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迷

草的天堂

老刘闲着的时候就爱逛书摊，尤其是旧书摊。蹲在那里一看就是半天，他不但看，还花钱往回买。家里有很多的收获都是这么收集回来的，其中还不乏有点价值的古书。老刘每当有了物超所值的收获的时候，那种快乐很是享受。
这一天又是周日，老刘吃过午饭，又慢悠悠地向胡同口的书摊踱去。
“哟，老刘又来啦，你快看一看，那边的几十本书都是今天才收回来的。你是明眼人也给鉴别一下，哈哈……”说话的是书摊的摊主大王，远远看见老刘就朝他介绍。
“好，好，容我看一看，再说。”老刘只有这时才能找到一点专家的劲头，伸手拉过摊主的小板凳，坐在那堆新收回来的书前面。最上面是一本《歌德诗选》，老刘看一看，这本比前几天自己买回去那本新多了，书角都很少折过，品像很好，可是已经有一本了，再多买也没有什么用。
接着是十多本言情小说，书而上画得很是露骨，一看就知道，是80年代初，那些三级作家为了促销特意加上去的封面，也难为这些作家，那时候，又不能像现在一样可以有很多内容写，但是又想借这露骨的封面去刺激一下读者，真是土洋结合。现在这样的书只能说是一堆废纸。
摊主大王说：“现在旧书的生意也不好做了，大家都不看书，家家都有电脑，谁还买书看，今天，我就遇到一对小俩口，把家里的很多书都拿出来卖了。我一问，原来家里买了电脑，没有地方放书，像你这样看书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
老刘抬眼看了看大王说：“到什么时候，电脑也不能代替图书，我总是觉得还是书沉甸甸的摆在那里才像个样子。你看看这么好的《雨果散文选集》都扔了，太可惜了。”说着，他把那本《雨果散文选集》放在了一边。大王知道，这是老刘选定的位置，今天又可以卖几本书了。他心里想要是多有几个像老刘一样的人，书摊的生意就不会这么惨了。话又说回来了，爱书的人多了，回收来的书也就会有什么价值了。书摊的生意也未必就好起来。大王想明白了，书摊的生意原本就和爱书的人多少没有什么关系，总之，怎么也不会好的。
这时大王发现老刘在书摊里很快地把一本书抽出来，匆匆地看了几眼就慌张地抬头朝这边看。大王低下关假意收拾手边的几本书，好像没有注意到老刘的举动。老刘很快把那本书掖在几本书的下面，接着又从书摊中抓了几本书压在上面，然后，大声地说：“大王，今天的书还可以，但是都是平常品，没有什么特殊的好东西。”说着捧起已选好的书说：“你看，这本，这本，都不怎么好，”并把上面的几本书扔回到书堆里，把剩下的书送到大王的眼前。
大王很迅速地算计着书的价钱。很自然地把那本掖在下的《石头记》放在了一边说，这些是十七元，优惠两元，只收您十五元。老刘看见大王把那本《石头记》放在一边，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红，手指着那本书，嘴里喏喏地说了几个书字。
大王说，“这本书可贵，不知道你买不买？”老刘很努力地点点头，大王伸出了两个手指，嘴里嘿嘿地笑，我就知道你是识货的人。不知这个价，你还要不要了。老刘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嘴唇抖动得非常利害，用手指着大王，欲言又止。跺了跺脚，一把抓过那本书，我，我要了。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倒在地上，手里却一直死死地攒着那本书。
大王手足无措地跑过去，不顾不得书摊，忙着把老刘送回了家，老刘的老伴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一会儿，老刘才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第一件事，先看一看手里的《石头记》还在，然后，才去看床边的老伴和大王。
大王急得满头是汗，嘴里的话已经说不清楚，“大叔，我，我不是人，做了亏心事，坏了良心，想要诈您的钱。我不是人，这本书我看出你喜欢，就把书的价格翻了十倍，现在我还是按着收回来的价格给你。我收的时候，只花了二十元，现在二十元就卖给您行吗？要不，我一分钱也不要了，就当是我送给您的，就是我给您赔不是了。”大王再抬头看，老刘满脸通红，头不住地摇，“不行，不行，这书我一定要买，老伴，取二百块钱给大王，这书咱买了。”老刘的老伴愣了一下，看着老刘的样子，从抽屉里取出二百元钱递给大王。大王说什么也不收。老刘的老伴好说歹说，才说服大王收下钱走了。
送走大王，老刘的老伴来到床边说：“怎么样，你好点了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老刘朝老伴神秘地一笑说：“我没事，你快把我放大镜拿来，我给你看点好东西。”老刘把放大镜拿在手上说：“你知道吗？今天我可是得了宝贝了，你看看这是什么？”顺看老刘的眼光，他的老伴看见那本已经发黄的线装本旧书《石头记》。老刘眼睛里发光一样，美滋滋地说：“这是很少见的《红楼梦》版本，”说着他用放大镜比照着书皮说，“你看这是乙卯本，已经绝版了。据传流于世面的只有三四本，市场价格在五万元左右。”他的老伴一听，这本旧书值五万元，一扫刚才失去二百元的愁容，笑容重新爬上了眉楣。
老刘说：“大王这个傻小子，我以为他也是识货的行家，他朝我伸出两个指头，我以为他朝我要两万元呢，我就给他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把书拿到手，价钱再商量。结果，他原来是个棒槌，两个手指就要了二百元，早知道这么一点，我就不用费了这么多周折了。”
老刘的老伴说：“刚才大王不是说要送给你吗？你怎么没有收下呢？不是更省钱。”“你可真是傻，收下他送给你的东西，有一天你要是因为这本书出了名，或得了利，他就会跳出来和你分享，现在这书是我明正言顺地买回来的，而且是他以十倍的高价卖给我的。将来我们发了什么样的财也与他没有关系。”
老刘翻开第一页说：“你看，这书原来的主是个明白人，你看这书的品像好，书还有一股檀香的味道，看得出这本《石头记》出自书香门弟，被那败家的儿孙们视做垃圾，当废纸卖给收书的。”老刘得意的翻动着自己的战利品，突然，他发现只有前面的三页是真的，后面的都是影印版。老刘摸索着《石头记》手不住的颤抖，满脸涨红，在嘴里挤出了几个字“这怎么可能……”人猛地向后一仰，这一次真的晕死过去了。
2009-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