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山原创中篇小说《疾风知劲草》四

王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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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西行的列车上，王思秋无心观看窗外的风景，脑海总浮现父母站在村口向他挥手的情形，心里像刀绞般的痛苦。其实他早有机会离开家乡，但绝不是这种方式。一九七八年冬，天津接兵的首长看中了他，执意带着他，他没有走；一九七九年靠自学考入一所师范学校，他也没走。他不是不想走，可他真的走了，年迈的父亲难以支撑这个家，思川和思源高中就无法继续下去。他只能含泪牺牲自己，无可奈何地在稀泥坑闯，虽然蹚出一条路子，又被重重地摔进泥潭深处了。
傻狍子看着王思秋深思默想，就拿着半拉香瓜子，一边啃着一边说，还想那陆大姑娘呢？吃这大白瓜，就当吃她的大白奶子。滚！王思秋烦躁地吼了一句。傻狍子说，操！早就该给她种上，让她大肚列些的，看他妈的谁要她！傻冒！
王思秋被傻狍子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说，谁给你起傻狍子的呢？傻狍子一脸怒气了，就他的妈的陈大虎呗！
列车钻山爬沟，就把这一群像逃荒一样的人抛到一个又小又破的车站上。接他们的自称是罗队长，这个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穿一身蓝布衣裤，尖嘴猴腮的，就是一双深陷的小眼睛又圆又亮的。他握着王猴子手说，你们先掂不点，一会儿派车送你们。
老罗匆匆走了，王思秋这才仔细看看这小镇。小镇座落大山之中，随山沟而建，稀稀落落的木板房，还有稍微像点样几座红砖楼。说是镇子，不过是比其他屯子稍大而已。街道上稀泥带水，西斜的太阳偶尔被一块乌云遮住，紧接着就洒下豆大的雨点子。待他们要四处躺避时，太阳又从云层里钻出来，雨刹时停了，再看云层已飘到了山后去。王思秋第一次来到大山里，体验大山风云未测的气候，真是触景生情，心里酸酸的。
王猴子提前来过一次，对此地略熟悉。他带着自豪与喜气的心情来介绍小镇。大鼻涕、四愣子、傻狍子他们听得入迷，在他们的眼里那山都是闪着金光，他们贪婪地张大了嘴，恨不得把整个小镇都吞了进去。傻狍子极兴奋地说，这回钱足了，看哪个姑姑不跟我？大牤子也没有媳妇，就一脸灿烂地附和点头。四愣子就哈哈大笑说，这回牤子准能牵回一头黑白花的。王思秋看着他们神态就想，多么单纯的人啊，仅仅凭王猴子不着边际地胡吹，就把他们乐得屁颠颠的。王猴子正说兴头上，王思秋就打断了他的话，快找店吧！王猴子紧了一下鹰勾鼻子说，对，我领你们开开荤。这镇子里牛肉贼便宜，一元钱一大盘，头次我和陈大虎来，我俩吃了四大盘子，喝两碗酒，你们猜怎么着？吃得挺饱呗！大裤裆有些讨好地说。王猴子往上掂掂行李，嘻嘻笑着说，我俩半夜都穿稀了，嘿呀，那雪白的被子……众人一阵大笑。王猴子也觉得丢了丑，就忙岔话题，率先一路小跑就钻进一家小饭店里。
小饭店只有两张桌，来了这么多客人，惊喜得老板娘忙喊十七八岁的姑娘快泡茶。那姑娘长得有点模样，着一身洁白的衣服穿梭在这些男人们中间。傻狍子两只小眼睛随着苗条身影移动，咧着嘴傻笑，哼哼像猪发出的声音。姑娘躲闪他的眼神，竟把一杯茶水碰洒到大牤子衣襟上，吓得姑娘满脸通红，一劲赔不是。可大牤子温柔得像个绅士，恨不得让姑娘给他浇个响透。
