:“你知道?”答;“诗的题目是我的野蛮男友。”接着又说:“你好坏!简直有些流氓。”大力有些急了:“我不想伤害你,只想和你探讨诗?所以才把原诗不雅的字改了。以此表明我对你的尊重。”接着又说:“你仔细读,抛却原诗不雅的语言,表述的道理还是很深刻的。”“什么道理?”晓燕问。“肉体结合容易,灵魂结合难。”大力回答后发去一个严肃的头像。
       晓燕说:“你还有什么先锋派的诗歌,可再发一首。”大力很快发来:顺风还是逆风/草皮味都一把一把/灌进来,你激动吗/我在车内脱去短裤/窗外,是原始人用过的星星/和月亮。再用力些/这些草皮下一次/会变成草场/发情的牛羊/会主动走过去/模仿我们今天干过的//晓燕看完说:“这首诗的名字叫,再战滑铁卢。”“你也读过?”“是的,你还有什么高论?”“这首诗体现的是,原始的本能是不竭的动力。”“啊?真是奇谈怪论。以后不再和你聊了。”这次聊天后,晓燕不知自己对大力更了解了还是不了解了,但她知道,大力知识比自己渊博,思考问题也比自己有深度。后来她知道,大力虽然学中文,也酷爱哲学和伦理学。晓燕当时说以后再不聊了,第二天就又主动和人家聊了,因为经过一夜的思考,不仅没认为大力对自己有什么冒犯,反而更加敬佩了。
       李倩和王为回来的时候大力出去给小燕买饭,他俩在家里拿来了他俩仅有的两千元钱。他俩告诉晓燕,家里都开了锅了。家里人发现晓燕逃了,大力、王为、李倩也不见了,认为一定是回大连了。当晚追到县城火车站,又连夜追到市里。李倩和王为回去本想向李倩母亲借点钱,怕露馅,没敢。母亲一再追问知道不知道晓燕和大力去哪,他俩异口同声“不知道。”只说两人在镇里网吧呆一宿 ,根本就没和晓燕、大力在一块。
晓燕说,我这样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家里一定会知道的。我原打算到大连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和大力早就住在一起了,他们也就没办法了,看来我的计划还是落空了。她看看李倩,又看看王为,“你们多好,尽管父母也都反对,还是走到一起了。我和大力会怎么样,天知道。”接着又说:“你俩现在就回去告诉我家,我住院了,以后咋样,就听天由命了。”李倩和王为疑惑地看着小燕。小燕说接着说:“现在除此也没有别的办法,车祸或许能使事情出现转机。”李倩和王为点点头出去了。
       大力在大连给晓燕联系了一家电脑学校,每天上午上课,下午可以打工。晓燕要去大连,说是李倩和王为给联系的。父母不同意,最后还是爷爷说,留住人留不住心,年轻人也应该见见世面,只要把握好自己。就这样晓燕来到了大连。
起初,晓燕住在李倩和王为家。租的房子,太小,三个人住实在不方便。她就叫大力帮她租房。大城市的房子不好租,合适的就更不好找。这天下午,他俩走的太累了,就在离大力住处不远的地方吃点饭,还喝了一些酒。吃喝完毕,俩人就来到大力租的房子。屋里也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电脑。再有就是简单的餐具、炊具。放在桌子下面。晓燕很累,又喝了些酒,躺在床上和大力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没办法,大力只得坐在椅子上,头枕床沿睡。
       大力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一点多了。他急忙叫醒晓燕。晓燕揉揉眼睛,尚在朦胧中。大力要送晓燕回去,晓燕说:“太晚了,公交车都没了。再说李倩和王为早就睡着了,多打扰人家呀。”大力看着晓燕为难地说:“那怎么办?”“怎么办,就在这睡呗。” “那多不好?”“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行为正。”“你不回去,李倩和王为会怎么想。”“怎么想,他俩还不是偷偷跑出来私自住在一起,家里没办法,才同意结婚的。”大力环视一下房间:“可是只有一张床啊。”晓燕问:“你读过冯沅君的《旅行》吗?”大力凝视着晓燕:“你是说小说的男女主人公相恋相爱,睡在一张床上,克制情感,绝不越雷池一步,是吗?”晓燕笑着说:“你能做到吗?”“我?我意志薄弱,恐怕做不到。还是分开睡吧。”大力说着,把床上的被子铺在地板上:“我睡地铺你睡床。”“那我可就睡在床上了,你可不许后悔冒犯我呀,晚安。”
        第二天早晨醒来,晓燕又向大力说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她不想租房了,就想和大力先这么住着。大力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说:“不行,不行。”晓燕说,一来房子不好找,几天了,都没找着。二来房子太贵,自己打半天工,收入低。三来一个人不敢住,自己从没一个人住过。没办法晓燕就这么赖着住在大力家里。他俩俨然成了一对夫妻,一起进进出出,只是晚上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地板上。李倩和王为来过几次。有时还带点吃的来。在李倩和王为看来,小燕和大力像自己一样,就是一对夫妻,夫妻那点事早就做了。有一次四人在大力家喝酒 ,王为坐在床上,颠颠屁股趁着酒意说,你俩应该换一个大床,床太小只能搂着睡,一会可以,整宿就不舒服了。大力说,我睡地板,小燕睡床。李倩疑惑地看看大力又看看小燕。王为说,鬼都不信。大力脸都红了,吱吱唔唔说不清楚。小燕说,是真的。王为说,是不是真的你说了也不算,我得检查检查。三人都看着王为,心想这怎么检查呀。王为掀开被褥看看这看看那,又挨个抽屉看。最后竖起大拇指说,你俩真行,说的是真的,我服你们了。李倩说,你干什么。王为说,如果他俩真的做夫妻之事,应该用安全套或避孕药,没有就证明他俩说的是真的。三人这时才恍然大悟。王为说,你俩也像我和李倩一样住得了,一切都方便,还不受煎熬,早晚也是这么回事。晓燕看着大力,大力笑而不答,忙端起酒杯说,喝酒,喝酒。
