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者之大冒险

难易章

双节的假期就像一个委屈的古代怨妇，大部分人到这个时候，都会比较负心，恶狠狠地对她说：我要休了你。
    很多饭局不想去，毕竟，倾听别人的成功与幸福，对比自己的寂寞和苦逼，总会让饭局成为败局。吃货们都像我这样，有一个文艺的胃，却有一张二逼的嘴。节日里欢乐的气氛里，嘴巴暴饮暴食，于是，小清新的胃疼了一个晚上。
    饭局中，有一男士身材高大，据传阅女无数，此君不停吹嘘自己招蜂引蝶的浪荡生涯，他说：每个女人都有一片森林，每一片森林都是远近高低各不同，只求身在此林中。他甚至毫无节操地细细描述，每一个女人森林的形状和颜色，于是我也毫无节操地细细聆听。听得津津有味，听得喉结翻飞。
    不禁想起一句古话，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唉，看看咱这小短腿，想想咱这小牙签，活该一个人，撸撸无为。
    虽然平庸，但是我是一个好人。除了在苍老师出现时，我是一个坏人，或者满大街的黑丝、制服、深V、透视装经过我时，我是一个坏人。其他时候，我真的是一个好人。
    有时候，真想对着什么掏掏心窝子说话，哪怕是一个垃圾桶，一个可乐罐，或者是一碗泡面，我承认自己没出息，可是我想念旧的爱人，更渴望找到新的森林，我不想让自己的爱情就此打上死结，不想信奉什么孤者为王。反正：我想泡妞。可是，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泡呢？是勾搭。
    可乐的拉环废弃在桌子上，突然蹦起来训诫我：整天你的脑子里除了想男女这回事，就不会想点别的事情吗？有道理，我应该想点别的，比如说举个牌子站大街上散步，上书二字：保钩。错了？哪错了？错在吃地沟油的命，不该操中南海的心；我应该想点别的，比如像陈升，想一想宇宙到底有木有尽头？到底有木有呢？到底有木有呢？最后想到了：有就有，木有就木有……
    白说我找不到对象是因为情商太低。这个不需要解释，因为个子矮，所以我情商没那么高。紫说我找不到对象是因为我长得丑。这个也不需要解释，如果你长得像一部恐怖片的话，你的爱情必然成为一部科幻片。
    过去已失去的，未来没到来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没有人懂，生活是一盘很大的棋，我已经走成了残局。
    苦大仇深的孩子。总是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间失落，比失身还要失落，比失足还要失落。不好的心情像一台绞肉机，于是我很快瘦了下来。瘦成一把肉精。或者，肉瘦成一把精？……
    看了一部电影，叫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我和女主角很相似，引用道德经的话：一生二。那个夜晚，我是从悲怆的梦境中醒来的。脸上有泪。
    满地的月光正擎着话筒般的影子采访我：到底是什么感动你？故事？生命？花朵？鬼脸？我回答：不管了，反正谁要敢动我，我就敢还手！！
    突然间爱这夜晚。爱这么美的月亮。千百年来诗人的图腾，把酒对月，千里婵娟。月亮美的冒泡，美的发狂。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总之……要不，对着它擼一管？
    我辗转反侧，用力呼吸。寂寞，夺走了太多氧气。我不想就这样窒息。
    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终于决定了，跟着大家一起去旅游。打电话给红。红说：你昨天不是说过参加了吗？我说，其实我昨天决定的是，今天想放你们鸽子的……
    天气很热，我穿了一条水裤，于是引来蓝的吐槽：独眼的小腿真是恶心。我回答：我的小腿是小清新，只是腿毛比较重口而已。大惊小怪。
人就像地球上的毛发，生长在此地，不可自拔，但总有一天会脱落，不带走一片皮屑。按照这个逻辑，天朝就是一奇葩，否则我们怎么会这么茂盛。而且弯卷曲的没有人格。
    高速路上，熙熙攘攘的。塞满了奇葩毛。
    公交过道右边的女子非常风骚。不停地向我抛来媚眼。那销魂的眼神，看得我菊花一紧，正襟危坐。不敢正眼看她。只用余光瞥到，她的身材真好。关于女人，只要是男人都会首先关注她的曲线。因为我们爱国，这不是两码事，难道你没听过曲线救国吗。
    她突然一拍我的腿：帅哥，你喜欢我吗？可以交个盆友吗？
    难道菊花盛开的时候，就是我桃花盛开的日子？