王猴子以头的身份点菜了，高声吆喝着每人二十个包子，八盘牛肉，四斤老白干。他们只等十几分钟，牛肉和牛肉包子陆续上来了。他们连吃加喝，如风卷残云般，很快就扫荡一空。傻狍子和四愣说没吃饱还要点，猴子挤挤眼睛说再吃就胀肚了（意思说钱超过每天的定量）。傻狍子不满地瞪了猴子一眼说，不花钱也照样能吃着，说完就喊那姑娘过来。那姑娘满脸汗珠子跑来说啥事？傻狍子把咬半拉的包子举在姑娘面前说，你的头发咋钻进我包子里呢？那姑娘拔出包子粗壮黑亮的短头发，又将自己一根柔长的头发猛拔下抛给傻狍子，转身就走。傻狍子小眼里放光，把那根柔长而温香的头发死死地捏住，瞅着别人不注意就塞进上衣兜里。姑娘很快就从厨房返回来，拿一个包子放在傻狍子碗里。傻狍子抓起包子说，大哥要的不是这一个！姑娘立起了眼睛，声音不大，甩出话来说对不起，小店里只剩下这个包子了，其余的都让我喂狗了！傻狍子把包子塞到嘴里，伸脖瞪眼地吞了进去，一抹嘴唇，哈哈大笑说，好男不和女斗！他便心满意足地背起大行李和众人走出了小店。他们很快找到了老罗给他们派来的拖拉机。在朦胧中，拖拉机就在山洼下一块空场处停下来。有一幢用木头垒起得很矮的房子趴在小山坡上，这就是他们的住处。他们扛着各自行李走进矮屋里，一股酸臭的霉烂味扑鼻而来。两盏无罩的柴油灯穿着火苗子，映照着用圆木搭成垄沟垄台样的床铺。他们铺上了被褥，柴油灯被人立马熄灭了，王猴子他们酒劲发作便很快响起一片呼噜声。
王思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并不因为垄沟垄台的铺位硌着身体，他只是在不断痛悔自己做事太不谨慎，竟落到这步天地，他思来想去，还是归结到陈如来。他就想即使自己这件事不栽倒，也许还有其他事陈如来会端枪等着他。这个陈如来比他大五岁，但他知道从小就是有名的“淘小子”。十几岁时，他家邻居老李中午炖茄子，他从后窗户跳进去，看见屋里没人就掀开锅盖浇了尿，尔后趴在后窗看人家吃饭。老李吃茄子就觉得不是味，大骂老伴做得差劲，老伴一怒之下把一碗茄子泼到老头大襟里，老头子一脚蹬翻饭桌，乐得陈如来大嚷大叫臊茄子。上五年级，有一天上课时就溜出去，爬到房顶上拉了一泡屎，被校长抓住。校长不敢得罪当场长的爸爸，就游说他爸爸说这孩子脑袋特灵，还是到县城学校读书，才不误前程。不久陈如来就被送到爷爷家上县城最好的小学，可没到初中毕业就与一帮恶少鬼混，常是派出所里的“客儿”，他爸只好把他弄到场配种站当上科员。从小到大，王思秋与他井水不犯河水，怎能结下如此恩怨？一定与陆小芳有关吧。他长得一表人才与陈如来同时站在一起，就有美丑之分。其实最关键的是，文革时王思明当众揭发陈如来的父亲陈大如逼张寡妇和他睡觉，张寡妇宁死不从并跳井自杀，幸亏被人及时救了。批斗会上，哥哥就怀着无产阶级无比义愤给他挂破鞋。王思秋想到这里就更明白父亲常叮嘱话的含义了。现在的陈如来把他父辈的仇恨和自己的妒忌全发泄出来，想让他像狗熊一样地活着。哼！不可能！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了，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刷地贴到王思秋的胸脯上，他立刻惊叫起来“蛇！”就掀翻了被子，跳下铺。挨着他的傻狍子也妈的一声霍地坐起，从被窝里拎出一尺多长的小蛇……(待续）

清茶

王老师，怎么搞的？乱码了

清茶

请书童版主帮忙编辑一下好么？受累了~！今天周五，我一会去陪护。

龙江书童

编辑成功，清茶版主放心。

龙江书童

王老师小说的语言很富有地方特色，简洁明快，雷厉风行，接地气，现实生活中亦如此。主人公忍辱负重，潜力无可限量。期待佳作更精彩。

清茶

我下了，老父家没网。大家多受累！祝周末快乐！

王清山

不知为何，一发就乱码，是电脑问题，还是我操作问题。谢谢版主关注！祝文友们周末愉快！

雨荷@

看到结尾吓一跳，期待下篇~

意海思林

赏读了这回，且听下回分解

清茶

故事情节很吸引人，主人公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接下来的故事一定更耐读更精彩，期待中~