        这天是休息日,两人无事在街上逛,好长时间没有这么闲暇了。小燕左手拉着大力的右手,右手拎一个女士小皮包。两人慢慢踱着步子,东南西北地聊。忽然从后上来一个人,把晓燕手里的包抢下来就跑。大力几步蹿上去就和那人揪打在一起,吓得晓燕直喊。这时又从后面上来一个人,掏出一把刀就照着大力的大腿刺了一下。大力仍手拽着包不放,大声喊:“王为,快上。”那两人一听,撒腿跑了。刀伤虽然很深,但没伤着骨头。小燕送大力到医院包扎一下,医院建议住几天院,消消炎。小燕也劝他住院,但大力坚持不住,拿点药回来了。晓燕愧疚地说,包里没钱,还让你受了伤,就是有钱也不值得这么做,太危险。大力说:“没什么,这样做是应该的。”她又问大力:“知道王为不在,为什么还喊他。”大力说“我这么一喊,歹徒以为咱们还有人,害怕,才会放手走人,不然,可能伤得会重,包也可能会被抢走。”晓燕佩服地点点头。
       大力的刀口疼,晓燕帮他服了止痛药。两人吃完晚饭,也都累了困了。大力坚持还要睡地板,晓燕说什么也不让。在晓燕的呵护下,大力在床上睡着了,均匀地呼吸,样子很安详。晓燕找出大力的一件厚大衣,给他盖上。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宽宽的脸庞、重重的眉毛,高高的鼻梁、方口厚唇。帅气、潇洒、勇敢、责任······,好多形容词在晓燕脑子闪过。晓燕站起来,眼睛有些潮湿,拿掉那件大衣,把地板上的被子给大力盖上。自己轻轻脱掉衣服,只剩短衣短裤,掀开被子钻进去,紧贴着大力躺下,将手放在大力的胸口。此时,她听到了大力砰砰的心跳声,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在加剧。她想起一首诗:“很久没有躺在一起/分享窗户外面吹进来的凉风//在毛巾被下面/我的手在你胸口/礼貌的寻找位置/你的心跳象一股陌生的潮水/拍打在我的手臂上//这个动作很快就做累了/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很舒服/如果风不是真的很凉/我会不会继续把手放在那里/核对一些/不相干的心跳”

      三、祖辈恩仇
        王为把爷爷领进病房,爷爷一下就扑到晓燕床边:“孩子,伤着哪了,重不重,快让爷爷看看。”晓燕看着满脸皱纹的爷爷,眼泪刷一下就流了出来:“爷爷您怎么来了,您都这么大年岁了。”爷爷掀开被子,轻轻抚摸晓燕腿上缠着的绷带:“疼不疼?”“爷爷,不痛,就是有点骨折,很快就会好的。”大力挪挪凳子,怯怯地说:“爷爷您坐 ”,然后又倒一杯水递给爷爷。爷爷看着大力说:“孩子,不管怎样,你们也不该偷着走”,大力低下头。晓燕说:“这和大力没关系,是我的主意。”爷爷叹口气说:“唉,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可婚姻是要讲缘分的呀。俩人感情再好,再般配,没有缘分也不行,只能是擦肩而过。”爷爷接着说:“从前有一对情人,马上就要结婚了,女孩突然变卦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孩很苦恼,于是就求救于神仙,神仙拿出一个镜子给男孩看,镜子里一个赤裸的女尸躺在荒郊,过来一个男孩脱下衣服给她盖上,然后走了。又过来一个男孩,挖个坑把她埋了。神仙说,那个女尸就是你要娶没娶成的女孩,给她盖衣服的男孩就是你,埋她的男孩就是他现在的丈夫。”晓燕、大力还有王为看着爷爷的脸,静静听着他讲。他们都似乎听过这个故事,但又都想不起来。爷爷依次扫过他们的脸说:“前世埋葬你尸体的人才是今生埋葬你心的人。”这句话和这个故事在爷爷的嘴里说出来,三人感到有些惊讶,细细品味,宿命当中又有些哲理。晓燕说:“缘分是人创造的,哪有什么前世今生。”爷爷说:“人的命天注定,你看所有的动物头都朝人,人叫它死它就得死,只有人的头朝天,天叫人死人就得死。”晓燕说:“爷爷说的还蛮是那么回事。”她向大力使了个眼色,大力拉着王为出去了,说是去买点水果。
         晓燕和爷爷四目相对,都想透过眼睛看到对方的心事。晓燕说:“我知道爷爷最疼我,也知道爷爷不迷信也不保守。我也猜到您和爸妈有事瞒着我。爷爷,您告诉我,不同意我和大力好究竟为什么。”
爷爷长长地叹口气:“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谁家的小伙子不好爱,你为什么偏偏爱上大力。大力这孩子也是,你生在谁家不好,偏偏生在他家。” 说完,老泪慢慢溢出眼眶。
       朱傅两家祖上是世交,清朝末期两家一起从山东闯关东到了辽宁,后来晓燕爷爷的爷爷也就是晓燕的祖太爷率家眷来到现在住的龙湾朱家立屯,开荒种地,人越聚越多,朱家逐渐成为当地的富户。到了晓燕太爷当家的时候,家里有了二十几垧地、几挂马车和十几间土坯房。在辽宁时晓燕的太爷和大力的太爷拜过把子,两人关系过密。辽宁地少,又连续两年大旱。大力的太爷就卖了房屋和土地,投奔晓燕的太爷来了。晓燕太爷叫上一个长工跟着自己,起大早赶着四匹马车(四个马拉的车)到200多里外的省城接大力的太爷。破家值万贯,大力太爷家破东烂西还真不少,装了满满一大车。天热路远,又当天打来回,马累的浑身冒汗。到家饮完水,喂点料。有两匹马不吃,不一会死了。家人心疼的不行,一年也不一定挣回这两匹马呀。大力太爷不好意思,说以后挣钱赔。晓燕太爷围着两匹马走一圈,踢踢这匹马,踢踢那匹马。一挥手说:“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赔什么赔。扒了皮吃肉,给长工改善改善,也给那几家佃户送点儿,都解解馋。”
