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小寒，大寒》完整版

龙抬头

         小寒，大寒，出溜出溜就过年。年前一段时间，安龙媳妇遇事总是急脾酸脸，叽叽歪歪的，弄得安龙也是心绪不佳。媳妇问安龙：我这是咋的啦，这些日子咋这么闹心，怕要出什么事吧。安龙没好气的回说：你哪是这几天呐，成年都是这个熊色。可就在小寒刚过，这“事”不幸被安龙媳妇言中。

      一

        听到外甥小勇跳楼自杀的消息时，安龙他们正在吃晚饭。当时惊得媳妇一口饭噎在嗓子眼里半天没有咽下去。先是脸色刹白，继而就手拍桌沿哭喊着说：小勇，你有啥事想不开，非要自杀，这往后我姐可咋活呀......”五岁的孙儿不谙世事，从未见奶奶如此悲痛欲绝过，吓得也扑到奶奶怀里咧开大嘴跟着嚎起来。
        在县里建委当主任的妻侄小军，听到信后急忙张罗来一辆面包车，拉着安龙和媳妇及大儿子，小姨子两口和妻侄外甥十余人，奔二姐居住的市区驰去。车开出县城已是满天星斗，今年的雪大，虽已是夜晚，望出去，满世界是一片晃眼的惨白，路边矮趴趴的村舍象没有长开似的，呆头呆脑，灯光如血。
        安龙记得，也是在十八年前过小年前后，小勇当时纠集了两个同学，清晨在那小子下夜班的路上，三人用板砖将其拍死。起因是这小子和小勇的姐姐谈对象，谈着谈着发现他是个社会的小混混，姐姐要与他结束恋爱关系，但这小子不干，用他那混混的赖劲缠住小勇的姐姐不放，并扬言：如不同意这档婚事，将要把小勇的姐姐毁容。
        小勇当时是十八岁，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岂容得了这小混混嚣张，便找来几个同学想教训他一顿。他们一早就埋伏在这小子下夜班回家必经之路的两边胡同里，见他骑自行车过来就奔袭而出，一人手攥两块板砖，三人六块，如炮弹般地向他飞去，倾刻间，这小子便无声地栽倒在地上。三人见目标已被击中，便做鸟兽散，各自回到家里。
        当时小勇只和他爸爸二人在家。妈妈领着姐姐妹妹在县城的姥爷家，给刚刚去世的姥姥烧头七。小勇很高兴终于出了这口恶气。吃完早饭，哼着小曲地准备手推车，要和爸爸到商店买鸡饲料。当小勇把车推出门外时，就听到邻居讲，在桥东的小路上有个人被打死了。从地点看小勇听出那正是他们一早教训那小子的地方。
        小勇的本意是想教训一顿。听说死啦还不敢相信，便扔下推车来到出事地点探看究竟。来到现场见围着好些人，警察忙着勘察现场。小勇隐在人群中，见有三块板砖拍在了那小子的头部，其中致命的一块打在了耳台子上。这小子痛苦地蜷缩着身子，一片浓浓的血迹凝固在他的脸前。
        小勇知道人的脑袋是不抗击打的，但如此不堪一击确实没想到。小勇和他的这几个同学在学习上都不上心，他们上心的是和学校临近的“云成寺”主持学武功、练武打、小勇专练练铁头功。此后，这铁头功他没少借力，监狱表演头破板砖，得到了加分减刑；牢头狱霸也惧怕铁头不敢熊他，在情场上也带来了一些故事，这是后话。