    我满脸通红。当我颤抖着把我电话号码给她时，她和身边的一个帅哥大笑起来。前仰后合的，我就知道不是好事。她解释说：我和我老公刚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他是想试试我敢不敢勾搭你这样……的陌生人。我奥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冲她和他笑笑。
    突然心里恨恨地：真心话大冒险？祝你们的爱情就像大冒险，从来没有真心话。
    正恨着，红突然从最后一排冲上来，冲着我的脸就亲了一口。
    我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在车厢最后一排鼓掌、坏笑的那群物种。问红：连你们也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红不搭理我，重新拿出口红擦了擦。
    看来大家都有妹妹，你们妹的！
    这一条路不是叫高速吗？为毛过一条四十四米长的隧道却用了四十五分钟？高速时这个速度，那么低速是个啥样子？思考时，一只蜗牛从我的窗子上疾驰而去，眨眼爬到了我们前面的那辆车，擦，被丫超车了。
    堵车，是件纠结的事情。爷们，相信我，长途旅行的时候，你随身携带的饮料切忌选择矿泉水、红茶、可乐等，我的个人建议是：脉动、营养快线最宜。在某些关键的时刻，你总会恍然明白前者给你带来的痛苦。你总会恍然明白后者的设计者那良苦的用心。
    车子似乎停滞不前，却又似乎缓缓倒退，其实，人群的抱怨掩盖了引擎的声音。它其实一直认真地工作着。我实在忍不住了，可惜我手中拿的是雪碧的瓶子。不像广告，现在我的身体最想出水的是……而不是后背。
    不管多么用力，都是徒劳，不管多么瘦弱，都瘦不到那个尺寸。无奈之中，只好向邻座玩大冒险的美女借她手中那个营养快线。最好，是空瓶。漫漫而慢慢地旅途交谈中，我得知他们和我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出发地也是同一个。瓶子的主人叫青，她老公叫光。等等，他们生个儿子的话，难道取名叫眼？光是个球迷。和我一样。和我又不一样。他是皇马球迷，我是巴萨球迷。不是冤家不聚头。于是我们一路上没有什么话讲。青从手中的苹果手机的屏幕中拔出脑袋，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刚才你们说不都是球迷吗，为毛不聊足球啊。我和光相视而笑，笑得那个冷啊。
    足球是一盘很大的棋。你们不懂。反正，对于所有球盲，我们一律按流氓处置。球迷都是孤独的，所以光尽管有青陪伴，但看球赛时，枕边人早已入梦，是凌晨，他也是一个人。我很向往那种哥几个喝着啤酒，彻夜看球赛的生活。注明：哥几个必须都是懂球的，但现实是，我的哥几个都是懂个球！光说自己曾有过那种生活。青瞪了他一眼。光沉默了。下车时，走的唐突。突然想起除了那个盛满我童子尿的瓶子外，还有连载有色小说一个新章节的稿子,遗落在车上。想追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我不禁幻想：有个美吕会在缘分地安排中，捡到我的稿子，然后对我绝世的才华仰慕不已，对我华丽的人格爱慕有加，然后通过落款或者我的签名千方百计联系我，然后……突然，蓝扬扬手中的一个本子：独眼你丢东西了是吧。一脸猥琐的淫笑……
    虽然是秋天，树上的叶子仍然绿着，但是我总觉得我的艳遇或者桃花运什么的，已经黄了。爬山。很美的风景。我是逃出风景的风。风一样冲向山顶。顾不上炫耀自己第一个登顶，只在那大口大口喘气。青轻蔑地笑，笑我还是笑光，还是笑蓝？或者都笑：你们男人啊，爬山跟爬女人一样。每次到最后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是啊，关键问题，光的后背上是青，我的后背上是红，蓝的后背上是紫，白的后背上是各种包包。说什么男女平等。爬山的时候，没人告诉你，女人都会在半路抽筋吗。说什么男女平等，高中时候的早操，没人告诉你，女生一句悄悄话就可以免检吗？
    总之，此时此刻，我很同情女人，我更同情这些同情女人的男人。旅途很愉快。在下山时，我们选择坐缆车。坐上缆车前，一件意外发生了。我们看到一个影子像闪电一样，从钢索上滑下去。是光。趁管理员不注意，他用一个滑轮和安全带就飞到了山脚。真是条汉子。我们选择了坐缆车，他选择了做缆车。光和青解释说，他们只是在玩大冒险。有点重口，但很刺激。有点二，但很刺激。
    伟大的假期谢幕了，伟大的世纪大战拉开了序幕。我接到了光的电话。他邀请我去他家里做客.光为什么会叫我去做客。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后来我明白了。他让我去他家，不是去做朋友，而是去做敌人。纵然解说告诉你有四亿人在陪着你通宵看一场比赛，但是，作为一个身边都是球盲的球迷，如果你支持的球队赢了，你不知道找谁炫耀，输了，你不知道找谁发泄，我懂得。