        晓燕太爷没把大力太爷当长工或佃户对待,让大力太爷白住房、白用车马、白种30亩地,过年过节时还送点啥,两人还经常在一起喝点酒。晓燕的爷爷和大力的爷爷年龄也相当,到了上学的年龄时,晓燕太爷出钱让两个孩子一起上学。后来晓燕爷爷去省城读国高,大力太爷说花钱太多,不能再让晓燕太爷花钱了,已经读好几年书了,也够用了,说什么也没让大力爷爷跟着去读国高。大力太爷死的时候,晓燕的太爷哭的不行,伤心极了。傅家没有坟地,大力太奶哭着找晓燕太爷。晓燕太爷说,找个阴阳先生看看,我家那些地哪好就埋哪,以后就是你家的坟地。大力太奶让大力爷爷跪下磕头,管晓燕太爷叫爹。从此,两家来往的就更近更频了。真是比亲戚还亲。
        小燕太爷死后 ,晓燕爷爷的大哥当家,年轻好耍,挥霍无度。到省城卖粮,他把车打发回来,自己拿钱在省城吃喝嫖赌,啥时钱花光了啥时回来,没几年就败家了。哥几个一看不好,一商量分家了。晓燕的爷爷分了两垧地,一挂车,几间房。那哥几个把分得的家当卖了,或 搬到城里谋生,或投奔岳父家了,只有晓燕爷爷继续在朱家屯种地。经过几年的经营又逐渐好起来。土改定成份时爷爷的几个哥哥弟弟不是贫农就是中农,唯独晓燕的爷爷是地主。为此那哥几个庆幸老大败了家,只有晓燕的爷爷愁眉不展。晓燕爷爷家的土地、房屋、车马、农具甚至衣物被褥都被农会分了。农会主席就是大力的爷爷,是自己的干弟弟。他虽然是贫农,其实他家不穷, 就是名下没房没地,但有晓燕爷爷的特殊照顾,比一般的中农还强 。让他当农会主席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有文化,能说能写。晓燕爷爷的棉裤都让农会的人扒去了,没办法,晓燕奶奶找了些碎布并起来做一条。穿这条裤子没法出门,晓燕爷爷就整天呆在屋里生气。晓燕奶奶偷着骂大力爷爷没有良心,恩将仇报。还说,他的文化哪来的,不还是老朱家供的书。大力的奶奶知道后,趁天黑送来两条在晓燕爷爷家分来的单裤,叫晓燕爷爷套在棉裤外面。并说,大力爷爷当农会主席也是没办法,大家都选他,上边也让他干。这年春节,年夜饭人家吃饺子,本屯的另一户地主李财搞迷信,吃饼。他盘坐在炕头,放炕桌喝酒。一会问在外屋烙饼的老伴,孩子他妈,翻过来没有?老伴说,孩子他爹,翻过来了。一连问答了好几遍,被巡逻的农会会员听见了,报告给主席。这还了得,妄想变天。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农会批斗李财 ,也把晓燕爷爷揪出来陪斗。从此,朱傅两家来往就少了。别说什么干兄弟了,形同陌路。
        每次一来运动都是大力的爷爷领导主持,晓燕的爷爷是被整对象。五十年代大炼钢铁的时候,大力的爷爷先把自家的锅砸了,然后带一帮人把晓燕爷爷家的锅也砸了,并把所有的铁器包括饭勺等铁制东西全部拿走炼钢。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大力的爷爷当生产队长,主持批斗会批斗晓燕爷爷和李财。让晓燕爷爷撅着两手朝后向上,脖子上还挂着打倒大地主的铁牌子,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名为开飞机。大力爷爷带头控诉晓燕爷爷家的“罪状,”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有两次晓燕爷爷在批斗会上被打了,他在前面撅着,有人从后面用皮鞭抽,棍子打,后背有好几处皮破流血。究竟是谁打的他没看着,但他认为是大力爷爷打的。几次折磨,晓燕爷爷有些熬不过,就找根绳子,在生产队的打米房上了吊。大力爷爷和两个社员发现了,把他救下来送回家。晚上大力奶奶送来了治创伤的药,还带来一张纸条,写着:“你要好好活着,不许再寻短见。”大力奶奶走后,晓燕爷爷把药扔到了门外,把纸条撕得粉碎,牙咬得咯咯响。第二天晚上又开批判会批判他,说他企图畏罪自杀。从这次开始虽然又开过多次批斗会,晓燕爷爷再没挨过打。
       日子终于稍渐平稳,武斗过去了。但晓燕的爷爷仍然是被专政的对象,只能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生产队晚上经常开会,晓燕爷爷和李财两个地主不能参加,就安排在队部或者场院或者田地干活。社员开完会一敲钟,他俩听到钟声才能回家。后来从北京来了一个劳动改造的右派,都叫他二劳改,据说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大官,晚上和他俩一起干活。干几个晚上知道不给公分,二劳改不干了。他说没有这个政策,就去和大力爷爷理论,理论不清又去找公社 。二劳改赢了,晓燕爷爷和李财也借了光。生产队把三人公分给补上了,以后再也不让他们三个晚上干活了。社员开会,两个地主一个二劳改就在家待着。通过这件事,晓燕爷爷心想,原来有些事情不是上边的政策,是生产队自己搞的,都是大力爷爷的坏主意。
        两个地主和一个二劳改在生产队捞不着好活干,什么活脏、什么活累、什么活没人干,他们干什么活,而且还要扣贫下中农三倍的义务工。常言说,鲶鱼找鲶鱼,嘎鱼找嘎鱼。三个人白天干活在一起,吃完饭没事也相互串门。大力爷爷派民兵排长带两个极干民兵,以晚上巡逻为名,监视他们三个,偷听他们谈话。后来三人发现了有人偷听,便想要教训教训那人。连续几天三人晚上定点在二劳改家聚会,半夜才散。外边的人隔着没遮严的窗帘隐约看到他们看着书、谈着话、还往本上写着什么,究竟在看什么、写什么、说什么却听不清、看不清,估计可能有事。 民兵排长向队长报告,将事情讲了一遍。大力爷爷一听觉得问题严重,他们可能在搞什么阴谋活动,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月亮很亮,大力爷爷和民兵连长看着晓燕爷爷和李财进了二劳改家门,蹑手蹑脚来到窗下。里面挂着窗帘,看不清三人在干什么。里面声音越来越大,三个影子在晃动,好像是打起来了。大力爷爷把耳朵贴在窗玻璃上,想听仔细。“咣”一下,玻璃碎了,他的左脸开了花。民兵排长踹门进去:“你们干什么?” 二劳改说:“没事,玩扑克。”大力爷爷指着李财说:“他玩赖,还骂人。我抡起凳子打他,他一躲,把窗玻璃打碎了。” 民兵排长见他们手里还都拿着扑克,气夯夯地在屋里搜了一遍走了。 第二天,大力爷爷看着队长用纱布包着的脸,内心好笑。他是来向队长请假的,昨晚把二劳改的窗玻璃打了,今天得上镇里买了给人家换上。队长没好气的说,快去吧。大力爷爷从此有了一个外号---大疤瘌。