       小勇看到把人打死后，真的害怕起来。小勇是个初中生，杀人偿命的法律常识他懂。但他怕的不是死，而是死亡的过程。对枪毙杀人犯的场面小勇没少看。小勇的家离枪毙杀人犯的北大营不远，总见那杀人犯五花大绑的，被武警恶狠狠地按在汽车的铁护栏上，背上明晃晃地插个打着大红叉的亡命牌。绑绳紧紧地勒着脖子，脸都憋成了紫茄子色。他看到杀人犯基本上都是从汽车中捞下来，两个武警把其拖到处决处，用脚在杀人犯的腿弯处一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随着两位武警往旁边一撤，身后早有个戴着墨镜和大口罩的武警对准了杀人犯的后脑勺，一声枪响，血脑飞溅。
        当时小勇一想到自己也是个杀人犯了，想到自己也会是这个下场时，不由不寒而栗。他不知到自己怎样走回家来的，两腿软软的，象踩着海棉一样，走着走着裤档里一泡热乎乎的东西流淌出来。回到家里裤子都没有想起换，竟还沉沉地睡了一觉。安龙曾痛惜地抚着小勇的头说：“你是被吓傻啦。”当时还有被吓傻的是小勇的父亲。
        二姐夫长得五大三粗，很有东北汉子的特点。但关健一点却不象东北汉子，那就是家庭里的大事小情拿主意的活一慨不管。只是活全干、钱全交、剩饭全包。作为爷们遇事拿不出主意，那家庭地位也就无从谈起。二姐夫在他人生重要的关头曾拿过主意。那是他高中毕业后，因学习成绩优异，就想上大学。但他父亲早逝，生活无着，和母亲寄居在二哥家中。也是因为家庭贫困原因，他二嫂坚决不同意他念大学。因为没有答应他上大学，一口闷气窝在心中没有出来，便得了个抽风的毛病，同时也把他拿主意的这根筋抽掉了。
        这抽风病婚前是瞒着二姐的，婚后二姐才发现其病情又勤又重，遇点急事就开抽，一抽就四马躜蹄，口吐白沫啥也不是。二姐知道后坚决要和二姐夫离婚，但二姐的老爸坚决不同意离婚，并自己掏钱为姑爷治病。后来经过调治病情终见好转，可此后总瞅着二姐夫表情缺少活泛，有些木呐，   
        和二姐夫不同的是，二姐生就是个拿主意的主，说起话来慢声拉语，句句叨在理上。举手投足不但韵味优雅，且定性十足。高挑的腰身，从上到下都是直直的，有股宁折不弯的气势。用她姑娘的话讲：我妈就是武则天，金口玉牙，说啥算啥。别说老二姐夫因有病不愿拿主意，即使是正常的能拿主意的主，遇到二姐这样的女人也只好退避一旁，帐下听令。
        别说二姐夫平时没主意，即是有主意的二姐，遇到儿子把人打死的命案也会六神无主的，便急忙领着小勇来到老家找到亲属拿主意。二姐泪如雨下绝望地让儿子赶紧喝药自杀，免得游街示众挨枪子，丢人陷眼。依安龙的主意，赶紧拿钱让孩子逃跑，保命要紧。
        大姐夫不同意说：跑到哪年哪月是个头，并和他的二儿子李杰找到懂法律的律师进行咨询，说小勇只要投案自首就有减刑情节，同时死者还有劣迹在身，小勇还回忆他打那小子时离的最远，直接凶手不是他。基于以上各种情况，律师断言，小勇顶多是被判无期徒刑，弄得好十年八年就可出狱。李杰听后挺身而出大包大揽地说，他有个同学在***市给市长当秘书，和市里的政法部门都能说上话，让他二姨放宽心，小勇的事情，就包在他身上。
        这样小勇在老爸的陪同下投案自首啦。没有想到一判就是死刑缓期二年执行。以后由死缓改判无期，由无期改判有期十八年。再为了小勇能在狱中减刑，在监狱里干上俏活，李杰不用他二姨的一分钱，全是自己掏钱一路打点，十五年期间竟花出五万之巨。对个两姨表弟的事情，他不吝钱财，不辞辛苦，呕心沥血，此番情意，在亲朋好友中一直传为佳话。