    除了手，和懂球的人看球赛、喝啤酒也是消遣夜生活的重要手段。我买了很多啤酒。光的家不算大。但是至少他有自己的小庭院。做为一个农民的儿子，我永不忘记祖先留给我们的农耕传统和田园生活。我多么希望拥有自己的小庭院，充满劳动的快乐，种植自己喜欢的植物，来对付一波又一波喋喋不休的僵尸。新粉刷的屋子，大大的电视，我喜欢，比赛开始前，我们聊了很多。我了解到，光和青结婚仅仅两年。青不喜欢球赛，为此，她赶走了他身边所有的哥们。他说和她在一起完全是一种游戏。我有点惊讶。他和她在一次同学聚会上相识，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青为光出的难题是：娶自己回家，敢不敢？于是聚会之后第二天，光就把青娶回了家。我勒个去，这都行？
    光说，他和妻子两个都很要强。都不服输。都希望用大冒险这个游戏打败对方。于是经常要求对方做些刺激的事情，比如缆车事件、当众果奔什么的。都是冰山一角。有时候，比如去年在米国蜜月的时候，青有些过分。她甚至想要他的命，要他跟野生熊搏斗。他也还击过她，让她在坟地过夜。我擦。听得我汗毛直立。这小两口有点变态，但很刺激。听了几个让人崩溃的故事后，我把自己坚强的意志吐进了马桶。马桶旁边的角落里，居然有一只被咬过的苹果。
    从旅游回来，青更加过分。一直要求光去为她抢个苹果5。我知道很多女孩子很推崇苹果公司的产品，很崇拜乔布斯。但是注意，光说是抢，青不要买的，她要他抢的。光拒绝了。他的胆子再大，也不至于去犯罪。那一次，他选择了真心话。平生第一次认输，她于是问他：你娶我是因为爱我吗？光摇头。说出了实话，他从来没有爱过她。他不会去爱一个放荡的女人。婚姻不过就是一场游戏。这个男人从来都没爱过她。这个可怜的女人，原来她的美满的爱情，真的就是一场大冒险，从来没有真心话。
    光不是一个主动承认失败的人。他觉得那是一个男人懦弱的表现。他不会先提出离婚，他知道青是真的爱他。很爱很爱。否则她不会用大冒险来钓到自己心仪已久的白马王子。放荡的女人，经历过那么多男人，其实最清楚最强的是谁。      
    最强的人却输给了一个不愿意看他输的人。
    光的眼睛突然阴沉，说那天他拿出一个苹果，鲜红鲜红的苹果。他告诉青：我的白雪公主，这个苹果上面涂满了氰——化——钾，她犹豫了很久，说：不要输给任何人，你是最强的。然后就咬了一口。然后……然后怎么样？光先生，你在讲计算机之父图灵的故事吗。或者你在诉说苹果商标的由来？你刚才讲的是真实的？但是我来这里这么久了，真的没看到青的身影。我突然有点紧张。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光的院子里确实有新土翻动的迹象。难道……
    光一摆手，我乱讲的。哈哈。伟大的球赛的过程和结果我几乎不知道，我醉了，或者假装醉酒睡去，战战兢兢捱到了天亮。天亮之后，伟大的police终于来了。但是是光报的警。他说自己的妻子失踪四十八小时了。他很焦急。或者是假装很焦急。
    做为他的同城死敌。我想起青那美丽的脸庞和痴心的微笑，我想起马桶边上的那只苹果，我知道，我是一个好人，只有苍井空出现的时候我是一个坏人，但是这个时候，我真的是一个好人，即使我不是，我也要努力做一个好人。我心中充满了正义，尽管这批弱智的police都不能代表这俩字。于是我鼓起莫大的勇气大吼一声：他撒谎!是他杀了她的妻子。我跟调查取证的警官解释，讲述了昨晚光讲的故事。光轻蔑地笑着。最终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在卫生间的角落里被发现。光说，那是毒老鼠的。你们连我妻子的尸体都没看见，就说我杀了人？
    我激动地说：尸体肯定在院子里，那有翻动过的新土。结果，挖了很深，只是一些烂砖头，事实证明我是个散布谣言的诽谤者。光和我打斗起来：我好心请你喝酒看球赛，你居然这样污蔑我。光有两点错了，一，酒是我请得，二，我没有污蔑他。尽管我也怀疑自己的判断，直至他把我的眼罩打落。他真的很强，打架很彪悍。他隐藏得很深。其实他一直渴望做更刺激的事情，不是那种低级的打砸抢，假如有机会，他是个可以把密室杀人做到天衣无缝的人，因为他看透了所有police的智商。
    也许是柯南迷，会想到，屋子是新粉刷过的。但我，一眼就看透了他屋子的墙。光被逮捕了。皇马输的很彻底，光也输的很彻底。那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关键是，那天我都不知道巴萨怎么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