         四、姑姑的遭遇
        大力和王为拎两兜水果进屋,打断了晓燕和爷爷的对话。大力削好一个苹果递给爷爷,爷爷又递给晓燕。晓燕摆摆手说:“爷爷您吃吧。” 大力也说:“爷爷您吃,我再给晓燕削一个。”这时,晓燕的爸爸妈妈也推门进屋。妈妈一下扑到晓燕床上,边哭边数落晓燕,边掀开被子看晓燕的伤。爸爸有些怒气未消:“你们就作吧,不作出事来也不会消停。”爷爷说:“事都出了,说别的也没有用,就不要怨这怨那的了。晓燕、大力、还有王为和李倩他们毕竟还是孩子。我看还是先治好病,其它的以后再说。”大家都静静地看着爷爷,爷爷看着大力说:“大力,我们不怪你,你先回大连去,你和晓燕的事等她伤好了再说。你容我们好好想想,你也想想,你是大学生,各方面都比晓燕强。”大力站起来,有些激动,想说什么,爷爷摆摆手,没让他说。他看看晓燕,晓燕使了个眼色,大力只好又坐下。爷爷又对晓燕爸爸说,“家里也挺忙的,都在这守着也没用,再说晚上也没地方住,我看咱们都回去,就留晓燕她妈在这就行。”大家又说了一会话,晓燕爷爷和爸爸回家去了,王为陪大力去车站买票,屋里就剩下晓燕和妈妈。
        母女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泪都在眼圈打转。妈妈柔声细语地说:“晓燕,你告诉妈实话,你和大力发展到啥程度了。是不是像李倩和王为似的住在一起了。”晓燕点点头,说:“我们只是住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呀!”妈妈说:“你这么说谁信呢,连我都不信。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是好说不好听。”“信不信是别人的事,做没做是我自己的事。管别人干嘛。”晓燕说完拽拽被,把头蒙上。妈妈一把掀开被子说:“你说的轻巧,可以后咋办呢。”“该咋办就咋办”晓燕没好气地答。妈妈叹口气:“我是怕你走你姑姑的路啊。”“啊,我姑姑的路?什么路?怎么回事?”晓燕疑惑地问。妈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你爸爸也没具体给我讲过,我也是听咱们村里人说。”
        小燕妈妈和爸爸结婚的时候,都是大龄青年,爸爸27岁,妈妈26岁。当时,爸爸尽管各方面都很出众,但出身不好,找对象困难,一拖年龄就大了。妈妈是另外一个公社的,家庭是富农。她看上的贫下中农小伙子,人家嫌她成分高。看上她的贫下中农小伙子,她又看不上人家。找个和自己一样成分不好的,她又不甘。后来实在没办法了,眼看嫁不出去了,经人介绍和爸爸相识结婚。姑姑比爸爸小5岁,爸爸和妈妈结婚时她都结婚一年多了,已经有了一个正在吃奶的孩子。她嫁到离娘家20多里地的一个贫困出了名的小屯,婆家条件在屯中还算不错。女婿长得也很丑陋,个子小还驼背,身子单薄,干不了重活。但有一点值得骄傲,家庭是贫农,公公还是那个大队的副大队长兼会计。小两口感情不是很好,经常打架。一打架,姑姑就抱着孩子回娘家。有时还鼻青脸肿地回来,爷爷奶奶好心痛,但也没办法。每次在娘家呆上几天 爸爸便把姑姑送回家。有一次没有别人,妈妈对姑姑说,你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得想想办法,以后怎么办。姑姑一听就哭了。妈妈曾问爸爸几次,每次爸爸都说姑姑命不好,没办法。后来,妈妈听村里的人说,姑姑和傅永顺家的大小子搞自由恋爱,两家有仇,家长不同意,硬是给别黄了。姑姑得了一场病,稀里糊涂就嫁人了,妈妈听了唏嘘不已 。此后,姑姑每次回来妈妈都是好生招待,似乎这样可以弥补她的一些委屈。但再也没问及她婚姻的事,怕引起她伤心。
         后来,公公因贪污公家的钱被批斗、游街还判了刑。生产队也不再照顾姑父了,他干不了重活,就经常旷工,家里越来越穷。没办法姑姑只好去队里 ,和其他没结婚的姑娘一起干活,挣些工分补家。起初,生产队长对她还挺照顾,不久她发现队长没安好心,没人时总对她说些挑逗的话,甚至还动手动脚的,姑姑当然不从,队长也就不再照顾了,有时还专拣脏活累活给她干。屯里那几个光棍甚至那几个有老婆的对姑姑也图谋不轨,有的还说姑姑本来就搞破鞋。姑姑的孩子在四岁时得了病,没钱看,在家挺两天重了,姑姑回娘家取点钱去镇医院,医生说得了大叶肺炎,来晚了治不了了,赶快去县里。在去县里的半路上孩子就死了。以后姑姑有很长一阵子,像祥林嫂没了阿毛一样,魔怔了。直到后来又有一个女孩才渐渐好了。联产承包后,姑姑家缺少劳动力,姑父又有些游手好闲,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好。姑姑姑父天天吵架,一气之下,姑父离家出走了。他加入了吉林省一个抢劫盗窃团伙,那年严打,被捕入狱。由于涉及一起命案,被判死刑。姑姑和女儿靠民政救济,亲戚帮衬艰难度日。
        爸爸妈妈结婚时傅永顺家的大小子傅强还没对象,都说他作风不好,愿意勾引人家姑娘。媒人介绍几个,人家一打听又都黄了。傅永顺说,这都是朱家捣的鬼,这辈子算是和朱家做下仇了。后来全家搬回辽宁海城去了。又过几年,有人去海城西柳进货,看见傅家父子,爷俩在市场租了一个门市,做服装和布匹批发生意,发了。
       妈妈是第一次和晓燕说这些,晓燕听得怔怔的。再想到爷爷讲的,她真的有点懵了,心里一个劲的说,怎么会是这样。
       大力和王为买票回来了,晚上大力就要回大连了。晓燕让妈妈和王为出去,单独和大力谈谈。晓燕把爷爷和妈妈讲的全部告诉了大力,大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啊。虽然是这样,但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两个年轻人岂能为不属于自己的过去所累,他俩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又都说了一番海誓山盟的话,让对方感动,也让自己感动。