    二

        一个小时的路程，不觉间就到啦。二姐家住在市郊区的一片平房区里，两个故娘都已出嫁。多年来仅靠在铁路上班的二姐夫一个人的工资来生活，家境平平。当车开进巷子里，见有辆面包车停在二姐家门口，这是在市粮库，已经当上大主任的，安龙的外甥李杰带来的车。
       车刚一停稳，李杰和二姐家的姑娘姑爷等就拥到车门旁，安龙媳妇和小姨子早以悲情难抑，在车内便啼哭起来，一路哭到屋里。安龙见二姐直直地坐在炕上，苍发掩面，脸色凄然，悲极无泪。见人们进屋来便舞动着双臂制止两个妹妹说：“你们都别哭，哭他干什么，他可把我坑死啦，他是个要账鬼，是个害人精。”安龙媳妇也哭着安慰说：“他就是要账鬼，是害人精，你就想开些吧。”她一面说着，一面下意识地把拳头砸在她二姐的肩膀上。二姐表情麻木紧紧地抱着她妹妹的头，依老龙想，儿子跳楼自杀，她应是个悲痛喷发的火山，如此呆若顽石的冷静，是在自我抑制，令人十分担心。
         二姐坐在炕上，腰板直直的，挥动着两只干柴般的手臂向一屋子的人讲儿子小勇自杀前一些反常的现象，她说：“这个小犊子，出狱假释后不长时间就开始作人，尤其这半年来，可把我作死了。成天跟酒叫劲，喝多啦指着鼻子骂我不是他亲妈，姐姐妹妹说一个不字，张嘴就骂。成天的里外屋唱‘我想有个家’，谁不想让你有个家呀，可一天连个介绍的都没有，你让我咋办。没事就提着酒瓶子到道北那个倒闭的二木材公司的空楼里喝酒。那个破楼里吊死过人，还冻死过人，你说多遭人隔应。”老齐小姨子一旁听着，突然大彻大悟道：“那肯定有吊死鬼在勾他，二姐你就别想他了，该河里死，井里死不了，这是该着的事。”
        安龙听后问身旁的外甥李杰：“小勇是从那空楼跳下的么？”李杰抹把眼泪说：“是”。二姐接着说：“今天一早从他爸那回来，又喝得醉醺醺，我一见心里就翻了个，我实在控制不住骂他两句，他竟和我对骂，我气极啦，举手就给了他几巴掌，谁知他到他那屋里接了个电话，就穿戴整齐地走啦。见他的举止有些反常，就给他爸打电话赶紧回来去找他，可这个老鬼的电话 怎么打也是无人接听。不放心我到那空楼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谁能想到他在楼顶上，一瓶酒灌完后就跳楼了。”二姐越说越悲伤，欲哭无泪地说：“小勇哪，你还有啥想不开的，你十五年大狱都蹲出来啦，三年假释也过了，刚刚领来身份证都是自由人啦，三年时间你挣了两万来块钱，好日子才开头，你却跳楼了，你没享着福啊，你可疼死我啦。”二姐一面讲着，突然挥起双手猛揪自己的头发。
        屋里的人正忙着安抚二姐，就听屋外一阵苍老的哭声传来。这是六十多岁的二姐夫听到儿子死讯回来了。二姐夫婚后一直与二姐脾性不和，自小勇出事之后，自己就在本市租住个小平房分居单过。他退休又在车站货物处找了份搬运工的活，月收入几百块钱供自己零用，工资钱都如数交给二姐，以尽自己的养育责任。二姐一辈子净挑二姐夫的毛病，有一次安龙顶撞二姐说：“你是没有摊到坏的，二姐夫和你分居十几年，夫妻温暖没有，家庭温暖没有，就是没有忘记抚养之责，这样的好人怕世上也不多。”
        小勇出狱后，曾规劝让父亲搬回来住，说都是六十多岁的人啦，还较什么劲。可清官难断家务事，小勇一直无力让他们言和。二姐夫曾对小勇说：“儿呀，你妈的脾气不容人，你让我回去是好意，可要在一起成天的吵吵闹闹，你看着更是上火，江山易改，品性难移，我回去不回去这都是个小事，只要你能乐乐呵呵的就好，老爸已无他求，儿子呀你快快乐乐就行。”   
        二姐夫一面失声痛哭，一脸老泪横流。脚步踉跄，扒扶着众亲朋，几乎是爬到屋里来哭着说：“我那可怜的儿呀，你咋这么愚呀，你这不是在揪你老爸的心吗。”安龙赶紧上前扶住了他，他的泪水、鼻涕、哈拉子，在安龙的袖子上如小溪一搬地流淌。稍做安静后，二姐夫突然站起对二姐吼道：“你是不是又往死里骂他了，在我那里还说回来帮你包饺子呢，张罗着好好过年，怎么就......”
        二姐刚欲申辨，老姑娘小琴便嗷嗷地对她爸喊着：“你凭啥埋怨我妈，电话也不接你当爸的干啥去啦！”一面哭着跑到屋外兀自的嚎哭起来。不一会这姑娘就又回到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爸爸面前说：“我妈打电话让你回来，你咋就不回来，你要是及时地赶回来，也许我哥就不会......”父女俩抱头痛哭，撕心裂肺。   
        小琴说：“我妈到那个空楼里没有找到我哥，就打电话让我回来找，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说有个人跳楼自杀啦，我一想怕是我哥。我跟头把式地跑到空楼前，见他满头是血，右眼珠子血乎乎地搭拉在外面，都疼死我啦。之后我赶紧给李哥打电话，李哥来了把这死讯慢慢地透露给我妈，我妈听说后都急得昏死过去啦，求求爸爸，别再埋怨我妈啦......”
         哭述中，二姐夫抬起头问李杰，小勇现在停在哪里，李杰说，停在火葬厂。二姐夫忙站起来说：“我得看看我儿子，再最后见他一面吧。”李杰紧忙张罗着，坐了满满的两面包车人。倒出巷道，便向火葬场开去。当路过那栋空楼时，安龙特意地望了望：夜幕下，它象个凶恶的巨兽蜷伏在那里，黑洞洞的门窗如大张着的血口等着吃人。外甥李杰打开车窗，对着那巨兽般的空楼，狠狠地吐出两口唾沫。

    三

        从火葬厂回来，李杰的两个做粮食生意的朋友安排的晚饭。饭菜不错，可吃得无滋无味。安龙眼前总是晃动二姐夫看到儿子尸体时的那种哭相，狼嚎一般，眼泪、鼻涕、哈拉子一把一把地往下淌。
        看小勇的伤势主要是在头部，半面右脑全部蹋陷，摔出的眼珠子已被塞回眼眶里，眼边、耳旁、嘴角还留有浓黑的血迹。他是大头朝下攮下来的，死意已决。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般滋味总让安龙心头酸疼难抑。
        饭后又回到二姐家，见二姐仍是坐在炕上，腰板直直的，舞动着双臂不住嘴地在讲：“这小犊子，我是骂他啦，骂他几句就去死呀，我咋就没想到他想死呐？”稍停，又说：“他和我吵吵两句，就跑到他那屋里接电话，接完电话他就穿戴整齐的出去了。他走啦，我特别闹心。来到他的屋里，见手机和存折都放在桌上，还把密码也写在存折的背面。感觉不好，就给他爸打电话总是无人接听，后来就到那个空楼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他的影子……”二姐的大姑娘小丽扯住她妈妈的胳膊说：“妈呀，你歇歇吧，你就别说了。”安龙媳妇擦着眼泪说：“小丽，还是让你妈说吧，不说出来心里会更难受。”看这架式二姐就要说个通宵达旦了。
        李杰见状，招呼来人安排休息。一行人就来到附近“清池浴洗浴中心。安龙见很多住宿的人都到大池子泡澡，他也跟着洗了洗。然后脱了衣服，赤条条的躺在床上。休息大厅东面一侧，设有一个按摩间，几个按摩女在里面唧唧嘎嘎地大声说笑着。李杰的两位粮贩子朋友终于按耐不住，裹着浴巾到里边消费去了。
       安龙躺在床上，一面喝着茶水，一面疑惑重重地问外甥李杰：“小勇的死，能不能是他杀？被人从楼上推下来的。”李杰说：“他杀是不可能，警察都到现场啦，要有他杀的嫌疑，公安也不会放过。”安龙接着说：“你二姨怀疑有理，吵吵两句小勇就跳楼自杀，这理由太牵强了。说是接到了一个电话之后才走的，最后的电话到底是谁打的，应该查查。”李杰听后，突然醒悟地说：“姨夫说得有道理”。便起身说：“这好办，我马上打电话，问问小勇的手机在哪里？
        在这些外甥中，老龙是比较喜欢李杰。别看他长得其貌不扬，五短身材，但确是个能人。安龙听他媳妇讲，李杰小时候的外号叫“二球子”，从小就不着家，天天在姥姥家吃睡，烦得两个小姨老往外头扔他的衣服裤子也撵不走。上学后更成了一个野孩子，跑到同学家里吃住，常常是几天的不着面，爹妈对他已经习惯啦。
        有一次回到家里来，见他长了一脸黄皮疮，说是吃了他一个长了一脸黄皮疮同学那疮伽伽传染上的。当时因为家里孩子多没时间管他。没几天回到家来，见他那一脸黄皮疮竟奇迹般消失啦。一问原来是吃中医院扔出来的报废了的中药丸子吃好的。李杰吃时并不是想治他那一脸的黄皮疮，而是把那扔出的药丸子当糖果来吃的。安龙媳妇说，大姐家六个孩子，李杰是天养活的。
        参加工作后，就在一个水泥厂上班，主管水泥销售工作。主抓期间，亲戚朋友盖房造屋都没少借他的光。李杰当时还不知媳妇是何方人氏，老早的就把房盖起来，基本全是用水泥浇筑的，坚固得象日本鬼子的炮楼子。如此折腾，很快被人告了下来。可是经他在市政府当秘书的同学帮忙，却从县城调到市粮库，当上了精粉仓库的保管员，三整两整，倒成了市里人。那时精粉对东北人来讲还是个稀货，小秀就用这稀货交下了不少关键人物。不久就当上了粮库制材股股长，这活更是肥得流油。有了这油水，小秀更明白该往那里去浇。很快地又当上了粮库副主任、主任。
        别看外甥李杰挣的是有数的工资钱，可花钱确象流水一般，从未见他缺过钱。打理小勇服刑期间的事项五万多块钱，掏。爹妈要翻盖房子缺钱，掏。爸爸得病住院一用好几万，掏。男人有钱就学坏，李杰也难脱俗，养了个小姘。劳燕分飞时价值好几十万的大楼挥手给了人家，眉头眨都不眨。不久粮库改制拍卖，李杰又活动到盐业部门一个商店当经理，一天仍是前呼后拥活得神仙般的潇洒。去年退了休盘下一座烘干塔，又干起了粮食买卖。在这些外甥中，安龙遇到他，那是逢面必喝，逢喝必醉。爷们关系都喝出来了“哥们感情”。