        晓燕说,我姑姑和你爸爸的事妈妈没完全说清楚,有些事她也不知道。你让王为进来,我让他去找我姑姑,我好好问问。
        第二天姑姑来了,姑姑才40多岁,看上去快有60了。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很深,眼睛大而无神,像两个黑洞,看上去浑浊而茫然。姑姑早已不再愿意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经把它封锁在心里和记忆深处,不再轻易打开。姑姑看着晓燕可能又要走自己的路,心里好痛。在晓燕的追问和央求下,往事像潮水再一次冲开了记忆的闸门。
        姑姑和大力的爸爸傅强年纪相当,小学始终在一个班。但由于家庭的原因俩人不太来往。后来俩人又一起到六七里地以外的镇里上中学,上学放学偶尔遇上也免不了一起走,说说话。他们渐渐大了,有了自己的是非观念,对社会、对家庭都有了自己的看法。他俩心里有意相互接近,却在行为上相互疏远,尽可能不在一起。
        那年“七一”前的一个星期天,姑姑到村前边的小河边洗衣服。她看看四周没人,一边洗一边朗诵当时那首有名的《理想之歌》。学校开迎“七一”联欢会,班级准备集体朗诵《理想之歌》,姑姑和傅强担任领诵,练习几次,老师总说姑姑不在状态。“红日、白雪、蓝天,乘东风飞来报春的群燕。从太阳升起的北京启程,飞翔到宝塔山头,落脚在延河两岸······”姑姑有些忘性,不小心洗衣盆掉进了河里,本能地伸手去勾,脚下一滑,人也掉进河里。她刚一呼喊,一个人应声跳进河里,抓住姑姑,游到河边,推上岸。姑姑一看,啊,是傅强。原来傅强在地里挖野菜,听到姑姑朗诵便循声来到河边。这件事俩人谁都没对家里说,也没对别人说。这以后俩人偷偷在一起的时间多了。
        九年一贯制的高中很快就毕业了,俩人作为回乡青年回到生产队劳动。由于两个家庭敌对,俩人不敢公开在一起,只能偶尔私下来往。其实他俩谁都没对谁表白过什么,都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真正使两人走到一起的是那个盛夏的中午。
       庄稼人的午饭早,有庄家饭十点半之说,主要是为了避开中午的炎热,可以好好午睡。这天中午姑姑吃完饭后,没有午睡,挎起筐去自留地里掰苞米,她想晚上让妈妈烀苞米吃。走进苞米地,刚掰几穗,听到有说话声,说什么听不清。姑姑心想,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大热天来掰苞米,莫非是趁天热没人,来偷苞米的。想到此,便蹑手蹑脚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快到跟前,一看吓了一跳,大队队长按着一个女知青,两人赤身裸体正在做事情。她一捂脸,不由自主地“啊”一声,掉头就跑。钻苞米棵子几步就跑不动了,便坐下来。仰头一看,大队长正看着自己不是好笑。姑姑猛地站起来,刚要跑,被大队长一把拽住:“往哪跑,既然你看见了,就连你一块玩了,你个地主崽子。”姑姑拼命地喊,来人,来人,又是傅强及时出现解围了。傅强当时说是在自家的地里摘豆角,听到了喊声。他是真的摘豆角还是偷偷跟着姑姑,姑姑始终不知道。大队长说,她家和你家有仇,你别管这事,就当没看见。傅强要揍大队长,说晓燕是自己的女朋友。大队长听了目瞪口呆:“她家是地主,你家可是贫农。”傅强说,地主怎么了,地主也是人,比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强多了,再说她又没有剥削过人。傅强还说要到公社去告他,吓得大队长一个劲地求饶,还说:“我是大队长,你爸是小队长,我对你爸没少照顾。”最后他说,你放我一马,以后有机会,我保送你上大学。大队长走后,姑姑扑到傅强怀里哭了。后来,那个女知青找姑姑说,为了能早点返城,不得已和大队长做了那事,恳求姑姑不要说出去。再后来那个女知青怀孕了,大队长被当做强奸犯游街判刑。
        姑姑和傅强找了一个到两家都能说上话的老人做媒,帮助做两家 老人的工作。媒人来回跑了几趟,话说了几车,最后还是没做通,两家老人都不同意。实在没办法,两个人私奔了,想以此来要挟两家大人。说是私奔其实就是两人在县里蹲了一宿火车站,第二天一早就被各自的家人带了回去。
        姑姑讲完以上事情说:“我不知道是谁,毁了我的后半生。是我自己还是爸妈,还是傅强的爸妈 ,我说不清楚。我恨,也不知道该恨谁。”晓燕搂着姑姑,娘俩哭了。

            五、还债
        李倩和王为进屋,见只有晓燕一个人在屋,眼睛有些红肿。李倩说:“你又哭了,遇到什么事都要想开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你原来那儿坚强劲儿哪儿去啦。”晓燕拉住李倩的手,眼泪刷刷地流下来。李倩有些慌了,不知所措,忙拿毛巾为晓燕擦泪,“我不说还好,怎么一说你到来劲了。”晓燕边哭边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为什么上一辈还有上一辈的上一辈种下的苦果让我来吃。上天真是对我不公平。”李倩听出晓燕的话里有话,忙问:“怎么了,晓燕,又有什么事了?”晓燕强止住哭,然后把几天来爷爷讲的、妈妈讲的还有姑姑讲的那些朱家与傅家的恩恩怨怨讲了一遍。听得李倩和王为一会目瞪口呆,一会长吁短叹,一会惊讶万分,最后是唏嘘不已。王为说:“怎么这么巧合,怎么这么离奇,像小说,像电视剧。”晓燕叹口气说:“现实的人生终究不是小说不是电视剧,只要真实平淡就好。可就是这样有时也不能得到。有时人活着真是一种悲哀。人生的终极意义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楚,追求的人可能最后都走向自杀了。”