     四

        李杰打听到小勇的手机在他老妹小琴手里。让小琴赶紧拿着小勇的手机到浴池来，小琴很快来到到浴池接待室把手机交给了李杰，李杰打开小勇的手机，看到小勇生前接到的最后一组号码：139*****444。小琴看后说：这个手机号我知道，是和我哥在水泥预制构件厂一个作业组的，姓闻，鲜族人，30多岁的女人，带着8岁的女孩过日子。
        小勇出狱后，因为有蹲大狱的前科，找工作四处碰壁。后来经妹妹小琴通过她对象，在铁路水泥预制构件厂当副厂长的大哥，安排到厂里做合同工。大约在半年之后，小琴风言风语听到一些哥哥和这个女人有些来往。有几次她亲眼看到她哥哥和这女人双双亲昵的出入商场和饭店。
        小琴说：这女人原和他男人同在市里钢铁厂上班，男人曾是该厂的铸造车间主任，厂子黄了一同下岗。后来这车间主任联合厂里的技术人员准备承包钢铁厂，市里主管部门和原厂长死活不同意。可不久，厂子全盘卖给了一个辽宁人。在工厂改制变卖中传厂长等人从中受贿几十万元不等。车间主任咽不下这口气，就找了两个人对原厂长的姑娘实施了绑架，索要50万元。很快被警方侦破，获刑10年。
        小琴见哥哥和有夫之妇来往密切，曾制止哥哥说：人家男人虽然在监狱，但没有离婚，你从中间插一腿算咋回事。传到咱妈的耳朵里，还不得气死啦。小勇眼睛一瞪说：这有啥奇怪的，我就是帮帮她，朋友而已。小琴当然不信，寻找到这女人的这个手机号，言辞激烈和不激烈地制止过多回。
        李杰拿过来手机，看看时间是晚上9点多钟。征得姨夫安龙的同意就拨了过去。铃声刚响过两遍，那面真就接起了电话。李杰问：你姓闻吗？答：是。那边问：你是我勇哥的什么人？李杰答：我是他二哥。李杰接着问：你知道小勇的事情吗。回答：知道。李杰说：我查小勇最后的两个电话都是你打来的，我们想和你面谈，了解一些情况，可以吗？女人即刻回话：可以。李杰问清了她家的住址，立即拉着安龙和小琴驱车前往。
        面包车上，闻女人向安龙他们讲述了她和小勇鲜为人知异常凄美的恋情。女人说：我和勇哥的交往是从同情开始的。勇哥到我们班组之初，几乎是都听不到他说话，只是拼命的干活。说是以后抚养父母，成家立业都需要钱。他是因一时失手，发生命案，38年的短暂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却是冰冷的铁窗陪伴中度过，看到他总让我想起正在监狱服刑的男人。所以有意无意的对勇哥的关照就多了一些。
        勇哥也很同情我，见我是身单力薄的女人，搬水泥，筛沙子；做饭，带孩子，支撑一个家不容易。我们是计件工资，多干多得。大家看勇哥干活不惜力，有招数，不到半年就被我们选为组长，操纵搅拌机。勇哥当组长之后，总安排我干些筛沙子、收拾现场的零活。家里有事请假，晚来早走，筛沙子的活都是勇哥利用休息和抽时间替我干了。活少干了但钱却一分不少得。
        勇哥没来之前，有一个郊区40多岁的农民工，经常来帮我干活，筛沙子。勇哥帮我之后，民工老哥很有醋意。有一次，勇哥和民工老哥在沙堆前对峙起来。民工老哥横锹立马，不肯相让。勇哥也没和他争执，只是平静地搬来五块板砖，蹲在民工老哥面前，拿起一块板砖，对着自己的额头，随着“嗨！”的一声大叫，板砖碎成两截，人完好无损。民工老哥见状，扛锹走人。
        听勇哥说，他的这门铁头功，在他入狱期间参加监区建筑劳动时，和一个狱友往铁筐里装砖，突然一块砖从十几米高的墙上掉了下来。勇哥抬头看到这块砖正要落在埋头干活的那位狱友的脑袋上。情急之中，他运足气力，竟迎着急速下落的板砖伸出额头，板砖碎了保住了狱友的身体。此后，他坚持训练，监狱有演出他就表演铁头，得到了加分减刑；牢头狱霸也惧怕他的铁头功夫，不敢欺负他。
       日久生情，不知不觉中，我们由同情升为友情，又由友情变成恋情。我的境况很糟、很穷，穷的只剩下一个女儿身了。我想感谢勇哥报答勇哥，只有贡献这个唯一，我们同居了。同居时我和勇哥有话：只能是同居，不能共同生活，因为我不能抛弃那个蹲在大牢里的男人。可有一次勇哥在我家喝多了酒，提出要和我相伴到老，我厉声说：你要是这样，那我们只好是哥妹相称。听后，他立马跑到外面，拎起两块板砖，吼叫着拍向自己的额头，然后，回到屋里对我说：醒酒了。
        年前我们相聚，勇哥说年后要从家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受不了他妈妈的脾气。鼻涕一把泪一把说要和我结婚。通过两年交往，我也有些离不开他就心软答应了。要过年了，我到监狱看望孩子他爸，顺便想和谈谈离婚的事。可见他之后，他算计不到一年就出狱了，憧憬出狱后我们的生活时才感到我的心，还是全在孩子她爸的身上。回来之后决心了断和勇哥恋情。便打了两次电话。
        我想，最坏的结果，按勇哥的性情也就是多碎几块板砖呗，哪成想他走上了绝路。女人说到此，双手掩面，哽咽不止。顷刻，她站了起来说要方便一下，半天不见回来。这时小琴发现机器盖子上有她遗留的背包，打开见里面齐整整装着一沓百元大钞，计伍仟元。李杰说：这钱肯定是她给小勇的，她这么困难咱们不能要，便打电话联系。她回话说：那些钱希望你们替勇哥收下，和勇哥的情勇哥的命相比，只能是略表心意了。李杰说：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你没有钱赶紧拿回去。她回：我今晚到我姐家住，明天我跟我姐去广州，帮她打理新开业的超市。
        其实，她根本没有离开市区。小琴在哥哥小勇去世三天后，到撒骨灰的江边吊唁，发现她坐在江边的水泥台上。小琴回来就告诉了李杰。李杰经过三天的寻找，才知道她已经住进了精神病院。李杰到精神病院和大夫问询病因，大夫说她患上了“幻想症”。大夫介绍，正常人也有幻想行为，但健全的理智能控制住幻想行为。病人是把幻想当真的，她坐在江边的台阶上凝望江面，象见到她思念的人向她微笑踏浪奔来，她也就情不自禁下意思向江里跑去拥抱，她这样跑入江水两次，都被好人搭救上来。李杰听后，不禁泪涌眼眶，划拉一下兜里的钱，加上原来的伍仟元，一共凑上一万，以她二哥的名誉存进了她的住院账户。
   
     五

       与火葬场约定小勇的火化时间是上午9.30。安龙他们吃完早饭，进屋见二姐果然说了一宿。仍是坐在炕上紧闭双眼，晃动着上身拍胸击掌地哭诉：“小勇哪，你咋就狠心地走啦，蹲完大狱你就跳楼，一点福都没有享到 ……”。二姐说着猛然挥起双手砸自己的头，跟前的人赶紧把她的手按住，就见她直挺挺地向后仰去。安龙媳妇惊恐地喊到：“快来人哪，二姐抽啦”。话音未落，又见二姐挺身一阵狂咳，哇的一声，鲜血满口喷出。见状，人们忙招呼车把她送医院。几个人扯胳膊拽腿地把二姐往车上抬，她一路手蹬脚刨地喊：“我不去医院，让我跟儿子一起去吧……”
        送走二姐，这面招呼着往火葬场走。可前面的轿车却迟迟不动，见李杰和一些人围着一辆车说着什么。不一会见二姐夫被人从车里拖了出来。他就势蹲在地上哭喊：“我这辈子没有坏过谁呀，干吗老让我摊上这种横事呀，老天爷！”李杰忙招呼两个人把他硬架到屋里。安排完之后，李杰抹净满脸泪水，断然地一挥手，一行车才向火葬场缓缓驶去。
        百里不同俗。这里捧送骨灰盒的场面要比安龙住的县城隆重得多。他看有好几支队伍都是百人之众，唢呐声声，幡旗猎猎，冷不丁的让人感觉是哪个皇帝老儿驾崩了。和这些场面相比小勇的葬礼就冷清多啦。小勇既无家室，又无儿女，人称孤魂，按规矩是不能进祖坟，只能把骨灰扬啦。安龙他们进到停尸房，见小勇整了容，脸上涂了一些粉，红白的有些怪异。头上戴顶崭新的黑呢子帽，这是二姐特意嘱咐买的。她说小勇在狱中就有一种毛病，睡觉时头上无冬历夏必须戴帽子。
       小勇要出狱的前几个月，被调到本市监狱看管。那一段时间他们犯人到市中一个楼区挖地基。这地基有两米多深，因塌方砸死砸伤过人。二姐两口子生怕出狱前儿子发生什么事，明知没有啥用，两个人也是抽空带饭在老远的地方守侯看着，可怜天下父母心。二姐说：人这一生中要是摊上个蹲大狱的儿子，那父母的心就是在火上煎熬，要比蹲监狱的儿子难受多少倍，那是谁摊上谁知道。
        这里的火化工竟是两个女的，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般。她们面无表情地把小勇放到火化车上，又面无表情地向火化炉推去，任这边狼哭鬼嚎，她们毫不动情。只个把小时，通知去取小勇的骨灰。等骨灰凉透，按照先生的吩咐，将菊花瓣和骨灰拌在一起，装在事先准备好的红布袋里。这时有个难题，小勇无儿无女，骨灰谁捧？二姐的老姑爷小强挺身把骨灰抱到怀里，这时李杰抱过来说：“谁也不用，就让二哥我为他善始善终吧。”
        一行人蹬车上路，便向江边驶去。几经探看，选中了一处江面，这里的水因火电厂日夜排放废水而没有结冻，仍是一片浩瀚，热气腾腾。李杰打开布袋，一面往江里撒着骨灰，一面哽咽地说：“小勇啊，你走到这一步，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二哥我，白瞎我费的那些钱和心思啦。”李杰说着把骨灰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撒不下去了。小强见状就把骨灰拿了过来，挥手撒净，然后一挥臂把红布袋扔入江中，万倾波涛一点红，流出老远、老远，这种鲜红从此就定格在安龙的脑海中，漂动不息。