李倩瞪了一眼王为说:“晓燕,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你最重要的是养好病。”晓燕静静地看着李倩,李倩心里有些发毛。晓燕说:“你们放心,我不会自杀的,我的修养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像尼采、茨威格、海子那样顶级的思想家、文学家、诗人才有资格自杀呢,才能自觉地走进自由的天国。我是凡人,默默无闻的来,默默无闻的走,有我和没我是一样的。”晓燕和王为听得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晓燕的话是那样另类,细想又不无道理。他俩看着晓燕,觉得好陌生。李倩抚摸着晓燕的头说:“你看,胡思乱想了不是。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还是想想怎么做你家人的思想工作吧。”晓燕接着说:“你说想想怎么做家里人的工作,我看挺难的。两辈子的积怨太深了。原来不知道姑姑和大力父亲的事,我还挺有信心的,现在不行了。就算我家人的工作能做通,大力的家人也不一定能同意。我看还是算了吧,爱情真的太劳神。我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休息。”说完闭上了眼睛。
         几天后,李倩和王为又来看晓燕了。李倩对晓燕妈妈说:“我看你家朱叔屋里屋外挺忙的,您也好几天没回家了,也该回去换换衣服啥的。这样,一会儿让王为骑摩托托您回去,我没事,在这伺候晓燕两天。”晓燕妈不肯,李倩像晓燕使眼色。晓燕和李倩你一句我一句,硬是把妈妈撵回家了。妈妈走后,晓燕说:“李倩,说吧,什么事,非得让我妈回避不可。”“嘘···”李倩伸出食指,神秘兮兮地说:“有一个人要见你,你想不想见?”“谁呀,快说,别和我打哑谜。”“等着吧,是你最想见的。”李倩说完出去了。不一会李倩领着大力进屋了。晓燕又惊又喜,挣扎着要坐起来。大力上前一把抓住晓燕,两人相互看着,才分别几天,就好像久别重逢一样。看了一会又相视而笑,继而又都流下泪来。
         那天,李倩听晓燕的话觉得有些不好,就给大力打了电话,说晓燕有情况,让大力务必马上回来。大力毫不含糊,火急火燎在第一时间回到了小边。 大力打开包,拿出给晓燕买的补品和治疗骨伤的药。大力指着另一个包说,包里都是给爷爷和叔叔婶婶的衣物。晓燕说:“难为你还想着这些,我爷爷和父母是不会接受的。”大力说:“怎么可能,他们迟早会接受我的,先别急,好事多磨嘛。”“话是这么说,可难度实在很大。”晓燕把姑姑讲的和大力父亲的事说了一遍。令晓燕没想到的是大力听后一点都没震惊,反而很平静。晓燕有些疑惑地看着大力,大力笑笑说:“这些我都知道了,是我爷爷和爸爸告诉我的。”
        原来,大力没有直接回大连,而是先回海城家里了。他把和晓燕恋爱、晓燕带他回家、晓燕出车祸、晓燕爷爷和妈妈讲的两家恩怨说了一遍。大力爷爷和爸爸听了都感叹不已。爷爷摇着头说:“多少年了,终于又找上了。恩恩怨怨、分分合合,这世间真是怪呀。”爸爸问:“你见到小燕的姑姑了?”“啊,没有。我回来时晓燕说要找她姑姑谈谈。”爸爸听完低下头,开始沉默了。
        大力的爸爸傅强家搬到海城后,经人介绍很快就对象结婚了。和晓燕姑姑被迫分手后,他的心里就已经没有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了。他对象结婚就是履行对父母的义务。他对大力的妈妈总是不冷不热,整天很少说话。大力的爷爷开导他也没有效果,大力的奶奶说不如那时同意和晓燕姑姑结婚了,大力的妈妈说他心里始终还有一个人。总之,日子过得挺闷的。直到结婚三年后大力出生了,家里的生活才有了点欢乐。后来大力的妈妈得了不治之症,临终前握着傅强的手说:“你不幸福不是我的错,我不幸福我也不怪你,咱俩就是一个错误,但孩子是无辜的,你一定要把他培养成人。”傅强泪水纵横,说:“我对不起你,我太自私。如果有来生一定偿还你。”大力妈妈去世时,家里已经经商好几年了,家庭富裕,傅强三十出头,年轻帅气,有不少人来给他介绍对象,也有不少女人看上他,甚至追他。可他总是说:“不找了,我已经毁了两个女人的幸福,罪孽深重,不能再毁了第三个女人的幸福。”任凭人家说破嘴皮,最后还是摇摇头走了。
        傅强对儿子和晓燕处对象的事未置可否,一脸茫然。只是爷爷和大力谈了谈。爷爷有文化,离开农村多年,又曾涉足商海,思想自然比晓燕爷爷更加开放。见大力态度坚决,也就同意了大力与晓燕相处的事。还说:“咱家有愧于朱家,你一定要想办法征得晓燕爷爷和父母的同意,不能采取其它办法。”听爷爷这么说,爸爸也欣然同意了,最高兴的自然是大力了。
        他回到大连,到公司请了假,又到晓燕打工的单位告诉晓燕出车祸不能来上班了。正准备来侍候晓燕的时候,李倩给他打了电话,他就这样急忙地回到了晓燕身边。他告诉晓燕,他爷爷和爸爸非常同意这门亲事,他们想以此了结两家的恩怨。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征得晓燕爷爷和父母的同意。
晓燕、大力还有李倩和王为四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拿出好的办法。
晓燕说:“这样吧,明天我出院,我住在家里耐着性子把爷爷、爸爸和妈妈各个击破。”“怎么击破?”三人异口同声地问。“见机行事,一定想办法搞定。”晓燕自信的答。
        第二天晓燕出院了,大力住在县里的一个小旅社,王为和李倩负责传递消息。晓燕和爷爷谈、爸爸妈妈谈,都说让她先养病,等好了再说。晓燕整天闷闷不乐,还经常装着生气不吃东西,然后偷偷吃李倩送来的小食品,这可急坏了爷爷和爸爸妈妈。过几天,晓燕见爸爸妈妈特别是爷爷态度有所转变,决定先从爷爷入手。