     六
   
        处理完小勇的事，都回到二姐家研究善后事宜。安龙和他连桥到小勇的殉情地---空楼想查看他最后的行迹。
        这个楼原是市里木材公司分公司的一个办公楼。如今公司黄摊啦，楼始终空着。它与二姐家隔道相望。安龙先到小勇摔死的地点，见那土堆上的瓦片和碎砖头上仍还留有浓黑的血迹，进到楼来，门窗破败，风吟鹤泣，很是惨人。可小勇偏偏对这鬼地方发生了兴趣，且还能带着酒，一喝就是半天。安龙从中了解了小勇生前那阴暗的心理路程。
        他们顺着楼梯爬到楼顶。楼顶大雪覆盖，安龙在东侧看到小勇最后留下人间的几趟足迹。见有三行脚印走向楼边，让人看到他死前心里斗争的痕迹。从足迹看小勇是从中间的那趟脚印大头朝下攮下去的。安龙还发现了一瓶“洮儿河”白酒瓶。据小勇爸爸讲，小勇后来喝酒就当喝水，拿起来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借酒消愁。安龙想小勇这一瓶酒进肚后，定是飘飘然神仙般地感觉啦，然后拌随着一声畅快的呐喊，丛身一跃，落在地上的是行尸走肉，灵魂却是“渺万里云程，只身为谁去”了。
        二姐没有住院，抓了一些药回家来点滴。安龙见她躺在炕上，安静了许多，只是还不停地舞动左臂敲胸砸头，抓心挠肝似的难受。二姐的老姑爷小强始终不敢近前，因为他与二姐老姑娘小琴的婚事，二姐始终不愿意接受。老龙媳妇见现在是个化解恩怨的机会，就拉着小强到二姐面前，让他劝两句，小强早有此意，便很会来事地叫了一声妈说：“我是小强，我哥走啦，今后我就是你的亲儿子，我一定对你好，对小琴好。”二姐没有知声，只是用左手把小强的手握住，相互颤抖中说明一切都在不言中。
        二姐家有三个子女，两个姑娘，一个儿子。翻看这些孩子的婚史，那就是一部血泪史。大姑娘的婚事，她弟弟小勇搭进去了整个青春。老姑娘小琴的婚事直到三十岁才谈成，但二姐嫌男方家里太穷不同意。小强这小子也是脾性生猛，有一次就跪倒在二姐面前要求答应和小琴的婚事，二姐当时已经心软啦。但就是面子一时转不下来，所以仍是绷着。小强见她还是不开面，就跑到橱房，手起刀落，菜板上留下一截白森森的手指头，两个有情人拥抱着走啦，一去竞半年时间袅无音讯，被称为断指求婚。小勇的恋情，更是惨烈，一个跳楼殉情，一个精神恍惚。
        二姐准备在家打几天点滴，待病情稳定些到老家大姐家过年，免得睹物思人。安龙劝二姐夫，今后和二姐搬到一起住，老来有伴，相互照应。二姐夫说：“我有三种打算，一是看你二姐脾气能不能改变，如能改变，就回到一起，了此残生。二是搬到老年公寓养老送终。三是对儿子肯定是想，想急啦就背后哭两场，能哭过来就活着，哭不过来我也就随他去了。”二姐夫的此番打算，听着让安龙十分的揪心。
        安顿完后，安龙他们一行上路回家。路途正好经过撒落小勇骨灰的江边，走到江边，车速慢了下来。安龙举目向那辽阔的水面望去，仿佛看到小勇在腾腾云雾的江水中和他微笑着，挥手告别……。
        安龙同时也想起了闻女人。按说应该忌恨她，因为小勇的死跟她不无关系，同时她又得到安龙谅解，是她给了小勇女人的爱，使小勇死无缺憾。其实让安龙最恨的还是小勇，15年大狱都没想去死，怎么出狱就活不下去啦。仔细回味小勇回家几年，监狱出来遭遇社会歧视，父母分居家庭不和，母亲倔强纷争不断，遇到了称心的女人又情断义绝等。其实拿出其中一件事都认为小勇不该轻生。可是，这一件件事情加在一起，放到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把小勇推上了自杀，了却世事烦恼的绝路。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总是在小说、戏剧里看过的事还真在安龙眼前发生了。以往小寒，大寒尽管非常寒冷，老龙一想到要过年了，心里就充盈一片暖意。如今让小勇这档子事搅和得心理冰窖一般，天寒不是寒，心寒自然冷。安龙不由裹紧了大衣，倚在松软的靠背沉沉地睡去。

                        2015.1.26整理润色

北国红叶

大哥，都归纳到一起了，有多少字？找个发小说的刊物吧!

意海思林

好！
小勇的死，其性格不好的母亲有严重责任。这母亲不够格，搅和的家不暖不和不宁不幸，丈夫、子女的心受不到温暖凝聚，能歌唱她吗？

清茶

弄到一起，便于阅读！校对一下个别字句，然后整理投投。期待见刊！

龙抬头

仔细一看毛病真不少，错字，标点，语言等。遵照主席，大妹子，风中回忆等文友的真诚指教，重新修改了一番，尽量完善。老龙头这边谢了！

海峡

完整地看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风中的回忆

丢砖头的又来了。
    在这里，回忆对于这部小说，做一个整体的论述品评，也说一下自己的读后感想。有不当之处，请各位海涵。
   
首先说布局谋篇。看得出作者在写作上的功力，在谋篇上是很精巧的。从小勇的死开始说起，逐步还原了一个很接近于真实的故事。对此，我也挑不出什么刺来，因为作者在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接着说到行文。在语言上，我已经说过了一点，就是语言上的精炼，还有很多可以润色的地方，这个我只举例说明，后期的，相信作者肯定会做得更好。我想接着说两点。第一是在各个段落之间，句子之间的衔接，转换，还是显得有些生硬，可以做得更好一些。我们说到行文，常说“行云流水”，笔意连绵不断，而行文之间的转换，应该也流畅自然吧？第二是小说中的补充部分，比如说是介绍李杰这个人物的时候，与小说的主体情节有些脱节，有一种拖沓的感觉。小说中确实可以有一些旁白补充，可是，这些补充，更应该与主体情节有着紧密衔接，能推动主体情节的发展才更合适。可是，对于这些，我看到的，感觉到的，是一种拖沓。题材是好题材，但对于如何去融合在主线，如何去推动情节发展，还有商榷的余地。