       这天早上,爷爷送来了牛奶和面包,还有两个煮鸡蛋。爷爷说:“身子要紧,怎么也不能把身子搞垮,不然哪有气力和我们干,哪有能力争取你的婚姻自由,那你就输定了。”晓燕一听,抓起面包,狠狠地咬一口,爷爷看着她笑,不一会把爷爷送来的东西全吃完了。她说:“爷爷您说的对,我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呢,我又没做错什么。”爷爷说:“有些事是说不明白对错的,可能就是阴差阳错造成的。”晓燕说:“爷爷,如果时光倒流回去,咱家和大力他家还能有这些恩恩怨怨不?”爷爷有些语塞。晓燕接着问:“如果时光倒流回去,您还会反对姑姑和大力的爸爸处对象吗?”“唉,过去几十年了,当时两家就是较劲,现在想来又何必呢。”爷爷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晓燕吃的药和补品看。晓燕抓住时机说:“这么说爷爷是后悔了,您不觉得现在我和大力又在重演姑姑和大力爸爸当年的故事吗?如果我真的和大力分手了,多少年后回想起来,不就像现在回想起姑姑和大力爸爸的事一样吗?”爷爷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只说:“一切都是天意,天意难违。就是咱家同意了,傅家也不一定同意。” “如果傅家同意了,您也就同意了是吧。”晓燕逼视着爷爷。“你不要这么紧逼我好不好?”爷爷有些慌神,起身走了。
        望着爷爷的背影,晓燕感到了爷爷内心的挣扎和无奈,爷爷那颗饱经磨难的苍老的心本来已经平静了,是自己搅得爷爷内心不得安宁。想到此,眼泪慢慢地从眼眶里溢出。晓燕的内心也开始挣扎,既不忍心看家里人因自己伤心,更不忍心放弃和大力的爱情。刚才她和爷爷的对话,爷爷出去的背影,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出现。忽然想起了一个可能有效的办法,何不请姑姑做爷爷和爸妈的工作。
        李倩和王为把晓燕的姑姑接来了,晓燕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让姑姑帮助做工作。姑姑说,爷爷有时候很开明有时候也很固执,工作能不能做通自己心里也没底。晓燕说,姑姑你就是活教材是前车之鉴,他们看到你现在,就看到了我真和大力分手的未来。
        姑姑住了两天,她和爷爷还有爸妈究竟说些什么晓燕也不知道。 姑姑临走时对晓燕说,你不要太心急,让爷爷和爸妈好好想一想,现在你最要紧的是养好病。晓燕也不好在去找爷爷和爸妈闹,在焦急中等待,度日如年。
       过了六七天,爷爷和爸爸妈妈都来到晓燕的房间,晓燕以为他们要集体围攻自己,疑惑地看着他们。这时李倩和王为也来了,见眼前的情况转身要走,爷爷把他们叫了回来。爷爷对大家说:“我想好了,婚姻讲缘分和天意,有没有缘分,合不合天意谁知道?会算卦的知道。”爷爷看着晓燕继续说:“这样,你也能下地了,让王为拖着你和李倩,你们仨去前屯老李头那儿,再让他好好算算,行,我们就同意,不行就拉倒,你看这样行吗?”晓燕懵了,怎么能这么安排,这不是明摆着对自己有利吗?如果爷爷真的同意了还来这招干什么。老李头是李倩的大爷,肯定听李倩的。就是他说不行,三人也能合起来说谎骗爷爷和父母。想来想去她认为这是爷爷找台阶给自己下。
        他们三人回来了,晓燕低着头撅着嘴。爷爷问:“老李头怎么说?”“还能怎么说,还是和爸爸妈妈上次去时说的一样。”妈妈马上说:“我和你爸爸根本就没去。”他们三人和爷爷都笑了。李倩说:“我大爷说了,你们老朱家欠老傅家一个媳妇,这是情债,上辈子没还,晓燕这辈一定要还的。”大家都笑了。原来这是爷爷和爸妈预料之中的事,这么做主要是让晓燕开心。 爷爷的心思本来就开始活动了,加之晓燕姑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以身说法,最终心软了。三人又一起做通了晓燕爸妈的工作。爷爷对晓燕说:“你快叫王为把大力接来吧。”他们三人又都疑惑地看着爷爷。爷爷拿起桌上的药和补品说:“这是大力买的吧?王为天天去县里干嘛?是不是去看大力,通风报信。”晓燕站起来一把抱住爷爷在满是皱纹的脸上亲了一下:“爷爷你不是人,”爷爷一愣,晓燕接着说:“您是神。”爷爷哈哈笑。
        大力拿出他爷爷爸爸买的礼品,还有两封信。一封是他爷爷给晓燕爷爷的。信中回顾了两家的过去,说了许多感恩的话,当然也说了许多歉意的话,希望得到原谅,捐弃前嫌,成全两个孩子的好事。最后还写了一首诗。岁月蹉跎感慨多,劫波历尽任消磨。惟愿白发重欢聚,再看当年岭与河。爷爷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流下几滴清泪。另一封是大力爸爸写给晓燕姑姑的,晓燕姑姑看后,眼泪止不住刷刷地流。
        几天后,大力的爷爷和爸爸来了。在晓燕爷爷和爸妈的陪伴下,到坟地祭奠了傅家祖辈和朱家祖辈。大力的爸爸给晓燕的姑姑5万元钱,叫她修房和供女儿上学用。并说,如果愿意可以搬到海城去住。席间,晓燕爷爷摸摸大力爷爷的脸,脸上的疤瘌已经看不出来了,不知是整容了还是岁月磨平了。老哥俩哈哈笑。大力爷爷说:“我是对不住你,可批斗你那会儿真的不是我打的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是谁打的。”晓燕爷爷摆摆手说:“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况且都是那个年代造成的。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不然我在心里又多了一个仇家。”晓燕爷爷给大力爷爷夹块鸡肉继续说:“老李头说,我家欠你家一个媳妇,这是情债,不能不还。”大力爷爷说:“还俩也行啊。”傅强和晓燕姑姑低下了头。晓燕说:“怎么,拿我还债呀。”又是一阵笑声。
       经两家商量,决定让大力和晓燕结婚。两人到民政部门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大力和晓燕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乐的合不拢嘴。
        大力、晓燕还有王为和李倩回大连,大力爷爷和爸爸回海城,他们和晓燕爷爷、爸妈还有姑姑依依惜别。老哥俩紧紧拥抱,大力爸爸和晓燕姑姑更是含泪凝视。
       列车飞驰,四个年轻人说说笑笑。王为看着晓燕和大力说:“这次回去后你俩还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板不?”李倩用拳头在王为肩上捶了一下:“除了扯淡你不会说正经的。”晓燕和大力抿着嘴笑,他们透过车窗,近看一颗颗树木一个个山头山飞快地被甩到后边,远看那树木和山峦连绵不绝,让人联想到个体生命的短暂和人类的永恒。大力对晓燕说:“我想起了汪国真的《热爱生命》。”他俩轻声地朗诵起来:我不去想是否能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是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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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2 09:00:05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方志兰台老师!您又有改动?再赏!希望能把它投给相关纸质的杂志,让更多的人欣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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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2 10:01:49 | 显示全部楼层
读完了,挺波折的爱情,但有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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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2 11:53:11 | 显示全部楼层
起伏跌宕的故事情节一直留有深刻的印象,不管经历多少风雨,最终的完美结局总是人心所向的。再赏《情债》,依然入心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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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4 19:56:21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1楼(清茶) 的帖子

觉得还很不好  达不到那个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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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4 19:57:4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2楼(雨荷@) 的帖子

看的挺累吧?浪费您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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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4 20:35:32 | 显示全部楼层
字数不少,应该是中篇小说,往章回小说投一投应该能用。故事情节也很曲折,主题思想也很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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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5 15: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6楼(北国红叶) 的帖子

谢谢鼓励,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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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6 14:5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年“我想起了汪国真的《热爱生命》。”他俩轻声地朗诵起来:我不去想是否能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是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当年,我很崇拜汪国真,这年没动静啦。文章很长,建议分章贴上,便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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