风中的回忆

接着说到人物。对于人物，我个人觉得，某些人物刻画得很好，但某些人物的刻画，还缺少了深度，感觉有些呆板。这里，我举例来说明，就选取故事中的叙述第一主体安龙和二姐夫来说。作为第一叙述主体的安龙，我个人觉得，表现力度是不够的。给我的第一感觉是：更像一个看客，缺少那种情感的波动。在篇幅中来具体解读哈：得知小勇的死讯时，安龙媳妇是惊和悲，安龙的情感是什么？连叹息都没有，这样的表现，是不是太苍白了？作为小说的叙述主体，本身也是小说中的人物，应该有情感，应该有互动吧？这是第一处苍白。在后面的部分中，安龙在各种场合频频出现，可是，这个人物，却感觉相当的苍白。更感觉到是像一种看客。从故事的人物关系中，回忆得出的结论，安龙是小勇的姨父。（安龙妻子的二姐是小勇的母亲。）虽然说，关系可能不是特别融洽，可是，这也不能冷漠到这种地步吧？小说的最后部分，有安龙的一些感慨，可是，这样的感慨，是不是来得太迟了？感觉倒是盖棺定论。整体而言，安龙这个叙述主体，在小说中，是有所欠缺的。回忆个人觉得，这样的欠缺，暴露出了作者的一些问题，回忆姑妄言之，错了海涵哈：其实安龙这个角色，本身也代表了作者的一些叙述角度和叙述的情感。可是，在叙述的过程中，作者并没有完全融入到小说的氛围中去。

风中的回忆

    再说另外一个人物，二姐夫，也是小勇的父亲。在前面，作者对于这个人物有着一些介绍，但我并没有特别深入，反倒是后面二姐夫为数不多的出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稍做安静后，二姐夫突然站起对二姐吼道：“你是不是又往死里骂他了，在我那里还说回来帮你包饺子呢，张罗着好好过年，怎么就......”二姐夫的语言不多，但是，我还是从中读出了很多信息。第一，这个家庭并不和谐。以二姐的强势和小勇的性情，小勇被骂肯定是常有的，而小勇与二姐夫之间的关系，应该会相对融洽一些。“包饺子”这个微小的细节，也说明一件事，小勇去过二姐夫那里，而且就在不久之前。第二，二姐和二姐夫之间的关系也不融洽，在这个时候的埋怨，可以说是点燃了一个情感戏中的小高潮。就是这样的埋怨，把二姐夫心中的悲痛，家庭的不和睦，展现的相当充分。另外一处，是小勇的话，为数不多的话，也展现了二姐夫的好人性格：你是没有摊到坏的，二姐夫和你分居十几年，夫妻温暖没有，家庭温暖没有，就是没有忘记抚养之责，这样的好人怕世上也不多。这一句话，是从小勇的角度来说明的。小勇对于这个父亲是如何评价的？这样的好人怕世上也不多。确实，小勇和二姐夫应该是比较亲近的吧。前面简短的语言中，二姐夫的形象，也更加充分起来。二姐夫的出场后面还有，不多，但是这个人物写得相当鲜活，有血有肉有情感，落墨不多，却真真切切。在回忆看来，这个人物的塑造，可以说是小说中最出色的部分之一。
    说到人物的塑造，回忆就也说一说自己对于人物塑造的理解。对于人物，常常，我们说到的是四种描写：外貌，语言，心动，心理。这确实也是人物塑造的最主要的元素。说到描写，常常我们会想到大篇幅大段落，其实描写很简单，往往就只是一个细节而已。比如说外貌，浅浅的一条疤，可能比整个的美更容易让人记住；比如说语言行动，一个细微的细节，往往能够暴露出内心的讯息。描写不在多，而在于文字的精炼，对于生活的感悟和人物性格的把握。回忆另外还想再说的是人物塑造的另外一种形式：旁白。每个人，都不是孤立的。其他人对于这个人物的评价，和这个人物之间相处的表现，其实也是塑造人物的重要手段之一。性格决定命运，命运就是周围的这一群人。大家都爱与某人相处，说明某人肯定有特别之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真正优秀的人物塑造，回忆觉得，应该是留给大家去品评的。所以，我们在人物塑造中，要写得丰满，也要留给读者空间。个人浅见，欢迎拍砖哈。

风中的回忆

最后，回忆想给这小说一个整体的评价，也说一说自己的感想。

    这是一个接近于真实的故事，也是相当成功的一篇小说。作品虽然是以纪实的手法，却依然有着广泛的代表性，这个故事，也值得我们沉思。

    回忆丢的砖头可谓狠矣。但回忆的砖头，丢的，都是小说的表现手段和语言的表达：这些都是可以通过润色来改进改善的。谁的作品又能做到无懈可击呢？我个人觉得，我的这砖头，丢的虽然有些狠，但还是有助于大家的交流提高。当然，我也希望更多的朋友都能提出更多的见解。

    记得在某报道上看到过，说到犯罪与家庭的关系：大多数的犯罪者，都来自一个不幸福的家庭。这一篇小说中的家庭，表面看着和谐，事实上，确实也是支离破碎。这样的环境下，对于人物会有怎么样的影响？这样的家庭，或者说是类似的家庭，或许还有很多。借助这样的故事，或许，我们都应该有所思考：我们是不是应该更多地关爱身边人？

    亲人的离去，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一种伤痛与苦难。白发人送黑发人，尤其让人沉痛。这篇小说的色彩有些灰暗，但我们却可以在这灰暗中，看到更多阳光的东西。这样的借鉴，我们值得铭记，只为不让更多的悲剧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